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切乏善可陈,蓝慧生入狱不久,便病死其中,而蓝宝玲最终由于证据不足没有遭到起诉,她没有嫁给任何人,三年之后,她死于自杀,遗言只有一句——“我的世界不大,除了你我谁也看不见。”

至于宋懋平,她活得很好,在之后的十年里,她为柯林斯找到了新东家,对于溶血症的研究和临床应用均颇有建树,甚至还在去年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的提名。

可是桑荞永远不会忘记,正是这个人,永远摧毁了她的世界,就在她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

那一天,她原本以为她所期待的一切都会揭晓,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像一块石头“砰”地一声打碎了镜子,生活的本来面目,瞬间支离破碎。

就在欧阳绯的酒吧,一群警察突然出现,他们就那样在她面前带走了穆庭恩。原告宋懋平,罪名是妨碍司法公正,他们说他以重建柯林斯基金会为名,向宋懋平索取大额的回扣,并诱导已经流产的艾玛·辛普森出庭作伪证。

结果是控方胜诉,穆庭恩被终身吊销律师执照,入狱十年。

桑荞当然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曾千方百计试图营救他,但那场法庭辩论根本没有开始,庭恩出庭三分钟,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我认罪。”

为什么做梦也会哭呢?桑荞睁开眼睛,一伸手就触到了满脸的泪水,头痛欲裂中坐起身来,忽然闻到了一种暌违太多年熟悉的味道。

很模糊的看见,似乎厨房里面,有个人正背对着她煮着些什么,而那味道,又分明正是当年每次生病,他都会煮给她吃的蔬菜粥。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冲向那个人的方向,在身后紧紧地抱住他,唤了一声——

“……琳恩!”

男人倏地僵住,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是我……”

那是温和而柔软的,属于欧阳绯的声音。

“哦,真抱歉,我睡糊涂了……”

她并没松开他,只是略微放松了力气,却刹那之间叫人觉得,连那拥抱都是游刃有余的。仿佛一瞬间气血全部涌上来,压在眼眶眉心,欧阳绯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愤怒还是悲伤。十年了,在这十年之间,他曾听到在她口中发出唯一有情绪的声音,不过是这样一句声嘶力竭的呼唤。

“等一会儿稍微温下来就可以吃了,看到你醒了,我这就回店里了。”他侧过头去,对她笑了笑,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身后关门声依然听不出什么情绪,桑荞叹了口气,拿起汤勺将滚烫的菜粥直接送入口中,原来,那味道竟然是一样的。

从前的她,是不肯吃胡萝卜的,所以,穆庭恩总会在煮好的粥里面小心翼翼的剔除掉所有橘红色,那些,她都不知道。

欧阳绯当然不了解这些,他的配料放得很齐全。咬一口胡萝卜,还是像记忆里一样的难吃,她艰难的奔向水槽,本来空洞的胃里一阵翻涌,水龙头的清水冰凉的流过她垂下的长发,流过脸颊,淋湿眼睑,使她无法确定知道自己是否正在流泪。

那时多好,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孩,拥有无数的怪癖,其实她非常明白自己只是为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究竟是否在乎她,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却永远不满足。那时的她可以要求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付出过。

他离开之后,她再没挑过食,因为再没有一个人会那样的宠爱她,不,其实是她明白,她只是不会再一次给予任何人那样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依靠,人,真的爱过一次,就会苍老。

她擦掉眼泪,抬起头,面对镜子练习微笑。

为什么不能原谅他的背叛?你自己不是也从来没有遵守过?桑荞,你从来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从来只为有钱人工作,你从来不管他们究竟是否真正无罪,为什么却惟独不肯放过他,放过自己,放过你们的爱?

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就像十年之间你们从未失散?

那一晚,柯景伦约她在绯酒吧喝酒。

他点了两杯紫罗兰色的蓝月亮,无视欧阳绯警告的眼神,开门见山的说:“十年之前的今天,我们办完合作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案子,就在这里,琳恩请我喝了这杯酒,他说,这杯酒的意思就是‘不可能的事’,直到今天,我依然相信他是一个可以把所有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直到今天,我都相信他绝对不会背叛理想。你呢,夏琳,你为什么不信他?”

“我啊,”桑荞执起酒杯,晃了几晃,才慢悠悠的笑了,“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年,就是因为太信他了,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骗人的。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从来都不认识他,或者从来都没有那样的相信他,是不是会更好?”

柯景伦也笑了起来:“我办的第一个案子,遇上他,他打的第一场官司,遇上你,也许其实都不是什么可以称之为幸运的事情,但我们的确就是遇上了,这都是注定的。”

“为命中注定干杯。”桑荞挑了挑眉,端起酒杯与他碰杯。

“嚯,还是那个怪味,”柯景伦仰头一饮而尽,眉毛都扭在了一起,敲打着吧台喊道,“欧阳绯,我要喝啤酒。”

桑荞就低头抿嘴,笑得开怀的样子。

“一起去接他吧?”隔了半晌,她又开口。

“我和绯那天都很忙,恐怕没时间。”柯景伦只顾剥开心果,头都没抬一下,而桑荞会意,道声谢离开了酒吧。

第一时间更新《隐匿的检控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