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时是极为愚蠢的动物,就像骑驴找驴的人一样,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殊不知他拼命寻找的东西,就安静地躺在他的胯下。

沈科和沈雪全身一颤,大脑努力的消化着我提供给他们的资讯。

过了许久,沈科才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很简单。”我向身后指了指,说:“这院子的位置十分隐秘,应该是夹杂在外墙和内墙的夹缝之间,通到这里的路也很难发现,如果不是我们循着小露的脚印一路走来,恐怕聪明如我也会忽略过去。”

我顿了顿,续道:“而且沈羽是花痴又不是白痴,他当然很清楚杀人偿命的道理。那家伙知道,自己偷偷把本家的小孩杀掉用来当肥料的事情,早晚会暴露,所以他把自己最喜欢的花木,移植进了这个自己偶然发现的院子里。我敢肯定,在那些愤怒的沈家人冲进他的住处时,那里早就已经成了个空壳子,里边的花木都是些次品,就算全部被烧掉了,也不会让他心痛。”

“那最后沈羽到哪里去了?”沈雪忍不住疑惑问:“他不可能一直都躲在院子里不出来,是人都要吃饭吧?而且那个时代家家户户都养了狗,就算在夜里出去偷食物,也很容易被发现,可是故事里的他,明明就是从此后消失不见了踪迹。”

“我又不是他,怎么可能回答的了你的问题?”我苦笑起来,转身凝望着身后的神秘院子说道:“如果我们能好好搜查一番的话,这个院子里或许就藏着答案。”

沈科默不作声地回身推开门,准备再次走进那个令人心惊胆颤的古怪房子。

我一把抓住了他:“你干什么?”

“我要进去找找。”他沉着脸说。

“你不找徐露了?”我大为惊讶。

认识他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某些神秘怪异的事件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且他甚至放下了寻找小露这件他认为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实在太不寻常了。

沈科轻轻拨开我的手,说:“现在你还能找到小露留下的蛛丝马迹吗?恐怕我们找到的线索,已经完全断掉了。”

见我沉默不语,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说:“我感觉里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虽然知道那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而且非常没有道理,但就是有那种感觉,我甚至可以模糊的确定,不但沈羽还留在这个院子里,小露也在!”

我和沈雪对视了一眼,同时被他怪异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你究竟在说什么?”沈雪用力拎着他的耳朵:“如果沈羽到现在都还活着,那他岂不是快接近两百岁了?人有可能活那么久吗?退一万步,就算他能活两百年,他又是在靠什么生存呢?”

“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沈科没有回答,迳自跨进门里。

我和沈雪无奈的跟了进去。

再次回到了这个不久前才狼狈的逃出来的地方,牡丹、芍药以及桂树相交错的空间里,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诡异,但明显没有刚刚那么的浓烈了。

银桂树的香味腻的人有点头晕目眩,花了半个小时,将院中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我们却没有任何值得驻足的发现,应该说是不可能有发现,所有的房屋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

“我们走吧!”我拉了拉沈科。

他丝毫没有理会,只是呆呆的望着正中央那口铜狮子,像在想着什么。

沈雪也在看着,她的脸上慢慢流露出疑惑,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问道:“夜不语,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铜狮子,有些地方和刚刚不太一样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身体顿时一颤。

那座狮子不久前还后望着山顶的头,不知何时向右偏移了三十多度,它的眼神现在正冷冷的盯着两株银桂,我心中一动,走过去抱住狮子的头,使劲掰起来。

就像以前我常常说的那样,我并不是个鬼神论者,甚至不太相信它们的存在,虽然遇到过许多怪异莫名的事情,最后我都找到了理论依据。

当然,有许多依据是自己牵强的用科学去解释后,再强迫自己相信,或许,我真的是个非常自我矛盾的人吧!但就是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否则,我也没运气活到现在。

刚刚我突然想到,或许沈家大宅院子中央的铜狮子的脑袋,可能有机关,能被转动,这样倒是顺便能解释,为什么老祖宗院子的那口超大狮子的头,会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了!

而且这个推理没有错的话,还可以确定一件事,身后一定有人鬼鬼祟祟的因为某种目的跟踪我们,或许,他们更希望将我们吓跑!

可是我的猜测落空了,任凭自己用多大的力气,将狮子的头往八个方向转动,可那玩意儿就是纹丝不动,死死的和脖子连在一起,我又不死心地爬上去,检查会不会有自己不小心遗漏掉的开关,甚至将手指插进了那个该死的铜狮子的屁股眼里。

沈雪指着我大笑起来:“哈哈,夜不语,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嗜好,变态!”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没看到我在办正经事吗?有闲功夫嘲笑我,还不如帮我检查下边。”

“你!下流,谁要……谁要……”沈雪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呸了一声,飞快地转过身去。

我有点莫名其妙的挠挠头,随后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语病,不禁讪讪地笑了起来。

站在铜狮子的脑袋上,视线也开阔了许多,整个院子里的东西不分钜细,全都收进眼睛里……

缓缓将四周扫视了一遍,我突然发现,那两株银桂浓密的枝叶后边,似乎藏有什么东西。

跳下来,我立刻走了过去,扒开阻碍视线的枝条,以及后边花坛上的一株株牡丹,一扇黑色的门露了出来。

“没想到连这种地方也有屋子,哼,这院子果然很古怪。”沈雪凑过头撇着嘴说。

“或许那个花痴生活过的证据,就在门后边。”我激动的用干涩的声音道,还没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从后边冒出一只手用力将门推了开来。

是沈科!在门吱呀一声敞开后,他一声不哼地迅速走了进去。

我皱了皱眉头,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自从他讲完沈羽那个花痴的故事以后,就变得古怪起来,性格也变得令我陌生了,我甚至不能肯定,就在我身边触手就可以碰到的他,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沈雪也隐约感到不妥,问道:“那家伙到底怎么了?”

“别管那么多,先跟着他再说。”我不动声色地拉过她小巧纤细的手,走进了屋里。

进门就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摆设很简单,一组桌椅再加上几幅花鸟画,看来应该是客厅。

不过这些摆设上全都铺满了灰尘,有些椅子都开始风化腐烂了,显然已经有百多年的时间没人用过,甚至没人进来过。

屋子里的地板凹凸不平,有些石板翘了起来,用手敲了敲,硬硬的很受力,似乎下边有东西将空隙全部填满了,我取出刀将其中一块石板撬起来,露出了一团树根。

“好有生命力的树!”沈雪一边说,一边全身打了个哆嗦:“不过看起来怎么那么诡异?”

“应该是外边那两株银桂的树根。”我判断道。

“没想到你知识这么渊博,居然能从树根上判断出是什么树!佩服!”她满脸不信。

“我可没那种本事,只是简单地推理罢了,要知道花的根部不可能伸到这么远,所以只可能是树,说到树,附近也就只有那两株银桂。”

我微微动了动被她紧抱在胸前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两团软绵绵的物体。

沈雪的脸顿时红起来,我当然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而且看到一个十分阳光的女孩,居然也有娇羞的一面,不由得大感有趣,手臂也不安分的趁火打劫乱动起来。

沈雪的脸颊越来越红,甚至她裸露的手臂上也浮现出好看的粉红色。她犹豫着想将我的手臂放开,但又害怕。只好轻轻咬住嘴唇,把头低了下去任我轻薄,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深沉的问题。

“咦,这也是树根吗?”正在我暗自窃笑的时候,她用力掐着我的手臂,用脚在地上踢了踢。

我仔细一看,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泛着白色的植物根部明显不是树根,而且这种根部自己也并不陌生,是草本植物的根,准确的说,是毛茛科或者芍药科的草本植物。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没有心情再调笑,沉声道:“看样子,这是植物球根上分出来的根须,不知道是牡丹还是芍药的,没想到居然能长这么长……难道院子里的养料还不够它们吸收吗?”

植物拼命将根生长伸长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吸取足够的水和养分,但明显院子里的土是非常肥沃的,但为什么它们的根部会长到这里?

还有一点是我不敢说出来的,那就是有球根的毛茛科和芍药科植物,不论怎么长,它们的根须也不可能长过三米,更何况是这个离开花坛有数十米远的客厅了。

在客厅的右边还有一个房间,沈科在我们调查地板的时候,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想了半天也无法解释眼前的问题,最后挠挠头走过去。

刚一进里间我就被吓呆了,沈雪只看了一眼,同样也是浑身颤抖,满脸惊骇,最后迅速转过身子狂吐起来。

红色!血红的颜色如同液体一般缠绕着全身,它们的韧性就像绳子,她无法移动,甚至将手指头微微弹动也做不到。

有个女人,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红雾外边,可是任凭她怎么眨眼,也无法看清那女人的样子,只是可以感觉到她在说话,冲自己不断说着什么,不过她的话就像她的样子一般,模糊不清。

那女人似乎恼怒起来,她将手深入红雾里,轻轻的抚摸起她的脸。那女人的手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

不知为何,她感觉很害怕,心脏也随着那女人手指的游移越跳越快,终于,她的指尖轻轻滑向了自己的脖子,她的手指慢慢在自己的脖子上画着圈,然后她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突然那女人咧开嘴笑起来,虽然依旧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在笑,笑的十分得意。那张咧开的血盆大口中满布着尖利的牙齿,那女人把嘴穿进红雾里,向自己的脖子靠近。

越靠越近。

她感到心脏已经无法再承受自己的恐惧,几乎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接着,徐露尖叫着从噩梦中清醒了。

她继续疯狂地尖叫着,大脑也一阵混乱,过了许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徐露睁开眼睛想要打量四周,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光亮,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自己是睡在一个又硬又潮湿的地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里到底是哪里?

徐露苦苦思索着,虽然她很害怕,甚至怕到希望就此昏过去,可是现实却残忍的告诉她,恐惧对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更何况心底隐约有个模糊的概念,似乎有人在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睡觉,只要再躺下,她就再也起不来了!

徐露深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想站起来时,却发现有什么正纠缠着自己,用手摸了摸,似乎是些树根,她用力将其扯开,刚抬起脚,身旁就发出了当啷一声金属脆响,像是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徐露趴在地上摸索过去,最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大钳子。

那把钳子的手柄上还有些微的温度,是体温?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徐露绝望的内心猛地激起一丝希望,她出声大叫道:“有人吗?还有谁在这里?”即使不能逃出去,只要不是自己孤单一个人待在这种鬼地方,她也会安心的多。

可是现实却残酷地让她失望了,任凭徐露叫破嗓子,也没有一丝半毫的声音回应她,只有回音不断回荡在这个不知什么位置的偌大空间里。

徐露几乎要疯掉了,她颓然的坐倒在地上,背靠着墙轻轻哭泣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的眼泪差不多流干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阵阵呕吐。

徐露再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她强迫自己干涩的嗓子放出高频的呼救声,眼中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不住流了出来,第一次,她感觉自己那么强烈的想生存下去……

沈雪不断地呕吐着,不但将午餐吐的一干二净,甚至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我满脸惊骇的直直看着眼前的景物,嘴里喃喃说道:“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不!那玩意儿早已经算不上尸体了,因为它只留下了一堆骨架和些许毛发,上边堆满了灰尘。

不过这绝对不是让我惊讶

的地方,尸体、骨架什么的东西,早就看惯了、麻木了,但是现在却足够让我毛骨悚然。

眼前无数的草根和树根从地板下穿出来,那些根部穿梭进了每一根骨头里,它们将尸体紧紧拴住缠住,仿佛那也是它们的一部分。

沈科也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他使劲的在自己的头上敲了敲。

“好痛!看来不是在做梦!”他抱着脑袋叫着。

见到他一副白痴模样,我顿时安心了许多,看来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回复了正常。

“你刚才是怎么了?”我试探着问。

“我刚才?我没怎么啊,跟你们走进这个鬼地方,一开门就看到这幅恶心的画面。呕!死小雪,你害的我都想吐了!”沈科似乎完全忘掉了刚才自己古怪的表现,也忘了就是他本人强行要求回院子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眸清澈,一副欠扁的模样,便点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我们来好好研究这副骨架,恐怕里边有些惊人的内幕呢!”

我没有笨的再提起刚才的事情,甚至努力将其扔在了脑后,这个透着诡异的院子,原本就古古怪怪的,就算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何况,现在也不是思考那个问题的时机。

我强压下内心的反感,带着浓厚的兴趣,将眼前的骨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副针织手套戴上,用手将骨架翻动起来。

这玩意儿放这里不知有多长时间了,不知道死因,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还是小心点为妙。

沈雪对我的举动大为好奇:“夜不语,你到哪里都带着一大堆东西吗?我猜你的背包,都可以抵得上小叮当的异次元口袋了!”

“要你管!”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用刀割开根须,仔细检查起骨架的头部。

“不要管夜不语那个家伙,他就是这副德行。”沈科拍了拍沈雪的肩膀,用造作的怜惜语气说道:“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看,我们哪个人的性格不是要多单纯就有多单纯,又淳朴又老实,哪里像他长一副忠厚可爱、老实巴交的样子,但骨子里狡猾老奸,不知害了多少美女上当受骗。还有,最可恶的是,他那个要死不死的好奇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那家伙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而且一遇到稍微离奇古怪的东西,他就会像闻到屎的苍蝇一样,自动靠上去。小雪啊,你堂哥我郑重建议你,千万不要和那挨千刀的家伙走太近!”

“你说够了没有?”我恼怒的盯着他看,直看得他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好冷,冬天快要到了,对吧!”沈科讪讪笑着,吹着口哨躲开了。

我将注意力又放回了这堆骨头上。由于它早已经被某些东西蛀的千穴百孔,我无法判断他的死因,只能判断出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他的头盖骨上也有许多的小洞,有些根须甚至都钻了进去。

这个状况实在是太诡异了!死者,会不会就是沈羽?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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