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色的指甲盖,很长,足足有十公分,指甲盖上的红鲜艳得仿佛鲜血一般,在灯光下散发着无比诡异的气息。

人的一生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实在睡眠中度过的,当人们处于睡眠状态中时,可以使人们的大脑和身体得到休息、休整和恢复,有助于人们日常的工作和学习。

我昨晚没有睡觉,今天一整天都在活跃思维,努力思考现状并且希望找到破解现状的办法,其实脑袋早就到达了产生负荷的状态。所以睡着后,很快便进入了深层睡眠,有没有作梦,睡着的我自然是不清楚的。

但是有一点,我隐约有察觉到,那便是耳边似乎一直有一股抓挠的声音,如同烦人的苍蝇般响着。本来还很舒服的我,在梦中突然间就感觉压抑起来,四周的空气像是猛地增加了十倍的压强,压得我喘不过气。

于是我醒了过来。

房间的走廊灯开着,昏暗的光带着冰冷的色调,客房的空气里有股流动的冷意,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了一身汗,就连睡意都被打湿了。奇怪,明明这里的夜晚很冷,可我为什么会出那么多汗?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爬起床,走到厕所,拧开水龙头冲了个澡。神清气爽的关了灯,依然留下走廊那盏暗红色的小灯没关,再次爬上床睡起来。

我很疲倦,脑袋晕沉沉的,所以睡得很熟。

睡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背部,刚开始是隔着被子戳,不久后竟然伸进了被子里。那东西和我之间只有一层睡衣,戳在背上,有股刺痛的恶寒感,很痛,痛得深入骨髓。

睡衣模糊的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立刻清醒过来,自己如同陷入了流沙里,越陷越深,思维也在随之远去。

那硬硬的东西又戳了过来,意识深处,隐约觉得应该是一根手指。谁的手指在戳我?还是在深夜时分,酒店客房里?

不对,我应该是一个人住,房门也有好好地锁住了。

是谁,究竟是谁用手指戳我?

一股股的恶寒从背脊上爬起,我拼命挣扎,终于醒了过来。一翻身,我瞪大了惺忪的睡眼,努力的看向身后。

背后,什么也没有。

房间走廊那盏昏暗的灯开阔了视线,只是我根本就找不到那个戳我的东西。我吓了一大跳,愣愣的坐在床上许久。思维开始从迷茫的泥潭里拔出,脑袋越发的清醒了,空气里流淌的压力和寒意十足的气息让我不由得加强警戒。

我打开主灯,一把将床上的被子丢到了床下去。

床上空无一物,白色的床单显得非常刺眼。我皱着眉头,不死心的到处查看了一番。终于,在感觉被戳的方向,在离床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毯上,我居然真找到了一个可疑的物品。

一个红色的指甲盖,很长,足足有十公分,指甲上的红鲜艳得仿佛鲜血一般,在灯光下散发着无比诡异的气息。我隔着卫生纸将它拿起来观察了一番,却没有任何结论。

这个指甲应该属于女性,表面的指甲油新鲜的如同刚刚才涂上去。

指甲看似普通,但却令我练练皱眉,因为,它是从人的手上用类似酷刑的手法取下来的,指甲并非剪断,而是用钳子一类的东西活生生的将其从大拇指上拔下,而且就连残留的肉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就我所知,也只有非洲刚果一带的部落里,还流传着这样的一种酷刑手法。

不正常,一个普通的酒店房间里怎么可能出现这么恐怖的东西?每个顾客走后,清洁人员都有打扫才对,何况,指甲盖还如此的鲜艳,甚至、甚至还留有余温。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里的指甲盖丢到了地上。看着这东西,我的右手大拇指连接指甲的地方,不由得也隐隐痛起来。

这究竟是谁的指甲?又是谁残忍的将它钳下来的?这真的不是我睡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吗?

望着那片安静躺着的指甲,我甚至开始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就在这时,位于床右侧的电话唐突的响了起来,刺耳干燥的铃声响个不停,叮铃、叮铃铃的让本来就很惶恐的心更加急躁不安起来。我呆站在房间中央,视线转向客房电弧,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房门旁的时钟无声的指向凌晨三点,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到别人的客房里?这实在有些怪异。

电话铃根本不准备停歇,散发着不接就绝对响个不停的气势。我等了足足五分钟,最终在那讨厌刺耳的铃声中消磨完了自己所有的耐性,终于将话筒拿了起来,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了回去。

从生理到心底,我都不愿意接这个电话。总觉得,深夜三点打到我房间的电话,带有不详的预兆。

放下话筒后,整个客房顿时都安静下来。我有些累,疲倦的坐回到床上,低头用视线寻找掉落到地毯上的红指甲时,居然怎么都找不到了,还没等自己惊讶,该死的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全身都僵硬了,用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话看。叮铃铃的喧嚣声音竄入耳中,刺激得我的大脑皮层直发痛。

接,还是不接?看似有两个选择,可是,自己真的有选择吗?不接这个电话,恐怕一整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我咽下嘴里的唾液,胃里有股冰冷的凉意。讲话筒“啪”的一声拿起,凑到耳朵旁,房间立刻安静下来。电话那一端也安安静静的,扬声器并没有传递给我任何声音资讯。

“喂,是谁?”

我开口了。

既然对方装死人,又或者纯粹是恶作剧,但如果两方都不主动说话的话,输的人肯定会是我。这个逻辑虽然混乱,但卻显而易见,毕竟被骚扰到睡眠的正是本帅哥。

其实在这一刻,我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了。

电话那头,依然没人说话,正当我想要挂断电话时,手突然悬在了空中。

话筒里,隐约有些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的,像是水龙头里的水掉落在了地上,而且更可怕的是,自己逐渐清晰的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打电话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客房门口。

不,甚至它就在我的房间里。

有滴水声、有滴水声……客房只有一个地方有水,那就是洗手间。我全身冰冷,努力站起身走向洗手间,浴缸里的水龙头一滴一滴的在漏水,跟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话筒对面的那个人,就是从这里打来电话的。

可在洗手间里,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毛骨悚然的感受更加热烈了,我的头皮也发麻起来。电话线被我从床头直接拉到了洗手间门口,线被绷紧,而就是这根绷紧的线传递过来的声音,令我的人也紧绷到快要断掉了。

心里不断地在敲响警钟,似乎在我看不见的视线死角上,有个东西正在成型,它一直都潜伏在房间里静静的窥视着我。我不敢犹豫,一把将电话丢在地上,抓起衣服就跑出房间来到走廊上。

深夜三点的走廊空无一人,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敲倪念蝶一家的房门。没等多久,倪念蝶就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应门来了。

“小夜,这么晚了都还没睡?”

她用右手五指挡住嘴巴,哈欠连天的说。

我神色慌张,“我的房间里,有些不对劲。”

她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脸上露出了警戒的神清,接着用手扯了扯我的脸,在我“哎哟”一声叫痛后,这才点点头,“嗯,你是真人。出什么事了?”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有股难受的压力从我房间开着的房门内竄了出来,正在不断朝我们靠近。那股压力若有实质似的,如果我的眼睛能看到,说不定甚至能看到无形的压力正以四肢爬地的可怕模样爬行着。

可倪念蝶明显没有察觉,你拿到是我的错觉?

“咦,这是什么?”

她睁大眼睛,从我肩膀上抓了一把。

等我看清她抓到手里的是什么时,脑子如同爆炸了一般,鸣响不停。

是那根十公分长的红指甲,自己不是丢在房间地毯上了吗,为什么会跑到了我的肩膀上?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了,这玩意儿看起来有些眼熟。”

倪念蝶一边毫无恐惧的打量这根会令普通女孩色变的红指甲,一边迟疑的说。

房间内的伯父也醒了,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后,视线凝固在了女儿手中的红指甲上,“咦,这不是我八年前从非洲旅游回来带的纪念品吗?怎么会在这!”

我脑袋乱成一团,苦笑着:“就在半个小时前,我在客房里发现了这玩意儿。然后房间发生了许多古怪的事情,很难解释清楚。”

话刚落下,倪念蝶跟她老爸同时神色大变。

倪念蝶一把将红指甲远远丢了出去,惊惧的叫道:“老爸的收藏品全在那栋我们逃出来的别墅里,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伯父毫不犹豫的转身进屋,扶起自己的妻子就朝外跑,“逃,那东西追上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红指甲无声的落地后,并没有安静的躺在地毯上。它猛地颤抖着,像是沉浮在煮沸的水中的羽毛,然后瞬间化为了无数的黑色烟雾,朝我们席卷而来。

我们四人头也不回的死命的逃,还要要的是一楼靠近大厅的房间,穿过大厅就是停车场。黑烟并不算快,所以落荒而逃的我们才得以继续保住小命。

在大厅值班人员的诡异眼神中,我们跳上露营车,绝尘而去。

黑色烟雾追赶了一阵子,逐渐变得稀薄,最终无力的流逝在空气里。

“呼,得救了。”

我躺在露营车地板上,心脏不停狂跳。

倪念蝶也捂着发白的小脸,喘息呼吸着,许久才艰难的说:“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些天那东西猛然间变活跃起来。一般而言,它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的。”

伯父开着车,面色阴沉。他看着黑乎乎的国道路面,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们对那东西也不算十分瞭解,看来最近有些粗心大意。算了,小心为好,暂时不能再住宿了。”

我大有同感的点头。

伯父沉吟着,又突然道:“小伙子,你叫夜不语吧。那个,你人还算机灵。”

他是在跟我说话吗?这是表扬吗?我该欣喜若狂吗?当我意识到伯父总算对我说了句人话后,心里居然冒出了得到赏识后的小激动,没想到自己也有犯贱的性格啊。

“给你。”

他手里随即抛起了一样东西,我眼疾手快的接住,居然是自己的手机。

伯父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看来你也该瞭解现状了,手机还给你,你也不会冲动的做傻事。”

“谢了。”

我将手机捏在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机。虽然伯父说得轻描淡写,不过男性本就是不怎么善于表达感情的物种,我能感觉出,这四十多岁的壮汉总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传说中称为手机的人类必备物品吗?哇,真棒。我都没有!”

倪念蝶好奇的用手指戳着我的手机,这家伙,明明将我抬上车时就擅自玩过了,现在流露出一脸无辜好奇的模样,我会可怜她吗?当然不会!

我不动声色的在她祈求的目光中把手机揣进了衣兜里。

她郁闷的“切”了一声,低声咕哝着“有什么了不起”我装作没听见,视线随之瞟向车外。

黑色为景物蒙上了一层神秘,对于“那东西”的理解,我依然一无所获。根据倪念蝶描述传授的所谓经验,“那东西”最近的一连串作为确实超乎寻常的活跃。究竟是为什么,是什么使它活跃起来的?

该不会是我这个外来人口吧?

不会,应该不会,我暗暗摇头。太阳黑子都有周期性的活跃期,谁知道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东西,又有没有活跃期呢?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总之有一点能够确认,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东西”的优先目标!看来身上沾到的倪念蝶的气息过于多了吧,害得那东西对我的恨意翻滚,想方设法的要我的小命。

我苦笑连连的看着没心没肺的蜷缩在我身旁,不知何时竟然甜甜睡着的倪念蝶的脸。

唉,越来越没法轻松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露营车继续在蜿蜒的国道上行驶,除了加油吃饭,基本上不会停下来。只不过过了一天而已,每个人都已经疲倦不堪了。

当然,躺在床上的伯母究竟是什么状态,不会木偶魔法的我是看不懂那张木偶脸的。

一路上忍着疲倦,向小学生般缠着我不放的倪念蝶解释了一些常识问题,她对游乐场和大学校园特别感兴趣,还强迫我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让我答应有朝一日带她去玩一天、逛一逛。

确实,对二

十一岁的她而言,从十三岁开始就在不断奔跑,校园生活也只有可怜的三个礼拜而已。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平时的学习她居然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都有买教材回来坚持自习,这一点实在令我十分佩服。

老旧的露营车、沿路旅馆和公路旁的餐厅,就是她瞭解世界的大部分窗口。每次停车吃饭,她都会买一份当天的报纸,算是聊胜于无的接受外部资讯。说起来,他们一家三口就连手机都没有一部,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在跟着倪念蝶一家逃亡的第五天,我总算下决心打开了手机。

开机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简讯差些讲手机称爆!未读简讯足足有七百多则,百分之九十九是黎诺依和守护女发来的,还有侦探社老男人和林芷颜死女人看似抱怨,实际上是关心的留言。

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黎诺依在报纸杂志电视上到处悬赏寻找我的踪迹,她几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财产,悬赏额度高到我都差点想把自己拿去抵押领奖了,网络上到处都是谈论我的资讯,以及那笔大额奖金,看得我头皮发麻。

李梦月听到我被车撞,然后惨遭绑票的消息后,以惊人的速度赶到了春城。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总之整个春城的黑道白道都行动起来,寻找我。

天哪!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干了啥!自己有朝一日回去后,真的还能在国内混吗?估计要再国外呆满半年,等八卦的人平息了,认不出我了,这才敢回家吧。

很巧,非常巧,倪念蝶刚好坐在我的旁边翻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就印着我的照片。

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照片,反复折腾了好几次,终于感概道:“你本人没照片上好看。”

我险些吐血。

给黎诺依和李梦月的手机分别发了一则简讯,让她们别急着找我,我暂时没有危险,也不是遭到了绑架,手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后就会回去的。

之后,黎诺依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我看着来电大头贴上甜甜笑着的她,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接通,而且毫不犹豫的挂断了。

正思考着是不是该关机,免得她们利用手机讯号找到我,并带来引火焚身后果的时候,沉寂没几秒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打来的是李梦月,我依然挂断。

冰雪聪明的她们,应该能推测出一些事情。

电话没再打来,黎诺依发了一条简讯:“阿夜,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好害怕,我以为真的会失去你。没事就好。别关机,让我知道你在哪。我不会去找你的,我发誓,绝对不会!”

我苦笑出声音来,自己难道还不瞭解她?当她说“绝对不会”的时候,肯定已经通知杨俊飞侦测我的电话信号来源地了,一旦捕获,必然飞奔而至,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危险。

没几秒,李梦月的简讯也来了,“我是梦,你在哪?我速来。”

这小妮子不知道从哪拉来的枪手,她是电器白痴,白痴程度堪比她的厨艺,简讯看定不是她亲手发的。不过对她直白的表态,我实在是懒得评价,可是,心里那股暖流却久久不散。

是啊,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在成长、在长大,也有了许多的牵挂!

倪念蝶早已放弃了看报纸,她悄悄的偷瞥着我的简讯,笑嘻嘻的问:“那两个女孩,到底谁是你的女友?”

我懒得回答她。

“无所谓了,是谁都无所谓。”

她用天真的眼神看着我,说着恬不知耻的话,“你以为现在的情况,真的还有回头路吗?你回去,不过是给她们带去灭顶之灾而已,还是摆正心态一起跑路吧,说不定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女喔。”

她表情认真,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做出“我也很无奈”的神色。

我回敬的也拍向她的肩膀,“放心,我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不错,只要再多一点资讯,多一点线索,说不定我真的能找到这间蹊跷恐怖公路追魂宿命的解决办法。自己遇到过无数诡异离奇的案件,依然能笑到最后,我才不信“那东西”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关掉了手机,我安静的等待又一天的结束,和新的一天的到来。而身旁的倪念蝶,似乎因为我的冷淡而有些抑郁,她嘟着嘴巴,顺着我的眼神也望向了车外。

她沉默着,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早已厌倦了现在的生活。甚至,厌倦了自己还活着。

因为除了活着,他们一家,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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