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报道:在卧铺特快“日本海2号”列车上,被杀害的广野列车员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大阪铁路管理局举行。

秋田县警解剖并保存的遗体由广野的家属带回大阪。

解剖结果,推断死亡时间是下午七点至八点。上田列车长在6号车厢尽头发现广野的尸体时是七点四十分。因此,被杀时间是七点至七点四十分之间。

秋田县警询问了在那个时间上车铺放卧铺的设备公司的人员,但没有目击者。下午六点,去5号车厢的广野被害之前可能和那位乘客是在火车连接处谈的话。他们交谈了一个多小时,谈话一定非常愉快,要不就是对方很有吸引力。也许,这两个因素都有。这是秋田县警的分析。

国铁将广野之死以因公殉职处理,并公布了。因是在跟车过程中被害的,这样处理也是理所当然的。

广野的死因是一起杀人事件,所以新闻界也大张旗鼓地报道了这一消息。

十津川看了新闻报道。上面还登有面对鲜花装饰着的祭坛焚香的家属的照片。广野的遗孀有三个孩子。报上还登载了同是跟“日本海2号”的上田列车长说的话:“我真希望早日逮捕犯人。”

“有三个孩子呀!”有孩子的龟井叹了一口气,这也许是将心比己之叹吧。

做警察工作危险是很大的,比起铁路职员来,危险大得多。龟井和十津川每次追查凶犯时,总会感到死亡的危险。

“她的孩子怎么样了呢?”十津川放下报纸,将目光注视着天空,说。

“‘她’是指……?”龟井反问了一句,又说:“噢,就是深见早苗五年前在‘日本海’列车上生下的孩子吧?”

“是呵,听说是个男孩儿。如果活着,该有五岁了,当然,也该有个名字了。”

“不过,孩子肯定不在她东京的公寓。难道也没放在京都娘家吗?”

“是呵。”

“你觉得那孩子死了吗?”

“噢,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让什么人带走了。或许,就是因为这孩子,才发生了这些杀人事件。”

“是丑闻?”

“我想这或许是条线索。”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所以想见见深见早苗本人。”龟井说。

当然想见她本人了,可她在哪里呢?

十津川把新泻县警电传来的报告给龟井看。龟井大致浏览了一遍,说::“深见早苗在新津下车后,在开花温泉住了一夜?”

据新泻县警说,看见她在旅馆和谁联系过,是用电话。对方是男人的声音。

“后来深见早苗去了新泻,这是可以肯定的。”

“是呵,我觉得她在新泻和那个男人见了面。”

“问题是那个男人的身份和这之后深见早苗的行踪。我在想那个男人和在请水谷公园发现的尸体是不是同一个人?”

“嗯,有这个可能。”

“莫非深见早苗必须隐居,为此她需要一大笔钱。所以想卖掉新宿的公寓,得到一笔钱。她在新泻把钱、公寓登记证和印章交给了那个男人,委托他卖掉。”

“那个男人在东京找到买主,约好在那个旅馆见面?”

“是这样。但是,来的不是买主,而是罪犯。这样设想是合理的。”

“是呵。可要紧的被害人的身份尚且不明,还必须继续调查。”

“指纹调查怎么样?”

“据说在前科者卡片中没有。”

“是吗?”

“我总觉得罪犯是把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全部拿走了,而公寓登记证、印章等则原封未动。”

“是不想让人知道被害人的身份吗?”

“是的。”

“可是,公寓登记证,深见早苗的章却原封不动,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从深见早苗这条线上,不可能查明死者的身份吗?”龟井歪着头说。

“此外,还有更奇怪的事。和深见早苗有关的人,迄今为止,已有好几个被杀了。广野列车员是这次被杀的。护士长和急救队员都是在一月假造事故中被杀的。我不认为是深见早苗杀了这三个人。假定另有罪犯,那么,这个罪犯不想封深见早苗的口吗?然而,事实上深见早苗却活着,这是为什么呢?”

十津川和龟井又一次来到西新宿深见早苗的公寓。他们请配钥匙的人开了门,进到里面。因是十一层楼的房间,所以从窗户向外眺望,景致很美。

“据说这房间是成城的山崎孝一给她买的。”龟井说。

“是的,不过……”

“既然是太平洋电器公司的部长,不是有相当可观的收入吗?太平洋电器公司是家大制造商呵!”

“也许吧。”

“难道不是因此,深见早苗才把山崎家当作自己的住址写上了吗?她要让山崎不痛快嘛。”

“可买了这么豪华的公寓呀。”十津川说。

“深见早苗在列车上生下了山崎的孩于。对山崎来说,是一个大丑闻。这会危及他太平洋电器公司部长的地位。因此,他把孩子藏在什么地方,并给深见早苗买了这套公寓,就是说要她安静。在早苗看来,虽然得了公寓,却失去了孩子,她很气愤,因此,偏要惹人讨厌地把山崎家写成自己的住址。”

“从道理上讲行得通。”

“不对吗?”龟井以失望的神情问道。看起来,十津川对他的分析不太感兴趣。

“不会有这样的事。”十津川说。

“警部好象另有考虑?”

“我认为山崎这个人没有瞒着妻子养情妇的胆量。而且,也没有轻而易举地买公寓送人的财产。虽说是部长,我看也是个靠工资生活的部长。”

“那么,你认为山崎孝一和事件完全无关吗?”龟井问。

十津川摆摆手,说:“我认为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深见早苗就不会把他的住址当成是自己的住址写了。”说完,他把视线转入房内,说道:“钥匙是怎么回事呢?”

“这所房子的钥匙吗?”

“是呵,一般有两把吧。”

“是的。我想有一把是深见早苗本人拿着的。”

“那么,另一把呢?在清水谷公园被杀的男人带有登记证和印章,却没有钥匙。”

“是呵。”

“想起来很奇怪。买主当然要看房间,可如果没有钥匙,就不能看房间。因此,是否可以设想死者带有钥匙呢?”

十津川和龟井再次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搜巡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房间的钥匙。

不知房主深见早苗拿着几把钥匙。一般房间有两把钥匙。可很容易配制。十津川自己就曾掉过一把钥匙,后来在街上的钥匙店配了一把。

也可以反过来想,配的钥匙也丢了,只剩一把。但是,既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委托被害人卖掉公寓,那么也应该把钥匙连同登记证、印章一起交给对方。因为买主肯定要看房间。

“找不到呵。”十津川自言自语地说。

“那么,是犯人拿走了钥匙?”

“只能这样想了。”

“但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为了进这屋子吧。除此之外,没别的理由嘛。”

“可是,警部,这房子我们已仔细地搜查过了呀。无论怎样搜查,也没有发现对破案有用的东西。没有信件和照片。犯人在这房子里想找什么呢?”龟井一面环视着房间一面说。

正如龟井所言。十津川他们想知道和深见早苗有关的人的姓名,可是,可以作为线索的信件和照片一类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可能是被深见早苗本人或别人烧掉了。既然如此,犯人为什么还要拿走钥匙呢?

“龟君的问题提得很重要。假定罪犯进过这房间,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还记得上次搜查时的样子,这次好象没有掉什么呀。”龟井这样说着,又打开三面镜的抽屉查看。

十津川也回想着上次搜查这房子时的样子,正如龟井所说,好象没丢什么。

“请指纹鉴别人来检查屋子里的指纹吧?”龟井回头问十津川。

“不,没有用。即使罪犯拿了钥匙,进了房间,也不会干留下指纹这样的蠢事。肯定是戴了手套进来的。”

“是呵。”龟井也同意。

十津川认为,把人肯定是在清水谷公园杀了人后,拿到公寓的钥匙,才进了房间的。而且,一定拿走了什么。当然,肯定是对犯人或操纵犯人的人不利的东西。此外,犯人没有什么理由非进这公寓不可。如果是和深见早苗生孩子的那个男人,那么,可以认为,他想拿走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因为这和杀人事件相关连。

十津川再次搜查了室内。那个出资的男人在这间屋子里放过什么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呢?如果这东西还留着,他无论如何是要拿走的。

可能是男人的睡衣、衣物或化装用品。可是上次搜查时,壁柜和衣柜里都没有这类东西。此外,也有可能是男人的戒指或手表,可这也没有。如果有是不会看不见的。想起来,信件和照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更不可能留下这类东西了。

“多半是徒劳呀。”十津川耸耸肩,对龟井说。

“还是没有‘就是它’这样的东西呵。”龟井也说。

两人来到公寓外面。每当一无所获之时,就会感到特别疲乏。

龟井边走边说:“现在需要破案的线索。”

“没有线索,见见深见早苗也行。”十津川说。

“她是从青森乘‘日本海’的,为什么去青森呢?如果知道了在青森和她会面的人,我想事情是会有进展的。”

“她父母说青森没有亲戚。”

“那么,是孩子的父亲?”

“但是我想,她和那个男人相识,应该是在京都。因为当时她是在京都上大学。”

“青森就有点怪了。”

“若是东京或大阪,还可以理解,可与青森的人发生关系却很难理解。”

“是嘛。”龟井同意地说。

十津川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突然站住说:“或许……”

“在青森的原因?”

“不,是公寓的钥匙。或许犯人进公寓,不是为了拿走什么而是为了放进什么。”

“怎么回事,警部?”龟井看着十津川问。

“我认为被害人的公寓钥匙被犯人拿走是可以肯定的。犯人的目的是为了用这钥匙进入公寓。任何人都会认为进去的目的是偷出什么,但是,我们搜查过了,没有拿走东西的迹象。因此,不妨反过来想想看。”

“可是,警部,也可以认为罪犯为了偷什么进的公寓,可却没找到要偷的东西呀。”龟井说。

十津川也不反驳,说道:“当然,也可以这样设想。但我认为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一个原因。如果只片面地考虑,就会产生错误的判断。”

“如果,象警部所说,那么,罪犯在公寓放了什么呢?”龟井问。

十津川坦率地说:“我也没把握。这好象是不负责任的说法呀。”

“再去一次公寓,搜查一下吧?”龟井提出。

十津川稍稍考虑了一下,说:“暂不去吧。”

“为什么?”

“什么目标也没有,只能是白费力气。而且,如果是罪犯想让人找到而特意放下的东西,也不会有丢失的可能。”十津川乐观地说。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查明清水谷公园被害人的身份和深见早苗和青森的关系。五年前怀孕的深见早苗为什么要去青森?我认为青森这个问题尤其重要。”

“我想她是去见什么人。”

“可是,无论怎样调查她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过青森这个地名。”十津川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正因为青森很难和深见早苗连系起来,才有一个重大的谜隐藏在那里。十津川想可能有什么人在青森隐居着。难道是为了保守那个人的秘密,如今才有那么多人被杀吗?

“成城的山崎还是握有钥匙的,那个部长应该知道些什么。”

“可是,没有铁证他不会协助我们的。”

“我知道。再去一次试试。比起前次会见他时,事态又更加恶化了,或许他会说些什么。”

十津川和龟井来到成城。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内线自动电话机里一个生硬的女人声音问道:

“哪一位?”

“警视厅的十津川,特急,要见你丈夫。”

“上次通过一次电话。”对方说。

十津川苦笑着说:“自那以后,事态发生变化,所以要再见一次,有事想问问。如果无论如何也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公司。”十津川稍稍加了点压力。

立刻,女人的声音

消失了,看来威胁起了作用。门开了,他们被领了进去。

山崎的妻子为他们沏好茶,说:

“不巧,我丈夫出门了,有什么事告诉我,我给他转达。”

“是公司出差吗?”

“是的。”

“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是去青森。”

十津川和龟井不由得对视了一下。

“你丈夫没说去青森干什么吗?”龟井焦急地问。

他妻子流露出奇怪的神情:“当然是说出差嘛……”

“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乘坐东北新干线的车。”她显出完全没有怀疑的神情,说。

十津川看了看表,已快下午四点了。

“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并且请把太平洋电器公司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们。”十津川说。

山崎的妻子把写有号码的本子递给十津川,问道:“我丈夫出差,有什么不妥的吗?”

“我落实一下看。”十津川拿起听筒,拨了本子上的号码,然后请转营业部,十津川说:“请找一下部长山崎。”

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说:“对不起,部长今天休息。”

“失礼了,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部长秘书西岛。”对方用爽快的声音说。

“太平洋电器公司在青森有分公司吗?”

“在盛冈有分公司,青森没有。”

“部长提出休假几天?”

“说是从今天起休息三天。”

“休假的理由是什么呢?”

“休假条上写着因为家属生病。说如果有什么要转达的事由我代理。”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十津川。”

“呵?”立刻,对方的声音变了调。接着,换成了男人的声音:

“我是次长矢吹。”对方说,听得出他很紧张。

“山崎以家属生病为由,请了三天假吧?”十津川叮问道。

“是的。”

“最近,山崎的样子,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变化?”

“例如沉思或担忧的样子。”

“没看出有什么变化。部长发生了什么事?”

“不,还没发生什么。只是他家属说他因公司的事去了青森,今天走的。”

“这不可能。首先,青森没有我们的分公司。”

“这已经从秘书那里知道了。今天山崎没和公司联系过吗?”

“没有。”

“盛冈有分公司吧?”

“有。”

“为了保险,可以和那里联系一下吗?或许山崎今天会顺路去那里看看。”

“明白了,马上联系。”次长矢吹说。

放下电话,十津川回过头,山崎的妻子已神色大变了。

“出差是说谎吗?”她脸色苍白,看着十津川。

“好象是这样。”

“为什么丈夫要撒这样的谎?”

“为了查明这个,我们需要夫人的帮助。”十津川说。

十津川在沙发上坐旱,面对着山崎夫人说:

“今天,就把你知道的事毫不隐瞒地全部告诉我们吧。”

“喛。”她点点头。

“你丈夫用六千万元给深见早苗这个女人在西新宿买了一套公寓,你知道吗?”十津川开门见山地说。

山崎的妻子流露出惊呆了的神情,说:“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认为不可能呢?”

“我丈夫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以这个家作抵押,借个一亿元是可以的吧,这地方好。”

“可这是贷款买的房子,还没付清一半的钱呢!”

“对不起,你丈夫的薪水是多少?”

“包括奖金一年也不足一千万。”这次她好象没有谎话。那么,另有资助人了?

“青森有亲戚、熟人吗?”龟井问。

“没有,根本没有。”

“最近,你丈夫的神情怎样?没有什么烦燥,苦恼的样子吗?”

“因为刑事又谈话、又打电话,丈夫好象烦燥不安。”

“你问了原因吗?”

“嗯。”

“你丈夫是怎么回答的?”

“只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放心吧。”

“他对你说去青森是什么时候,今天早上吗?”

“不,昨天从公司回来就说明天出差去青森。可这是撒谎……。”

“那时,你丈夫神色怎样?”

“看着象有点疲乏,我也没多想。”

“你丈夫提到青森这个地名,是第一次吗?”十津川问,见对方在考虑,他又加了一句:“你丈夫常说起青森这个地名吗?”

“不,平时不怎么听他说。”

“五年前你丈夫去过青森吗?还有今年正月。”

“五年前的事记不得了。今年正月是在家的。”

“别人给你丈夫写的信,你可以看吗?为什么丈夫撒谎去了青森,也许你知道原因吧?”十津川说。

对方稍稍想了一下,拒绝了,她说:“这很为难,这得问丈夫才知道。”

“以后和你丈夫好好谈谈会知道的。”十津川这样说,可对方态度仍未改变。

龟井威胁似地说:“如不尽快采取必要措施,或许你丈夫在青森会被杀害。”

十津川觉得龟井说得有点过份了,他制止道:“龟君。”龟井的话,好象反而使对方谨慎了起来。可能她觉得警察是把山崎当作什么事件的怀疑对象来调查的。

“请回去吧,丈夫只是外出旅行去了。”山崎的妻子说。

十津川和龟井就象被赶了出来似地走了。十津川用公用电话给太平洋电器公司挂了电话,那边说山崎没有去盛冈分公司。

“山崎为什么去青森呢?”龟井一边向车站走着,一边问十津川。

“不知道呵。可我想肯定和这次一连串的事件有关。”

“我不明白的是,山崎向公司说谎,请了三天假,却对家属说了去青森。或许去青森也是假话?只把自己的去向说出来,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想,去青森是真的。”十津川说。

“为什么山崎只对家属说了自己去哪儿的真话呢?”

“这是我的主观猜想。最近,夜行‘日本海’列车员被杀,在清水谷公园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又被杀,我想山崎知道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并且,他怀有下次是不是该到自己被杀的不安。因此,去青森他也作好了死的准备,以防万一,所以他对家属说了去向。”

“那么,山崎有危险了?”

“我猜想是不是这样。”

“现在我们追山崎去青森吧?”

“现在几点?”

“刚好五点。”

“我们今天到不了青森了。东北新干线还有车,可盛冈以远的车没有了。当然,还有盛冈到青森的特快,可现在乘新干线去赶不上了。”

“那么决定明天一早去了?”

“只好这样了。”十津川脸色阴沉着说。

“明天,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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