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坤带着谢虎来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锁好房门后,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严,狭小的公寓顿时变得异常昏暗。金坤没有开灯,找来读卡器插入存储卡,然后径直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插进读卡器。

金坤坐下来,转过头发现谢虎正靠在门边抽烟,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天花板,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什么。金坤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便招呼道:“你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啊。”

“那是你家族的秘密,我看到合适吗?”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金坤看他仍站在那儿望着天花板,就说道,“虎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谢虎犹豫了一下,把烟蒂扔在地上碾灭:“那好,我们兄弟就并肩作战!”

金坤转回身,发现笔记本的显示屏已经亮了。背景图案是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孩,她坐在公园的秋千上,齐耳的短发被风吹乱,几缕发丝紧贴着那张秀美的脸,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直视着前方,仿佛正透过显示屏看着金坤。金坤心中一痛,握着鼠标的手猛颤了几下。

谢虎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却发现他表情痛苦地看着屏幕上的女孩,就轻声安慰道:“美子已经走了。兄弟,你要想开些。”

“我没事。”金坤努力让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平复下来,然后用鼠标点开桌面图标“我的电脑”,这样就把木美子的照片覆盖了。他盯着存储卡的图标,脑海里却浮现出爷爷留给自己的遗书,心跳骤然加快了。

“解密之钥”会是什么?

二人的目光锁定在存储卡的图标上,昏暗的房间里一片死寂,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大概十秒后,谢虎紧张地摸了摸前额的疤痕说:“打开吧。”

金坤深吸了口气,把鼠标挪到存储卡的图标上,打开了图标。他们看到三个文件夹,名称分别叫“密钥”、“尸衣文字”和“地图”。

谢虎向前探了探头,指着名称叫“密钥”的文件夹,提醒道:“这应该指的就是‘解密之钥’。”

金坤点点头,打开名称叫“密钥”的文件夹,看到里面只有一张图片。他再次深吸了口气,用鼠标双击图片。当图片打开的刹那,显示屏上立刻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爬虫,乍看上去,那些黑虫仿佛正在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金坤倒抽了口凉气,定睛一看,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黑虫,而是几排由黑虫一样的符号勾画成的奇诡文字。他惊愕地盯着显示屏,心中升起一股冷森森的寒意。

谢虎也大吃一惊,指着显示屏问:“这……是什么文字?”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字。”

谢虎的手心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紧张地搓了搓手:“乍看上去像一大堆黑虫子,挺瘆人的。”

金坤点点头,盯着黑虫般的文字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他发现文字的背景图案呈灰黄色,像是某种皮革经年累月后的颜色,想必这是爷爷用仪器扫描上来的。而从文字的间隙来看,它们被有序地分成六个竖排,右侧两个竖排各有十二个文字,中间三个竖排各有五个文字,左侧一个竖排有十六个文字,加在一起共是五十五个文字。

这五十五个奇诡的文字就是‘解密之钥’!它们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含义呢?

谢虎突然发现了什么,快速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凝望着显示屏足足看了半分钟,皱着眉说:“真是怪了!这些像虫子一样的字,远远看去还很美,似乎有种特别的艺术效果。”

“是吗?”金坤站到他身边,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刚还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文字,瞬间变得高贵华丽起来,宛如一幅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二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近距离看那些文字,又恢复了看到蠕动黑虫的视觉效果。谢虎猛拍了一下桌子,低声骂道:“他娘的!难不成这鸟文字会变身?”

“这些文字我们肯定是看不懂了,必须找个人帮我们翻译。”金坤皱起了眉,神色凝重地说,“可是,谁会认识这些文字呢?”

“对了,‘金神算’不是在遗书中说,让你找刘……一个叫刘什么的人协助你吗?”谢虎提示道。

“对,爷爷既然让我去找刘斜帮忙,那他一定认识这文字。”

“那就先别管这鸟文字了。”谢虎催促道,“兄弟,快看看另外两个文件夹里面有什么吧。”

金坤关掉这个文件夹,打开“尸衣文字”文件夹,里面是一个电子文档,名称也叫“尸衣文字”。毋庸置疑,这个文档里记载的一定是“金玉尸衣”上刻着的文字。他毫不犹豫地打开文档,看到上面写着——

筮人掌三《易经》,以辨九筮之名;一曰神农《连山》,二曰黄帝《归藏》,三曰文王《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然始皇之后,《连山》、《归藏》亡佚,只《周易》流传于世。将军神勇,入关发之,掘始皇帝冢,偶得二易。现二易、龙脉,皆藏于图。

“上面说的是啥?”谢虎没太看懂这些文字的意思。

金坤又仔细看了几遍,缓缓解释道:“上面说的是,古代卜筮的官员掌管着三种《易经》,分别是神农时期的《连山易》,黄帝时期的《归藏易》和周文王时期的《周易》,但前两个在始皇之后就失传了。后来一位神勇的将军,从始皇帝的墓冢里偶然发现了二易,并盗走了二易和宝藏,将其埋藏在一个秘密地方,然后绘制了地图,用来记载埋藏的具体位置。”

金坤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这上面所记载的准确无误,那两本绝传了几千年的经书,就是被秦始皇作为陪葬品下葬了,后来又被一位神勇的将军盗走了。”

“盗秦始皇墓的那位将军是谁?”

“不知道,这上面也没记载。”

金坤用鼠标关掉“尸衣文字”的文档,屏幕上又出现“密钥”、“尸衣文字”和“地图”这三个文件夹。他指着“地图”说,“这个文件夹里存放的,应该就是那位将军刻在‘金玉尸衣’上的地图。”

“二易、龙脉,皆藏于图……”谢虎小声嘟囔了几遍,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这么说,我们拿着里面的地图,就可以找到宝藏和两本真经。”

“不!我们不能完全相信‘尸衣文字’。”金坤抬高声音道,“爷爷在遗书中明确指出,‘尸衣文字’含混不清,只有结合‘解密之钥’,才能找到经书和宝藏,因为它隐藏着终极秘密!”

“对啊。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关键的给忘了。”谢虎也想起了遗书中的叮嘱。

金坤双眉紧锁,反复回想着爷爷的遗书,心里始终被一个谜团困扰着:“解密之钥”隐藏的终极秘密到底是什么?

金坤苦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答案,或许只有破译了“解密之钥”,才能解开这个终极秘密。他收回思绪,把鼠标滑到“地图”的文件夹上,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刻在爷爷尸体上的奇诡符号。他深吸了口气,快速打开了文件夹,里面也是一张图片。也许是太过紧张,他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了颤,图片“刷”地一下弹开了。

霎时,一幅由许多符号和零星的汉字组成的地图呈现在他们眼前。金坤盯着地图看了半晌,虽然上面的符号看不懂,但他清楚这些符号都与《易经》有关。他又把目光扫向夹在符号中间的汉字,他辨认出这些汉字都是爷爷的笔迹,想必这幅地图是爷爷亲手绘制的。那些汉字从左到右依次是——《连山》、《归藏》、“空缺处”、“木”和“熊山”。

金坤发现,“连山”和“归藏”分别加上了书名号,位于地图的左上角,与其他的符号和汉字相距很远,想必这不是地图的一部分,而是爷爷做的标注,代表着失传的两本经书。

谢虎摸了摸前额的疤痕,有些泄气地说:“上面的符号根本看不懂,这哪是什么地图啊?分明是天书嘛!”

“虎子,别气馁。”金坤鼓励他说,“至少我们能看懂这些汉字。”

“那倒是。”谢虎指向地图上的“连山”和“归藏”问,“这不是那两本经书的名字吗?”

“嗯。”

谢虎好奇地看着他:“这两本经书也和《易经》一样,是用来占卜的吗?”

金坤一听到“占卜”这两个字,就立刻联想到了在车祸中死去的爸妈,他克制不住内心深处对《易经》占卜的极度反感,厌恶地说:“占卜?哼,鬼才知道!”

“一定是用来占卜的。”谢虎并没理会他神色的变化,看着显示屏自顾自地说,“‘金神算’非常看重这两本经书,难道它们的占卜功效比《易经》还强大?那会是怎样神奇的经书啊……”

金坤打断他的话,极不耐烦地说:“好了,别去管什么占卜了,那都是骗人的。”

谢虎对《易经》一点都不了解,扭过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真是骗人的吗?”

“对!”

“不对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学过《易经》,还总在我们面前吹嘘《易经》的占卜如何如何神奇。”谢虎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事,一边笑着一边比画着说,“呵呵,那时候你总爱粘个假胡子,手里还拿把破鹅毛扇,给我们这帮小伙伴算命,自称无所不知的‘金小神算’。”

也许对任何一个人来说,童年往事永远是最美好、最值得回忆的。金坤听完他的话,心中一热,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随着血液在全身蔓延。然而,当这股暖流涌至大脑时,却唤醒了深埋在大脑里的父母发生车祸的血腥一幕。那股暖流仿佛在刹那间凝结成冰,他猛打了个冷战,嘴唇也随之颤了颤:“《易经》的占卜是……骗人的,是迷信邪说!”

谢虎发现他脸色极其难看:“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没有。”金坤深呼吸了几口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看了一眼地图,然后将上面的“空缺处”这三个汉字擦掉,又快速敲击了几下键盘,把“金≡LX”补了上去。

金坤发现“金≡LX”左侧没有符号,而右侧是一个汉字——“木”,紧挨着“木”的一侧还有很多个晦涩难懂的符号。

谢虎注视着按照遗书补好的地图,无奈地摇着头说:“唉!这更像天书了。”

金坤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后,他看向地图上最后两个汉字——“熊山”。这是地图上唯一竖着写的两个字,在地图的最右方,字体比其他字要大三四倍,而且与所有的符号和汉字相隔很远。他觉得“熊山”这两个字不像是地图的一部分,而更像是这张地图的名称。如果这张地图的名称叫熊山,那么,那两本绝传了几千年的经书,以及那个富可敌国的宝藏会不会就埋藏在这个叫“熊山”的地方?

金坤猛吸了一口烟,转头问道:“虎子,你听过熊山吗?”

“没听过。不过从字面理解,熊山应该指的是一座有熊的山。可有熊的山多了去了,我们总不能一座一座去找吧。”

金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也许,‘熊山’并不是字面理解的那个意思。”

“熊山”究竟是什么意思?它又会在哪儿呢?

金坤蹙眉想了半天,但猜不到答案。他叹了口气,把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一边关掉地图一边说:“看来,我们只有找刘斜帮忙了……”

不等金坤说完,谢虎“腾”地一下站起来,催促道:“兄弟,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金坤苦笑了一声,仰起头看着他说:“刘斜不在西州市。”

“啊?不在西州?”谢虎失望地坐回到椅子上问,“那他在哪儿?”

“一个充满神秘传说的地方。”金坤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可怕的地名。

“你别卖关子啊,到底在哪儿啊?”

金坤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神农架!”

“神农架?他怎么跑原始森林里去了?”谢虎突然拍了下桌子,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金坤歪着头,迷惑地看着他:“你想起了什么?”

“神农架的别名就叫熊山!”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虎兴奋地摸了摸前额的疤痕,解释说,“前些年我当兵的时候,曾在神农架执行过一次特殊任务,我记得当时听当地一个土生土长的老人说,神农架的版图像一只熊,所以它也叫熊山。”

金坤也露出兴奋的神情:“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去神农架就是一举两得,既可以找到刘斜,又可以在神农架找到地图上隐藏的秘密了。”

“那我们啥时候去神农架?”谢虎自打退役后已经很久没冒险了,他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出发。

金坤扫了一眼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已是下午四点二十八分了,不禁遗憾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吧。”

就这样,二人商量好明天的

日程安排后,谢虎起身告辞。金坤送走谢虎,返回公寓后他取下存储卡,经过反复思量,他认为放在儿童表里既安全又便于携带,于是,他小心用纸包好,重新放回到儿童表里。

金坤把儿童表戴在手腕上,却感到它无比沉重。他用力攥紧拳头,暗暗起誓:“我一定要解开所有谜团,不负爷爷的重托,完成家族的使命!”

就在这时,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金坤拿起来扫了一眼号码,是刑警学院的朱老师打来的。他和朱老师私交很深,平时经常电话沟通,所以他并没觉得奇怪。金坤按下接听键,手机里立刻传出一声焦急的男音:“金坤,你没事儿吧?”

他以为朱老师知道了爷爷遇害的消息,特地打电话来安慰自己,就说道:“老师,不用为我担心。”

“还不为你担心?西州公安局拿走了你的DNA化验单!就是大三时我带你们做实验的化验单,校方一直保存在资料库里。”

金坤早就料到陆一航会派人去取,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老师,您多虑了。”

“你还笑得出来。据我所知,警方把你看成第一嫌疑人。”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急问道,“快和我说说,你小子到底闯什么祸了?”

金坤把今天在加油站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当然,他把该隐瞒的也都隐瞒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不过那些警察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怎么能怀疑到死者的孙子身上呢?”电话那端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后就挂断了。

金坤收起手机,回想着朱老师刚才的那番话,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身体猛颤了一下,边用力摇着头边自言自语:“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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