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生活是无比幸福的,婚后的工作也是十分艰苦的。在陕北的窑洞里,罗长虎不再有过去感情上的那些牵牵挂挂,他把情都倾洒到了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身上,把心思都用在了自己的事业上。

罗长虎说:“我要全身心的工作了。对上,要对得起党、对得起延安、对得起毛主席;对下,我要对得起我的叶真真和死去的‘疯子’王小二。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我这具热血沸腾的躯体。”

叶真真抓着他的手,定了他的心:“要想得到组织的进一步信任,就得在中国革命的关键时期,玩儿命的工作,继续做出骄人的业绩。这才是最根本的、最主要的。儿女情长不要老记在心里。我相信,我与你,会让全延安的人刮目相看的。”

罗长虎伸出有力的臂膀,拦腰把她抱起:“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精神就亢奋。为了革命的胜利,让我们联起手来,拧沙为绳,化气成剑吧。”

罗长虎每天都精神亢奋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常常到忘我的境界。

到了1947年,罗长虎在毛泽东率前委撤离延安前后的一个时期,多次大显神手,在周恩来亲自领导的情报工作中挥了重要作用。

罗长虎一度成了中央领导眼中不可多得的“重要人物”。

这个时期,胡宗南的二十三万大军,日夜在陕北的山沟沟里搜剿毛泽东。毛泽东凭着他超常的指挥才能和中共出色的情报工作,自如地诱敌深入,穿插敌后,与敌斗智斗勇,巧妙周旋。

罗长虎运用多种电讯联络方式和在苏联练就的捕捉敌报务员“手迹”的功夫,搜寻胡宗南部队的电台,侦收他们的电报。在周恩来的指挥下,巧妙运用我军电台,有效地迷惑敌指挥部,使胡宗南一直不能正确判定前委机关的去向,只有被拖着到处空跑。

使罗长虎出尽风头的,还是他那破译敌军电台密码的功夫。他昼夜跟踪研究敌军密码的变换,充分调动多年工作经验,大胆尝试多种破译方法,用心探求敌军密码编码规律,屡破敌军密码,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为毛泽东在撤出延安四十多天的时间里,连续打了三个大胜仗立下了功劳。

这个时期,罗长虎像台开足马力的机器,昼夜不停地转着。他的性格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不愿与人讲话,不想与他人交流。除了睡觉,余下的时间都是关在屋子里工作。他不与叶真真之外的任何人交往,逐步张扬出孤傲的个性。有人开始议论他在“记仇”,对说过他是叛徒的人一概不理不睬。也有人说他是中央领导的“宝贝”,生生被惯坏了,眼里再没有他人了。

罗长虎对大家的议论不闻不问,只是埋头做他的事。他的睡眠和三餐已经毫无规律。有时开饭时间不到,他就进了饭堂,抓啥吃啥,弄得一些同志很有意见;有时开饭过了,他才踱进饭堂,闹着让炊事员为他一人重新生火做饭。“官司”打到主管延安情报工作的李克农那里,李克农则让饭堂“一切都要如罗长虎同志的愿”,有一次还亲自把夜餐送到罗长虎工作的窑洞里。

那是一次急战前的半夜时分,李克农提着一瓦罐鸡汤面条进了罗长虎的门。此时,罗长虎正伏案翻看研究一堆密码材料,眼睛几乎贴在了纸上。听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说:“去给我打盆冷水来,越冷越好。”李克农放下瓦罐,端起脸盆到外面打来了一盆水。罗长虎站起身,摸摸索索地走到盆前,一头浸到了冷水里。片刻,他擦干头,冲李克农问:“你是谁?”李克农这才看清罗长虎眼睛红肿的只剩一条缝,已经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李克农把他拉到灯光下,仔细看了他的眼,说:“长虎同志,你可能患了严重的角膜炎。你不能再这样玩命工作了,现在赶快到卫生所去治疗。”罗长虎听出是李克农,马上不好意思起来,片刻却又强硬地说:“我现在不能离开,今晚我必须破开这个该死的密码。”李克农大声说:“这是命令,你必须停止工作去看医生。”罗长虎坐回桌前说:“你枪毙了我吧,否则,我不会出这个窑洞的。我现在还能看清字码,谁停止我的工作谁就是对前线战士的生命不负责。”李克农大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带医生进了窑洞。李克农说:“给他强行治疗。”两个医护人员强按着为他清洗了眼睛,涂上药膏,用纱布包了起来。可转眼又被他扯下来,扔到了地上。李克农火了,说:“再违背命令我处分你。你把眼包起来,我来当你的眼睛。我给你读资料,你用脑思考,我们一起研究分析。”罗长虎这才停止吵闹,让医生包了眼,和李克农一起研讨到天亮。

这之后,罗长虎的孤傲脾性和不合群的表现得到极度张扬。他把自己关在窑洞里专心破译密电时,不允许有人去打扰。有几次前去送饭的叶真真都被他轰了出来。叶真真并不恼,反而嘻嘻地笑。她说:“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快干完一件大活了。”结果不多时,他就破译了一份敌密报。

在即将展开的青化砭一战的前几天,李克农急需相关情报,罗长虎也正心急如焚地破译敌台密电,把自己关在窑洞里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李克农前去敲门,罗长虎不予理睬。当门第三次被敲响时,他大吼着别人听不懂的骂人的俄语,拉开了门,见是李克农,就把嘴闭了,却“铛”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子弹从耳边擦过都不生丝毫怯意的李克农,这次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李克农在门外踱了两个多小时,才见罗长虎把门打开。李克农进了洞,罗长虎却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睡着了。桌子的一头放着已破译的敌军密报。李克农把自己的衣服披在罗长虎身上,拿着密报冲出了窑洞。

青化砭一战活捉了国民党的一个旅长。李克农把缴获的一块怀表亲手送给了罗长虎。

罗长虎接过怀表,忙乱而随意地向李克农敬了个礼,一句话没说,就又伏案弄起了密报。

李克农一走,那个曾与罗长虎“争夺”叶真真的张师长骑马而来。他下马二话没说,一把提起罗长虎放在马上。

这张师长带罗长虎策马在山沟里急驰几十里。他意在吓唬惩罚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怪人。

一头扎在密报堆里的罗长虎,突然被一双大手抓到了马上,先是惊出一身冷汗。跑出一段路程后,他的思路又续上了。他紧抱住张师长的后腰,闭上眼睛,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一声不吭地任他在山沟里飞奔。

罗长虎陷入深思。耳边的风,两边的山,屁股底下狂奔的马,都没能把他从思索密码中拖出来。

跑了一圈回到窑洞前,张师长笑哈哈地把罗长虎提下马,本想看罗长虎被吓得尿裤子的笑话,没想到罗长虎却精神头十足地跑进洞,挥笔“刷刷”地写了一阵,然后,把几张纸投到了发愣的张师长脸上,叫道:“快快把这几份重要报送到指挥部,误了战机,老子打你个大小便失禁。不过,这次老子还要给你请功,是你的恶作剧激活了我的思路,在你的马上破译了敌军这个重要密码。”

张师长昏头晕脑地疾马而去。

有人开始对罗长虎“目中无人”提出严厉批评。

李克农说:“我喜欢并要嘉奖这个目中无人的人。”

叶真真说:“这个人把心都用在电台和密报上了,他走火入魔了。他不但眼里没人,心里也没人了。他已经一个月没见我一面了。我请求大家不要怪他。对他的无礼,我代他向大家道歉了。”

大家就笑说:“罗长虎连漂亮夫人都不放在心里,冷落在一边了,咱们还计较他个啥呀。”

罗长虎从此奠定了他的中共情报专家的地位。

罗长虎、叶真真跟随中央机关转战黄土高原,在艰苦的战争中酿造爱情、品味幸福的日子,在1947年10月的一天突然被打破。俩人被叫到处长屋里进行谈话。

整整三个多小时的紧张谈话结束后,罗长虎、叶真真满脸神凝重地走出了处长的屋门。一出屋,叶真真的脸上就绽开了花,唱起了那“影子战士之歌”。很少唱歌的罗长虎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唱到“誓无声智力快刀破敌顽,立壮志拧沙为绳也不难”时,俩人重重地相互击了一掌。罗长虎兴奋地说:“到新的战场上大干一场吧。北平的地下党生活会更刺激、更过瘾。”叶真真挨近他走着,说:“北平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我要用实际行动,为尽早解放这座美丽的城市大干一场。可惜,我俩不能以夫妻名义在一起开展工作。”罗长虎脸上没有一丝惋惜的表情,说:“组织上规定我俩各负责一摊,未经批准互相不能私自见面。话又说回来,我俩就是想私约也不可能,因为你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对方在哪儿工作。这样也好,我们都能集中精力大干一场了。”叶真真立马不高兴了:“好像现在我经常影响你工作似的。看上去你对你我分离很高兴,没有一点忧伤。”罗长虎见叶真真没完没了,就说:“你知道,我心里把工作放得位置很重,只要能做出大贡献,儿女情长可暂时放一放。”叶真真说:“你以为天底下就你罗长虎觉悟高呀?”说完,一人独自走了。

处长是按照中央长的指示给罗叶俩人谈话并安排任务的。

处长先讲了任务的背景。

蒋介石为应对中共的战略大反攻,采取许多重大措施,其中一项是命令他的特务机关加紧多方侦察中共中央及其地下电台的位置。在北平、上海、南京等蒋管区,布置了由美国人提供的技术先进的测向台,企图发现我党电台并捣毁我地下组织。前几天,北平我地下党一个电台被国民党特务测向台发现,两名同志被捕。周恩来及时召集机要工作会议,研究部署紧急措施防止破坏的扩大和设法营救被捕的同志。

周恩来特别强调秘密战线的对敌斗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是关系到解放战争大局的政治任务。

根据中央领导的指示,组织上派技术上过硬、实战经验丰富的罗长虎、叶真真潜入北平,帮助指导那里的地下组织,避开敌人,利用多种技术手段迷惑敌人,继续有效地开展地下工作。

临行前,罗叶俩人又和处里的同志对相关技术和工作进行了认真细致的研究,拿出了一套细密可行的方案。

罗长虎先于叶真真潜入北平。一个月后,叶真真才离开陕北。之后好长时间,俩人便不再知道对方的去向。

罗长虎被北平的地下组织安排在了“信诚斋”果品店。这个店创业于乾隆八年,创始人张贵天在御膳房做厨工,带出了宫中制作蜜果和酸梅汤的方法。几百年来,信诚斋以酸梅汤、酸梅卤、酸梅糕、各类果脯及止咳秋梨膏闻名京城。社会上的名人名流对信诚斋的产品都情有独钟。去年,信诚斋被北平地下党建立成为联络站,三名地下工作者以伙计身份作掩护开展情报联络活动。罗长虎作为新招伙计在店里住了下来。他在阁楼里,熟练操作着电台,利用自己过硬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与敌人的测向车巧妙周旋,总能适时把地下组织搜集到的情报送出去。同时,他利用自己改装的电台,不断抄收一些敌特之间的来往密电,并能攻破技术难关,达成破译,获取了不少情报。

只会简单使用电台的其它三名伙计,对全能的罗长虎极为佩服。能找到敌台并破译敌密码,这可是了不得的技术。他们都有三年以上的地下党生活经历了,可没有一人能达到罗长虎的水平。大家自觉自愿地全力配合这位高手,使信诚斋联络站挥了很好的情报效益。

信诚斋有送外卖的营生。伙计们送的外卖大都是酸梅汤和酸梅卤。这酸梅汤风味独特,深受主顾的喜爱。

熟悉了工作环境后,经组织批准,罗长虎便以送外卖的名义,到店外其它几个联络站进行活动,指导地下报搜集工作。罗长虎也有时到一些达官要人家送酸梅汤和酸梅卤,以观察情况,搜集情报。

工作之余,罗长虎从侧面向自己人打听过叶真真的情况,可他从无得到过爱人任何的音信。

1948年沈阳解放,解放军挥师南下,北平的局势突然紧张起来,许多国民党的军政要员和有钱的大佬们纷纷逃离北平。

正在这时,罗长虎的组织通过侦查,得知松籽胡同里3号院是国民党军统北平工作站第三分站的窝点。这院里一个油头粉面的刘姓中年人,一直喜欢喝信诚斋的冷热酸梅汤和酸梅卤。自己有时到店里喝,也常约伙计去送。罗长虎便同刘姓人混了个脸熟。一天,刘姓人对罗长虎说:“伙计,今天是最后一次喝信诚斋的酸梅汤了。这汤是带不到南面去的,你给准备二十六份酸梅糕和果脯,送给弟兄们路上带着,这钱我出。大家跟着我干了几年,算是我一点心意。”

罗长虎回来后和大家分析了情况,判定是敌特人员见北平大势将去,要逃往南下。第二天,罗长虎把果品送到松籽胡同,二十多人正准备上路。他观察到,这里还留了十几个人继续开展工作。

几天后,松籽胡同捎信说要送外卖,却让送到附近的张记饭庄。

罗长虎进店后,现是工作站剩余的男女特工正聚集喝酒。

其中,大部分人他都见过,只有一人面生且坐在饭桌的显要位置上,有人叫他“李站长”。

李站长端起罗长虎给他倒满的一碗酸梅汤,说:“早就听说这信诚斋的酸梅汤天下闻名。伪满时,逃到东北的溥仪还不忘信诚斋的酸梅汤,常派人来北京采购。鲁迅、老舍、梅兰芳、齐白石也常购买品尝。现在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都喝碗酸梅汤解解酒。”李站长喝后赞不绝口,对罗长虎说:“从今起信诚斋每天给我送一次酸梅汤。眼前不知哪天就要见阎王去了,老子要好好享受享受这天下美食。妈的,老子东北军出身,也当过阎老西手下特工,后来又跟了老蒋。现在却吃了不是嫡系的亏,只有当替死鬼的份。这个时候,被安插到站长的位置上,老子命苦呀。”说着,当众流下了眼泪。

大家知道新任站长喝多了酒,就有人劝他:“我等都是蝇营狗苟、醉生梦死之辈,别想那么长远,痛痛快快地喝一时快乐一时。”

有人对这人自己糟蹋自己不服气,就戗戗起来,双方都摔了酒杯。

罗长虎见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趁机回到了信诚斋,向大家通报了情况。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罗长虎便常去给李站长送酸梅汤,掌握了那里的不少情况。

这天,罗长虎提汤走进松籽胡同,迎面走出三个女特工,他便闪身让路。突然,他脑袋轰然一震,其中一个女人正是叶真真。叶真真也同样吃惊地看了他两眼,便慌乱地低下头。

两女特工见罗长虎提着酸梅汤,就停下来,对叶真真说:“刘霞,别紧着走哇,我们不妨喝碗汤再走。信诚斋的酸梅汤,你在南京肯定是没喝过的,进屋尝尝去。”

无奈,叶真真就跟着进了屋。大家喝汤,罗长虎站在一边等着把盛汤家什拿回去。叶真真端着碗喝汤,眼睛却偷偷瞟着罗长虎。罗长虎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心里“怦怦”急跳。他一时难以判清,叶真真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但他心里知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组织派叶真真打入了敌特内部,要么是她叛变了革命。

罗长虎在回信诚斋的路上,心里七上八下。他很快就想清楚,他是了解叶真真的,她绝对不会叛变革命。

回到信诚斋一说,大家都紧张起来。有人提议尽快撤离信诚斋。罗长虎说:“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你们认为叶真真有叛变的可能,信诚斋联络站因此受到了威胁。我请求你们要相信叶真真,相信我对她的感觉。这肯定是组织派她打入敌特内部的。”大家都不再吭声。

罗长虎又说:“我们先不要行动。等到了联通时间,我们发报向上级组织汇报,一切情况就都清楚了。”

其它三人的意见是:“到电台联通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敌特们完全有时间来抓捕我们。大家都必须先到外面躲一躲,并及时通知其它几个联络站做好应变准备。”

罗长虎急了:“大家外出躲避一时可以理解,但我们不能把叶真真的这一情况通报给其它联络站。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叶真真的情况,这说明上级组织不让我们各联络站知道。否则,就提前通知了。地下党的规矩,不该通报的情况不能通报,规定单线联系的绝不能多方通联。”

大家说:“你说这话的前提是叶真真不是叛徒。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外的可能存在。所以,我们必须采取措施。”

罗长虎更急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叶真真的真实情况,她就会多一份危险,扰乱党组织某一计划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你们不能这么干。”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说:“如果叶真真变节了,通知各站就会减少损失和牺牲。不过,我们通知各站时可以变换一下方式,只告诉大家有危险,不说具体情况,能达到让各站人员迅速隐藏起来的目的就行了。”

罗长虎不想跟大家走,坚决要求留下。最后,以党小组决议的名义,才使罗长虎跟大家一起行动。

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罗长虎小组所知道的各站地下工作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联时间一到,罗长虎等人找了一个最隐蔽的联络站发报,向上级组织作了汇报。

上级回电:叶真真被派打入敌特内部。罗小组即已知,务必配合叶的行动。你们没有向其它联络站通报该情况的权力。

罗长虎再去松籽胡同送外卖时就自然多了,碰见叶真真不再动声色,如同陌路人。

后来罗长虎才知道,叶真真从陕北潜入北平后,被安排在了“福音电器行”工作。这是在北平最大的一个地下党组织,且与中央机关单线联系。让罗长虎所不知道的还有,叶真真被派打人敌特内部,与他上报的一份情报有密切关系。

一次,罗长虎侦破了敌特一份密电,得知一个叫刘霞的特工报务员,将从南京被派遣到北平军统工作站工作。密电中把刘霞进北平的时间、车次、车厢号都说得很清楚。罗长虎把这份报送给中央机关电台后,就不再记着。上级组织却充分利用了这份情报。通过安插在南京军统中我地下工作人员,搞到了女特工刘霞更详细的情况和照片。得知这刘霞是军统刚发展不久的报务员,北平军统工作站没人认得刘霞后,决定采取行动,在南京通往北平的列车上,秘密抓捕了刘霞。就这样,叶真真揣着早已准备好的假证件和刘霞随身带来的文件,神情自若地走进了北平松籽胡同军统工作站第三分站。从此,来自松籽胡同的情报便接二连三地被秘密传送到我地下党组织手中。

有一天,罗长虎到松籽胡同送外卖,在他递给叶真真一碗酸梅汤时,手心里却握住了一张纸条。回来打开一看,是敌特电台的波长、呼号和通联时间。罗长虎明白了一切。

这之后,每到叶真真给军统组织发电报时,罗长虎的电台便能同时收到一份相同内容的电报,提高了信诚斋获取敌特情报的时效和报量。

每当抄收叶真真发出的电报时,罗长虎总是热血沸腾。对方那熟悉的发报手迹搅动着他的心绪,声声电码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鼓。那电码是动听的音乐,像一股温暖的小溪流进了他的心田。他在心里呼喊着:“久违了的电码声,久违了的爱人。叶真真,你何时回到我的身边。”

一次,罗长虎在递给叶真真一碗酸梅汤的同时,把一张纸条传给了她。上面提出了在佳丽旅馆私约的请求。第二天,叶真真在传给他的纸条里,严厉地批评了他的这种想法,并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传给她纸条。否则,她将向党组织告他违反纪律想私约的状。

不久,我人民解放军在北平城外重演了沈阳城外的老戏:围而不打,争取和平谈判。北平军统工作站第三分站李站长惊慌万分。本来就对蒋介石不满的他,向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吐露了心迹:“北平眼看就解放了,我们怎么办?共军真的优待投诚人员吗?”几个人一听站长口出如此敏感的话,就都没敢吭声。

这天,罗长虎突然接到叶真真的一个纸条,写明晚上她将单独在张记饭庄请那李站长吃饭,想说服他尽早起义。她让罗长虎把外卖送到张记饭庄,协助她劝降敌站长。

晚饭间,叶真真并未劝李站长多喝酒,而是大讲蒋介石过去对非嫡系人员的不信任,现在又置非嫡系特工的生死而不顾。共军已兵临城下,不能眼看着让大家当蒋介石的“替死鬼”。

几番说道和牢骚话之后,叶真真听到罗长虎在外面咳嗽了一声,就说:“站长,咱们是后娘养的,老蒋已经不拿我们当人看了。从全站同仁的前途考虑,咱们是不是跟共产党打个招呼?”

李站长在叶真真的直面前,已经憋红了脸,问:“刘霞,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们是应该早作打算了。不过,共产党肯优待我们吗?”

叶真真说:“我知道,按照上峰的指令,一旦北平落入共军手里,我们要让它变成一座废城。李站长,我知道你已经领人在一些重要设施、场所和名胜古迹中埋藏了炸药。你如果把这些安放炸药地点的图纸尽早交给共军,就立下大功了。听说,共军从来都是优待有功之人的。”

“埋炸药是上峰逼着干的。好端端的一座好城一炸就全没了,”李站长喝了满满一杯酒,“如果我接受上峰的命令,临破城之前,把炸药点了,一旦被共产党抓住,必然是死路一条。但如果拒不执行命令,一旦被蒋介石的人找到,也是死路一条。”

叶真真说:“所以,决心下得越快,越能尽早被共产党保护起来。明眼人都看清了时局,我们不能再等了。交出图纸起义,对我们没有坏处。我这可是为我们这些弟兄的安全考虑,才说这些话的。何去何从,还得由站长你最后定夺。”

李站长看了她一眼:“就算我有那个心,可现在到哪儿去找共产党呀?只可惜咱们天天抓共产党,如今要向共产党示好了,却找不到共产党了。”

这时,罗长虎提着外卖走进来。叶真真就问:“伙计,你知道现在城外的况怎么样?共军什么时候攻城?”

罗长虎似乎犹豫一下,说:“我昨天在店外碰上我的一个同乡,他说几百万军队把北平城围得水泄不透,很快就要攻城了。我还听说,连和共产党谈判的国民党代表都投向了共产党一边。我这个同乡早年就参加了共产党。他的话不会有错。”

李站长眼睛一亮:“你还能找到你那个老乡吗?你能不能让他替我捎个话给共产党?”

罗长虎装糊涂,说:“我试试看吧。捎什么话呀?看你这一脸的神秘。怪吓人的。”

李站长说:“等你找到人,我就给你一封信。话都在那信里面。”

罗长虎走后,李站长问:“这伙计可靠吗?别事先把事捅出去,到头来弄个身首异处。”

“你放心,就那么个老实巴交的伙计,他知道个啥。到时候你给几个钱,他就什么也不说了。”叶真真笑着说。

“我豁出去了!决定尽快阵前起义,改换门庭。”李站长一拳砸在桌子上。

第二天,罗长虎找到李站长,说他的同乡找到了。李站长就给了他一封信,还有一把钱。罗长虎装出一副贪钱的样子,仔细地数完了钱,就把信瑞进衣服里走了。

李站长和叶真真一唱一合,在特工们中间进行了几番煽动,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绝大多数人都表示愿意跟着李站长走。

叶真真暗中排查特工们的思想动向,摸准了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她发现有两人铁心要跟李站长对着干,想盗走爆破点的图纸,暗中杀掉李站长,再到蒋介石那里请功。

叶真真把那两个特工的阴谋告诉了李站长。李站长不信,说留下来的人都同他亲如兄弟,不可能背叛他,更不可能加害于他。

无奈,叶真真连续几个夜晚不敢睡下,暗中保护着李站长。这天晚上,李站长醉酒睡下。两特工采取行动,潜入房中,行刺李站长。暗中的叶真真大喝一声,刀偏刺入了李站长的胳膊。

叶真真果断开枪,两特工应声倒地。李站长酒醒,大惊失色。

叶真真说:“这下你该彻底醒悟了吧?下面,由你来收拾眼前的局面吧。”说完,闪出房中。

这时,众特工听到枪声,涌进屋来。李站长握枪在手,指着流血的胳膊说:“这两个东西受老蒋的指使想杀掉我,让我干掉了。弟兄们,我们别无选择了。咱哥几个是后娘养的,平时好事没有份儿,光让我们喝稀的,眼见着解放军要攻城了,却让我们在这儿给他卖命,我们不干!想跟我走的,留下来。不想留的,可以一走了之,我绝不拦你。”

叶真真装作没事似地挤进来,说:“李站长说得有理,他是在为大家今后的活路着想呀。这些年,我们在这个组织里都干过一些坏事,北平眼见着要解放了,全国解放估计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我们往哪儿跑?能躲过一时,可躲不过一世呀。我劝大家趁早跟李站长走,戴罪立功,日后也好有个消停日子过。摆在眼前的就是这个理,大家不会想不明白吧。”

“别说那么多了。吃特工这碗饭的都是聪明人,自己掂量着办。兄弟们,如果觉得我指给大家的是条死路,你们就一枪崩了我。”李站长让人给他把伤口包了,“我们眼前有明路走,何必要在臭水沟里浑趟呢。我们都有一家老小,都回去好好想想后路吧。”

第二天,叶真真选择了一个安全地点,让李站长与化装进城的城外部队代表见了面。

一番细谈之后李站长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图纸,交给部队代表。最后,大家具体磋商了起义的条件与细节。

罗长虎、叶真真、李站长为起义做了充分准备。

在解放军进城的前几天,罗长虎和叶真真带着那李站长,领着化了装的解放军及时拆除了那些安装在重要场所的爆炸装置。随即,国民党军统局北平工作站第三分站的十七名特工通电宣布起义。

1949年1月,傅作义宣布北平城内国民党守军接受和平改编。北平和平解放。

叶真真却很快又

在罗长虎的视野里消失了。直到1951年2月的一天,叶真真才突然出现在罗长虎面前。

在这一年多时间里,根据组织的安排,叶真真又被派到国民党军统的潜伏特务组织里卧底,最终把北平的几个大特务组织都一网打尽。

罗长虎看到,叶真真成熟了许多,老练了许多。

这时,叶真真却往上一蹿,搂住了他的脖子,天真地问了一句:“这几年,你想我不想我呀?我的东北虎。”

久别相逢,情归一处。罗长虎少得话来,想起隐蔽战线上有人的分分离离,有了一种阴郁的伤感。他看着叶真真意酥酥,娇慵慵,荡漾出妩媚的笑容,脸上泛起迷人的晕红,就更生一股别样的情怀。两情缱绻,依恋难分,不知哪天又别离。他竟夜不眠,对隐蔽战线上的男女情爱作了一个概括,伏案写了一诗:

《谍恋吟》

自古相叹

西施美人圆圆曲

吴王夫差亡谍艳

常人一见

一种生活叠加另一种生活

玫瑰只在梦想里争奇斗妍

殊不知

没有灯光的舞台

更有真爱的凝炼

千面人生绝恋吟

曲尽情长唱不完

连理枝苦料得少人知

花前月下英雄宝剑

有心莫负情人恩

却梦逝于报国一瞬间

谁人识君

天书无字写江山

留得辛苦为谁甜

思慕美人少纸笔

留得寂寞豪情满

功名荣誉料得少人知

幕后主角无语台前

留得清贫身外物

留得无名万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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