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亚内·玛尔查斯是个身材娇小、优雅而且迷人的女人。她接待安娜的态度,是既顺从又充满好奇。

她只想抽出几分钟的时间来接待她,因为她也没打算浪费更长时间。

安娜·希梅内斯觉得跟一个像玛尔查斯这样的女人说话,没有必要绕弯子,于是她决定说出真相。这样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她暴躁地把自己赶了出去,要么就会决定帮忙。

她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给玛尔查斯解释了一下,自己想写一个关于圣布历史的东西,所以需要教授站在专家的角度给自己甄别一下这些内容中,哪些是带有虚构色彩的神话内容,哪些是真正关于圣布的历史资料。

“为什么您对圣布那么感兴趣?您是天主教徒吗?”

“不是的,不过……应该说也算是,不管怎么说我受过洗,尽管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主教徒。”

“您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为什么对圣布感兴趣?”

“因为这是一个富有争议的东西,而且看来它带来了某些暴力事件,教堂的火灾和盗窃……”

玛尔查斯教授扬了扬眉毛,一副不屑的样子,看来准备要结束谈话了。

“希梅内斯小姐,恐怕我是没有办法帮助您了。我的专业不是研究那些秘密事件,所以我看您应该去找个更为合适的人来谈论这个如此有趣的问题,圣布竟然能够带来这么多灾难。”

玛尔查斯站起身来。她丝毫没有兴趣同一个愚蠢的记者谈论问题。是谁让她那么大胆,在自己面前这样胡言乱语的?

安娜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死死盯住教授,想再碰碰运气说服她。

“我觉得可能是我的表达有误,玛尔查斯教授。我并不是对神秘主义感兴趣,如果给您留下的是这个印象的话,我很抱歉。我想要写的是一个文献性质的历史资料,不能掺杂任何的奇幻、神秘或者类似的成分。我需要找到史实,完全的事实,不带任何的推测内容。所以我才来求助于您,这样我才能从某些有些名气的作者所写的东西里分辨出到底哪些是真实的。您了解十四世纪的历史就像了解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清楚,我需要的就是那个时候的历史史料。”

玛尔查斯教授还是站着,犹豫着,是要把这个记者赶走还是要接受她的请求。她这一番解释至少还是很严肃认真的。

“我没有很多时间,所以请您准确地告诉我您想要了解的内容。”

安娜放心地舒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否则将会被教授驱逐出门。

“我希望您能准确地告诉我,在法国所有关于圣布出现的情况。”

教授露出很反感的表情,对安娜详细讲述了圣布在利雷伊的“出现”。

“历史记载最多的应该是在1349年,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利雷伊的总督,告诉大家他拥有一条带有耶稣圣像的裹尸布,为了保护它,自己的家族作出了巨大的牺牲。这位贵族向教皇和法国国王写信,希望他们能准许他修建一个由牧师会组成的教堂,用来向信徒们展示这块圣布。但是教皇和法国国王都没给他回复,所以这样一个教堂自然也是无法修建了。但是这个圣物成了利雷伊那些受俸牧师关注的目标,他们都希望有机会利用它来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和重要性。”

“但是,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块圣布的呢?”

“在德查尼给法国国王的信中有相关的解释。这封信现在保存在法国皇家档案里。信中肯定地说道他们对于自己拥有圣布一直保密,是因为要避免基督徒之间的争夺。因为其他裹尸布曾经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如阿奇斯格兰、哈恩、多洛莎、马辜恩西亚和罗马。确切地说是在罗马,从1350年起,在梵蒂冈的大教堂内出现了一条据称真正的圣布。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却以他自己家族的荣誉向教皇和国王担保,他所拥有的才是真正的裹尸布。但是他既没有向教皇也没有向国王说明的是,圣布到底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是他家族的继承物?还是他从别人手中买来的?他没有说,所以我们对此也并不清楚。

“他需要等待很多年才能得到批准修建一个牧师会教堂,还没有等到看着圣布展现在人们面前,他就在波伊蒂尔斯牺牲了。那是在战场上,为了救法国国王,他自己丧了命。他的遗孀将圣布交给了利雷伊的教会,这就让当地的受俸牧师大大获益,但是遭到了其他城市和人们的嫉妒。就这样引起了一场真正的冲突。

“特洛耶斯的主教派人做了一个费尽心思的调查,甚至拿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来否定了那条圣布的真实性。一个画师肯定地说他曾经在利雷伊总督的吩咐下,给圣布画过一张图,所以主教就能够禁止展示圣裹尸布。

“还有一个赫奥弗洛伊,小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就是他在几年之后,准确地说是在1389年,让教皇克雷蒙德二世批准了他将圣布拿出来展示。这一次特洛耶斯的主教又出来干涉,那些崇敬圣布的朝圣者对此感到不安。过了几个月,他终于又让圣布重新回到了它的箱子里面,不再拿出来展示。但是同时,小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同教皇签订了一个协议:只要利雷伊的受俸牧师们向信徒们解释,那是一张代表基督裹尸布的图画,就可以将圣布拿出来展示。”

玛尔查斯教授嘟嘟囔囔地继续讲着裹尸布的历史,解释说小赫奥弗洛伊·德查尼的女儿,玛格利特·德查尼决定将裹尸布收藏在她第二个丈夫的城堡里,也就是罗切伯爵。

“为什么?”安娜问道。

“因为在1415年百年战争的时候,陆陆续续总是有抢劫发生。所以她觉得放在她丈夫的城堡里会更加安全一些,那个城堡在圣伊波利特·苏尔雷·杜布斯。这是个奇特的女人,因为在她第二次变成寡妇的时候,她的丈夫留给她少得可怜的定期收入慢慢变多了,那些希望靠近裹尸布,并且在它面前做祈祷的人就会给她一些施舍。也许正是她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使得她将圣布卖给了萨伯娅家族。圣布转交的日期就是1453年3月22日。利雷伊的受俸牧师们对此表示抗议,因为他们声称自己才是圣布的所有人,那个女人没有权利将它移交给别人。但是玛格利特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继续享用着她的巴郎伯姆城堡和萨伯娅家族因为裹尸布而给她的米利贝尔领地。关于此事的合同现在还在,那是萨伯娅家族的路易斯一世签署的。从那个时候起圣布的历史就众所周知了。”

“我能问问您,圣布有没有可能是圣殿骑士带到法国的呢?”

“啊,圣殿骑士!有多少传奇故事,由于对他们的无知人们对他们的评判是多么不公平啊!都是些垃圾,那些关于圣殿骑士的东西都是伪文学。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很多乱七八糟的组织都声称是圣殿骑士的传人。其中的一些的确是,坦率地说是起到过好的作用的,例如在法国革命中,但是其他一些……”

“难道那些圣殿骑士幸存了下来?”

“当然,有一些组织,就像我跟您说的,的确是他们的后人。您还记得吧,在苏格兰圣殿骑士兵团从来就没有被解散过。但是我认为,真正的圣殿骑士兵团已经在1314年3月19日消失了,当时菲利贝将伟大的雅克斯和其他一些骑士用火烧死了。”

“我去过伦敦,找到了一个圣殿骑士的研究中心。”

“我不是跟您说过吗,的确有一些俱乐部和组织机构现在还在从事对圣殿骑士团的研究。我对他们没有丝毫兴趣。”

“为什么呢?”

“希梅内斯小姐,我是个历史学家。”

“是的,我知道,但是……”

“没有什么可以但是的,还有别的问题吗?”

“嗯,我还想了解那个德查尼家族是不是还延续到了如今,他们是不是还有后人……”

“那些大的家族当然会自然传承下去,您应该请教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一个家系学的专家。”

“很抱歉我还是坚持想知道,您认为那个德查尼能够从哪里得到圣布的呢?”

“我不知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遗孀也没有,他的后人们直到将它交给萨伯娅家族的时候都没有说过。那有可能是他买的,或者别人赠送的,随你认为怎么得到的。在那个年代的欧洲,到处都是十字军带来的圣物。大部分都是赝品,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圣裹尸布、圣骨等等……”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知道德查尼家族是不是跟那些十字军有关呢?”

“我反复跟您说,您该去找个家系学家问问。当然……”

玛尔查斯教授突然陷入了沉思,将圆珠笔尖一下子杵到桌上。安娜安静地期待着。

“也许那个赫奥弗洛伊·德查尼跟你说的这个赫奥弗洛伊·德查尼有些关系,他是诺曼底圣殿骑士兵团的来访者,和雅克斯一起被烧死了,他也参加过圣地战争。这也许是个书写问题,他们俩的姓就有一个字母不一样……”

“是的,就是这个!肯定是一个家族的!”

“小姐,千万别被你自己的想法所迷惑。我只能说这两个姓氏可能是出自同一个族系,因为这个德查尼拥有过圣布……”

“他会拥有圣裹尸布,是因为多年之前的另外一个德查尼将它从圣地带了回来,并且将它保存在了自己家里。这应该不是个荒唐的设想。”

“是的,的确是这样。因为诺曼底的来访者是个圣殿骑士;他要真是得到过圣布,那圣布肯定就是属于圣殿骑士兵团的了,就不会是放在自己家里了。关于这个赫奥弗洛伊,我们有丰富的文件资料,因为他一直非常忠于德莫拉伊和圣殿骑士兵团……我们不能再胡乱想象了。”

“但是他也可能有什么原因而没有将圣布交给圣殿骑士兵团。”

“我对此表示怀疑。对于赫奥弗洛伊·德查尼没有什么好推测的了。很抱歉我把您搞糊涂了。因为在我看来,这不是个书法错误,这两个赫奥弗洛伊其实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家族的。”

“我要去利雷伊。”

“我觉得不错,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了吗?”

“非常感谢您,也许您自己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您已经揭示了一部分谜案了。”

艾里亚内·玛尔查斯告别安娜之后,又再次肯定了自己对于这个记者的评价:没有深度,非常没有文化,因为她竟然苦思冥想了这么多愚蠢的问题。这样看来报纸上会蠢话连篇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安娜在和玛尔查斯教授见面后的第二天就去特洛耶斯了。为了方便去利雷伊,她租了辆轿车。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村落竟然住了不到五十个人。

她漫步在这些老房子的遗迹当中,抚摸着那些古老的石块,希望能通过这种触摸给她指明点什么线索,或者某种预感。最后,她只有凭直觉到处走走了,没有任何提前做好的计划可以遵循。

她走到一位老奶奶身边,这位老人正牵着她的小狗在通往赫奥弗洛伊的堡垒的路上走着。

“下午好。”

老人从上到下,很奇怪地打量着她。

“下午好。”

“这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

“的确是的,但是年轻人一般都不这么想,他们更喜欢城市。”

“那是因为城市里有更多工作机会吧。”

“只要想找,哪里都有工作可以做。利雷伊这里的土地就很肥沃。您是哪里人?”

“我是西班牙人。”

“啊,我就觉得您的口音很像!但是您的法语说得真是不错。”

“谢谢您的夸奖。”

“那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是迷路了吗?”

“不,根本不是。我特地到这里来的。我是个记者,我正在写关于圣裹尸布的历史报道,因为它曾在这里出现过,利雷伊……”

“噢!这都是多少个世纪以前的事啦!现在都说那个圣布不是真的,是在这里画出来的。”

“那您怎么看呢?”

“我也这么认为,我是个无神论者,确切点说是不可知论者,我对这些关于圣人或者圣物的历史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啊,我也是一样。但是我有责任写报道,工作就是工作啊。”

“但是您在这里估计也找不到什么的,碉堡的遗迹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没有关于德查尼家族的文件或者档案什么的吗?”

“也许在特洛耶斯会有,尽管这个家族的后代们都住在巴黎。”

“他们还活着?”

“当然,这个家族有很多分支,您知道那些贵族们都是妻妾成群的。”

“怎么样能够联系上他们呢?”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好像有一次,他们后人中的一个来过这里。那是三四年前了,德查尼家族一个分支的兄弟中最小的那个来过。

那可真是个少见的帅小伙!所有人都跑去看他。”

“但是,怎么能联系上他们呢?”

“您去问问街顶头的那家人。蒂迪埃尔先生住在那里,他负责照看德查尼家族的土地。”

安娜又跟老妇人聊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向老妇人指点她的那所房子走去。她真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是那么好。她正好就碰到了德查尼家族的后人。

蒂迪埃尔先生该有六十多岁了。他个子高高的,很健壮,头发花白,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友好,很不信任地看着安娜。

“蒂迪埃尔先生,我是一名记者。我正在写一段关于圣裹尸布历史的报道。我特地到这里来看看利雷伊村庄,因为圣布曾经在这里出现过。我知道这片土地是属于德查尼家族的,他们告诉我,您是为这个家族工作的。”

蒂迪埃尔看着她,一副心烦的样子。他点头招呼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到他可爱的椅子上了。他的妻子在厨房里,没有听见门铃的声音,所以他就自己去开门,看到安娜觉得很突然。

“您想干嘛?”

“我希望您能跟我讲讲这个村子,还有德查尼家族的事情……”

“为什么呢?”

“我跟你说了,我是个记者,我正在写一些历史方面的东西。”

“但是你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您难道认为,就因为您的记者身份,我就必须跟你说关于德查尼家族的事情吗?”

“嗯,我不觉得您跟我讲讲这些情况对您有什么坏处。我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对于这里曾出现过圣布都感到很自豪,而且……”

“这对我们来说毫不重要,对任何人都不重要。如果您想了解这个家族的情况,那就去巴黎找他们,但是不要到我们这里来了解什么情况,我们不是那种好讲闲话的人。”

“蒂迪埃尔先生,您误会我了,我不是要来听什么闲言碎语,我只是想写写这个村子的历史,德查尼家族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他们拥有过圣布,圣布在这里出现过,而且,我认为这也是他们觉得自豪的一个原因。”

“我们中的有些人的确是这样的。”

安娜和蒂迪埃尔先生都把目光投向那个刚刚进屋的女人。她身材高大,看起来一定是比这个蒂迪埃尔先生要年轻一些,但是她看起来态度正好相反。她没有一丝厌烦的样子,反而是很和善的。

“抱歉,您将我的丈夫弄醒了,所以他的情绪不太好。请进,您要喝点茶还是咖啡?”

安娜考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屋子。

“非常感谢,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喝杯咖啡。”

“好的,等几分钟,我就给你拿过来。请坐。”

蒂迪埃尔夫妇互相看了看,都在各自思量。很明显他们的性格截然相反,一定是常常发生矛盾。安娜决定等蒂迪埃尔太太回来了再说。她一回来,安娜就给她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德查尼家族从不记得什么年代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了。您应该去牧师会教堂看看,在那里也许会找到些关于他们的资料,然后看看特洛耶斯的历史文献。”

蒂迪埃尔太太讲述了好一会儿利雷伊的生活,她抱怨这里的年轻人都走光了。她的两个儿子住在特洛耶斯,一个是医生,另外一个在银行工作。这个好太太及时地把所有关于她自己家庭的情况都告诉了安娜,安娜则非常耐心地听着她说话。她更希望这段无关痛痒的谈话马上切入主题,最后她直接发问道:

“德查尼家族的人过得怎么样?他们来到利雷伊一定很激动吧。”

“他们家族有很多的分支,其中一支的后人,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一家,不是经常来,但是我们看管着他们的土地。像所有的那些贵族们一样,他们也挺高傲的。几年前,来过一个他们的远亲,那是个多么帅的小伙子啊!而且非常非常可爱。牧师会教堂的长老陪着他一起过来的。这个长老跟他们打交道更多一些。我们只是跟他们在特洛耶斯的一个管理者联系。我给你他的地址,你可以给他打电话。那个卡贝尔先生非常和蔼可亲。”

两个小时之后,安娜离开了蒂迪埃尔先生的家,得到了比来的时候更多的信息。天色已晚,因为在法国晚上七点钟就吃晚饭了,所以她决定返回特洛耶斯。她决定第二天在那里待上一天,看看那些档案,然后去利雷伊的牧师会教堂跟他们的长老聊聊,如果他愿意接待她的话。

负责特洛耶斯市档案的是个小伙子,他穿着鼻环,每个耳朵上还带着三个耳环,看得出来他对这份工作厌倦至极,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很幸运能在这个图书馆里找到这么个职位的。

安娜跟他说明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而莱昂——这是他的名字,自告奋勇地要帮她来完成这个调查。

“这样看来,您认为诺曼底圣殿骑士兵团的来访者是我们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家族的前辈啰。但是他们的姓氏不一样啊。”

“是的,但是可能是同一个姓氏书写上的一个变体,一个姓氏多或者少一个字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那是当然,没错。好吧,这并不是太容易,如果您能帮帮我的话,看看我们都能找到些什么。”

他们首先在那些整理好了的文件里找,然后再去看那些还没有整理的老文档。安娜对莱昂的智慧感到惊喜。莱昂除了有图书馆专业的学位以外,还取得了法语专业的学位,所以对于他而言,看古法语的东西不存在任何问题。

“我在利雷伊的牧师会教堂里找到了一条关于所有受洗人的东西。那是十九世纪的一个文献,在里面有一个地方学者决定要恢复他们村庄的名声,于是摘抄了一些宗教方面的材料。我们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花了四天时间工作,几乎将德查尼家族的族谱画了出来,但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很完整,因为里面是有一些人的出生纪录文件,但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波折经历,他们是不是为了紧密联系而同其他的贵族结婚,这些踪迹和他们后代的情况几乎不可能查到。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个懂得家系学的历史学家来帮忙。”

“是啊,他们也都这么跟我说,但是找谁呢?你认识什么人吗?”

“我有个朋友也是在特洛耶斯,他跟我一起念的大学,然后就去巴黎了。他在索尔伯纳大学获得了历史学的博士学位,甚至都成为了教授助理。但是他爱上了一个苏格兰的记者,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就开始研究记者专业。他们住在巴黎,还拥有一份杂志:《谜案》。我本人是很怀疑此类的出版物的,它都是讲述的一些历史题材,一些未解之谜。他们得到家系学家、历史学家和科学家的帮助。他也许能给我们提供某个家系学家的名字。我们有些年头没见面了,自从他和那个苏格兰人结婚之后。那个女人出了次意外,然后就没有再回过这里了。但是他是个好朋友,肯定会接待你的。当然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去牧师会教堂一趟,那个长老也会有其他的一些资料,或许他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家族的事情,而这些情况也许你会感兴趣。”

教堂的那个长老是个非常和蔼的七十多岁的老人,在接到她电话后一个小时接见了安娜。

“德查尼家族跟这里关系甚密,因为他们拥有这里的土地,但是几个世纪前他们就不住在这里了。”

“您认识现在他们家族的后代吗?”

“认识一些。他们有很多分支,所以您可以想象一下他们的家族是多么庞大。他们其中的一个家族,就是跟利雷伊关系最密切的家族都是很重要的人物,他们住在巴黎。”

“他们经常过来吗?”

“事实上没有。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一个利雷伊的女士告诉我,就是蒂迪埃尔太太跟我说大概三四年前,来过一个他们家族里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啊,是那个教士啊!”

“教士?”

“是的。您难道觉得一个人去当教士很奇怪吗?”长老笑着问道。

“不是,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他们跟我说几年前来一个长得很帅的他们家族的人,但是没有跟我说是个教士啊。”

“他们肯定也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当时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穿教士的礼袍,就穿着跟他那个年龄的男孩子一样的普通衣服。看起来他不像个教士,但是实际上他是。我觉得他的这份职业很不错,因为他毕竟不是在村子里做神父。但是他不是真正德查尼家的人,只是看来他的祖先跟这片土地有某种联系,这些他也没有怎么跟我解释。巴黎那边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接待他一下,所以我才帮了个忙招待了他。”

安娜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接起电话,听见莱昂十分激动的声音:

“安娜,我想我找到了!”

“什么东西?”

“告诉萨尔瓦英神父,让他给你看看十二和十三世纪的受洗文件。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有些德查理之前就叫做德查尼。”

“你怎么知道的?”

“我检查了一下那些复印的资料,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个错误,还是我们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挂了吧,我马上过去。等着我,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我就到了。”

安娜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神父,让她看看教堂的图书馆里保存的贵为珍宝的受洗文件。

老神父叫来了文件管理员,这个人一听说女记者的来意,直冲着天空嚷叫。

“您要是个学者或者历史学家也就罢了,但是仅仅是个记者,你要来找些什么呢?”那个管理员的态度很不好。

“我想写尽量完整的有关圣裹尸布的历史报道。”

“那关于德查尼的姓氏书写问题跟这有什么关系呢?”教堂的那个管理员还不松口。

“因为我想知道是不是那个诺曼底的圣殿骑士兵团来访者,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就是跟雅克斯一起被法国国王烧死的那个人,是圣布的所有者。因此,他将圣布藏在了这里,在他的家里,所以四十年之后的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就又成为了圣布的主人。”

“换句话说,您就是想证明圣布曾经属于圣殿骑士的?”萨尔瓦英神父肯定的语气胜过疑问。

“如果两个名字不符合,那这就都是编出来的。”档案员补充道。

“不,我没有编撰任何东西,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这样。我只是试图解释为什么圣布会在这里出现,我只是觉得不解,它是怎么被人从圣地带到这里的,是一个十字军战士,还是一个圣殿骑士?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会是谁呢?如果赫奥弗洛伊·德查尼肯定那块圣布是真的,他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从来没有证明过这一点。”长老肯定地说道。

“也许他没办法证明。”

“哼,一派胡言!”档案员插嘴道。

“请允许我问问你们,你们认为圣布是真的吗?”

两个神父一下子沉默了好几分钟。他们将生命都献给了上帝,因为他们有信仰。只有这种信仰能让一个男人放弃家庭和爱情。他们的信仰,还有和他们一样的其他那些人的信仰,有时候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让他们感到绝望。因为像他们那么聪明的人,不能不受到理智的召唤。

首先说话的是档案员。

“教会从很多个世纪以前就让裹尸布成为被崇拜的对象。”

“但是我是在问您自己的看法,还有萨尔瓦英神父的意见,至于教会的教条我很清楚。”

“我亲爱的小姑娘,”萨尔瓦英说道,“圣布是一个被亿万信徒敬仰的圣物。它的真实性受到很多科学家的质疑,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在都灵大教堂看到它的时候是非常激动的。这块圣布上的确是有些超自然的力量,不管那个C14是怎么裁决的。”

当莱昂到达的时候,安娜还在努力说服两个神父能让自己看看教堂里的文件。

长老和档案员带着某种不快看着莱昂。但是这个小伙子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说服了他们,同意他们两人看看图书馆里的档案。而且他还请档案员给他们帮忙。

用了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最终他们还是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除了利雷伊的那个德查尼外,还有一个德查尼,他们有着相当程度的亲属关系。

回到特洛耶斯后,安娜请莱昂一起吃晚饭。

“我们总算找到了。”

“这说明你还是有道理的,这两个德查尼的确是亲戚。”

“实际上,不是我发现的这个问题。是跟艾里亚内·玛尔查斯教授聊天的时候,她给我提供的这个可能的线索。它还真的是条线索。现在我几乎十分肯定,那个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就是圣布的所有者。很有可能就是他叫人画的圣布,或者用钱从圣地将它买过来的。”

“要是真的圣布

的话,那么它就应该是在圣殿骑士的手中。安娜,你注意到了没有,那些骑士们变得贫穷了,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得到。这也不难说明是圣殿骑士得到了圣裹尸布。也许这两个赫奥弗洛伊就是亲戚关系,我们只是推测前一个持有圣布,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和基础。”

“只有他曾经在圣地待过。”安娜坚持说道。

“是的,就像所有的圣殿骑士一样。”

“是的,但是这个的名字是赫奥弗洛伊·德查尼。”

“安娜,你的理论很有意思,但是你很清楚,你也只是抓住了点皮毛。所以我还是不相信那些记者所说的话,因为记者时常喜欢把仅仅是可能的东西说得很确定。”

“又是一个对记者有偏见的人!我们没有撒谎,你懂吗?”

“我不是说你们撒谎,我甚至承认你写的有些东西存在一定的真实性,但这也不代表就是事实啊。我想要跟你说的是,如果你想写一些有关的东西,一定要严谨。否则,人们就会认为它是虚构的,就像其他关于裹尸布的神秘故事一样,你知道这样的故事已经有很多了。”

安娜决定要信任莱昂。他们一个星期以前才认识,但是她感觉他就像老朋友一样。莱昂很敏感,聪明而且睿智。在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是一个正直男人的形象。

安娜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了他,但是没有提到艺术品部,也没有提到她的哥哥圣地亚哥,因为她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

“要写一本神秘小说,这倒不赖,但是安娜,需要事实的东西。你跟我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直觉和感触。你说的一切可以写成杂志上的那种有趣的故事,但是你跟我说的没有任何内容是经过证实的,没有。很抱歉,我要打击你一下,如果我要在报纸上看到了你跟我说的那些内容,我一定不会相信的,我会认为是某个喜欢写什么飞碟啊,在角落里到处找神秘的伪作家的一派胡言乱语。”

安娜掩饰不住她的失望,尽管内心里她觉得莱昂说的有理,她自己的那些理论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支持它们的事实依据。

“我不会放弃的,知道吗,莱昂?如果的的确确,我找不到任何证据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会发表的。这是我刚刚跟自己定下的协议。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给予我帮助的人失望的。但是我要继续调查。现在我需要弄清楚的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德查尼跟这些德查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哪个德查尼?”

“一个非常英俊并且有意思的人,而且有点神秘。我要去巴黎,在那里我会很容易同这个家族取得联系,看看这个家族是不是他的家族。”

“我想陪你去。”

“那好啊。”

“但是我不能。我需要请假,要挨上个几天,他们是不会准我假的。你还想做些什么呢?”

“在离开之前,我要去卡贝尔先生的办公室一趟。就是那个德查尼家族的管理员。我也希望你给我引荐一下那个你说办《谜案》杂志的那个朋友,你跟我说的吧?我将会从巴黎去都灵。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告诉你情况。知道吗,你是惟一一个在这个问题上我可以完全真诚交谈的朋友。而且我跟你有很多共同的感觉,我肯定你知道如何对我的虚构圈定范围。”

卡贝尔先生是个很严肃的人,他的话不多,很有教养地告诉安娜说,不要希望他能够将他客户的情况告诉她。对于这一点,他很肯定,德查尼在法国有很多后代,他的客户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而已。

安娜失望地从卡贝尔的办公室离开了。

她一抵达巴黎就直接去了《谜案》杂志社。这个杂志社坐落在一个十九层高的大楼的第一层楼上。保尔·比索尔跟莱昂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的穿着很职业,看起来更像是个跨国集团的执行官而不是一个记者。莱昂给他打过电话,希望他能给安娜提供帮助。

保尔耐心地听安娜讲完故事。他一次都没有打断她,这让安娜很吃惊。

“您知道您搅到什么里面了吗?”

“您指的是什么?”

“希梅内斯小姐……”

“请称呼我安娜。”

“好的,安娜。您知道圣殿骑士的存在。但是他们不仅包括您在伦敦认识的这些优雅的历史学家,或者是那些被人们看作是继承了圣殿骑士精神的,或多或少有些神秘色彩的俱乐部的可爱的骑士们。雅克斯在临死前组织了幸存的首领团,很多骑士毫无踪迹地就消失了,他们只是转入了秘密活动。但是他们所有的人都和新的‘娘家’保持着联系,和苏格兰的圣殿骑士兵团保持联系。在苏格兰的这个圣殿骑士团才是雅克斯认可的合法首领团驻地。那些圣殿骑士学会了在秘密中生存,他们渗透到欧洲的各个宫廷当中,甚至到了教皇身边,就这样他们一直延续至今。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安娜感觉不高兴。她觉得保尔像给她上启蒙课似的,而不是以一个历史学家的身份跟她讲解。到这个时候,她碰到过驳斥自己理论的人,这些人都坚持让她不要随便虚构故事。但是突然碰到这么一个跟她观点一致的人,她对此反而并不高兴。

保尔抬起电话的扬声器,跟他的秘书说话。一分钟后,他要安娜跟着他一起走。他把她带到他自己办公室旁边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他用指关节敲了敲门,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请他们进去。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头发是栗色的,大大的绿色眼睛。她坐在写字台后面,正在电脑上写东西。当看到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她朝他们莞尔一笑,但是却没有动弹。

“请坐吧,您就是莱昂的朋友吧?”

“是的,我们认识还不太久,但是实际上我们很投缘,他对我的帮助也很大。”

“莱昂就是这样的人,”保尔说道,“他有一颗滑膛枪手的心灵,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好吧,安娜,我想让您把跟我说的东西再向伊丽莎白重复一遍。”

这种情况让安娜很难堪。保尔是一个和蔼的人,但是他身上有某些东西绝对让她很不喜欢。伊丽莎白也让她觉得有些反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有种想马上逃离此地的感觉,但是她忍住了,并且准备再给她讲一遍自己对于圣布相关报道的怀疑。

伊丽莎白静静地听她讲述着,同样也没有打断她向她发问。当她说完以后,保尔和伊丽莎白两人一对视。安娜很清楚他们正在通过眼神交流,决定要怎么办。最后伊丽莎白打破了他们几个人之间浓重的沉寂。

“好的,安娜,我认为你是有道理的。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理论,没有想过赫奥弗洛伊·德查尼跟这个赫奥弗洛伊·德查尼有什么关系。但是事实上这的确可能是个书写问题,如果你肯定在利雷伊的文件里找到了两个家族的成员……总之,很清楚这两个赫奥弗洛伊是存在着一定关联的。所以圣布实际上的归属还是圣殿骑士。为什么它又会在赫奥弗洛伊·德查尼的手中呢?我突然想到了,也许是大统帅鉴于菲利贝国王想得到圣殿骑士兵团的财产,就派人将它抵押了。很有可能是这样的。雅克斯命令赫奥弗洛伊·德查尼把圣布藏在他自己的土地上,然后若干年后,圣布又出现在他某个亲戚的手中,也就是第二个赫奥弗洛伊·德查尼。是的,就是这样了。”

安娜想推翻这个论断,其实是推翻了自己的观点。

“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支持我所说的,这仅仅就是个推测。”

“但是这就是所发生的事情。”伊丽莎白毫不怀疑地肯定道,“人们总是在谈论圣殿骑士们的某件神秘的财宝,有可能就是这个圣裹尸布,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认为它是真的。”

“但是它不是真的。”安娜说,“他们知道那不是真的。圣布是存在于十三和十四世纪的,所以……”

“是的,你有道理,但是那些圣殿骑士在圣地认为它是真的。不论如何,那个时候很难证明那个圣物是真的还是假的。惟一清楚的是,要求他们看管它的时候,他们认为它是真的。但是你必须注意,人们接近这些圣殿骑士就会受到惩罚。我们有很好的家系学家,他肯定可以帮助你。至于你认识的那个德查尼,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关于他的情况。”

他们离开了伊丽莎白的办公室。安娜也跟保尔告别。保尔向她保证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她到杂志社来和那个家系学家见面,然后将他们能够提供的关于那个伊维斯·德查尼的资料给她。这个人就是都灵大教堂的那个神父。

安娜在巴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需要好好想想,而且她喜欢边走路边思考问题。中午时分,她坐在一个甜点屋的玻璃窗边,一边吃中午饭,一边阅读刚买的报纸。已经有很多天都不知道西班牙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甚至都没有跟报社打个电话,也没有跟圣地亚哥打电话。她感觉自己的调查就要走到尽头了。她很肯定那些圣殿骑士一定是跟圣裹尸布有关系的,就是他们将圣布从君士坦丁堡拿走的。她想起了在多切斯特酒店的那个晚上,看着那些纪事表,她就想到了那个英俊的都灵教堂的法国神父,他德查尼的姓氏决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只是看来那个伊维斯神父在一些年前去过利雷伊。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像他那么帅的神父,所以她想到了,当时去过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有可能伊维斯神父和那些圣殿骑士真是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是同过去的那些骑士有联系呢,还是同现在的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她自言自语道,不意味着任何事情。她想象着那个英俊无比的神父带着无辜的微笑给她讲述,他的祖先曾经参加十字军远征,而且他的家族的确是来自特洛耶斯地区。那又怎么样呢?这又证明了什么呢?还是没有证明任何东西。但是直觉告诉她,有一条线索将指引她到达某个地方。这条线索把她从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带到赫奥弗洛伊·德查尼,经过了无数曲折,停在了伊维斯神父那里。

但是伊维斯神父跟教堂的火灾没有任何关系啊?这一点她可以肯定。那么,事情的关键又在哪里呢?

她吃不下饭了。她给莱昂打电话,一听到电话那头他不停地说,尽管保尔人有点奇怪,但是他是个好人,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她还是感到安慰。

下午三点钟,她重新回到了杂志社。当她到达那里的时候,保尔正在伊丽莎白的办公室里等着她。

“好吧,我们这里有一些新的消息,”伊丽莎白说道,“你的神父属于一个跟此相当有关系的家族,他的大哥是一个参议员,现在在国务院工作,他的姐姐是最高法庭的法官。他们来自一个小贵族家庭,尽管从法国革命之后,德查尼家族就一直是无可厚非的资产阶级。这个神父在梵蒂冈有着非常强硬的后台,毫不逊色于他哥哥的朋友维斯埃尔大主教。但是爆炸性的消息是,我们的家系学家爱德华,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研究他们的族谱,确信这个伊维斯·德查尼就是那个曾参加过十字军远征的德查尼骑士的后代,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是那个诺曼底圣殿骑士兵团来访者,就是跟雅克斯一同被烧死的那个德查尼的后代。”

“你们肯定吗?”安娜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

“是的。”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说道。

保尔看到了这个女记者闪现的疑虑眼神,插话道:

“安娜,爱德华是个教授,一个有权威的历史学家。我知道莱昂一点都不喜欢我们的杂志,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从来不刊登任何没有经过确认的东西。我们的杂志调查这些历史谜案,就是试图要找到他们的答案。这样的答案一般都是由历史学家给出的。有的时候我们也依靠一个由记者组成的调查组来完成工作。那些我们无法肯定的东西我们同样也不确定地说。如果有人提出我们所谓的假设,那么也就仅仅是假设而已,我们决不会把它当真。你坚持说都灵教堂的一些火灾跟圣裹尸布的过去有关系。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我们从来没有碰到过,我们也没有研究过相关的课题。你认为那些圣殿骑士是圣布的所有者,这一点上你可能有道理,就像你所说的这个伊维斯神父是来自一个非常古老的贵族家族,是一个圣殿骑士这个观点上,你也有道理一样。你要考虑一下,这些圣殿骑士是否跟教堂的火灾有关系。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坦白地说,我不认为这些圣殿骑士有兴趣损坏圣布。而且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圣布的话,他们肯定可以得到它。他们是一个非常有权势的组织,绝对超过你的想象,他们几乎无所不能。”

保尔看着伊丽莎白,她对他点点头。当安娜看见伊丽莎白的椅子冲她挪过来时,她一下子无语了。她没有注意到,那把椅子看起来好像就是一把办公室里的普通椅子,但是其实是为了那些不能

走路的人设计的。

伊丽莎白将椅子挪到了安娜面前。安娜这才发现,她的腿是被一块毯子盖着的,她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桌子背后。

“我是苏格兰人,我不知道莱昂是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的父亲是麦肯尼皇帝。我的父亲认识麦卡尔皇帝。你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但是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任何报纸上或者电视的新闻上。他的世界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些有权势的人才能进入。他有一个非常壮观的城堡,一个在小岛屿附近的圣殿骑士的古老堡垒。他从来不请任何人到那里去。我们这些苏格兰人只是知道这个传说,所以关于麦卡尔皇帝有很多传言。那些住在他城堡附近的人叫他圣殿骑士,并且肯定地说时常可以看到直升飞机载着另外一些人去他那里请他,其中还有英国皇室的成员。

“有一天我跟保尔讲到关于麦卡尔皇帝的事情,我们突然想到了要对圣殿骑士兵团和他们分散在欧洲的各个堡垒工事做一个报道。类似于清单一类的东西:如果它们在某些人手里,需要知道到底有多少存在的;有多少已经被时间摧毁掉了。我们认为如果麦卡尔能让我们去参观一下他的城堡,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就开始工作了,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遇到多少问题。有数百个兵营,但是大部分已经化成废墟了。我要父亲跟麦卡尔皇帝说一下,让他同意让我们参观他的城堡,并且留影。但是这完全是徒劳的,他和蔼地举出了各种理由。我不满意,所以决定自己来办。我自己去了他的城堡。我给他打电话,但是都无法接通。一个很和蔼的秘书告诉我,麦卡尔不在,他正在美国。所以不能接待我,自然我就更没有理由在那里留影了。我执意要走到城堡里看看,但是他的秘书毫不让步:无论如何也不行,没有麦卡尔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踏入这个古老的兵营。

“我没有被说服,还是决定走到城堡门口。我想肯定自己一站到那里,他们就没办法必须让我看一眼。

“在去城堡之前,我跟那些乡下人聊了聊。所有人都对他无限崇敬,尽管他们肯定说他是个善良的人,努力让他们万事无忧。可以说,对他除了尊敬以外,他们还爱慕他。没有人敢对他动根手指。一个农民告诉我,他在美国的休斯敦接受了一场非常非常昂贵的心脏手术。

“当我到了用铁栅栏围得死死的城堡门口时,根本找不到任何入口可以进去。我开始准备翻墙,找个地方跳过去。我看见在围墙后面,森林中间,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小教堂。为了让你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首先应该让你知道我对于攀岩有着多么强烈的热爱,自从我十岁的时候起,攀岩就成为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所以后来我就想爬过那道围墙,而且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尽管当时我什么工具都没有。

“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努力地爬上了城墙,然后跳到了庄园里面。我听到了一阵嘈杂声,然后就感到腿部剧烈地疼痛,我被发现了。我疼得哇哇大哭了起来,原来是一个佩戴着步枪的男人打中我了。他用对讲机跟人联系,然后就出现了一堆人,他们把我抬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医院。从此我就瘫痪了。他们没有想要我的命,但是可以想象他们枪法足够好,让我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当然所有人都指责麦卡尔的卫兵。但是我是个突然闯入者,而且是自己跳入了基地旁边的围墙里。”

“很抱歉。”

“是的,我的后半生都完全瘫痪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时的愚蠢造成的。但是,你看,我肯定那个麦卡尔皇帝比他看起来还要高深得多。我问父亲要了一个详细的清单,上面列明了所有跟麦卡尔有关系的人。他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把他说服了。我的父亲因为我的事故非常受伤害。他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麦卡尔皇帝是个非常特别的人。他单身,热爱骶骨艺术,非常富有。每十天就有一些骑士,要么是坐车,要么是坐直升飞机到他的城堡,然后待上两三天。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只是感觉他们都是跟麦卡尔一样非常重要的人物。我追踪过他所做过的生意,找到尽我所能的所有地方,发现其时他并不做什么生意。但是他的公司在其他的公司里都有股份,我甚至可以这么跟你说,世界上发生的经济活动中,就没有哪一件是跟他或者是他的朋友没有关系的。”

“你想说什么呢?”

“有一些人在操纵着这一切,他们的经济权力甚至比那些政府的都要大得多,所以他们就能够操纵政府。”

“这跟那些圣殿骑士有什么关系呢?”

“五年前,我就开始研究关于圣殿骑士的所有资料。我有很多时间,我不能离开这张椅子。我得到了一些结论:除了所有的那些自称是圣殿骑士兵团传人的组织以外,还有其他更为隐秘的组织,它是由社会上最优秀的人的核心成员,那些非常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组成的。我不知道他们的成员到底有多少,或者他们是谁,或者至少对于我所怀疑的对象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我相信那些真正的圣殿骑士,那些雅克斯的后人还在那里,麦卡尔就是其中之一。我调查了所有关于他城堡的资料,很奇怪的是,这么多个世纪以来,它几易其主,但是总是到了那些单身的骑士们手上,他们富有,有着非常好的人际网络,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不允许任何陌生人进入。我认为存在一个圣殿骑士军队,一个毫无生息默默无闻的军队,训练有素,他们的成员在所有国家都占有显赫的地位。”

“你要知道有些共济会的组织就是圣殿骑士兵团的传人。但是我所指的是真正的那个,那个无人知晓的组织。我在轮椅上坐了五年。拿着父亲给我的这个名单,在非常优秀的调查记者的帮助之下,我已经完成了一个我认为是真正的圣殿骑士兵团的组织结构图。但是我跟你说,这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麦克,就是我提到的那个记者已经死了,是在三年前一场可怕的车祸中丧生的。我怀疑是他们除掉了他。如果有人靠得太近,她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知道,因为我关注了很多跟我们一样好奇的人们最后的命运。”

“你看现实的一切都是阴谋吗?”

“安娜,我相信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我们看到的,这是我们大多数人生活的世界;另外一个在地下,那是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就是从这里控制了不同的经济和共济会的组织,或者类似这样的。在这个地下的世界里存在着一个新的圣殿骑士兵团。”

“就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不能让我明白,现在的这些圣殿骑士跟圣裹尸布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不知道,很抱歉。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因为那个伊维斯神父可能是……”

“说啊!”

“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一员。”

“那个你认为秘密存在的圣殿骑士组织中的一员?”

“你认为我是在说瞎话,但是我跟你一样是个记者,安娜,我能清楚地分辨虚构和现实的东西。我跟你说了我所确信的东西。现在你继续行动吧。如果圣布是属于圣殿骑士的,而那个伊维斯神父是来自赫奥弗洛伊·德查尼家族的……”

“但是圣布不是耶稣的裹尸布。C14的测定结果不容置疑。我不知道为什么,德查尼家族对此一直保密,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又出现的,实际上,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娜感到垂头丧气。听完了伊丽莎白的讲述之后,她突然明白了这个苏格兰女人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就像自己每次跟别人讲完自己关于圣布的理论之后,他们所受到的影响一样。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讨厌起自己来,自己不知怎么的就昏了头,搅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历史中,还想去证明自己比艺术品部的人更加聪明。

一切都结束了,她想,要马上回巴塞罗那。要给圣地亚哥打电话。当她告诉他自己打算不再理会圣布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流露出有多么高兴。

伊丽莎白和保尔让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他们看到了她的迷惑,看到了她脸上流露出的怀疑神色。事实上他们很少跟人提起这个新圣殿骑士兵团的事情和他们的研究工作。因为他们担心自己和给他们提供过帮助的人的生命安全。

“伊丽莎白,你会把那个给她吗?”

保尔的话让安娜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是的,我会给她的。”

“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安娜问道。

“你把这个拿好,这是我在最近五年的工作总结。是我的也是迈克的心血。里面有我们认为可能是这个兵团的成员的名字和他们的生平介绍。我的看法是麦卡尔皇帝是他们的大统帅。但是你看看再说吧。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我们都很信任你,因为我们相信你就要做出一个重要的发现了,我们不知道你要发现的是什么,甚至是什么方面的发现也不清楚。但是我们肯定这一切跟‘他们’有关。如果这些文件落到了不该落到的人手里,我们都得死,好好保存它。所以我请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们’在所有地方都有耳目,在法院、警察局、议会和银行……反正是所有的地方。他们已经知道你跟我们有过接触,只是不知道我们跟你说过什么。我们在安全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我们有仪器可以检测出是否被人窃听。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完全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太强大了。”

“抱歉,你们是不是得了什么妄想症啊?”

“随便你相信多少吧,安娜。你已经开始调查圣殿骑士的存在了,因为你已经想要去检验他们的存在。你能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份资料的存在。你希望我读完了之后还将它还给你吗?”

“毁掉它。这是个总结,但是我向你保证它一定非常有用,特别是如果你希望继续调查下去的话。”

“如果我现在停止调查走回头路,你们会怎么想呢?”

伊丽莎白回答之前叹了口气。

“你比你自认为的还要透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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