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10:00

刑侦大队总部。几乎所有的警员都已超过40小时没有合眼。

在宁队长的强硬命令下,10点到12点,两小时的调整时间,所有警员必须去休息室,哪怕只是安静地呆着。

休息室内,静悄悄地无人说话,窗边坐着的一个警员将左臂上黑色臂章摘下来,拿在手中,仿佛沉甸甸的一种磨难!屋子里很快只剩下烟雾弥漫,几乎不论男女,都不得不找点什么事情做,以免自己陷入过分悲恸的伤怀之中,于是,很多人都选择了抽烟,哪怕他们之前从来没抽过一次!

在宁队长的办公室里,我们两人面对面坐着,同样不发一言,同样选择用香烟来填补我们空虚而伤感的心。

想起过去的死亡之夜,想起那么多活生生的身躯,一瞬间就变成再也无法吐出笑容的僵尸,内心中一种强烈的自责与自卑,深深触动着敏感的神经,我绝望地责怪自己,如果当初早早把事情的全部说出来,又怎会有现在如此之多无谓的牺牲?与这些舍生取义的警员相比,区区一个炎热的夏天又算得了什么?

可突然另外一个声音就再度哭泣,炎热的夏天,炎热的夏天,你究竟在哪里?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过自己痛恨所有男人,但我依然坚持这个柔弱的女子不可能是那么多命案的真凶,我突然很恐惧警方接下来的任何行动,害怕这些已经被逼红眼的警员很有可能将自己的所有愤怒与悲怨,全部发泄在炎热的夏天身上,真的无法想像当自己眼睁睁看着所有手枪满怀凶残地将所有子弹一股脑射向炎热的夏天的时候,我究竟是该去阻止他们拯救那个心爱的女人,还是目送她身上到处开花!

想到这里,我无法遏制伤悲地双手捂住面颊,难道炎热的夏天真的是主凶吗?

不!这决不是事实!

委屈你了,我不该带你去看那么多血淋淋的现场。良久,宁队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长叹一下,摇摇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后我问:那个警员怎么样了?

送到精神病院正在观察,估计康复的可能性不大。宁队长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可惜了一个好孩子,警校的实习生,逞强啊,偷偷参加的这次行动。

哦。我再次不知所措。

你说她们为什么突然要逃走?宁队长突然问道。

不知道……

她们看穿了我的意图,害怕我将她们囚禁起来?或者,她们出于渴望自由的本能,并且我压根没有取得她们的任何信任?或者,她们本来就想跑,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我正好给她们一个合适的时机?宁队长目光呆滞地絮絮叨叨。又或者,她们说得一切都是假的,完全欺骗了我?又或者,是我的乌鸦嘴让一切应验,让一切原本可能只是一场空的灾难变成现实?

这……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个答案。

他们为什么单单一直没有对你我下手?宁队长的目光突然滑向我,但那眼神中毫无杀气,只有完完全全地缥缈。为什么?为什么单单没有对你我二人下手?

这……我再一次哑口无言。

如果她们真的想跑,为什么不利用绑架我的方式?她们明明有机会下手的,为什么非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最该死的人是谁啊……

说着说着,宁队长突然扔下我,一言不发地闯进医疗实验室。

当时,里面正在缝合、修复所有死者的尸体。

有人看到宁队长粗暴地将所有正在工作的人员赶出来,其中还有一个被狠狠踹了一脚。

之后,实验室的大门紧紧关闭!

所有警员全部冲到门口,却不敢发生任何的声响,甚至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不知道他们正在期盼着还是祈祷着,又或者只是简简单单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或许即使发生了也不会有人意外的答案,等待着那一声逃避责任、结束自己生命的枪响!

实验室里丝毫没有一点动静,这种死寂传染了现场所有的人,也包括我。

我看着许多警员的目光,那复杂的心境无可言表,他们似乎很想报仇,却已经完完全全丧失抓住真凶的勇气与决心,宁队长的生命已经成为他们惟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再次选择用死亡将自己的工作划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恐怕整个城市的刑警都将在崩溃与绝望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完全丧失最后一点工作的能力!

可在接连遭受如此众多死亡的打击之后,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坚守住心理最后的防线?

惟一幸福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有炎热的夏天的遗情书时刻在心中停留,有炎热的夏天的体温与味道时刻在鼻间游荡,有炎热的夏天皮肤的柔滑与温度在身体每一个细胞的记忆中永存,我可以时刻保持相对的清醒,至少还不至于迅速跨掉,找到她的下落,成为支撑我坚强下去的惟一动力!

当实验室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般的哭泣之后,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一种劫后重生式的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更加悲伤,面对脑海中的一片悲壮的狼藉,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始啜泣,紧接着几乎眼睛都滚滚不断地掉下泪来!

而屋子里那巨响的哭泣则仿佛一曲庞大哀怨的交响乐的根底,自从开始的一刹那,就激情澎湃再也无法停止,所有细微的哭泣汇聚到那痛哭的主干之中,一张悲伤、痛咒的天网,将整个城市人类世界最后的希望,团团包裹……

嘭!

五分钟之后,随着实验室大门轰鸣一声后的打开,宁队长从里面缓缓走出,他扯了扯左臂上的臂章,突然激情洋溢地拍起手掌:

擦干眼泪!孩子们,擦干眼泪!动起来,动起来!为了死去的同胞们,动起来……

…………

领袖的感召力,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最大能源。

无论这个领袖,是上帝,还是魔鬼!

12:30

宁队长办公室。

一个有关接下来行动方针的秘密会议正在秘密进行。

我们再来复盘一次现场的状况!宁队长的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坚定异常,他迅速在一块题板上划着模拟图:

由于车队一路走得都是大道,而且时间是在凌晨,所有车速都很快,所以经过每个路口,必然有个突然减速的过程。

在到达事发路口之前,车队至少经过5个同样的十字路口,也就是说,在前面两车减速的时候,很有可能作案人已经将救护车控制起来,接下来,凶手的动作,完全是经过策划的突然袭击,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多余动作!

这只能说明一点,作案人的惟一目标是逃跑!而非杀人!

这很难理解。一名警官反驳道。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很多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人类错误。宁队长再次反驳回来。但凶手的动机显然不在杀人之上,毕竟从她跳出救护车之后,没有对任何警员下手!

但是现在下如此结论还为时尚早,毕竟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系列的行动,是莎琳娜,还是她妈妈?又一个警官说道。所有人的记忆居然都出现问题,并且现在确实太快,没人看清先跳出来的究竟是谁。

她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宁队长继续坚定地说。我刚才重新打开那个网站,整个网站的连接已经失效,这说明我们的行动,至少震慑到幕后黑手,他要迅速做出改变,或者撤离。立刻监控全城的计算机网络与手机网络!技术科必须要尽快查出网站服务器的下落,同时,侦探组一定要再次设法找到莎琳娜一家一年半以前的详细资料……

这时,一名警员进来,递交一份报告。

宁队长盯着那上面的数字,眼圈在一瞬间红了,又马上忍回去:这是昨晚我们行动的成果,一共射杀六名疑犯,我们同胞的死伤数目我不想公开,也不希望任何人去调查!赶紧行动吧!

房屋内,又只剩下我跟宁队长两个人,他将那份报告深深藏进抽屉中最隐秘的一个角落,突然意味深长地跟我说道:对于昨晚的事情,我将负完全的责任,不知道还能保护你几天了!

我刚要说点什么,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宁队长接起来,一声不响地听了一会儿,突然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地重复道:

什么?炎热的夏天两年前曾经去韩国整过容?

听到炎热的夏天的消息,让我大吃一惊。

宁队长放下电话,看着我,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炎热的夏天的?

我仔细地想想,说道:真正认识,应该是在一年半以前吧,她告诉我,莎琳娜把我托付给她,之前,粗略地见过几次,都是跟莎琳娜一起见的。

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我很坦白地说。应该是我跟莎琳娜还在热恋的时候,应该不到两年前吧,她突然很兴奋地要带我去见见她的新闺蜜。

哦?宁队长疑惑地看着我。

她说,炎热的夏天跟她一见如故,两人在每个方面都情投意合,见过三次面就已经好得离不开一样,仅此而已。

你可曾知道炎热的夏天整容的事情?

我摇摇头。

警员再次送进来一份报告与几张照片。

宁队长一言不发地看完后,只将报告递给我:你看看吧。

报告上,详细地记录了炎热的夏天整容的详细经过、价格以及时间、地点,还附有整容前后的对比照片,而那张整容前的照片,我居然从未见过!

从长相上看,炎热的夏天完全没有整容的必要啊。宁队长重新接过报告,说道。最大的变化,恐怕是隆胸,罩杯由b—隆到c+;面颊处削骨使下巴变尖,似乎也变化不大,其它的更是细微末节的小手术,做这个整容的意义在哪儿呢?你觉得呢?

我摇摇头,莫不做声。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炎热的夏天的影像,第一次离我如此接近,心中难免波澜起伏,莫名的伤感。

你是不是也从没见过炎热的夏天大学里的样子?宁队长突然这样问道。

是的,没见过。我点点头。她说以前很丑,不给我看,我也没有强求。

嗯,你倒是真乖。宁队长说着,突然举起他的手。你看,这是谁!

他手中的照片里,一个异常清纯的女孩子正在樱花树下摆出一个有点不知所措的笑容,那甜美的微笑仿佛一勺淡淡的蜂蜜水,口舌之间不会感觉到的甜蜜直接沁入心田!

我愣了一下:你说,这……这是炎热的夏天?

是的,比起现在的形象,相差很多吧?!

确实!我同样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但依然看上去是个美女,学生气十足,至少应该很合大学生的口味。宁队长琢磨着。现在的形象,则完全有点富豪女的意思,这话你别不爱听。

我第一次见她时,与她后来单独跟我在一起时,确实有很大不同。我仔细地端详着那照片。如果仔细看看的话,眉宇之间还是很有几分相似的,至少在我看来。

哦,是吗?宁队长对我的态度有点吃惊。

10月5日15:30

就在我们对炎热的夏天容貌所展开的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电话再次打进来,宁队长一下子又陷入一言不发的沉默当中,在轻轻说了声“好”扣下电话之后,这个男人站起身走到窗边,皱着眉头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头,仿佛被一个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完全困扰住!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身,点着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玩弄着那燃烧的烟头,突然,他对我说道:昨晚射死的六个疑犯,有五个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哦?我听到那种犹豫的声音,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全部都是女人,有三个是外地的,在这个城市租房子、工作,一个是被拘留过的小姐,还有一个是本地的家庭主妇!宁队长继续皱着眉头。年龄最大的29岁,最小的21岁的。

哦?这么复杂?我惊讶道。

是啊,怎么会这么复杂。宁队长相当疑惑地说道。因为种种原因,只有本地的家庭主妇的家人报案了,但街道的派出所一直没有重视起来,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一情况;另外一个外地的女孩,失踪后是她房东报的案,居然是投诉她不交房租逃跑;而其他三人至今都没人报案!

什么?我越听越糊涂。

人情淡薄,信任危机啊!宁队长深沉地叹道。不得不说,这是整个社会的危机,你是否还会关心身边的陌生人?你可知道对门的邻居已经有多少天不回家?你可知道公司的同事一声不响地不来上班也不接电话,究竟是去向何方?一个女人消失10天,居然没人报案,这真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我们已经开始清查这个城市所有有可能失踪的女性,但愿这个数字不要高得离谱!

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失踪吗

呵呵,你以为这是什么希罕事儿?宁队长冲我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城市太多的黑幕,而且还是个作家,如果有一半故事让你写出去,这个城市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恐怕就要崩溃,呵呵。

那些女人都是因为病毒附体?我并没有接宁队长的话。

是的,或许一会儿我们就全明白了!

市立医院地下秘密实验室。

我跟随着宁队长再度会见k博士。

这恐怕是第一次没有见到这个老头子面带微笑地观看尸体,屋内的气氛因此多少有些紧张与不安,但是彼此都没有说什么肉麻的安慰的话语,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握手。

所有的尸体似乎并没有发现更多有实际意义的价值,k博士的讲解大多是匆匆带过,最后他着重提到一名死去的女嫌疑犯的脚!

你们看,这个或许有点意思。他从电脑中调出一组很难懂的数据,自顾自地讲起来。这是化验其中一名女人脚趾甲中发现的泥土的数据,以往我们发现的此类女性的脚趾甲残留物,基本上都是以公园中的细草屑与附近湿润的泥土为主,没有什么特别;但这名女性脚趾甲的残留物中却有一些干燥的土屑,其中含有明显的山区花岗岩粉末的特征与微尘分子!

你的意思是说,她有可能离开过公园去过这附近的山区?宁队长疑惑地问道。

是的。k博士推了一下眼镜。相对而言,人类的脚掌还是过于脆弱,不太适合如此漫长的旅途,虽然在被注射病毒后,脚掌部分的结构发生了明显改变,但皮肤组织还未从根本上变异,坚硬的角质层仅仅覆盖住部分常使用的脚掌部分,脚趾等多处脆弱的部分却还不能完全适应,所以她的脚掌是受损的比较厉害的一个;而从趾甲沉积物的新鲜程度来看,很有可能是刚刚去过不久!

那应该是哪儿?宁队长依然有点不明白。

很难说,这个城市附近的山区大部分都是花岗岩的成分,而且几乎没有差别。k博士突然想起什么,调出一组图片。说到脚,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发现,你们看看。

这是什么?看着图片中各个不同角度的脚模型,我们更加疑惑。

这是重新模拟孕妇被劫现场的罪犯留下的脚模型。k博士紧接着调出三组不同的脚掌模拟的三维动画模型。我们分别根据宁队长的分析,用炎热的夏天、莎琳娜以及索索三人目前能得到所有脚部信息,合成分别能代表她们脚掌特征的三维结构物体,用相同的模拟器制造出类似于猫科动物的奔跑程式,对比可能留下的痕迹,我们得出一个很意外的结论,进入孕妇被劫犯罪现场的女人,很有可能是索索!

什么?是索索?!宁队长对于这个结论异常吃惊。

你当然可以否认我的结论,毕竟我们现在只有索索一个人的实物脚可以做模型,其他两人肯定有不准确的地方,但我们也有比较用力的证据!k博士自信满满地说道。通过总结所有被注射过病毒的女性脚掌的变化,我们发现,脚掌除了角质层开始增多外,脚趾的迅速弯曲、变形与萎缩,是最大的改变!这很有可能是为了迅速适应或者被迫适应四肢同时奔跑而作出的生理反应。

你的意思是,现场留下的脚印,应该比这个女性原先实际的脚掌要小?宁队长似乎有点明白。

是这样的!这样看来,如果是炎热的夏天或者莎琳娜所为,她们肯定要被注射病毒,但恐怕很难留下符合型号的脚印!

听到炎热的夏天被排除了嫌疑,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难道索索故意跟踪那夫?这会是为什么?宁队长再度陷入迷惘之中。在案情似乎要明朗一点的时候,怎么又把索索扯进来。

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一下,索索跟我前面分析的那个脚趾甲中有花岗岩成分的女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都是穿黑袍的女人!

穿黑袍的女人?宁队长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马上恍然。这么说,很有可能是个带帮会性质的组织,靠衣服来区分等级与地位的尊贵。

或许吧,比起那些一丝不挂或者衣衫褴褛的女人来说,这两个穿一模一样的黑袍的女人,显然可能具有更高等级。k博士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还有莎琳娜!我突然失声说出。

宁队长一听,陡然目不转睛地盯住我:莎琳娜也穿黑袍?对啊!

这又代表什么呢?我问道。

穿黑袍应该意味着等级比较高,而穿黑袍的人去过山区,则很有可能意味着她们的总部就在那里,也就是你当初去过的秘密山洞,应该在隐匿山区里!宁队长回答。

可如果那样的话,莎琳娜的妈妈又该是什么等级呢?难道她的等级还不如索索?还是她们是不同的派别?!

是啊,难道还有不同的派别?这倒是很符合莎琳娜妈妈口述的状况,不过真要是这样,莎琳娜难道跟她妈妈是两个不同的派别?!宁队长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又陷入到沉重之中,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如果索索是黑袍人物,她为什么会被掐断喉咙而死呢?那夫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夫的手枪上指纹太多,很难确定究竟是谁开的枪,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但索索与那夫死亡的现场,我们已经发现了同样的花岗岩物质,或许是无意间带来的!

我又有点糊涂了!宁队长摇摇头。似乎很不合理,索索失踪的时间不过几天,莎琳娜却已经失踪一年半,她们怎么可能站在同一阶层上?

这个似乎我可以帮你解答。k博士终于露出难得的标志性的阴险笑容,说着,他打开一个冷柜,里面赫然摆着几件黑色的长袍。嘿嘿,或许,破解这一系列案件的,最终还要靠高科技!

这是什么?

这是莎琳娜身上的长袍,从服装上,它与索索的黑袍有明显的区别,就是衣摆、袖口、帽口等多处,都有明显的金线,说明莎琳娜应该比索索高一等级。

什么?莎琳娜的长袍?你从哪里搞来的?!我跟宁队长同时大吃一惊!

嘿嘿嘿嘿,这才是我叫你们来的真正目的!k博士说着,突然再拉出一个冰柜!

里面躺着的,居然是戴着大墨镜大口罩、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还有双红皮鞋的莎琳娜的妈妈……

她怎么会在这里?!当看到那具尸体的一刹那,宁队长突然用一种相当警惕的目光盯住k博士。

说起来也是相当巧合。k博士很正经地说。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说的,我们自己的调查科正在试验一种新型的专用的跟踪人类活动的跟踪器,这个小东西可以轻易固定在某个人的衣服上,非常不容易脱落,然后无论人走到哪里,全球定位系统都会随时跟踪她的下落,我们最近出现时,衣服上都带着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测试它的灵敏度与稳定性,而最好的测试对象之一,就是她们!

你的意思是……

是的,在救护车上,我们其中的调查科化装的医生将这种跟踪器放置在莎琳娜与她妈妈身上,没想到,接下来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不幸。k博士摇摇头,露出短暂的痛苦表情。全球定位系统追查到他们全部的行踪,获得莎琳娜的长袍与她妈妈的尸体。

她妈妈已经死了?宁队长吃惊地问道。

是的,死了。k博士将现场照片调出来。从现场痕迹看,似乎经过短暂的搏斗,但并不明显,莎琳娜妈妈显然是被抛弃了,而莎琳娜的长袍,我们分析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长袍被莎琳娜妈妈死死抓住,不得已挣脱开,二是长袍被鲜血染脏而顺便丢弃!

她被抛弃?!我诧异地听着。

是的,忘记说了,莎琳娜妈妈腰部中了一枪,很不巧,这一枪打在肾脏上,大出血而死,基本上没有其它的伤痕。k博士喘了口气,接着说。从卫星捕获的移动线路来说,她们一起行走了好一段,突然停下,再也没有反应。

这么说,是莎琳娜背着她妈妈前进,发现死亡后再丢弃?宁队长猜测道。

应该不是,我们发现时,她还有一丝气息,经抢救没有救过来!

怎么会这样?我们惊讶地问。她们不是应该非常不容易死亡吗?

恐怕是因为这个老女人年纪实在太大了吧,其他的女人哪个超过30岁呢。k博士反问道。而且经过我们的一系列试验发现,这个老女人的身体状况已经极度糟糕,心肺功能已经大面积衰竭,恐怕是因为长期滥用药物,并且有可能已经提前停经了。

越来越不可思议。宁队长叹了下。这些女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呢?

索索应该很好理解吧,如果真是她找到孕妇,那么应该是发现圣婴的人,肯定将可以获得升级的机会。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对啊,有道理!宁队长赞许地看着我。也就是说,不管老女人所说的一切能不能成立,索索都应该是一个头目级的人物,她的被杀很可能跟那夫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在发现圣婴之后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因此被灭口!

你们在说什么?k博士皱着眉头。看来我昨晚错过了太多的故事。

呵呵,或许!

哦,还有一点忘记说了。k博士突然想起。这个老女人鞋底的沉积物中,我们也发现了几乎相同的花岗岩物质,而且应该是些长年累月积累在深处的。

越来越明显了!宁队长突然兴奋起来。她们的总部应该就在那片山区,应该在她们准备撤离前尽快找到她们的落脚点,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个老女人究竟跟这些黑袍女子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我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脚后跟上贴胶布,她的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能看看她真实的样子吗?宁队长端详了半天,突然大胆地提出。

可以是可以。k博士点点头。不过,时间要快,这个女人脸部受过伤,皮肤异常脆弱,她的口罩我们做了检查,不是一般的口罩,里面含有大量的中药成分,时刻保护脸部皮肤的。

受过伤?

墨镜与口罩被缓缓揭开,一张仿佛被烧伤之后留下疤痕的煞白的面孔顿时出现我们的前面。

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我完全呆住,在宁队长与k博士的注视下,说出一句:这肯定不是莎琳娜的妈妈!

什么?听到我很肯定的答案之后,宁队长有些不知所措,他冷静了一下,极认真地对我说:看看这张脸,很明显受过严重的烧伤,可能离原来的面容,确实有些差距,你最好再仔细看看!

听了他的话,我认真地再次端详那张已经结上冻霜的死尸的脸庞,之后,很坚定地摇摇头: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真的一点都不像。

具体说说。

就算被烧伤,面颊、眼皮的皮肤都面目全非,但鼻梁太高,莎琳娜妈妈是几乎没有鼻梁的,以前她一直带着墨镜,没有留意,但除去墨镜就很明显。我详细地指点着。下巴又太宽,莎琳娜妈妈的脸型虽然很有肉感,但依然是瓜子脸的底廓,但现在这张脸的下巴太宽了,而且莎琳娜妈妈的嘴唇很丰满,但现在这恐怕……

k博士,这些改变通过整容可不可能达到?宁队长转头问道。

把瓜子脸变宽可能稍微有点困难,而且,一般来说,也没有这么变的。k博士也在不停地思考。而且从目前检查的结果来看,我们没有在她鼻梁和下巴处发现过明显的整形痕迹,她确实做过整形,但大量的手术用在二度植皮上,烧伤没有伤及骨头!

这……宁队长一时也没了主意。难道事情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正在这时,宁队长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来不过短短哼哈了几句,立刻跟跟k博士道别,拉起我就走,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假如确定不是莎琳娜的妈妈,是不是她之前讲过的所有故事就都是谎言?在路上,看着宁队长严肃中却透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想了很久,我试探着问道。

说不定反而更真实。宁队长若有所思地推测道。这至少可以说明,老女人之所以向我们隐瞒身份,只是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看来她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而那些故事对她来说,恐怕远不如自由重要!

为什么这么说?!我纳闷道。

你想想,一个人如果打算编谎言,她有没有可能故意编一个如此荒诞离奇的故事试图蒙蔽一堆警察?并且,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整个故事横亘200年之前,条理性、故事性、合理性都做到如此的程度?宁队长在等待红灯的时间里,看着我说。尽管故事中小有瑕疵,但能说成这样,要么她是个编故事的天才,要么这一定不是临时编出来的!

似乎可以这样理解……我点点头。

这么着急逃走,恐怕只有一个目的,回到总部通风报信!宁队长异常伤感地长长一叹。可惜我深夜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点,现在想想,其实老女人在讲述的过程中一直试图用说话的速度掩饰她的恐慌,可怜我一个失误

,造成那么多人白白死去……

但是,她却死于非命……我接着继续自己的疑惑。

这正好说明了她的地位!宁队长目光坚毅地说道。她应该在离开现场的时候已经中枪,莎琳娜肯定背负着她走了相当长的路,长袍上的鲜血已经证明;但最终不得不放弃,对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来说,这已经证明,老女人绝对是比莎琳娜还高一个等级的女人,但绝对不是最后的关键!

我不再说话,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炎热的夏天悬了……

10月5日17:30刑侦大队

情报科与技术科的警员已经将资料整理完毕。

根据我们截获的信息,流血墓碑的网站在10月5日中午向服务器发出了大量请求,删除所有信息;同时,在对那夫笔记中提供的所有手机号码的监控中,其中几个号码发出关机的信号以及其中一个号码打出电话的请求,也被我们截获!负责汇报的警员拿着详细的数据说道。已经基本确定他们的方位,在苏县村附近5公里的山区!

具体位置能确定吗?

大概能,还要进一步探讨。

马上派出情报员去那附近了解情况!宁队长异常专注地吩咐道。一定要小心,作好伪装,不要强求,带好望远镜与拍照工具!

19:30

宁队长做出请战报告,在第一时间得到上级的批复,并特批到两架直升机做掩护,并配备20把警用轻型步枪,特警队一个狙击手班也准备待命。

22:30

时间紧迫,为防止嫌疑人逃离。

作战行动在第一时间部署完毕,由上级公安特警领导直接担任总指挥,宁队长出任突击队队长。

按照情报员打探回来的地形,军事专家协助制定出详细的围剿计划,几十种不同车辆载着几百名警员、医护人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现场山区的主要段落重重包围,各种探照灯将所有出入口照得灯火通明;两架直升机不停在空中盘旋,时刻搜索着整个包围圈的一举一动。

最后的一场关键战役,就要开始了!

10月5日23:02

根据卫星追踪定位系统,向服务器发送请求的ip地址实际所在地与手机发出呼叫请求的实际所在地完全吻合,并且已经定位到具体的地点。侦察科警员最后一次确定行动目标的准确性。

作战总指挥部。

气氛空前紧张。两拨人正在激烈地辩论。

根据那夫的有关流血墓碑网站的记录,莉莉的编号是安杰洛22,也就是说这个邪恶的势力还没有达到形成规模的时候!宁队长借助数据分析道。而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已知的死亡的安杰洛的数量,至少超过10,也就是说,她们剩下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我现在不关心这个!战役的总指挥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必须炸山!这是惟一解决问题的出路,炸山,恐怖分子就不可能必须再呆在里面,他们一出来,我们的狙击手便可以不废吹灰之力地消灭他们!

请让我带领一个小组前去侦察!宁队长涨红着脸向作战指挥部提出强烈的请战要求!

这不可能,你不要再说了!总指挥严词拒绝。

为什么?!

很显然,从目前我们观察的状况来说,看不到任何山洞的入口!总指挥一副傲慢的表情,吹胡子瞪眼。不要忘记,你的手下曾经付出惨烈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求带领突击小组,而不是大队人马一起搜山!宁队长显然被这句话狠狠地激怒。现在我们谁都不了解山洞的内幕,谁都无法确定里面究竟是不是真的什么总部,我们必须获取足够的线索资料,而且炎热的夏天说不定还在里面!

不要跟我说这个,你知道我现在背负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在你的带领下已经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再这样拖下去事情被全国都知道后,我们将成为整个城市的笑柄!

可是,你不能就这样……

你不要再说了!总指挥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现在不过是我的突击队长,一切命令都要听我安排!少在这里跟我玩个人英雄主义!

你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炸山!宁队长咆哮道。

给我闭嘴!我是不想让任何一个人送命!总指挥一根手指唰地指向宁队长。我只给你半个小时,你去给我找个洞口出来!不然我就炸山!

时间到这里,嘎然而止,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宁队长一屁股坐下,捧起那夫的破案笔记,深深陷入到莫名其妙的沉思之中。

23:10

在强烈要求之下,我被准许参与到宁队长的队伍之中,但是依然不准带任何武器。

这样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如果老女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炎热的夏天作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伊达女王,而已经不是那个在我身边的温柔女人,她将一定会抵抗到最后一滴鲜血!我只希望在炎热的夏天被乱枪打死之前,自己可以看一眼活着的她。

只有四名宁队长的铁杆部下举手参与此次行动。

在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之下,在直升机强烈直射光的指引之下,在对讲机的来回呼应之下,在呼吸与汗水交错进行之下,我们出发!

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对手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可能发生,黑漆漆的夜晚,在杂草与乱石之中,在树林与尘土之间,一切有可能被当作嫌疑的地点被我们小心地掠过,境况如此糟糕,几乎没有一丝可以喘息的空间,所有人的神经高度紧张。

随着在全球定位仪的指引,刚刚到达相应坐标点附近的区域内,宁队长突然一摆手,停止前进,我们顿时愣了一下。

宁队长左右环绕了一下,看着我们的双眼,突然异常坚定地说:我自己留下,你们赶紧下山!

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惊诧道!

不要问这么多,赶紧下山!

队长……

赶紧下山!宁队长突然咆哮道!

不!我们跟你一起!我们一起说道!

走,赶快走!宁队长突然咆哮道。不要跟着我,你们赶紧下山!

我们……

宁队长什么都没说,突然掏出手枪,直接指向自己的脑袋!此时通话机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宁队长,请速带你的小组下山!宁队长,请速带你的小组下山!

走吧!快走吧,兄弟们,我求求你们了!宁队长突然双眼满含热泪,扑通一声跪在我们跟前,这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谢谢你们,把我送到这里,我已经非常感激!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已经被解除了职务,已经将背上不可推卸的黑锅,而且我的朋友、最好的手下都死了,我早已抱定了必死决心,这才是我要求上山的真正目的!

四名队员实在没有办法,赶紧往山下走。

我一个人固执地留在了宁队长的身边!

你为什么还不走?宁队长愤怒地问道。

我不能走!我必须见到炎热的夏天!我坚定地说道。跟你一样,我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找到我的炎热的夏天!

好吧!你为了你的炎热的夏天,我给那夫与阿涩报仇!看着我坚定的目光,宁队长突然点了点头,紧接着他朝下山的方向眺望一下,看着渐渐远去的那四名兄弟的背影,心中隐隐道一声永别!

紧接着,宁队长将手枪放在我的手中。这是我自己的枪,保险已经打开,你拿着。

这个,我从没开过枪!我有点胆怯地说道。

拿着吧,说不定会有用处!

那你怎么办?

宁队长突然又掏出一把手枪:这是那夫留给我的惟一一样东西!

我看到他眼中再度闪烁出伤悲的泪光。

对手的洞穴入口究竟能放在哪里?

宁队长再次回头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专注地思索着,让我仔细回忆当初那个洞穴从内部看的样子!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洞穴?

它应该有3、4米高,洞的顶端,至少从内部是有一个可以射进阳光的通风口!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物!

3、4米?宁队长突然惊醒。如果这是垂直距离的话,那么按照我们所处的斜坡角度推算,应该再向上10米左右才应该是洞口的所在地!

他马上通知总部,请求将搜索范围向上扩大15米,里面很不客气地回应道:你们只剩下15分钟的时间,赶紧下山,赶紧给我下山!

啪地关上通话机,宁队长带着我径直向上走!

当突然走过一片黑乎乎的草地时,宁队长回头伸过手来,企图拉住我,我刚刚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突然觉得宁队长整个人哗地向下一沉!

我直接吃了一惊!

宁队长回头,用异常惊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大喊一声:快跑!

声还没完,我感觉自己已经随着他整个人瞬间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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