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啦,”恩珠欢快的拉下门锁,回头望着几乎一整晚都在发呆的绯,“老板,今天辛苦了……”

“嗯,辛苦了,”绯淡淡一笑,望着瘦弱的女孩背上背包,忽然叫住她,“恩珠,赶时间吗?”

“嗯?啊,不,还有什么工作就交给我吧。”恩珠愣了一下,随之笑开。

“别误会,只是想请你喝一杯。”

“好啊,我还一次也没尝过老板的调酒呢。”恩珠摩擦起手掌,满脸期待。

“恩珠,是为什么来到纽约?”欧阳绯拿起雪克杯,开始向里面熟练的添加各种液体。

“为什么啊……嗯,”女孩偏头想了很久,“为了……自由。”

“自由?”听到这个答案,绯不禁笑了,“在纽约可以找到自由吗?”

“可以啊,在理想的身边,可以无限的接近自由。”恩珠点头,眼中满是憧憬。

欧阳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认真的女子其实也很美,他将摇匀的雪克杯打开,缓缓注入酒杯,是清澈的粉红色,恩珠不禁“哇”了一声:“好漂亮,怎么从来没见老板调过这种酒?”

“因为……我们的酒单上,没有这款酒。”男人自嘲般笑了笑,“十年前,最后一次,我调给一个女孩,庆祝她的十八岁生日快乐,而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得到过快乐……”

“为什么?”恩珠睁大了眼睛。

“……”欧阳绯低头沉默许久,终于抬手拍了拍恩珠的头,“喝完快点回家,今天还上不上课了?”

“啊,是,”女孩忽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恭敬,仰头一饮而尽,之后向外跑去,跑了一半又停下,咂巴咂巴嘴,回头问道:“老板,这款酒叫什么名字?好好喝啊……”

而欧阳绯抬头,对她报以寻常一笑,“灰姑娘……”

清晨,桑荞揉着太阳穴打开李美嘉坠楼案的卷宗。她还记得柯景伦提起过报案人就是“绯”的服务生郑恩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呆,看她的眼睛,明明充满了有所保留的慧黠,却不知为何,偏要装作如此不计形象。

看到法证部的报告时,桑荞忍不住“咦”了一声,李美嘉的尸体上提炼到了极其珍贵的藏羚羊绒纤维,而这种纤维在吉田美穗的尸体上也同样出现过,那时她还曾想过动物保护协会说不定也会出来插上一脚,所以印象深刻,这样说来,两人的案子又再度出现了惊人的相同点。

身为姐妹的两个人,死亡时间相差不超过八个小时,又在两人的身上检验到了同样一种罕见的羊绒纤维,那么是否可以证明,杀死她们的凶手必定也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存在目击证人的李美嘉坠楼一案,案发时间已经锁定在了美穗死亡的次日凌晨三点半,那么身在山顶别墅的尼古拉斯就根本不可能□实施这场谋杀。可是郑恩珠,作为唯一的目击者与报案人,她的证词究竟可以采信吗?

再往下翻阅,看到郑恩珠的笔录,她不仅仅是目击者,甚至在死者死亡之前的五分钟,两人还打过一通电话,这就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了。据恩珠说,那一天过了三点之后,店里客人已经很少,所以老板叫她提前下班,回到位于学校的公寓准备睡觉时,忽然接到了美嘉的电话,向自己哭诉已经再也受不了了,决定了结自己的生命。然后恩珠就看到对面楼上一个黑影瞬间下坠,这时电话也跟着断了,于是恩珠马上报警,警察不过五分钟已经赶到,确认死者就是李美嘉无疑。

存在疑点啊,桑荞拿起签字笔在这一段上画了重重的红线,第一,没人能够证明当时下落的黑影就是李美嘉,虽然尸检报告已经注明美嘉的死亡时间确实有可能在这一时间段,但因为有了明确的时间证人,所以死亡时间并没有成为尸检的重点;第二,距离恩珠报警到警察抵达现场,还有模糊的灰色五分钟,没人为这五分钟作证,也没人能够说清在这五分钟之内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

司法的不严谨,是穷人的悲哀。对比美嘉的尸检报告,短短一页多,还包括了开头结尾的格式性陈词,而美穗的死亡虽然相比较之下简单明了,却足足多达十三页,各种指标应有尽有。当然,美嘉案迄今为止还没有作为谋杀立案,性质的不同或者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办案人员所耗费的心力,但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桑荞叹了口气,浏览现场拍摄的各种照片,中央艺术学院是历史悠久的名校,校园中植被覆盖率达到了53%,到处都有高耸入云的大树以及藤蔓和花丛。拿起警方在恩珠的公寓拍摄对面那栋大楼的照片,几乎从三楼起就被树丛所遮挡,那么也就是说,在这个位置,恩珠是不可能看到美嘉确定落地的那个瞬间的。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二十三分,那时天色还没有大亮,背景很是有些昏暗。树丛很高,桑荞忽然觉得那些树木的枝杈也太零乱了点,有些好像还很眼熟,像什么呢?向上攀援企图抓住些什么的手臂?

手臂!

桑荞忽然抓起卷宗,向前翻到恩珠的个人信息。

郑恩珠,22岁,韩国籍留学生,纽约中央艺术学院二年级,现代艺术系。

第一时间更新《隐匿的检控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