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报纸,我倒吸了口凉气。

很明显,一夜消失不见的白蚁全都躲到了这个社区的地下停车场三楼,它们,肯定再害怕些什麼。

我十分在意,便打开电脑稍微调查了一番。这一调查,直接让我石化了。近半年来,鸽城的生态就像是被开了网游外挂似的,一切都在被某只无形的手搅动著。

当晚没有出门,我一直调查到深夜,眉头不觉间越皱越深。谜团太多了,多到令我完全无所适从。这半年来,鸽城的大多数生物指数都不正常,虽然没办法确切的证明,可相信许多身处鸽城的民众恐怕都有所感觉。

鹿筱筱窝在沙发上,不知是陪我本身就有熬夜的习惯。她很久前便将手中的电脑放下,望著下起淅沥沥小雨的窗外出神。

“吃宵夜吗?”我轻轻拍了拍肚子,看向对面的挂钟,凌晨三点半,“有些饿了。”

“嗯。”

女孩毫不犹豫的点头。

“只有泡面。”

说实话,我也只有泡面拿手。

厨房柜子里的食材基本没有,泡面倒是储存了许多。夜雨欣这家伙,看来早就习惯泡面和外送了,我想她的同学也不清楚,这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隐藏著吃泡面的宅女心。

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想给她曝光出去,让暗恋爱慕著她的男人们吃惊心碎一下。

煮好泡面,又在里边加了些鸡蛋和海鲜乾杂等料,闻起来还是颇为丰富的。将两碗面端到客厅的茶几放下,鹿筱筱立刻犹如嗷嗷待哺的小鸟般扑了上来。

真不知道她饿得有多凶,这女孩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完全顾不上烫。

不知为何,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从盒子里扯出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将嘴边乱七八糟的汤汁擦乾净,女孩微微一愣,然后继续大吃特吃。

我也拿起了筷子,自己做的东西有人饿死鬼般欣赏着,确实让自己十分振奋,有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将面送入嘴中,眉头大皱,果然,我不是适合做饭的体质,汤太咸了,居然就连泡面都能做得如此难吃,实在应该反省。

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鹿筱筱,她依旧吃得很开心。这家伙,完全没有味觉吗?祭奠了五脏庙,收了碗筷,刚想跟她聊几句,突然,窗户外传来一阵撞击声,似乎有甚麼撞到了玻璃上。

我俩被吓了一跳,只见夜色萦绕的外界,从屋外透出的光线消失在十公尺外,就在这可是范围中,有密密麻麻的一群群看不清楚模样的昆虫在疯狂的飞舞著,犹如严冬的暴雪般密不透风。

雨中的昆虫不时因为雨水打湿了翅膀而坠落,也有的不要命的撞上玻璃,双层的强化玻璃在这种机关炮似的撞击中“哗哗”作响。没多久,楼上楼下几乎每户人家都被惊醒了,许多人拉开自家的电灯,嘴里发出惊讶的惊呼声。

这场昆虫闹剧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停歇。

鹿筱筱刚开始还因为好奇而瞪大眼睛观察,没多久便累了,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睡过去。

当最后一只昆虫飞走时,我才从窗户边移开。

微微叹了口气,脑袋乱得一塌糊涂。刚才的一幕称得上奇景,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已经很难看到如此多的昆虫聚集了,而且还是晚上,简直匪夷所思。

给女孩的身上盖了一层被,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回了房间睡觉。

来到鸽城的第二天,因为整晚都没有睡踏实,所以当自己九点半起床后,眼睛周围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生活习惯白痴程度已经几近外星人的鹿筱筱正咬着牙刷漱口,这让我震惊了一番,看来她还是有些日常自理能力的。

我简单的洗漱完毕就想出门去调查些自己在意的东西,正要开门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的拉住了。转头一看,那女孩可怜巴巴的扯著我,眨巴著眼睛,欲言又止。

“你想出门?”我会意的问。

“嗯。”

鹿筱筱点头,神色还是一如以往的木讷,可眼神却辐射出一丝渴望。

“你准备去哪?”我又问。

“学校。”

女孩从兜里掏出日程表,“有课。”

“外星人也需要学习吗?”我调侃道。

“融入本星球的生活是不暴露身分的必须事项。”

女孩说得很肯定。

我挠了挠头,“你这家伙,见人就说自己是天鹅座阿尔法星球来的,早就暴露了吧。”

女孩不解的偏着头想了想,“夜雨欣说,见人就说自己是外星人,反而不会暴露。”

这个道理,似乎貌似也成立,至少就连本人经历如此丰富,想像力如此卓越,也难以相信眼前女孩真是外星人。当然,这个电波女,百分之百是地球纯种,漂漂亮亮一个人,毁在逃避现实中,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惜。

没再浪费口沫,我带着她出门下楼。一出了电梯间后,走入社区绿化带就看到有一群人围拢著婆婆妈妈些什麼,不时有惊叹的语气传出老远。

这些人每天没事做,一天到晚扎堆聊八卦,真是闲得有些令人羡慕。昨天谈地下停车场的死尸,今天不知又有什麼骇人听闻的新闻?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朝外走。

突然,从头顶的一棵大树下,有团“柳絮”般的东西猛地落在了我的头顶。我正准备用手拂去时,这团“柳絮”居然动了,以非常刁钻的姿势绕过我的手,掉在了地上。

我吃了一惊,定睛看过去,确实是柳絮。只是这团柳絮的模样长得很奇怪。随手在不远处捡了一根树枝,轻轻碰了下它,这团柳絮马上像蟋蟀一样跳出很远。

“是某种虫子?”我全身一楞,脑袋没有反应过来。

什麽虫子这麽奇怪?随即又用树枝去截,虫子很快就跳远了,它的尾巴如同孔雀般一开一合,显得十分妖异。

等我抬头看向周围的树木时,才惊然发现,整个社区的树木像是覆盖了一层白霜。每株树上都爬满了这种虫,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只。

抓一只放在手上,我这才总算是弄清楚了它们的真实样貌。

这些昆虫的身体呈扁圆形,颜色大多为白色和淡青色,长有六条腿。尾部的一撮白色绒絮占据了体长的一大半,而且像孔雀的尾巴一样会开合。停下时,虫子的绒絮散开,几乎罩住了整个身体,跳跃时,绒絮则会簇成一团。

怪虫隐伏在枝叶上,犹如一团白色的小毛球,远看时就彷佛一小片被雨滴打湿的绒毛贴在树上,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用手轻轻一碰,“白色小毛团”迅速跃起,目测距离差不多有一公尺远。

等看清楚了它们,我对这玩意儿也有了初步的概念。昆虫长相抽象,简直不同於地球上的生物。

鹿筱筱疑惑道:“外星生物?”“当然不是。”

我失笑着解释,“这种昆虫有一个很美丽的俗名,叫羽衣。学名叫蜡蝉,它是害虫。”

“这种小虫虽然外观可爱,但对植物的危害不小,主要靠吸食植物的叶片、嫩梢、花穗和果实的汁液维生。在亚洲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主要栖息在芸香科植物和一些果树上。”

“可它们的尾巴,很火星。”

这女孩彷佛天生就对昆虫没有恐惧感,竟然硬是将羽衣的尾巴给扯了下来,放到眼睛前研究。

我被她的动作恶心到了,急忙将手掌心里挣扎著要死不活的蜡蝉给丢掉。

“蜡蝉幼虫尾部的绒絮,其实是自身分泌的一种蜡质,是它重要的自我保护工具。”

“可以伪装,休息时,身体隐藏在绒絮的内部,远处看就像一团柳絮,从而迷惑天敌;也可以当作分身,由於绒絮只是一种蜡质,当鸟类袭击时,可以脱落充当保护伞,然后借助超强的弹跳力迅速脱身。”

“而且,当果农向果树喷洒农药时,绒絮就像雨伞一样,挡住了大量的农药,虫体接触量很小。”

我的语气犹豫了片刻,“昨晚的不速之客应该就是这些蜡蝉了。鸽城南面确实有一大片果园,恐怕它们就是从那地方飞过来的。可,它们飞进城里干嘛?既没有食物,也没有生存空间。奇怪!”一切的一切,确实都很奇怪。自从来到了鸽城后,已经连续遇到几起怪异事件了,昨天的白蚁聚集,今天的蜡蝉入城,似乎若有若无的,总是散发著某种阴谋的味道。

出了社区来到马路上,几乎在视线范围内任何有树木的地方,基本上都覆盖着一层白霜,那些蜡蝉无所不在,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路上不时有电视台的汽车行驶,一波又一波的记者下车采访拍摄著这个称得上怪异的生物事件。

鸽城大学的校门就在绕过路口的另一面,来来往往的学子们也对蜡蝉非常感兴趣,学生们一群一群的走进学校,议论纷纷、高谈阔论。甚至有人四处宣扬世界末日的理论,说最近的鸽城乱象就是末日的前兆。

不过,这等极端的言论当然被人当作疯言疯语一笑置之。

甚至还有学生跑到我面前说了一通世界末日来临了,该存的钱不用存了,应该及时行乐等等,我暗笑着几乎要抽筋。该学生的视线偶然接触到了我身后的鹿筱筱,他的脖子猛地一抽,废话也不多说,立刻灰溜溜的离开了。

我很是不解的看了鹿筱筱一眼。女孩面无表情的继续跟在我身后走,对周围的同学完全没有侧目一眼,就如同那些人只是些烂木头般没有价值。

看来,这女孩的身世有些不简单。长相漂亮脑袋秀逗,这些都不令对她有目的或心思的人回避,除非,是她的家长用了某些手段强势的警告过一些人,引得整个学校都清楚不要去招惹她。

想了没多久,我就将这件事给丢到了脑后,毕竟和我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打电话给老男人,让他帮我调查几件自己颇为在意的东西,然后整个人就闲了下来。横竖没有事情做,於是乾脆跟著鹿筱筱上课去了。

鸽城大学有三栋大型教学楼,围绕着图书馆分布着,如果从天空鸟瞰的话,会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鹿筱筱的大课在三号楼102教室。女孩没问我为什麼跟来,只是慢悠悠的走到教室哩,找了个后排的座位坐下。

大学的教学楼基本上都是这副德性,很空旷的阶梯教室,呈辐射状排列著长桌长凳,也没什麼好描述的。无聊了一会儿,教授就进来了。

我偷看了一眼课后,居然是“论宇宙大爆炸”这个鹿筱筱,究竟是跑大学里来学些什麼啊?话说,鸽城大学是文科大学,怎麼跑出了个理科的研究课题来?不过,这道确实符合鹿筱筱的个性,外星人当然应该关心宇宙的形成。

女孩一眨不眨的看着黑板,似乎很专心。但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鹿筱筱的琼鼻不时抽了抽,嘴角甚至还留出了一丝吊了很长的晶莹液体。靠,居然睡著了!这家伙真的是外星人?她的行为模式也太亲民了吧!教授在讲台上口沫四溅,下边的学生大多睡得很香甜。说实话,这位老师的语言水准有些低於水平面以下,不去语言障碍学校锻鍊一番,简直不适合放回社会,令我严重怀疑他是靠裙带关系考取教授资格的。

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立刻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相甜美,一看就觉得会成为贤妻良母的恬静女孩正笑咪咪的望著我。她留著披肩长发,浏海不长不短,潭水一般的眸子,微微有些瓜子型的脸蛋,犹如甜水般令人赏心悦目。

“转校生?”女孩眨巴着眼睛,笑容甜得腻人,“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嘿,见过我就奇怪了。”

我公式化的笑著,“今天刚突发奇想来旁听的。”

女孩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旁听都如此高调,看来仁兄你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这句话我有点听不懂!”我不知道该怎麽表达自己的疑惑,自己上课时一句话都没说过,究竟是哪里高调了?女孩指了指我身旁的鹿筱筱,微微噘嘴,“在这孩子旁边,注定会是大家的焦点。”

“哦,她很特别?”我眯了眯眼睛。

“算是吧。”

女孩耸了耸肩膀,“她很神秘。”

“外星人肯定神秘啊,你见有谁一天到晚说自己想要回母星的?”我失笑道。

“嗯,我的意思是,她家很神秘。”

女孩无视了我的电波语言,“没人知道她家里是干什麽的,前段时间有几个富二代和官二代打她的主意,结果第二天就被打成半残丢在了医院门口,那些人的父母一个个话都没敢说一句。从此后,鸽城大学的学生们就对她敬而远之了。”

“有人甚至猜测,她的父母是军方要关或者某个黑社会老大!”我挠了挠头,“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些?”“没什麽,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打她的主意。珍惜生命,远离美女。”

女孩的笑容不变

,但眼神却有些奇怪。

“你也是美女,我应该远离你,然后噤声吗?”我皮笑肉不笑,这个女孩有点古怪,她的行为已经超出多管闲事的范畴了。

“我嘛,这个人很亲民,多跟我亲近也是不会掉那怕一根头发的。”

女孩呵呵的笑得很开心。

“哦,这样啊。”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点无话可说了,自己正准备结束对话,转头整理最近一两天的杂乱思绪。

“对了,我叫谢倩雯。”

她见我无意多话,主动地伸出了白皙的手。

“我叫夜不语。”

勉强的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女孩的手很柔软,水分多到有些滑腻。

“夜雨欣的亲戚?”她疑惑的反问。

“嗯,对。”

谢倩雯的笑容立刻更奇怪了,“原来如此,难怪你有恃无恐咧。”

又是一句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我皱了皱眉。眼前的女孩要说跟鹿筱筱没关系,简直是说不过去,难道是她家族派来保护她的卧底?有可能,任谁也不会将这位没生活自理能力的电波女一个人毫无顾忌的丢到大学来。

话已经实在没办法进行下去了,跟美女聊天虽然赏心悦目,可这位谢倩雯,总给我不舒服的感觉,还是不要扯上关系为好。

旁边的鹿筱筱已经醒了过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谢倩雯,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这个母体,有散发讨厌的气息。”

她豪不顾忌的说出这番话,令谢倩雯脸上的笑容微微露出尴尬。

我失笑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没礼貌,不准在人前乱评价别人。”

“地球人真难理解。”

鹿筱筱缩了缩脖子,摸著自己的额头恍惚。

就在这时,突然从窗外传来了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我的座位靠窗户不远,下意识的望了过去,只见操场上,有一群人围拢在一个角落,木讷的呈现石化状态;女生们尖叫著,四散奔跑,犹如逃命似的。

“出事了?”

我眨了眨眼睛,由於距离太远,自己实在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麼。

教授也被外界的惊呼声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课继续下去。恰好,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被尖叫声惊醒,大多很好奇的学生们顾不上老师还没离开,全都一窝蜂的朝著尖叫的来源地跑过去。

我也混在人堆里跑,鹿筱筱不明所以的跟在我身后,就连谢倩雯也跟了上来。到了那个地方,只看了一眼,我就到吸了口凉气;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谢倩雯甚至虚脱似的,连忙扶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捂住嘴险些吐出来。

不远处的地上,布满了血迹,内脏和碎裂的骨头到处都是,地上的残骸呈现出放进榨汁机里鲜榨后到出来的液体和杂质混杂的情况。空气里充斥著浓烈的血腥味,微风中久久不散。

在周围人七嘴八舌中,我总算是明白了些许。有个男孩在几分钟前死在了这里,地上,就是他残缺不堪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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