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有几种人容易被鬼缠住。

例如:左手食指有黑痔的人、凌晨二点四十七分洗脸的人、头发自然枯黄无光的人、无故失眠的人、凌晨一点四十四分出生的人、额头无故发青的人、凌晨从卫生间的镜子里可直接看到窗户的人、在七月十四日打破碗的人……

我属于哪种人呢?不管是哪种人,最近我都有些倒楣。莫名其妙地因为好奇心跑到这里,来查金娃娃的传说以及假活事件,没想到在夜探尸阁的时候,居然遇到了诈尸,唉,头痛,搞得现在大脑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那场遭遇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凌晨,我醒了过来,感觉口干舌燥,拿过水瓶倒了一杯水喝,等到再回到床上时,居然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看了看手机,二点四十一分。我住的是双人房,隔壁床位,赵韵含正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这家伙,不论怎么劝,就是怕得不敢回自己房间。

以前在《痕迹》事件里,她不是一副很臭屁的样子吗?而且,这次调查还是她发起的。都不知道这副柔软正常的女孩子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是的话,她就太可怕了!

我眨巴着眼睛,仔细地观察她。虽然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只有这次才有机会看清楚她似的。突然发觉,这个美女,还真不是一般的美。

微微卷曲的修长睫毛,粉红色的可爱嘴唇,不时微微抽动的秀挺鼻子,以及如瀑布般浓密,洒在枕头上的黑色长发。

我在嘴角挤出恶作剧的笑容,蹑手蹑脚地下床,走过去,扯下她的一根头发,然后用柔滑的发丝回荡在她的嘴鼻间挠痒痒。赵韵含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眉头轻轻皱起,右手在空气里挥动,想要将骚扰自己的东西给拨开。

玩了一阵子,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行为有够幼稚无聊的。我站起身,向浴室走去。横竖睡不着,还是洗把脸清醒一下,打开笔记型电脑玩会儿游戏得了。

打开浴室的灯,我胡乱地将水泼在脸上。水打湿了我的视觉,从闭上的眼帘缝隙望着外边的世界,总觉得空间稍微有些扭曲。

我用袖子将脸擦干,望向镜子。但是只一眼,就惊呆了。

镜中的我居然憔悴得不成人样。凌乱的头发毫无光泽,脸色泛出惨白的血色,额头上甚至白得发青。自己究竟怎么了?就算没有睡好,神态形象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吧?

我愣愣地盯着镜子发呆。突然,镜子映照出的窗户位置,我发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倒影。像是,人的脸。

猛地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缓缓地将视线移回镜子上,那张脸再次出现了。而且,似乎比刚才的更加清晰。

这可是二楼,窗户外怎么可能有人?

我用力地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那个不规则的脸孔不但没有消失,真的再次变清晰了。

我甚至能看到那张脸的细部。那是个男人,大约有三十多岁。他的眼睛圆睁,细小的瞳孔四周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他的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脸色惨白,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就像尸阁中那具尸体瞪着我的神情,一模一样!

呼吸!深呼吸!虽然不怎么相信鬼鬼神神的东西,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现在的恐惧。那是发自骨髓中的寒意,与生俱来,无法以自己的意志控制。

我想转身逃走,但是理智却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我和那双恐怖的眼睛对视,不知过了多久,那张脸如同它的突然到来一般,唐突的不见了。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去,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十分暇逸地躺在床上。旁边的桌子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四处打量一番,旁边床位的赵韵含已经不见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不曾有人睡过一样。

我伸了个懒腰,用手捧住额头苦苦思索。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零落的洒了进来,带着开春特有的凉爽空气。这根本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一天之初了,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不过是场梦?

翻身起床,突然发现盛着油条的碗下边有张纸条。我拿了起来,只见上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给某个躺在浴室地板上睡觉的傻瓜:买了豆浆油条给你,记得吃了才准出门。不好好吃早饭的话,会得胃病的。

:你该减肥了││人家好辛苦才把你拉回床上去!

我笑了起来,这个赵韵含,人还是满不错的嘛!心底稍微感觉有些温馨。

有多少年了,因为父母实在很忙,在家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往往起床后甚么东西都被佣人准备好了,摆到了桌子上。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是老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自己也像常人一般,害怕孤独吧。

现在,虽然自己也是一个人吃早餐,但是却不像往常那般感觉心冷。这种感情色彩很复杂,但是也很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相同的感动。

豆浆很新鲜,像是用刚成熟的新黄豆磨成的。能喝到这么正统的豆浆,在春季真的很难得。我按照纸条的命令,慢条斯理地花了许久才吃好,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样东西,可是却让自己感觉十分满足,浑身充满了少有的活力。

走出门,刚到了旅馆外边就听到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养马村的人行色匆匆,脚步不停地向东边跑着。偶尔有人看到我,神色间居然流露出不耐烦以及微微的敌意。

我皱眉,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事情。

走回旅馆的大堂,我找到老板,问道:“老板,养马村今天要赶场吗?”所谓赶场,是农村特有的习俗。场,也就是市场的意思,每隔两天或者三天,农村的人都会聚集到固定的某个地方,将自己家里产品拿去出卖。

一般拿来卖的东西都很杂,不过价格倒是比城里的市场上便宜得多。以至于许多城里的小贩就常常朝场上跑,赚取货物的差价。

老板摇摇头:“明天才是赶场的日子,今天是因为养马村发生了一件事。”“什么事?”我装出一副好奇心旺盛的小男生样子,眼睛里都充斥满了闪闪发亮的火花。

没办法,我和赵韵含来的时候,登记时用的都是学生证,而且还谎称自己是为了准备毕业旅行,而来先行探路的学生会成员。

不过,这种蹩脚而且完全没有可能性的理由,老板居然毫不怀疑,而且还很照顾我俩。或许中国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吧,对于小孩和学生,总是有着一分宽容。

老板的面色露出难言之隐的味道,他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悄悄告诉你,今天一大早就发生了一些事情,村子里下午就要开长老会议,恐怕是要把村子里所有的外人都赶出去。对了,提醒你那位女同学一声,最近几天千万不要到外边去到处走动,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一听便明白。估计是早晨有人发现尸阁的门被破坏了,而且其中一具尸体不翼而飞。

养马村的人最近十几年间,对外边来的人研究村人尸体的事情,恐怕早有耳闻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发生今天的事,让他们长久以来憋在喉咙口的怒气迅速膨胀,就快要到爆发状态。

看来最近一、两天,确实要多多小心。虽然我们披着一层学生的外壳,但是谁又知道在这个略有些封闭,而且风俗习惯独特的地方,会不会拿所有外人开刀呢?

我思索着在脸上堆积起虚假的笑容,“谢谢老板的关心。那个长老会议,老板也要去参加吗?”“全村所有的男丁都要去,我也不例外。等一下关了门我就要走了。你们今天最好不要出门。”我乖巧地点头,趁他回身的一霎间,将一个很小的东西塞进了他的衣兜里,然后笑容满面地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再顺着窗户爬到了院子里,从旅馆的后门走了出去。

搞不清楚赵韵含一大早就跑到了哪里去,我也没在意,只是径直朝养马河的方向走。

金娃娃的传说和养马河一直联系在一起,而假活状态的产生,虽然我并不是太清楚,但是通过最近几天的直接以及间接的调查,也明白了几点。

必须是淹死的人。

年龄不能超过十三岁的幼童。

范围只在养马村附近,出了周围十公里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怪异状况。

也就是说,一切的一切,原由都应该出在这一段的养马河。难道是最近十三年来,水质或者某些环境产生了变化,导致假活状态的产生?

但是令自己搞不清楚的东西还是有很多。昨晚,那具尸体发出的声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幻觉吧!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十多年了,而尸体的主人不过才七岁,我根本就没有结识过他的可能。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我翻过河堤,来到了河床上。由于是早春,养马河的河水并不多,三百多米宽的河道露出了很长的河沿。河沿上放眼望去,全都是鹅卵石,密密麻麻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形状都有,一直向视线望不到的尽头延伸。

我顺着河床慢慢走动,希望能有狗屎运,找到些用得上的线索。走了不远,就看到赵韵含蹲在地上,呆呆地打量着眼前的事物。

我童心大起,悄悄地从她身后走过去,想要出其不意地吓她一跳,没想到刚走到离开她只有半米的距离,她开口了:“阿夜,下次你要吓人的时候,记得找个没有太阳的天气。”我一看脚下,才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拖到了她的脚下。

暗自骂着自己笨蛋,我哼了一声:“没情调。作为女生,就应该在某个帅哥想要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正确配合,这是做淑女的基本常识!”“那抱歉了。你退回去重新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装淑女!”她回过头望向我,嘴角流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没精打采地撇撇嘴:“不用了,你是不是淑女又不干我的事。你刚才在看什么?”“这个东西。阿夜,你知道是什么吗?”赵韵含指着身前的一堆石头考我。

我看了一眼。这是一堆很扁平的鹅卵石堆砌成的石堆,用的鹅卵石正面都很圆。底下粗壮上边越来越小,呈现塔状。这堆石头,一共叠了七层高。

“这是唤魂塔。”我也蹲下身,缓缓道:“据说小孩子的灵魂是很脆弱的,特别是淹死的孩子,他们的灵魂很容易被水鬼拉走。所以养马河一带的原住民,在家里有十三岁以下的幼童被河水淹死后,一般都会到河床边堆砌这种唤魂塔,希望能将孩子的灵魂找回来。”“不愧是有神棍称号的男人,居然连这么稀少的风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赵韵含造作地露出满脸惊讶,用力拍手。

我瞪了她一眼,“你这句话根本就不含有褒义的成分,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你看唤魂塔那么出神干嘛?”“当然是有原因的。”她和我打起了哑谜,“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拿一张百元钞票,到商店买了二十五元的东西,不过它的成本价只有二十元。

“店主由于手头没有零钱,便拿这张百元钞票到隔壁的小摊贩那里换了一百元的零钱,并找回了那人七十五元。那人拿着二十五元的东西和七十五元的零钱走了。过了一会儿,隔壁小摊贩找到店主,说刚才店主拿来换零的百元钞票为假钞,店主仔细一看,果然是假钞,他只好又找了一张真的百元钞票给小摊贩。那么,在整个过程中,店主一共亏了多少钱财?”郁闷,这种强迫对方朝自己思路思考的逻辑问话方式,不是自己的专利吗?什么时候被她给拷贝过去了?

我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九十五元。怎么?你想藉着这个问题告诉我什么?”“也没什么。”大概是被自己答对了,赵韵含有点失望,“你的逻辑思维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很简单。很多人都以为关键是那一百元的假钞。其实主要问题出在最后还给小贩的一百元真钞上,只是很多人都忽略掉了。”我一边回答,一边试着揣测她的用意:“老板用一百元假钞换回了一百元的真钞,找给那人的也是真钞中的其中七十五元。不过他自己还剩下二十五元,虽然最后又还了小贩一百元真钞。不过,最后的一百元,是可以和找回的一百元零钱相抵销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眼前的这个唤魂塔,就是一百元假钞吧?”“算你猜对了。”赵韵含有些不服气,她望着我说道:“这就是昨晚抓住你的那具尸体的唤魂塔。”“什么!”我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知为何,心底冒出了莫名的恐惧。仿佛那只冰冷的小手,带着惊人的力气,还紧紧地吊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由自主地向左手腕摸去,我强作镇定,沉着脸冷声道:“你找这个干嘛?”“你不觉得奇怪吗?”赵韵含颦着眉头,“你和我都很清楚,赵委并不是被水淹死的,他应该是死后被人抛进养马河里。”“不错,杀死他的嫌疑犯,大概是那个到处向村里人说赵委掉进养马河的人。”我疑惑,“不过这些关我们什么事?谋杀一类的案件,我们应该报警才对。”“我才没心思管这种事呢!我的意思

是,赵委昨晚为什么会发出和淹死的幼童一模一样的声音?这十三年来,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例外。”我不屑地说:“所谓的例外,不过是没有发现罢了。你敢确定这十三年来,养马村所有幼童死亡三天后,都有人检查是不是会有假活状态?或许这种假活,根本就不只在淹死的幼童身上发生。”赵韵含用力摇摇头,“我很确定!十三年来,不只是养马村,就连附近三十公里的范围,只要有人死亡,都有专家进行过调查,所以最近几年才归结出假活状态只出现在十三岁以下,在养马河被淹死的幼童身上,这点毋庸置疑。可是赵委的尸体,真的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会画符什么的吗?你以前还强迫我喝过符水,怎么不画几张出来,看看能不能将赵委的灵魂请出来?”我蛊惑道。

虽然对她从前强迫我喝符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自己曾经亲眼见过她用符水,将一个小孩卡在喉咙上的鱼骨头化掉,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真的很神奇。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用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唤魂塔,很仔细地打量着。

我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禁张大了嘴巴,“你不会是真的有办法用鬼画符唤魂吧?”赵韵含半睁着眼帘,缓缓回头望我,笑容十分灿烂,“怎么可能有唤魂这种事情,那些符只是人家随便画的罢了。人家对民俗学超有兴趣,鬼画符也是民俗的一种,你总不会干涉人家的私人兴趣爱好吧?!”我看着那张用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掩饰的面容,顿时有些无语。这家伙,不会真的有办法唤魂吧?

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但是男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强烈地告诉我,她绝对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而且那东西,绝对是刚刚才在本人的提醒下想到的。

摇摇头,暗自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要把她跟紧一点。我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早餐,犹豫了少许,好不容易才结巴道:“对了,那个,今天早晨,谢谢了。”赵韵含诧异地望着我:“谢我什么?”“早餐。”“什么早餐啊?我都还没吃就出门了?你吃了?”她疑惑的眨巴着眼睛。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今天早上的豆浆和油条,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吗?你还留了纸条……”提到纸条,我猛地想了起来,纸条上的字迹,并不是赵韵含的!那个字迹自己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不过由于当时太高兴,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那,究竟是谁为我准备的早餐?难道这个村子还有人记得我,并将我认了出来?看字迹,那人应该是个女孩子,但是她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过来和我相认呢?

唉,不知为何,对我而言,这个村子笼罩的怪异气氛以及迷雾,越发地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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