警方已经封锁了挟持人质案现场的附近道路。警车在七层楼的住宅区前,手持防弹盾牌的机动部队人员层层包围,挤得水泄不通。

裕一他们跨越写着“禁止进入”的封锁线,抬头看国宅的窗户,不晓得抢救对象,也就是犯人在哪里。向四周负责警备的警官打听之下,得知现场是六楼右边数来的第五间房间。

大门八成关着吧。

“又要从屋顶垂降?”市川厌恶地说,但被八木拍拍屁股,只好照办。

众人从通往垃圾堆的后门进入建筑物,爬楼梯上楼,他们一路上,和多名刑警擦肩而过,情况似乎相当紧急。救难队员一抵达视野辽阔的屋顶,看见了意想不到的景象。面向马路的围墙对面,有一群身穿深蓝色制服、头戴安全帽的男子,手持绳索待命。他们大概是警方的冲锋部队。他弯腰坐在屋顶边缘,背上写着“SIT”。

“打扰了。”

裕一他们在一群男人身旁准备垂降,一个接一个朝六楼降落。

架着晒衣竿的狭窄阳台,窗户半敞着,果然和在新闻转播画面中看到的一样。进入屋内时,裕一不免紧张。这次的抢救对象是挟持人质的凶恶罪犯。

“如果有手枪就好了。”八木自言自语,打头阵一脚踏进屋内。

与阳台相通的三坪大房间里,没有人的动静。从纸拉门对面,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呻吟声。

裕一他们架起大声公,劝说犯人:“打开纸拉门!确认警方是不是要从窗户进来!这样下去的话,你会被逮捕!”

纸拉门迅速打开。裕一看见突然出现眼前的犯人,吓得差点腿软。他的年纪看似二十八、九岁,肌肤苍白、目光炯炯有神,脸上表情不正常,看起来像吸毒者。

救难队员进入客厅。两名双手被缚的人质蜷缩在客厅角落,分别是年迈的瘦弱男子与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们大概是祖孙吧。祖父的腹部一带染血,幼童的脸上浮现瘀青。市川和美晴一脸担心地进入两人体内监视。两人身上的伤都是犯人造成的,他用刀子捅了祖父一刀,并殴打小男孩留下伤痕。

“没问题吧?”市川说,但身为救难队却帮不上忙。

犯人关上纸拉门,一股屁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直开着的电视。他用摇控器转台,但是这个时间没有新闻节目。男人默默地以手中的蓝波刀,开始刮伤茶几表面。

“要救这种人吗?”美晴将厌恶写在脸上,“他是个人渣。”

“可是他身上亮红灯是不争的事实。”市川说,“总之先监视他再说。”

众人的视线对着自己,裕一不得已只好进入男人体内。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邪恶的杀人念头,命裕一逃出他体外。

“你在干嘛?”挨八木骂,裕一不情愿地再度进入犯人体内。

男人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原因不明的怨念:“畜生”或“妈的”等脏话到处乱飞。除此之外,还能窥见极度幼稚的心灵。他对自己引发大事件而自鸣得意,一心认为自己不会被逮捕。

完全找不到他想自杀的理由,裕一拜托外面的三人:“向他打听!”

“你为什么想死呢?!”

……我……想死?对于浮现心头的疑问,男人一笑置之。

……要死的是老头子和小鬼……

“请等一下。要死的人不是你吗?”

裕一将注意力集中在男人的内心,总算能够理解了:“这个人以行动表现出想死的心情。”

“什么意思?”

“挟持人质不出去投降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自杀行为。坏事做愈多,自己愈接近死亡。你打算快被警方逮捕时,就和人质死在一起,是吗?”

“这家伙多会给人添麻烦啊!”美晴怒斥道,“自寻死路的男人就是会拖身边的人下水,所以我才讨厌他们。”

男人焦躁了起来。因为两名人质的呻吟声和哭声不绝于耳。

“喂,闭嘴!”男人口中发出阴沉的声音。

老爷爷压抑喘气声,但是孙子哭个不停。

男人起身想揍幼童。

“阻止他!”裕一叫道。

“你打他有什么用?”

“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男人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攻击弱者令他感到痛快。裕一监视着和欺负小猫的少年相同的情感。救难队员的阻止也是白费,男人痛殴幼童的脸。

“别打我孙子,要打就打我。”祖父无力地说,被男人踹了一脚。

裕一发现男人的心如野兽,没有半点良心,感到愤怒。这家伙是不折不扣的畜生。

市川罕见语带怒意地说:“就算他猪狗不如,我们还是得救他。”

“为什么?”美晴极力争辩。

“我也不晓得。但是,这个人想自杀。”

“大概是从小家教不好吧。”八木不留情面地说,“我们调查这家伙的身世看看吧。”

市川握着大声公,“快,回想起来!回想起你的人生!”

突然间,裕一监视到用头去撞榻榻米的疼痛。他不确定父亲是从何时起开始对自己拳打脚踢。他懂事时,就已过着每天被发酒疯的父亲饱以老拳的日子。母亲自顾不暇,根本无力保护孩子。他到朋友家玩时,看见别人家里的父母好温柔。为什么只有自己家里充满了家庭暴力?他的小脑袋瓜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大家好像都瞧不起他,对他恶言相向的人愈来愈多。只有一个方法能治疗伤痕累累的心,那就是说谎。

我家有一大堆电玩软体唷。受到众人瞩目。同学们艳羡的目光。是我爸爸买给我的。他快变成公司的社长喽!信以为真的伙伴们,都想到他家玩。现在不行。我们刚搬到大房子,家里一团乱。

谎言像雪球般愈滚愈大。不久后,开始有人间他:真的假的?是真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他拿不出证据,于是恼羞成怒地用拳头让人闭嘴。大家开始疏远他,但是没有人告诉老师他打人。他知道大家对自己敬畏三分,让他心情好过了些。父母和老师都是狗屎。或许是他早已被放弃了,不去上学也不会挨骂。看来似乎只有自己和周遭的人不一样,不用遵守规定。上国中后,身材愈来愈高大,复仇的机会来了。他将喝酒发酒疯的父亲打个半死。母亲只是号啕大哭。心情爽快多了。他不断离家出走、接受辅导,后来在夜里的閙区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学会了抽烟、喝酒、玩女人、嗑药,坏事全学齐了,没钱就偷。和死党轮奸女人,恐吓、抢劫当然也少不了,但是他不会被警方逮捕。然而,在晚上的街角贩卖毒品时,心情却愈来愈郁闷。不管是前来批毒的黑道角头,或来买毒的毒虫,好像都有点瞧不起自己……我想杀了你们……我不是你们所想的瘪三……我要让你们刮目相看……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八木以一句话归纳男人复杂的心境,“这家伙自暴自弃了。”

“环境造成的?”美晴问道。

“不,”市川畏畏缩缩地说,“其实我父亲也是,每次喝得烂醉就发酒疯。我看过好几次母亲在哭。可是我没有做出任何犯法的事。”

既然如此,难道是与生俱来的人格?恶劣的环境火上加油,让犯罪者本就凶狠的心变本加厉?

继续监视的裕一,因听见忽然响起的枪声而感到疑惑。挟持人质之前的过程在男人脑中复苏。男人在傍晚的马路上,开枪射了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从被害者手中抢夺黑色公事包的是男人的伙伴。然而,男人随后也开枪射了共犯,为的是独占抢到手的现金。远方传来警车的警笛声。男人拔腿就跑。他想冲进贩毒的伙伴家中,但是对方不在家。隔壁人家的大门打开,老头子和小鬼正要出门。天助我也!就把他们挟为人质——

“这男人开枪击中了两个人。”裕一受不了男人无可救药、腐败至极的内心,离开他身体:“射了他们一枪又一枪。”

“被他开枪射击的那些人死了吗?”市川问道。

“我不晓得,但是被射那么多枪,恐怕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停止抢救行动!”八木大声宣布。

“因为他是坏人?”美晴问。

“不是。而是我们救了他也没用。这家伙被逮捕的话,会被判死刑。”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盯着消瘦的年轻人侧脸。他双手分别拿着手枪和蓝波刀,口中念念有辞,四处走来走去。救了也会死的人,没有抢救价值的生命。

“认清你干下的坏事!”八木丢下一句,想走向阳台。

“请等一下。”裕一阻止他。

八木不悦地回头,“干嘛?”

“我们至今没有失败过一次,也不会舍弃抢救对象。我不想开先例。”裕一边说边想,这就是自尊心吗?

“连就快死的人也照救不误吗?”

“人迟早会死。”美晴插嘴道,“但我们基于绝不能让人自杀的原则,还是该抢救寿命一到就会死的人。”

令人意外的是,美晴改变心意想救男人了:“所谓生命的价值就在于此吧。这个坏蛋也不例外。如果绞刑是他生命的尽头,那就让他活到那时如何?让他彻底体会死刑的恐怖。”

裕一觉得,自己所爱的人有点可怕。

“可是啊……”

市川对不愿救人的八木丢出决定性的发言:“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快被逮捕就连人质一并杀害。这样也没关系吗?八木先生,你要对害怕的老爷爷和他孙子见死不救吗?”

八木的视线转向两名人质。

“好,”侠义之士说,“去调查警方的动作。让他们活捉这家伙,解放人质。这样可以了吧?”

裕一他们点头。这下拍板定案了。以救出人质为第一优先。行有余力再抢救恶犯的性命,将他安然送上死刑台。

为了解决挟持人质案,警视厅调查一课借用工商总会的会议室,作为前线总部,离现场只有三十公尺的距离。

调查一课课长负责前线指挥,他迟迟无法决定解决问题的计划。照理说,应该先从劝说犯人开始,但是透过被害者家的电话与犯人的对话,于事件发生一小时后就断了。犯人完全没有提出提供用来逃亡的车或付赎款等解放人质的条件。大概是临时起意的莽汉吧?正因如此,两名人质的安危着实令人担心。

这么一来,只好硬闯,但有个问题;资讯不足。遑论犯人的姓名,就连他持有的武器都不清楚。再加上有目击者指出,在案发前于现场附近看见两名行踪诡异的男子,因此不排除犯人犯下多起案件。疑似主犯的年轻男子,不时出现在窗边窥视屋外的情形。屋内究竟有没有潜藏另一个男人呢?攻坚行动的风险,会因敌人是寡是众而产生极端的变化。根据坐镇在现场左右房间内的特别犯调查人员传回的报告指出,八成是单独犯。他们使用隔墙监听器,隔墙窃听现场的声音。经确认共有三个人的声音;出现在窗边的男人,以及两名人质。老人和他孙子似乎遭受相当残忍的虐待。事态刻不容缓,但可以断定是单独犯吗?

调查一课课长想到这里狠狠地瞪着空中。确信是单独犯的想法正在萌芽,但是并无根据。然而任凭别人怎么说,他都确信犯人只有一个,持有的武器是手枪和蓝波刀。调查一课课长对于这个奇怪的灵感感到困惑。不能光凭单纯的念头,让人质曝露于危险中。但是另一方面,心中确实响起“上吧、上吧”这种不负责任的声音。

若策略失败,不但会丧失两条人民的性命,自己的职位也将不保。一课课长将这点铭记在心,压抑莫名涌上心头的冲动。

“顽固的臭家伙!”黑道老大啐道。

变成人质的老人,期待着警方前来搭救。

被犯人刺伤的腹部伤口,随着停止出血,疼痛多少减缓了。令人担心的是孙子。自从刚才被犯人殴打之后,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一直保持沉默。妈的,真想把犯人大卸八块。然而,我这把老骨头被绑住双手,只能任人宰割。

忽然闲,老人想对犯人说话。他觉得刺激对方很危险,但是交谈也许有助于及早解决这起案件。

“你真是个勇夫。”老人死里求生,对犯人说:“竟然单枪匹马做这种事。”

犯人回过头来。或许是因为老人夸赞他,显得不知所措。

“光靠手枪和蓝波刀与警方对峙,真是令人佩服。”

犯人冷淡地说:“所以怎样?”

话题突然没了。老人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

“犯人一人,持有凶器是手枪和刀子。”

收到窃听小组的报告,调查一课课长决定展开攻坚。特别犯调查人员已经拟好几个策略。A计划:屋顶上的八名冲锋部队沿着绳索侵入阳台,投掷震撼弹封锁犯人的行动,于四秒钟

内制伏他。在此同时,负责支援的另一个小组试图破门而入。

就这么办吧。当一课课长看手表正要决定执行策略的时间时,接获令人意想不到的资讯。身为人质的老人有心脏病这个老毛病——

“确定吗?”一课课长问属下。

“是的。经过他儿子、媳妇的证实。”

一课课长在脑海中描绘在现场隔壁房间待命的人质家属的身影,感到一阵心痛。就读幼稚园的幼童父母,一脸憔悴地看着事情演变。

既然人质患有心脏病,就只好改变策略。因为震撼弹发出的闪光与巨大声响,恐怕会让老人家因惊吓休克死亡。一课课长顾虑到人质与其家人,不得已只好改用B计划。

射杀犯人——

马路对面大楼的一间房里,已经有警备部的狙击手在待命,等犯人一出现在窗边就开枪,再由冲锋部队压制现场。

或许别杀犯人比较好。一课课长虽然听见了持保守意见的心声,但只好以人质的性命为第一优先。不是吗?

心声消失了。

“射杀犯人?”

在现场待命的裕一和美晴,透过无线电接收到八木他们的报告,惊讶地瞠目结舌。

“警方也硬起来了。”美晴说。

“因为案件变棘手了。”裕一看着不肯出去投降的犯人说。死刑已经用不着了,这男人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裕一穿透半敞的纸拉门,进入三坪大的房间,调高夜视镜的放大倍率,从阳台往正前方的大楼看去,发现在和这里同高度的窗户中,有一扇窗在大白天也拉上了窗帘,只露了一条缝隙。如果狙击手在埋伏的话,就是那里了。

“待在屋内!”裕一听见美睛的尖叫声。

犯人连忙回到屋内,或许是打算侦察情况,想要进入三坪大的房间。这样下去的话,会被警方狙击。

“现在不能出去!待在那里!”裕一也一起劝说他。

焦躁的犯人心里七上八下,在纸拉门内侧来回踱步。不知道他要走多久才肯停下来。裕一在心中暗骂“这个白痴”,对着无线电说:“怎么办?继续这样制止犯人的行动吗?”

“不,”市川说,“狙击犯人是冲锋部队破门而入的暗号。除非犯人来到窗边,否则警方不会轻举妄动。”

裕一看了两名人质一眼。脸颊红肿的幼童抱着身受重伤的祖父。犯人的性命也很重要,但必须尽早救出他们。

“既然这样,只好碰运气赌一赌了。我们带犯人到三坪大的房间。”

“然后呢?”美晴问道。

调查一课课长下了射杀命令。

狙击手在住商大楼一间房内的一排桌子上采取卧击姿势,食指插进高性能狙击枪的扳机护环中。十字瞄准器的准心一直锁定犯罪现场的窗户。

一旁的观测手用双眼望远镜观察,告诉狙击手:“人员布署完毕。”冲锋部队刚从屋顶上垂下绳索。

接下来就等犯人出现在窗边,扣下扳机了——

突然间,“呐耶安捏头壳坏去啊”这个八百年前的笑话浮现脑海,妨碍了精神集中。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之所以被选拔为狙击手,除了射击技巧之外,更以随时保持冷静沉着的资质受到上司赏识。然而,在这个不容许失败的紧要关头,为什么会想起“你这个猴死囝仔”这类滑稽可笑的句子呢?甚至还在心中大叫“哇哩咧”,险些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准备。”听见观测手的声音,狙击手心头一怔。犯人的身影出现在现场的窗玻璃对面。

“狙击手,请回报!”

前线总部的要求,令狙击手拾回经过严格训练所培养出来的紧张情绪。瞄准镜捕捉到的犯人四周,没有看见人质的身影。虽然是隔着一面玻璃射击,但是应该不影响枪管中装的强力子弹的弹道。一枪打爆犯人的头:“狙击手,准备就绪。”

“射击!”

狙击手缓缓屏住呼吸。

“就是现在!”八木扯开喉咙大叫。

“要开枪了!趴下!”

美晴喊叫的同时,犯人身体抖了一下,缩起脖子。紧接着传来枪声。瞬间在窗玻璃和内侧墙上打出了一个洞,身在两者之间的犯人右耳喷血被炸飞。

“啊……!”负责监视的裕一发出惨叫。

“蹲下来!躲到窗帘后面!”

犯人盯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耳朵,将刀子换到左手,右手抽出手枪。他打算顽强抵抗。

“住手!你这个笨蛋!”裕一叫道,冲锋队员们从阳台上方垂降下来,架着手枪冲进屋内。

“丢下武器!”队员和美晴一起叫道。

然而犯人却不遵从命令。别再抵抗了!犯人不顾裕一的哀求,想用手枪对着冲锋队员。

冲锋队员们以贴近的距离连开三枪,全都贯穿了犯人的肩膀,冲击力道宛如被一块火烫铁板打到。犯人全身乏力,猛然软瘫在榻榻米上。痛得要命,令裕一差点哭出来,但是他连忙监视犯人的想法,说:“他想开枪自杀!”

犯人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头,想要扣下板机。美晴正要劝说他时,一名队员踢开犯人手中的枪。但是犯人手上还剩刀子。犯人想用刀子自刎,就在刀子画开皮肤时,犯人的左臂被队员扯得脱臼了。

这下得救了。裕一放心的那一刹那,犯人将舌头伸出来,打算咬舌自尽。犯人对下巴使力,上下排牙齿咬住舌头。死定了!当裕一闭上眼时,队员阻止了犯人正要咬合的门牙,将毛巾塞进他嘴里。日本警察果然心细如发。

“逮捕现行犯!”“确保人质性命安全!”“抢救成功!”“我们抢先条子一步了!”无线电中接连出现八木他们的欢呼声。

裕一从犯人体内爬出来。冲锋队员们将身受重伤的犯人按在地上,等待救护人员抵达。犯人痛到扭动身体呻吟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被大头针刺穿身体的昆虫。

堕落到谷底、悲惨至极的可怜虫就在眼前。这个男人恐怕觉得自己命贱,所以认定别人的生命也只有那么一点薄弱的价值。难道是他被发酒疯的父亲殴打时,身体痛不堪忍,导致心理扭曲了吗?

然而他不值得同情。人质受伤的心,和遇害的牺牲者的性命都成了既定事实。

“竟然随便杀人!”裕一化为怨灵喃喃自语,但是不知道该诅咒他什么。不过,裕一觉得善人之所以为善人没有理由,但是坏人之所以变成坏人却有缘故。犯人的过去的确令这起案件的旁观者寄予同情,但是对被害者而言,却只是令人气愤的借口。就连犯人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变得如此荒腔走板。

“如果想减少犯罪,就要透过义务教育教导孩子何谓是非对错。”八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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