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晃晃地惶惶,深院大宅中,一众下人正焦急的等待在大门口。

至德四年(西元七五九年),七月初三,成都府的天气一如往日般阴霾。今天下午好不容易出了些太阳,金黄的光线一刻钟后就被厚厚的云层所掩盖。

这栋巨大的宅院就坐落在天府之都的上好位置,可是宅子中阴森的很,就连下人眉眼间都隐隐透著一股黑气,像极了将死之人。门前两座原本威武的石狮子,现下也显得威严全失,更不要说宅子里的状况,完全是鬼气冲天。

偶有人逼不得已在宅子前路过,也都小心翼翼,以免惹祸上身。

这里是东山节度使的府邸,在唐肃宗收复京都后,滞留成都的皇族全部移驾回宫,成都府也平静了下来。可是不久前,掌管东川大权的节度使家中突然遭遇不幸,每日都有家眷离奇死亡,闹得周围人心惶惶。

节度使严武下令彻查,但是却始终一无所获。他此时正焦头烂额的站在书房,三个时辰前,自己九岁的小儿子也夭折了。后院哭声震天,小妾抱著自己的儿子瘫倒在地上,泪已经流乾净,血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骇人得很。

严武听得心烦,还有股兔死狐悲的伤心,他将手里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脸色铁青。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过刚刚任职半年而已,谁也没得罪过,更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没头绪。

他望著窗外,花园中不久前还怒放的花朵近日已经凋谢殆尽,植物凋零,就连草叶都通体漆黑,彷佛中毒似的。

“杨道长还没来吗?”严武焦急的唤来下人询问。

“还没看到杨道长的人影。”

下人急忙回禀。

严武更心焦了,“他怎麼还没来,三天前我就派人去请他了。难道有事耽搁?”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后涌来一股阴寒。刚才还在答覆自己问话的下人脸色变得铁青,没多久后血色又变得漆黑无比,严武顿时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下人的身体里彷佛挤入了什麼漆黑的气体,如气球般胀大,很快就变成了椭圆的球型。严武只感觉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头皮发麻,想往外逃,可书房唯一的出口就在变异下人的身后。此时下人员滚滚的身躯已经将门牢牢堵住,只听“啪”的一声,下人整个都炸开,只剩下一副血红色的骷髅。

这具骷髅没有应声倒下去,而是直直的挺立著,用没有眼珠著眼眶恨恨瞪著他看。严武不断往后退,背部抵住了墙。炸开的血水肉沫染了他一脸一身,他顾不上擦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命休矣!同时,东川节度使府邸外远远的走来一个中年道士,他长得剑眉星目,下巴上一溜常常的胡须,不高的身材却有股令人仰视的气质。

他背后背著一个硕大的暗黄色葫芦,一袭道服随风摇摆,腰侧未出窍的八卦剑隐隐寒气惊人。道士眼眸转动间,浩然正气溢然而出,逼人得很。

“杨道士来了!”大门口的下人们同时欢喜的惊叫。

“你家主人在哪?”杨姓道士淡淡地看了下人一眼,不卑不亢。

刚回成都府就看到城里有一处地方鬼气冲天,没想到居然出在老朋友家。看著无边无际、浓密到令人惊悚的阴寒气息,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事情,恐怕有些棘手。

“主人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还没等下人们将话说完,杨姓道士突然脸色大变,大喊道:“不好,你们主人有生命危险!”话音刚落,他已几个箭步窜出,施展缩地成尺的法术,须於间非闪到书房内。

房中的严武已经闭上了眼睛,满脸绝望。血红骷髅的尖锐指节离他的喉咙只剩下些微的距离。说时迟那时快,杨姓道士迅速地抽出八卦宝剑,口中发出“啧”的一声,犹如惊雷般响彻整个府邸。

八卦剑一被抽出,铺天盖地的寒气立刻涌现四面八方,骷髅的动作顿时缓慢起来。道士一脚踢在骷髅的腰身上,右手宝剑一挥,血红骷髅立刻便如同火烧般不住地颤抖,立时就化为飞灰,散落在书房的地板上。

严武全身都在发抖,他睁开眼睛,只看到杨道士在打量自己,依旧害怕的他用呆滞的眼神麻木的看了一下四周,不由得又是一颤。只见书房中不知何时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想要自己性命的血红骷髅已经不知所踪。

得、得救了!严武的心底只剩下这个念头,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拱手道:“杨兄来得正是时候,哪怕再晚一步,兄弟我也就身首异处了。”

杨姓道士回了个礼,笑道:“严兄,就凭你我的交情,天大的事情我也会搁下先救你。不过先别高兴,我看你这偌大的宅子,恐怕是被人下了诅咒了!”“谁会对我下诅咒?”严武缩了缩脖子。

“你仔细想想?”杨道士淡然道,“能下这麼歹毒的诅咒,他跟你结的仇绝对不一般。哪怕不是血海深仇,也不远了。”

“想不出来,我没跟谁结过血海深仇。”

严武细细思索半晌,依然没有头绪。

杨道士再次打量四周,指掐一算,又是皱眉,“如此大的煞气,我看不出七日,你们严家从小到大,就会死个精光”严武大骇,“那我们马上搬走。”

“搬走也没用,煞气已经入了宅中所有人的眉眼。”

杨道士突然问:“严兄,你家是什麼时候开始有人猝死的?”“七天前。先是久病在床的母亲,然后是体弱的小妾和孩儿,甚至下人都陆续开始离奇死掉。每个人死前都彷佛中毒了似的,模样恐怖。”

严武悲切的叹气,“已经足足死了十七人了。”

“上七天,下七天。”

杨道士脸色顿时一变,“你家的诅咒麻烦得很,如果我没算错,应该是子母阴冥咒。中了此种诅咒的地方,先是体弱的人受到影响,累积阴气候,继而影响到健康的人。二七十四天后,所有人都死绝,这诅咒歹毒非常,很难解。”

“杨兄救我!”堂堂东川节度使被吓怕了,跪地就要呗。杨道士立刻伸手在虚空中一抬,严武硬是拜不下去。

“严兄可是在折辱我,自家兄弟,说不得要帮的。”杨道士表情一肃,“带我到这院落各处走走,严兄高升后,我还没来得及拜访过呢。”

严武虽然怕得厉害,但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位神仙般道行高深的朋友自有他的用意,当下便唤来下人,吩咐备下一桌丰盛的酒菜,手一扬,“杨兄,请随我来。”

一边走,他一边介绍起东山节度使的府邸来:“宅府邸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一直都是坐镇成都府的高官们安置家眷的住处。当今太上皇,玄宗皇帝就曾在这儿小住过半年,其后才搬进了距离此处一里外的临时皇邸。”

如果不是阴气压顶,气氛极为压抑,遇到的每个人都人心惶惶、面黄肌瘦,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其实这宅子还是极美的。占地广大,亭台楼阁无一不全。

杨道士一边参观一边点头,称赞道:“好地方,好地方。”

严武苦笑连连,早知道住进这宅子会死人,打死自己都不会住进来。美是美,不过还是小命重要一点。

等来到后院一处荷花池前,杨道士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问:“这池塘是什麼时候修建的?”只见院子里的草木全都凋零的只剩下漆黑的焦叶,就剩下眼前的荷花池青翠欲滴,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满眼碧色,端的是十分怪异显眼。

严武一愣,回答道:“搬进来时,素颜想在院子里置办一处荷花池方便她赏花。我救命下人拆了院子,挖出了池塘。难道这池子有问题?”素颜是严武的正妻,曾有一次被狐妖缠身,幸好路过的杨道士将狐妖抽离出来斩杀掉,她才得以逃过一劫。严武也正是那时候不遗余力的示好,这才结交上杨道士的。

“不是有问题,而是大有问题。”

杨道士从身上摸出一块罗盘,上下比划了一番,叹息道:“难怪我觉得这处池塘跟宅子的风水不合,本来是上风上水的命格,被池子破坏得一乾二净。”

“我看这子母阴冥咒,原本并不是针对你,或许早在百多年前便已被施了咒。但是当时有风水高人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将宅子中的一地一基、一草一木化为浑天六意阵,活生生将诅咒压在宅子下。你破坏了宅子,诅咒自然就在应再住在宅子里的人身上。”

“这可如何是好!”严武后悔死了,他怎麼会清楚自家的宅子居然动不得?“难道要我将荷花池填了,把从前的建筑复原?”杨道士摇头,“就算能复原得一模一样也没用,浑天六意阵已破,压抑了百年的子母阴冥咒破地而出,就算是我要解除诅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搞定的。”

“那我严家注定要死个乾乾净净了?”绝望和懊悔不由得从严武的脸上流露出来。早知道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个东川节度使的职位不争也罢,当时他为了爬到这位置,可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还花光了大半的身家!“破解是暂时没办法了,但挡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杨道士笑著从衣袖中掏出一大叠纸符,“让下人将纸符贴在每个门窗上,上下的符烧成灰烬、泡在水里每天喝一碗,眉眼间的煞气半个月就会被除尽。符咒能保你家半年平安,这半年时间,我在想想办法。”

“多谢杨兄!”绝望过后居然又有了转机,严武的心脏差点没缓过来,他大喜大悲过度,咳嗽了好一会儿,迎头又要拜,依旧被杨道士阻住了。

“严兄,你又在折辱我了。再这样,老道我可要拂袖离开了。”

“不敢,不敢,是我妄待杨兄了。”

严武吓了一跳,这位高人要真被自己给气走了,他们严家半年后要会有断子绝孙的危机,这绝对不行。

堂堂东川节度使,急得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走,喝酒去。”

杨道士咧嘴一笑。

严武立刻醒转过来,“对对,喝酒,喝酒。来人,把这些符仔细地贴在所有门窗上。剩下的化为符水,给每个人都送上一碗。”

能活著,谁愿意死?下人们眼见有救了,自然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

一传十,十传百,本来还阴霾无比的大宅院顿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欢笑,等符贴完,就连久未谋面的阳光都落下几丝射入院落中,欣喜的大家又是一阵聒噪。死气沉沉的气氛被打破了,关於杨道士的神奇与高超的法术,更是被前院后院所有人吹嘘得神乎其神!晚上的酒席十分隆重,也是最近严家最开心的时刻。严家重要人物都尊敬的给杨道士频频敬酒,杨道士也来者不拒,笑咪咪的,可是就连不熟悉他的人也能看出,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酒过三巡,不知不觉已到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杨道士也没有停歇的打算,喝得不亦乐乎,众人也只好相陪。等到不胜酒力的人全都醉倒在地时,酒量不错的严武与自己的几位长辈,仍然和杨道士杯来盏去。

严武有些奇怪,自己认识杨仙人已经许多年了,平时都点到即止,从没见过他畅饮到今天的模样。

杨道士也没解释,一个劲儿的端起酒杯喝个不停,不时与严武讲一些奇闻异事,听得他连连喝采。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时辰,陪桌的妻儿已经回房歇息了,严武正要开口,突然,杨道士手一扬,面容上哪还有畅快善言的表情,只剩下肃然。

他不大的眼睛里精芒毕露,嘴角滑过一丝冷笑,“是时候,也该出现了。”

“杨兄,你在说什麼?”

严武喝得有些大舌头,他被杨道士的话弄得摸不著头脑。

就在这时,整个宅院犹如地震般战动起来。挂在墙上,摆在桌上的器皿物品“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就彷佛有什麼庞大的东西从地底钻出般,院落里主人和下人˙都在慌乱的尖叫,可没多久,地震猛地便停下了。

前后巨大的反差,一时间让偌大的东川节度使府邸陷入了死寂当中。

“想活命的都站在原地别动。”

杨道士大喝一声,他的声音了如洪钟,远远传递开,庞大宅子中的每个人竟然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保持著前一刻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杨兄,究竟发生了什麼事?”严武的酒彻底被吓醒了。

“没什麼大事,不过是子母阴尸被逼了出来而已。”

杨道士语气很淡然。

“阴尸?”严武自然不知道阴尸到底是什麼,可光听名字都很可怕,这玩意儿肯定不吉利。

“子母阴冥咒能如此歹毒,便是因为用了九九八十一对母子刨制而成。每一对母子都是下咒者趁著母亲生育,带婴儿的头露出体外、脐带未剪的时候,亲手将两人活生生掐死。母子的怨气和痛苦便永远的累积在连接著两人的脐带中,越来越深。”

“足足凑够八十根这样的脐带,将第八十一对母子做成乾尸,肚子里的内脏挖空,把脐带埋入这对母子的腹腔内,在通过秘法,就能制成阴毒的

子母阴冥咒。”

杨道士再次冷笑,“这种诅咒基本无解,幸好你是遇到了我。我用符咒阻挡了煞气和怨气,深埋在宅子下的咒具自然会跑出来。”

严武冷汗不停往外流,身体更像筛谷子般使劲儿发抖。他一想到自己居然在如此可怕的地方住了半年,就害怕不已,“杨兄,这、这可如何是好?”“只要躲在我身后,一动不动,就暂时不会有危险。记住,千万不要动。”

杨道士一边说,一边疆八卦宝剑拿到手上,“看我来收拾了这孽障!”话音刚落入严武耳中,就听到宴会厅的大门发出“咯吱”一声脆响。木质门板上爬满了漆黑的纹路,瞬间化为飞灰,弥漫扩散於视线中。

有个长相古怪、一丝不挂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这女人模样可怕得很,青面獠牙、皮肤乾瘪,披肩长发刚好把重要部位挡住。佝偻的腰肢上,还坐著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一边尖锐的啼哭,未睁开的眼睛中邪红光芒隐现。

他的啼哭声让不远处的严武血气乱涌,差些没憋出内伤来。

“孽障,还不快速让我超渡,争取早日重归轮回。”

杨道士喝了一声,八卦宝剑出鞘,刺骨的冷意立刻充斥满周围空间。

子母阴冥尸用梭子般细长的眼睛盯著杨道士看,乾瘪嘴里伸出的长舌头,如利剑般破空而出,发出鬼哭狼嚎的难听声音。杨道士手中的八卦剑在身前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剑花挽动,将舌头挡住了。

接触到剑身的舌头犹如被冰霜冻结,表面很快便结了一层厚霜。子母阴冥尸痛苦的尖叫一声,迅速将舌头卷入口中,弯著腰,十指并爪朝他抓过来。杨道士不慌不忙的一边抵挡,一边用空闲的左手从锦囊中抽出数张符咒,冲阴尸扔过去。

符咒一碰到尸体就紧紧的贴住、燃烧不停。子母阴冥尸又是几声惨叫,它背上的婴儿也怪叫连连,终於睁开了狭长的双眼。随著邪婴眼睛的张开,整个宴会厅里都染上了一层血红的光芒,刺得人眼生痛。

红光侵入八卦剑中,剑芒乱响,竟然有种招架不住的势头。红光寒芒,在空中不断地互相抵消、侵蚀,一时间,似乎空间都在崩溃。

“孽障,竟然还敢用邪法为祸众生。”

杨道士眼看剑中的寒光死命消耗,不由得肉痛不止,寒芒尽去之时,也是八卦剑报废的时候。看来要出绝招了!他大喝一声,架起复杂的起手式,“看我的伏羲剑法。”

剑在手中划著玄奥的符号,这些金灿灿的符号凝固在空气中、悬浮在空间中,一动也不动,精芒四射,所有的血光都被打得支离破碎。金色符号颜色越来越深,逼得人无法睁眼,就在气势最旺时,杨道士又是一声大喊:“啧!”凝集在空中的符号浩浩荡荡,全都冲著不远处的子母阴冥尸飞去。

阴尸已经开出了五感中的两感,本能的察觉到有莫大危险,连忙怪叫一声拔腿就逃。金色符文快得肉眼难以捕捉,阴尸刚逃出宴会厅就被符文追赶上,金灿灿的光芒全都印在了阴尸的背部。

瞬间,子尸被符文炸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半幅骨架。母尸的模样也惨不忍睹,肚子被活生生炸开,露出了数节乾枯得犹如树枝、被煞气染得漆黑的脐带。子母阴冥尸回头恨恨的了杨道士一眼,猛然间钻入地底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严武用发抖的双腿艰难的移出会议厅,看著宅子上空阴霾尽去,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空,不由得心情舒爽,喜道:“杨兄,难道诅咒已经被破除了?”“没那麼容易。”

杨道士摇头,叹了口气,“这孽障百年间已经化为了妖物,要除去还给花费一大番功夫。我只不过是重创了它而已,再过三两年,估计又会出来危害世间,不过你们身上的诅咒道是无碍了。”

“三两年吗?”严武一愣,随之窃喜。过个两年,老子早就升任其他地方了,让下个倒楣的家伙对那妖孽头痛去吧。

他见杨道士站在月光下,一身浩气冲天,犹若仙人模样,一时间感叹道:“杨胸真是仙人也,当今圣上如果知道川蜀有如此人物,定当封你为国师。”

“呵呵。”

杨道士笑而不语。

“说到皇上,当今的太上皇可不好过。”

严武对太上皇李隆基忠心耿耿,心里十分揪心,悲悲戚戚度日,日渐清瘦。当今圣上便四处派遣臣密令求访道术高明的方士,希望能多少解除一下皇上的痛苦忧伤,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切,这有何难。”

杨道士抚掌大笑,摇头晃脑道:“杨玉环,乃我杨通幽本家之女,其人在马嵬坡未曾丧命,仙人度她往蓬莱去了,方士再多,又如何找得到她!”严武一听,全身抖得比见鬼了还要强烈,连连问道:“此话当真!”“真的假不了。想我杨通幽,自幼时遇一高人受以三皇天书,用此天书召唤鬼神,鬼神无不立刻回应。驱瘟疫、制妖魔,消除水旱天灾,呼风唤雨,亦也轻而易举、无所不能。”

杨通幽背手望天,一副高人模样,“我说她杨玉环往蓬莱去了,她就在蓬莱。太上皇想要见到杨妃,还需到蓬莱仙岛一去。”

令下人将杨道士送入客房歇息后,严武几乎一整夜都难以入睡,他在书房走来走去,脑子里全想的是杨通幽最后的那番话。他本能的感觉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再次高升的机会。

如果杨道士真的能令太上皇见到他思念已久的杨妃,自己便会前景广阔。

如果不能,也完全可以用自己被妖道蛊惑的藉口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似乎有百利而无一害。严武思忖再三,终於下定决心,当即修书一封,令心腹立刻快马加鞭飞速将书信送往京都长安。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的明亮。

而客房内呼呼大睡的杨通幽完全没有想到,因为酒醉一时说的大话已经被有心人牢牢记住。他被自己刚刚就下的所谓的朋友给卖得一乾二净。

十天后,东华门内。

杨道士被太上皇李隆照入宫中,详细询问寻觅杨贵妃的事情。

杨道士全身都在发抖,在心里将严武骂得个狗血淋头。悔不当初、遇人不淑啊,本以为勾搭上一个大官,以后就能荣华富贵了,没想到当官的没一个人简单,刚救了他,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杨道士忍住恐惧,在太上皇面前用三寸不烂之舌夸夸其谈,最后神色一变道:“上皇,如果想要去那蓬莱仙岛寻找杨妃,还需一人。”

“谁?”李隆基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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