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子继续供述。

“只要我丈夫活着,我二人永无解脱之日,就算逃走也躲不过他的追踪,一旦被发现,必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我们的计划一定要谨慎!

“现在,我告诉你们当日之事。

“在卓三死亡的前一天,我到百合住处表面上仍与之争吵不休,暗地里商量对策,最后她决定在轿车内下手。

“本来我们决定在两个家中,选一处作为动手的地点,但是考虑到卓三身强力大,又有左右邻居,万一发出一点声响,不免引人注意。所以才决定在车子内动手,利用他开车时眼睛注视前方,再趁其不备从后攻击,应该没有问题。

“接下来该如何进行呢?最好是在黑暗的马路上。我家附近有一片广阔的田园,距离住宅区稍远的路上并无灯光设备,那里将是最佳地点,就这样决定了。

“我丈夫回家的时刻一向不定,以前你们问及,我也曾说过,有时候六点,有时甚至半夜才归,要确定他的时间是有点困难。

“对于这点,百合想出了一项对策。由她在前一天与先生商量妥当,要他在七点半回到我家里,这么做的理由是基于我经常找她吵闹,使她无法忍受,于是要找个机会三个人当面解决问题。本来卓三认为无此必要,但经不起百合再三要求,所以,决定在我家里进行,约百合在七点半也来我家。

“那天早上,我丈夫将这事告诉我,嘱咐我一定要在家里等,也好三人当面说个明白,我当然很快就答应,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当晚七点半必定回来。

“我在六点左右出门,往池袋看了一小时的电影,然后到百合住处特意用力敲打她的门,让邻居都发现而证明我确实在七点半到过那里,这点对我们非常有利。

“我丈夫回来之后,发现我不在,所以自己开门进屋,打算等我回去。在等待中也许肚子饿了,所以把中午剩下的蚵仔煎与煮白饭当饭吃了。

“另一方面,正在百合家中假意争吵的我们两人,由百合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偷跑到我家,三十分钟后我也悄悄的离开她的住处。两个人同时离开怕被人发觉,所以才个别的、一前一后偷偷离去,果然不曾被人看见。

“百合偷溜进我家里时,卓三正一边看报纸一边等着我们。她进入之后,卓三即对她表示太太不知那里去了?所以才坐在家里看报纸等人,百合故意生气的说那有这种事,并且告诉他说你太太正在我家里大闹,说好三个人当面谈判,却让她一个人过来大吵,岂有此理。

“卓三闻言大怒,立刻说要到百合家里教训我。他出门发动雷诺轿车,百合坐上后座。两人上车时无人看见,百合又将身体侧躺下来,所以始终不为人所见。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巧合,在他们发动车子走了十公尺之后,遇到了邻人,让他看见开车子的是我先生。

“我和百合事先约定等候在春日町的现场。百合叫他走这条路,毫不知情的卓三于是将车子开向我所守候的地方。当我看见他的来车时,立刻跳到路中间,他突然发现所闪出的人影,慌忙中踩了紧急煞车。

“那个瞬间,正是我们计划中约定下手的时候。

“百合早已有所准备,手握铁钳在煞车的同时,从后脑全力一击,我丈夫突然遭受攻击,虽然受伤却未完全失去知觉,他的神色骤变正欲起身。那时候,我急奔入车内,关掉车灯,和百合一起将麻绳绑在他头上,两人合力勒紧,他那般强壮有力的人,也终于在五、六分钟之后,停止呼吸。事成之后,将他的脸放在方向盘上,我两人离开车子,大约是九点多钟。

“当时还做了一件事。事前我们也曾经考虑到车子停在马路中央有点不对劲,所以从附近正在施工的道路上,取来一块‘工程中禁止通行’的牌子放在车子前面,这样看起来比较不那么唐突。另外,又在丈夫的口袋中取出放了三万圆的皮夹,这样一来,很明显的是强盗杀人劫财,相信大家都会这么认为,事实也证明如此,警方的确将调查目标指向这方面。

“在进行这项计划时,我二人均考虑到指纹问题,所以在整个过程中都戴了手套。百合所使用的铁钳是外来之物,她故意让车上原有的那把铁钳也沾上血迹,让人误以为是凶器,其实真正的凶器在我们离开的中途,已将之丢弃于溪流中。

“事后,警察让我看现场所发现的凶器时,我曾经指认那铁钳是丈夫的所有物。

“我二人又先后回到椎名町的住处。眼看四下无人,由百合先进入五分钟之后,我才跟进。我们两人在灯光下相互对看良久,那种心情无法言喻。百合的两眼发直,脸色铁青,我的身子颤抖不已。

“那是我们杀人之后的恐惧,另一方面也害怕先生又活过来。

“后来,我又按照原定计划在十点左右离开百合的家,当时我故意用力摔门让邻居听见,又故作怒不可遏的模样离去,正巧又被经过的邻人看见。

“那一晚我彻夜未眼,躺在被窝里睁着双眼,在担心我丈夫死里逃生的那种恐怖感下,不停的发出叫声。直到天亮时,才稍微定下心,一夜不归,想必是死定了。

“早上九点多,警察先生上门通知我先生遇害的消息,我故意强烈反应此事必是百合所为,这么做的目的,是使别人根本不可能联想到此事竟是我二人的共谋。事实上,我和百合的关系恶劣,几乎是无人不知,我也不可能提出任何对她有利的证言,尤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她家里争吵,自然成为最有利的不在场证明,这一点早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事后我们的行动仍然很谨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再碰面,并继续维持仇恨对方的假象,因此,在卓三出殡之日,百合也不曾出现。

“经过一段日子,百合如其所愿与新爱人同居,过着她的新生活。我也在葬礼之后的第三十五天卖了房子,迁到新宿地方。由于我只是个单身的女人,所以不敢独守在那种曾经有人死去的屋子,也不会引人非议。

“我在新宿地方经营一家小吃店,心情也逐渐平静。长久以来的枷锁终于打开了,那个可厌复可恨的男人消失了,我又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虽然,杀了人之后,心理上一直有一点罪恶的意识,但比起重获自由的欢悦,实在微不足道。

“我把卖房子的款项,作为经营小吃店的资本。有段时间,我还与一名比我年轻却对我颇有意思的男子来往,比起现在的新生活,以往的日子仿如生活在地狱中。因此对于杀死丈夫之事,我始终无悔。

“在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与百合曾见过两三次面。我在新宿的小吃店每天打烊的时间很晚,原因是附近酒吧的服务生在十一点半下班后,会过来吃点宵夜、聊天。她们中间有人知道我丈夫从前与百合的关系,所以,她们也绝不会想到竟然是我与百合联手杀了丈夫。

“那天晚上,有个女孩到我店里来吃宵夜时,告诉我百合自杀身亡的消息。我闻言,大惊失色,望着她的脸,说不出一句话。她说百合在昨天晚上吃药自尽,听说明天将出殡。我强自镇定后又向她打听,百合为什么要自杀,她却说不知道。于是我开始心慌意乱,担心百合轻生是为了杀害卓三之事而自苦。

“或许不是吧!我也曾存着侥幸的心理自我安慰,但实在放心不下,果真是为了前事,百合必然留下遗书表白当日之事。这么一来,我的事也隐瞒不住了。就算她遗书中没有提到我,只要落入警方的手中,一定会重新再展开调查,那么其中有许多不可能独力完成行凶的疑点,也将被追查出来。

“我决定取回她的遗书,这件事必须刻不容缓,以免被人先得到,于是我直奔百合的公寓。至于她的地址,她以前曾经留给我。

“想不到百合没有留下我所想像的遗书,她纯粹是为情所苦而轻生。

“若非我作贼心虚,自己跑去翻寻她的遗物,这件事将永无人知。但是,我当时的确心急如焚,总以为百合一定会留下一份自白遗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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