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切口爆出火花电磁波,机械停住的同时,罗丽趴到了医师身上,挪动身体摩擦,压碎了还在闷烧的火焰。

蓝烟升起时兹鲁杰医师呻吟出声。

感觉到头上面传来医师的活动,罗丽抬起脸动动丹唇说:快点。快点去护士小姐那边。

“在那之前我先看看。”

D也徐徐说了。罗丽挪开身子,脱去医师的白袍。

“不碍事。”

兹鲁杰医师抓着头发,狼狈不堪地开了口。

“不是严重的烧烫伤。我可以一个人行动。请别管我。”

D起身,并无为无理言词感到不悦的模样,不再看着医师,转为注视罗丽。

少女眼中强烈的恐惧与自我嫌恶的暴风雨大作。

我……没能帮上医师的忙,把枪……

D淡淡说了:“做得很好。”

罗丽自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何等接近奇迹。

“你没开枪得话很可能两个人都会被机械杀掉。你看穿了医师得烧伤并不严重。”

可是……

“开枪时你特地站到了医师前面哪,这是很不容易的事。”

少女的眼神亮了起来。

由于被提醒后初次发觉了自己的行为。

“没错。”

医师毫不惋惜似地用手拉掉头发的残骸,同时口中说着。

“要是你一直顾虑我的话,两个人就已经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了,请你带我回去。护士自从磁暴以后就没办法工作。这次轮到我接受诊疗了。”

罗丽点点头。

少女知道自己是被视为不可或缺的。

会过神,D已消失无踪。

数分钟后他从管制室的门里出现。

“保安官们怎么样了?”

D无言摇了头。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对医师忿忿不平的话,D简单地回答:“应该是船内防御机制。看来只剩下这个能动。这艘船的乘员早在三年前就死光了。”

“你怎么知道的?”

D自外套内取出泛黄的航空日志。

浏览过最后已页的医师脸上,浮起了难以形容的恐惧及哀伤神色。那神情久久不消。

这艘掠夺船也厌倦了毫无目的的旅途。

虽说能在辽阔无比的天空中自由飞翔,但身为猎物的浮游城市街或货物帆船却为数不多。特别是当掠夺船的横行跋扈达至顶点时,每一艘皆拥有强大火力,或者配有三次元雷达与功率提升的引擎,无论要战要逃都不成问题。

于是作为掠夺船目标的猎物变显著地减少了。

疲惫感及卷怠感开始支配船上,不久后许多乘员自行了断,剩下的人则为了解闷而互相残杀,或者衰弱而死。然后,能维持永久活动的离子引擎不停驱动船本身,装载的货物则只有累累尸体,延续着永无止境的可怕航行。

“这日志的主人呢?……”

“在船舱被射破额头。”

“可是……那个飞弹到底是谁……?”

“可能是被输入电脑里的。下令即使自己一群人死亡了,也要继续掠夺。”

医师摇摇头。然后抬起脸望着D,“你毫不在意吗?”

他问。

“看到这样的惨事你仍然无动于衷。到底要怎么样,你那英俊的脸庞才会有反应?要怎么样你才会流出眼泪?要怎么样你才会露出笑容?”

“我已见过太多了。”

D淡然回答。

“可是——”

说到一半,医师眼中浮涌出奇异光芒。

“飞弹的事是清楚了。可是接舷以后架起通路又是为了什么?那也是被输入在电脑里的吗?”

“不知道。”

“可是……”

“走吧。”

D转身。

正要脱口说出〔请等一下〕时,医师的脚边传来了低沉轰隆声。船开始移动了。

“这是——”

“要前往下一个的旅程了,朝向新的掠夺之旅哪。”

D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人尾随着他。

三人走下通路之际,掠夺船缓慢远离街道。

“是要前往哪里呢?”

兹鲁杰医师问了。

罗丽凝视D,天真无邪的眼瞳中浮着相同疑问。

两人都已注意到了覆盖着掠夺船的黑暗命运。

有某种东西还残留在那里某处——是乘员们的意志。那些乘员在无聊、厌倦之余彼此自相残杀,最终命令电脑恣意破坏与胡乱掠夺后变消失。

船再度展开旅程。

为亡者所引导,毫无目的,仅为杀戮掠夺的可怕旅程。

D说:“镇长不在。”

“大概在家里吧。不过真奇怪。要不是有什么事的话,他并不是会在这种状况自己独自退开的人……”

“让罗丽回医院。要带上武器。你也一起。”

医师以不安眼神环视四周。

若非另有原因否则不会逃走的男人会走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拉着正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的罗丽的手,兹鲁杰医师往医院方向走去。

D直接前往镇长家中。

镇长女儿出来,说父亲在管制室。D对紧盯自己的黏腻视线不加一眼,转身离去。

在正要迎接安详午后的街道上,不断飘荡着妖异的气氛。

唯有D一人察觉到了——这是与掠夺船相同的气氛。

他穿过管制室的大门。

黑影挡住视线。

D用一只左手挡住熊熊飞来的人体。

那是一名管制官。上颚以下的脸部消失得一干二净,围裙状血渍覆在胸前。这是被超乎想象得暴虐所玩弄的结果。他翻着白眼,是因为恐惧和急遽惊吓所引起的心脏麻痹。

D把死者轻轻横放地面,望向眼前的罪魁祸首。

镇长手持武器静静站着,另一个作业员站在他前面,他脚边横躺着数具尸体。每一具都双眼大睁,皮肤如蜡惨白。不用看到颈上的伤口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作业员转向这边。

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他是名列镇长名单中的盖兹.戴安森。

镇长大叫:“D、要小心!他是吸血鬼!”

作业员张开口,两根獠牙森森醒目。

他将手上满是鲜血的下颚扔掉,慢慢逼近D.知道他是敌人。

脚步停了下来。

在知道对方是敌人后也知道了他的实力。残忍狰狞的脸上清清楚楚透露出了惧意。

D问:“这家伙何时开始不对劲的?”

静谧语气让人实在难以相信眼前有着可怕敌人。

“是从刚才回来以后开始的。”

镇长答道。他也松了口气,但并非只是因为D来了的缘故。

“我让他在家里小睡了三小时左右。好象他一回来管制室后就攻击了手边的一个人,有两人被杀之后,作业员就叫我来了。”

“这街道要前往何方?”

D问了其他事情。

敌人低声嘶吼,卷起劲风攻向D.有勇无谋的尝试。

D的身影与他错身而过,手中拿着不知何时拔出的长剑。剑深深刺穿了他的胸口,妖鬼倒地,此时镇长的肩膀好不容易松了下来。

“这就是奈特的实验结果?”

D平静发话。

“你想得到的就是这个?这就是理想的和平?”

“住口!”

镇长大叫。

“奈特的实验成功了,就在那间住宅里,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造出的是完美的,所以我才想要他的方程式,因为我的不完整。”

骇人的沉默降临。

造成沉默的是D,打破它的也是D.“把镇里所有人变成吸血鬼后你打算作什么?想制造永远的旅人吗?”

镇长的喉结剧烈起伏。

抵达医院前,罗丽发觉到异样气氛正笼罩着街道。

有谁正在看着自己。

从紧闭大门的钥匙孔中、从拉下的百叶窗隙缝中、从小巷的出入口。

她本想抓住兹鲁杰医师的手,但罗丽改变了心意,因为受伤的是这个男人。不论男女,即使耳不能听,口不能说,强者还是必须保护弱者。而且,不管强大也好弱小也好,通通都是何肉体条件无关的。

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街路将两人引向医院。

医师叫了护士的名字,没有回应。

“好象还没回来呢。”

医师咋舌。之后仿佛垮了下来似地摊到椅子里,随即取来笔记本写后递给罗丽。

〔留在医院里。不可以出去。别忘记带着霰弹枪。〕罗丽也应道:〔比起这个,要先治疗医师。药在哪里?〕〔隔壁的药剂室。必须要你帮忙上药。〕罗丽点点头站了起来,身体里充满生命的跃动,那是可以完成一件事的喜悦。把霰弹枪倚在墙边后,她马上走出了诊疗室。

即使医院令人觉得狭小,却只有药剂室十分宽大。因为不论对病人来说也好,或对街道的居民来说也好,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掌握生命的关键。

她知道药品名称——不愧是化学家的女儿。

药品被依用途分类。目标药瓶与人造皮肤的备用品排在一起,堆放在最里面的架子里,在酸类的下一格。

将两瓶药何人造皮肤的包裹抱成一堆后,罗丽转过身来。

她前面站着一个白衣的女人,是护士。

双眼异常赤红,看起来仿佛正在生气。

〔对不起。〕罗丽慢慢说着。

如果是护士的话,已经习惯解读唇语了。

女人的嘴唇缓缓扭曲,变成笑容形状,嘴角露出獠牙。

罗丽当场呆住。

护士的粗壮手指抓住了纤细双肩,吹吐地狱之风的嘴唇慢慢逼向喉咙。

救命罗丽大叫。

声音没有出来。没有理由出来。身体挣扎扭动,但丝毫无法松动吸血鬼的手腕。

救命罗丽不死心地大叫。

救命救命救命叫声没人能听见。这是无益且无意义的绝望声音。

罗丽第一次知道自己真正被疏离着。

这是即使求救也不会有任何人来的世界。其中的唯一居民就是她。

与D观看的拂晓的意义消失得无影无踪。

未知的恐惧占据了少女心灵。

于护士的嘴唇正要吸附颈部之际,罗丽伸出左手抓住架上瓶罐不假思索地砸下,瓶子在女人脸上碎开,白烟包覆了化为禁忌恶鬼的面容。

由于酸侵入眼睛,护士向后退仰。

罗丽撞倒她后拔足狂奔。

如冰手掌抓住脚踝,寒气传遍全身,罗丽浑身僵硬。猛地一扯,她被拽向倒在地上的恶鬼。

第二次被拉了过去,罗丽的身体跌倒地上,沉重物体压到背上。

罗丽发出惨叫。

没有人来。

门被关着,玻璃瓶破掉这类的声音传不到诊疗室里。

绝望掳获罗丽。

压在背上的力道倏地消失。

黑色物体从门板正中央不住渗出。

罗丽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目望向在转瞬间形成人形的那物体。

〔你还好吗?〕爽朗话声在她脑中说了。今天的语气十分嬉皮笑脸。

〔听得到吧、你听得到吧。救救我,求求你!〕〔包在我身上。〕话声干脆地揽了下来。

护士起身对着新敌人燃起恶鬼斗志,在胸前摆出架势的双手张成爪状。她的身体猛然扑上,但黑影却直接穿透对方身体。不、或许该说是女子从黑影中穿了过去。漆黑半圆盘忽然刺在白色的胸前,护士立刻倒地,半圆盘转眼间消失无踪。罗丽想不出那是用什么样的化学物质组成的。

〔就是这样。不管怪物是一只还是两

只,在我面前出现的话就会落到这种下场。你想同时拥有这个力量吗?〕〔我想拥有。〕罗丽衷心祈求。

毋须言语亦能对谈的精神交感能力——心灵感应。只消一击便可消灭贵族仆人的圆盘剑。对罗丽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那么就长话短说了。只要答应我一个愿望就可以了。〕〔请你说。不管什么我都答应。〕男子冷冷的笑声叠到了罗丽热切震颤的声音上。

〔其实呢……〕

特异的〔死亡〕正在街上横行恣虐。

如今他正刚访问完一间民宅。

在与他对面的短短数秒时间内,一家五口便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他对不能吸血感到不满。无法吸饮同伴的鲜血乃是宿命。

他可说正在完成一种病原菌的工作。换言之,当名为吸血菌的病毒正由他全身上下喷发,会由人们的皮肤表面进入肌肉细胞,继而抵达骨髓。

然后产生别的东西。

骨髓会生产不祥的夜之能源,肌肉提升力量近十倍。皮肤细胞无论受到何等损伤皆能于数秒内再生。

所有方面皆凌驾人类之上,所有方面都令人类畏惧。

因为那会渴求鲜血的缘故……

他离开,不到五分钟后一家人醒了过来。

感到饥渴。

还有另一个更强烈的欲求——必须增加同伴。

他们倍制造时就已设定成不会相互争斗。

同伴——然后一家人仿佛为了完成那工作似地,争先恐后地各自离开了住处。

来医院找罗丽的D,从脸色惨白的兹鲁杰医师处,听说了罗丽被化为吸血鬼的护士袭击一事。

他对此事似乎不甚在意。

“没事吧?”

“还好。”

就这样结束了。

纤细素手握住笔记本与电磁笔后,罗丽拼出了下面的字:〔有什么事?〕D秀丽的嘴唇动了动。

“希望你能和我去原来的家里。”

〔为什么?〕“你的双亲将一个化学方程式,或数学上的方程式藏在那住宅的某处后逃亡了。只要没把它彻底处分掉,大概就还会再度引起争端,而且会出现遭诅咒的结果。”

〔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在那住宅里,有没有你双亲特别常带你去的地方?”

〔——有的。〕“我想知道那在哪,跟我来吧。”

〔好的。〕搁下笔,罗丽站起。

〔这街道——要去哪里呢?〕一面走着,罗丽只靠着嘴唇的运动向D询问。

没有回答。

或许是因为这无关紧要。

D突然说了:“听说电脑被输入了新的目的地。现在正前往那里。”

〔是往哪里呢?〕“照这路线的话,是有着贵族遗址与坟墓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那种场所?〕“那只能去问输入的人。虽然我也多少能理解。”

〔这是什么意思呢?〕D这次真的没有回答。二人进入了奈特家。

“好了、带我到那地方去吧。”

D静静说道。罗丽点点头。

她领进去的地方依旧是实验室。已被彻底调查过的场所。D与黑影……

〔父亲总是在那桌子上用手指敲着。说不定藏有什么。〕D把手伸向桃花心木的超高压成形桌。

“敲哪里?”

罗丽指了一个部分。

桌子的表面平凡无奇,但仔细一看,似乎只有该处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来的淡。

D抚过桌子表面。问:“如何?”

罗丽自然不可能听到那声音,但还是睁大了眼睛。因为D左手掌诡异地浮起了像是人脸的东西,这点她绝没看错。

罗丽无言注视着那张小嘴的活动。

“恩。表面会发出光泽是因为涂上了发光剂。不过只有现在指出的部分有些稀薄。不是厚度,是成分的问题。”

大概是说只有那里涂上了薄的涂料。

“成分相同?”

“没有。”

“那么——请让开。”

被说后罗丽退开。这是面对这名年轻人后会有的必然之举。

D长剑一闪。

不知有谁能看见这一阵闪光。桌子的那个部分被利落切下,落在D左手上。

D命令道:“分析。”

“混蛋、使唤人真够粗鲁的雇主哪。”

人脸张大嘴发牢骚。

D把手掌押到那块薄板上。

一秒……两秒……三秒……

“好了啦。”

像是被挤压过的声音从板子和手掌间传出。

D放开手。

手掌上的脸变得只剩嘴巴,红色舌头正从那伸出,大概是用舔舐进行分析。证据就是板子表面正一片湿润。

“成分得原子排列构成了一行文字和方程式。好高明得隐藏地方。只要有任何一个成分太浓太淡,文字就会消失了。”

“的确高明。那么——”

朝着转过身来的D胸口,穿着黑衣的白皙小手把木桩钉了进去。

D无声踉跄摇晃,砰然倒地。

他大概万万想不到、万万想不到,罗丽会从背后挥来木桩。

事实上,罗丽并没有做出打下木桩这种事。

知道D的身体在连抽搐也停止了后,可爱的脸庞倏地垮了下来,浮现难以言喻的低劣笑容,口中说出的话声是男人的声音。

“哎呀哎呀,碍事的人消失了是吧。大概怎么样也没想到最不防备的女孩被我附身了吧。世间的一切不过是交易,恶事也会被允许的。”

再度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的表情,无疑正是约翰.M.布而特八世的。

街道继续前进。

D心脏被打入木桩就这样倒在那里;镇长与前来的罗丽大异平常地热烈谈话;布而特八世在街道某处断绝呼吸,仅余心脏跳动。兹鲁杰医师毫不知情,但却被隐隐约约的恐惧所包围,专注于整备手术刀或霰弹枪。

散播吸血鬼病的人至今还在悄悄造访一间小住宅;倒下的人们如今正苦苦等待日落来临。

然后,监视航线管制室三次元立体雷达的人,发现约三十公里前方的台地上有接连成排的巨大废墟,并为那台地的高度离街道的高度误差不到二十公分而大为震惊。

“好啦、终于到了决定价了。愿意花多少钱啊、镇长?”

罗丽可怜楚楚的红唇歪斜成嘲笑形状问着,话声当然也是布而特八世的粗哑声音。

“这可是变成贵族的方程式和化学式。会出个高价买下吧?”

“好吧。五千万元。”

“别开玩笑了!又不是小孩的学费。听清楚了,只要运用了这个,就能做出活动范围和现在一样,一个月只要吸血一、二次的人类,当然在日光里也能走动,掉到水坑里也不会溺水,也不用吃饭,来福枪也好雷射也好,不论受到什么样的损伤都不会死,再加上个性也和之前一样。——恩、清一色都是好事啊!这不能只开五千万元吧?”

“那就五亿元。”

镇长得意地笑。

尽管一口气加了十倍,布而特八世的头还是横摇。

“五千亿元——少一毛也不成。总之,这是能让溺变成超人的秘宝呦。再加上麻烦的吸血鬼猎人也借这女孩的身体收拾掉了,光是这个也该讨点零头吧。有需要的话,要不要在你把我附身的女人脖子弄断时的事告诉大家啊?先说在前面,我连快腐烂的尸体都能进去,就算要摆弄声带让她说出〔证言〕也行噢。”

“好吧。”

镇长稍事思索后点了头。

“全部都是为了这个街道。五千亿元——就照你说的价格支付。只是希望能附带一件事。”

“那是什么事?”

“请代替你杀掉的吸血鬼猎人,收拾吸血鬼骚动里的最后一只。——他是我的失败品。”

“——!?”

“两百年前乘船的男子给了我能把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方程式,以及某药品的化学成分表。然而要完成它却超出我的能力。为了实现他的愿望,在名为奈特夫妇的天才出生为止,不得不等了两百年岁月。可是在就差最后一步时奈特逃亡了。为了反抗我只把那成果用于这街上居民的命令哪。那家伙想为了世界而使用那个。蠢蛋!过惯真正平稳的人只限少数。把那送给下面的家伙看看吧,马上便会开始自相残杀的。本来应该造成和平的东西反而会陷入招致死亡的地步。我也和他们分开,进行了独自的研究。其中有两个极为接近成功的人又逃走了。一个为了报复袭击了我女儿,被吸血鬼猎人杀掉。另外一个——到现在还继续活动着,在所到之处不停散播体内的吸血病毒。”

“那家伙真行哪。”

罗丽,即布而特八世捧腹大笑。

“正在朝你想要的状况演变嘛。为什么说要我帮你杀掉他?”

“贵族的暴虐也让他们自己疯狂。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除了对我们以外,连在同伴间也一直延续着极其残酷的你争我夺。我想要贵族的生命,但那也得同时意味着永远得和平才行。”

“真是欲望深重的家伙呢。”

“随便你说。现在的贵族化无论再怎么努力也难说得上完美。在他还没把街里的人类全部变乘伪贵族前赶快处理掉他。不然一切的约定就通通作废。”

“知道啦。”

罗丽(布而特)点了头。

“那种怪物老子一击就能收拾啦。放一百个心吧。”

对讲机剧烈响起。

“这次是什么事!?”

镇长的语气几近大吼。

“街道正在接近一个台地。已经进入了着陆状态了。”

“噢。”

布而特八世的眼睛亮了起来。

“也就是说,被输入电脑的目的地是这里哪。推断对方究竟打算干什么也挺有趣的呢。”

“你应该十分清楚在被输入地点之后,如果真的到达那里了,好处就会变成他的。现在赶快去解决他。”

“知道了。”

布而特八世点点头后起身。

“据说已经出现牺牲者了哪。那家伙真有趣。其中如果有人是自愿成为吸血鬼的,就能减轻我的负担的说……”

一离开镇长家,难以言喻的鬼气包围了布而特八世身体。天色正在转黑。

这并非由于特别注意到了他的缘故,而是因为空气中鬼气充斥。极其大量的发源点正在附近蠢蠢欲动。

“真是惊人。镇长那家伙还在慢吞吞的一步一步来;可是看这样子,街道已经有一半是死人的天下了嘛。”

自言自语后,布而特八世踏着宛如羚羊的步伐走过街路。

周遭随即有气息活动。

“来了是吧。”

布而特八世轻声说了后,罗丽停下脚步。

薄暮中伫立着手戴黑色手套的人影,他的身躯既是最强的妖气源点。

“正在等着你呢。”

布而特八世笑道。用罗丽的声音说着。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这街道带到某处去,不过全都到此为止了呦。赶快把你收拾掉以后,我就要下去这街道。当然是在得到我要的东西之后哪。把你们变成不死之身的方法便又可以随我用高价卖给其他地方。虽然看不到同伴的增加很可怜,不过你就认命吧。”

不知他是如何操纵罗丽已丧失所有机能的声带,大气不喘滔滔不绝地说完后,布而特八世朝眼前的敌人猛然挥了右手。

就在黑光看似贯穿了心脏的刹那,敌人无声跃往布而特八世顶上,以超乎想象的高速飞踢过来。

少女的身体也出人意表地敏捷闪过,布而特八世自下方举手撩掷出圆形武器。正中目标,一口气从吸血鬼股间切斩到胸部为止,让鲜血之雨朝路上洒落。

“成了!”

布而特八世用美少女的面容大叫。

下一瞬间那面容却立刻僵硬。因为在砰然倒地的妖鬼背后的黑暗,送出了一名身材极为欣长,世间少见的俊

美年轻人。

“你、你……”

布而特八世呻吟着。

“怎么可能……就算是半吸血鬼……心脏被打入木桩的话……”

“很遗憾。”

平静语气让布而特八世觉得心脏像被剜了出来。

“你和镇长说了什么?告诉我。”

布而特八世无声后退。他虽然寻找逃走的机会,却自行领悟到那是不可能的。

“你——从那女孩的双亲那听到了什么对吧。”

听到沉静话声,布而特八世连发抖都抖不起来。

“恐怕,就那对夫妇完成的人类贵族化方程式的下落吧。他们为何将那种东西留在这街道后逃亡了——回答我。”

可能是下定决心要与D一分高下,布而特八世的声音意外的沉着。

“想看看吧。他们是在这里尽善尽美的街道里一直舒舒服服生活的人。在边境的大地上能有什么用。就算拥有机械,终究也没有坚强的精神嘛。那对夫妇也知道这一点。可是要让两人完成的事就这样掩埋下去却又掩埋不了。大概是想说在未来可能会派上用场,但一定有一半是为了想博取名声。在这样考虑后,隐藏秘密最安全的场所,就只能想到这条街了。这不是很悲哀的故事吗、恩?他们最后却在边境的角落不为人知的死于非命……我是想利用你和那个东西讨些便宜……”

“——你杀了那两人?”

“你说什么!……”

布而特八世竖起眉毛,看来像是感到愤怒。D淡淡继续说:“我不认为两名化学家会没注意到拖车原子炉的异状。他们是离屋之后被咬死的。就算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愚昧化学家夫妻,也不可能不知道在边境深夜外出的危险。但若有你保证安全则又另当别论。”

“喂、等一下。”

布而特八世伸出右手抗议。

“虽然是自吹自擂,但我可是救了这少女唉。”

“那是因为我在场。分子穿透会让辐射线也过而不入。你没按耐下用他们作饵食的想法,在车内干脆杀掉他们就是错误的源头。”

“讨人厌的家伙。你这人真是多疑毙了哪。”

布而特八世的美少女面容上闪过笑意。是首次露出的邪恶笑意。

“不过呢——至少是猜对了。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半觉得糟糕了,似乎终究是猜中了哪。”

“镇长的目的是什么?”

D发话,一如未听到布而特八世叙述的骇人内容一般。

“是所有镇民的贵族化——吸血鬼化吗?”

瞬间,D的长剑舞动,将暮暗裂为白光。

静静倒地的,是两个逼近他背后的人影。

在D的鬼气略微一松的刹那,布而特八世的身形为黑暗吞没。

“太迟了啊、D,太迟了。这家伙是被镇长做出的失败案例给感染的同伙。之后他的同伴会越来越多。街道已经完蛋了。也不错,因为这是镇长想要的结果。要把人类变成完美的贵族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或许正是如此。

两百年前的谜样访问者、镇长、奈特夫妇——或许他们所有人都是在做梦。

街道乘载梦想,建构梦想。

然后,梦醒来了——以最恶的结果。

“我不想和你动手,那么我就走啦。有缘地狱再相见。”

察觉进逼的凶气正消融在黑暗的刹那,D闭起双眼。

长剑一动。

圆形兵刃被轻而易举地斩断,朝空中碎散飞去。

D疾奔,周遭风声呼啸。

罗丽(布而特八世)无从闪避。

D的拳头消失在楚楚可怜的心窝里,瞬间穿了过去——是分子穿透的超人技艺。罗丽的身影化成了不住变幻的黑影。

D翻身。

黑影犹如一簇随风摇曳的草般在路面上滑翔,被无声吞没到土中。

D没去看着黑影顶端消失土中,而是远眺了茫渺的苍穹与大地。

被神秘之手指示的航路仿佛是导向被诅咒都市的旅程,街道不断接近一望无际的废墟上空。

在自街道底部射出的照明下,悄然浮现了巨大石柱、圆顶天棚、街道。一切都破碎不全、龟裂;显然它们正在岁月与风的面前不停化作瓦砾。但不知为何,这片土地上却有着在那以上的惨烈气氛。

贵族的废墟在边境并非罕见之物。

纵使如此,这片土地却不会引起任何人心中触景而生的感慨和凄寂。

因为这里蕴含的事物只有一种——阴森的凶煞。

只有D看见了那凶煞之气的具体实例。

看见了在蜿蜒不绝的并列石柱的阴暗下,有黑影发觉街道来临而蠢蠢欲动;有的像是愤怒,有的像是欢喜。

看见了人影。

“终于……到达了吗……”

有如挤出胸中所有空气的话声让D转了过来。

是那满身黑血身影,他倒在数公尺前的路面上。

即使D知道他是被布而特八世的圆盘斩为两半的妖人,表情仍不变如故。

“导引街道的是你?”

质问的语气一如面对生者。

“没错……这街道的……人……有……成为同伴的……资格……”

所谓的同伴,大概是指他的同伴。

“这里……是失败品的集合……处……作为不生不死……永远饥渴而且……被没有希望的未来所诅咒的存在……对这街道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六小时是吗……”

D喃喃自语了。是距离黎明的时间。

历时仅短短六小时,但却漫长无比的攻防开始了。

“……失败品的数量……超过……五千名……是生存获得胜利还是死亡高奏凯歌呢……不对……哪一边都不对……那才是适合街道的人……的命运……”

杂混着临终的痛苦与笑声吐出最终的话之后,人影再度在地上死去,再也不动。

破坏声响远远飘荡而来。

可能是变为吸血鬼的镇民在袭击其他家庭。

演变至此,保安局的出动也已无力收拾事态。不、甚至连他们自身也已……

一瞥道路尽头——医院的方向后,D迈开脚步前往航线管制室。

顷刻即至。

大概是注意到了下方的存在,管制室充满异样紧张的气氛。十来名作业员专心致志地检查武器。

看见D的身影,镇长流露出的安心大于敌意。

“或许我应该说〔来的真是太好了〕吧。”

“最好仔细看看下面。”

D沉静地说了。

“那是你所开拓的道路的尽头。五千名无法成为贵族的生物正在下面等待生者。他们说这街道的居民十分适合成为同伴。”

镇长显出疲惫形貌。

“可是,我们应该变成的是完美的新人类,是拥有人类的心灵和温柔,还有贵族的不死之身,不知世间污秽而讴歌永生的存在。虽然我稿砸了,但奈特夫妇成功了,所以在那之后他们逃离街道。”

“袭击你女儿的吸血鬼是你造的吧。”

“没错。我造了两个,两个一起逃了。——一个对我女儿施以毒牙;另一个现在还在散布病原菌。”

“街上的大半已经吸血鬼化。有委托的话我就处理。”

即使面对这种状况,猎人仍是猎人。

“一切都结束了——”

镇长把两个拳头贴于额上,然后看向D,高兴地笑了。

“算了,还有机会。只要这街上还有像样的居民,我的梦想就不会结束。”

D眼中涌现寒光。如果作着疯狂梦想的人该称为狂人。那么镇长应该已经疯狂了。

大地突地朝前倾斜,未固定的机械设备扫到工作人员,猛然撞上镇长肩膀,没有流血,蓝色电光爆窜——他是改造人。

紧抓着控制面板的工作人员大叫:“要着陆了了!还有七秒……”

空中街道朝向本不可能二度重逢的大地降下。

“……六秒……”

在废墟的地面许多股气息开始蠢动。

来了来了来了石制、木制、铁制棺盖被推开的挤扎声还有腐臭。露出的惨白手臂与深红双眸。

“……四秒……”

从正要走向废屋的罗丽背后,兹鲁杰医师奔了过来。

“……三秒。”

街道寂静,有若打从一开始便无人迹一类的活动。

“……二秒。”

罗丽的右手中圆形兵刃闪闪生光,是由一完成任务即消灭无踪的化学物凝固而成之物。

“……零!”

在众人因冲击力弹起前,轰然巨响先击碎了家家户户的玻璃窗。

罗丽与医师翻滚在地。

冲击波化为劲风扫过街道,倾垮住家,折断树木。

半数镇民多少受了些伤,剩下的半数虽也受伤了却不在意。

“——引擎部蒸汽喷口受损!”

“对流筒出现龟裂!”

话声四起掺杂交混。

镇长的声音问道:“输入新航线和再次起飞要花多少时间?”

“最少四小时。”

“在两小时内完成。”

“了解!”

D朝门口走去。

铁门因撞击而变形,完全无法开动。D用肩膀一撞。构成材料的碎片四射,门板砰然倒下,此时D的身影已奔驰在黑暗街路上。

无数死亡不停悄悄逼近——细瘦但却灌满能撕碎树木的怪力手臂伸往底部升降口大门,握拳敲打的微弱声响开始震荡空气。

满身是血的管制官大喊:“要进来了!”

“放心,门板是帝姆钢,就算贵族的力量再厉害也打不破。”

镇长一面在肩膀伤口涂上修补素材一面说着。

“只要守住两小时就行。在外墙和保护罩上散布导电带。——电压十万伏特。”

“了解!”

回答响起一会后,青白光华包覆整个街道。

吸血鬼的最前一列冒出火花白烟后仰天倒下。所有吸血鬼的体貌竖起。

一名管制官大叫:“成功了!”

另一个喃喃自语:“不可能的,电压太高了。”

人影群陆续自黑暗种涌出。从石柱阴影种,从圆顶天棚下,从土里。

新的身体爬倒已烧烂的身体上。那具身体也爆出火焰。他踩着下面人的肩膀,手抓外墙,开始攀爬。

“爬上来了——明明都已经烧死了啊!”

对某人的话声某人应道:“……因为贵族是不死之身。”

“提升电压!”

镇长下达命令。

“把他烧到连骨头都不剩。保安局成员和守卫去外面,连一个也别让他进来。”

青白光芒的青色消失,转为白色。

攀爬外墙的人影有如失去黏性的塑像一般崩溃碎落。

“他们逃走了——得救了!”

对着管制室荧幕上撤退得人影,欢呼声响了起来。

“别大意,那些家伙还有时间,一定还会再来的!防护罩也不保险,要在外面击退他们。”

镇长脸上横闪过现下的安心以及未来的恐惧。

D身处街路中央。

防护罩的光芒消失了,除去弥漫四处的异臭以外,街道维持着寂静。

人们一面恐惧新的威胁一面深藏家中,或者在寻求他人的鲜血。

仿佛那杀戮也完全与夜暗同化而正在进行着。

D的前后方人影浮现。深红眼瞳中绽放凶恶饥意靠了过来。街道的居民好象几乎皆已化为恶鬼。

已经没有该守护的人了——除了那两人以外。

某些东西如飞燕般在D周遭一闪而过,其中数根遭D以左手打落,剩下的全部消失在进逼的人影胸口。

惨叫声撕开黑暗。

那是木桩枪射出的木桩。保安局员们还来不及射出第二发,人影就已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扑了过来。

D长剑闪动,数个人影被刺穿胸膛倒地不起。他们全都是镇民。

朝向恐惧不已,手忙脚乱的保安局员工,D手提血刃命令道:“已经不行了。准备逃离吧。”

一个人尖声说了:“那是不可能的。外面到处都是这些家伙。不论去哪都会被杀掉的。只能等到天亮了。”

脸上只有深浓的绝望神色。

“那就随便你们了。”

语毕D默默转身。

街道大概会静静地衰朽,一如两百年前便已决定的那样,因为在遗世独立的安详中是没有未来的。

D疾奔过街,一个白色身影从右边冲了过来,D连看也不看,只是右手一晃,那胸口喷冒鲜血倒下的面孔曾经见过,是他从巨鸟爪中救出的少女,从嘴边外露的突出獠牙缓缓消失了。

D无言前行。

在抵达医院为止他的遇袭,全都只用一击便打倒对方。

每次只要击毙一人便不再有人二度攻上。因为D的鬼气连死者也会为之战栗。

D于医院前停下脚步。白色建筑破坏殆尽,令人觉得无论是何种奇迹,也不可能让两人在它下面存活。

须臾注视瓦砾堆后,D转过身,背后立着一个犹如黑暗凝结而成的黑影,双手抱着两个人的身体,是兹鲁杰医师与罗丽。

“两个人都没事呦、D.”

布而特八世说了。

“不过看这状况,我也不认为能轻松脱身——分个高下吧。”

说话同时两人的身体坠地。

刹时间D亦跃起。

布而特八世的身体化成漆黑色块,两枚圆盘飞射而至。

银光一闪,圆盘迸裂。

漆黑色块缩小、扭曲,变回布而特八世的模样。

一条黑线从他额间裂了开来。

“谢谢了。你发现我快死了对吧。”

布而特八世口中涌溢鲜血,并非是D所给予的伤口造成,而是因为在他意图杀害兹鲁杰医师的瞬间,由于街道着陆的冲击,睡在某处的布而特八世身体遭受了重伤。

“有件事先说在前面……”

布而特八世缓缓跪倒地面,同时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是强行进入那女孩的身体的。虽然有用心灵感应让她动摇——可是这女孩直到最后都喊着〔不要〕拒绝我哟。”

“我知道。”

D点点头。

“大概她直到最后也一直都在感谢被你给救了的事吧。”

死亡微笑刻到了布而特八世脸上,不知D有否看出。

D走近在一旁呻吟的两具人体,还有脉搏。不仅如此,连出血部位亦作过了急救措施。

应该是布而特八世所为。奇怪的男人。

远方响起惨叫声。

由于居民袭击了往昔的居民。居民被吸血鬼化侵袭,被终于找到了生存目的的邻人袭击。

D的左手按到医师额上,他旋即睁开眼睛,茫然左右张望的眼神中泛起了意识的光芒。他注视D,过了一会后如此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那个男人。”

哀伤的眼神落向倒在地面的身体上。

“我不太清楚……街道怎么了?”

“这街道早已死亡了!只是现在才要迎接真正的死亡。不过我会带你们平安出去,别担心。”

“我认输了哪……”

兹鲁杰医师说了。

“是我无论如何也赢不过的对手哪。总算能了解那个人的感觉了。”

“你在说什么?”

医生说出了一个村庄的名字。

D表情一动,就像是在盛夏中感受到微风吹拂的人。

因为在数年前,他守护在那村庄的农场里的姐弟,与一名吸血鬼展开了惨烈死斗。

“那两人好吗?”

医师点点头。

“很好。弟弟就像个独挡一面的男人一样帮助着姐姐,农场也扩大了。虽然我也一直很想帮助他们,但那女孩已经有意中人了。”

医师检查罗丽后点个头站了起来。

“你想去哪?”

“你只有一个人,而且也不知道打开出口的方法对吧。请让我帮忙。”

“你是伤患。”

“我没办法偷走那女孩的心,但请至少让我能令她高兴。”

D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满是奇妙思念的双眼。

“你在那村庄待了几年?”

“很短,只有半年。”

“那两人是幸福的人。”

“谢谢。”

医师的双眼亮了起来。由于自傲的光彩。

“防护罩的电压正急速下降!”

有如要呼应这喊声似地,本已离去的人影又蜂拥而至。

镇长大喊:“对电脑的航线输入怎么样了?”

“完成了。”

“上升!”

“推力不足。”

“没关系!我知道很勉强!”

“了解!”

在苍白人影越过外墙要一拥而入时,街道逃离了大地的咒缚。

街道浮升飞起,仿佛只有这才是它的目的。

尽管如此数名人影还是进入了墙壁内侧。

他们最后看见的,是散溢惊人鬼气的美青年。

刺穿所有入侵者的心脏后D一回身。

镇长站在那里。

“我的旅途从此展开。”

他说了。

“只要黎明来了的话,吸血鬼就会被再度消减。剩下的镇民和我总会有办法维持街道的。”

“这街是死街。”

D静静说了。

“要为了什么,又要前往何处?”

镇长笑了。笑容凄惨。

人影从他背后扑了过来。

镇长的手指插入对方心脏,人影倒在他脚边。

是菈乌拉。

风声远远作响,黎明依旧遥远。

“二十公里前面有平原。你们在那里下去吧。”

连镇长的声音也黯然远了。

三人无言目送不住远去的街道。

它要前往何处?

那方程式没在布而特八世身上找到,大概是藏在哪里了,或许镇长想要找出它来。

D抚摸改造马的鼻尖,马有三匹,是镇长所留之物。

“这女孩要怎么办?”

如此说完后医师望向仍在熟睡的罗丽,此时才知她已然醒来。

她的眼瞳正注视着平原彼方——注视着苍蓝破晓。

白皙指尖在地上动了起来。

写着:〔可以听到风声,还有鸟声。〕这或许是切身见识了生死的少女的心情写照。

晨风抚动长发,罗丽的影子被鲜明灼烙于地。

“前方约两公里处有村镇。两个人一起去吧。”

说完后D翻身上马。

“你要往哪去?”

D没有回答,策马前行。

仿佛是以青蓝色调不住深浓的山脉棱线为目标,骑马身影倏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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