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颜啪一声挂了电话。

再抬头, 余光瞥见男人清瘦的身影就站在楼道口。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挂断的电话,确认回到主屏才开口:“那个……温仪送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红包:“你看着办吧。”

“我会退给她。”

他径直下楼,表情平淡得像杯白开水。

池颜不知道他刚才听没听见自己态度那么恶劣, 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刚才说的——”

“听到了。”

她站的位置在风口, 梁砚成表现得十分不在意刚才那通电话似的,拢了拢她身上的睡袍。

池颜撒娇似的小声问:“我是不是很凶啊?”

他好像笑了一声, 答:“不会。”

“你不觉得我凶就好。”

池颜听到答案放宽了心,去拽他的袖口:“你放心, 我们家小森林一定会有个特别特别好的妈妈,还有特别特别特别好的爸爸。”

爸爸的前缀多了一个特别,男人微微提了下嘴角,点头:“我也保证。”

池颜的这句话很快得到考验。

小森林稍微懂得认人之后,全家上下谁都不要, 睁眼发现不是妈妈或者爸爸立马嗓子一拉就飙高音。池颜非常怀念他安安静静当棵木头的美好时刻。

大概是吃好喝好力气足, 他一哭闹能坚持很久。

完美做到了什么叫做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家里的育婴师成了摆设, 完全纠正不过来小森林的坏习惯。

池颜被他熬得满脸倦容。小森林爸爸也好不到哪去,明面上得处理梁氏的公务,私底下还得帮衬大池科技。

每天早上两人互相挂着黑眼圈看对方。

池颜:“我昨晚起了三次夜,睡了四小时, 你呢?”

梁砚成声音沙哑:“睡了两小时。”

“老公,我觉得这样不行。我们年纪轻轻会不会猝死?”

池颜幽灵似的目光飘向小房间:“小宝都有狗学校, 你说小森林这么大能上学吗,寄宿的那种。”

大概是困傻了,梁砚成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意思很明显。

一大早做什么梦呢。

他今天还要去开公司例会,眉宇间堆满了倦容。好在黑眼圈还有副眼镜遮挡,不会夸张到让底下人纷纷揣测老板是连夜做了贼还是蹦了迪。

池颜艰难爬起, 很贴心地给他挑好西装领带。

她眯着眼,边打瞌睡边踮脚系上领结:“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早点。”

池颜点点头:“今天小森林要打疫苗针,叫护士到家里来打吧。一出门他只要我抱抱,手都断了。你说这小不点儿是不是个小貔貅,变着法给咱们家省保姆钱呢。”

男人垂眸安静地看着她,突然嗯了声:“等他会说话,问问他。”

此时正在睡梦中安心吹泡泡的小森林浑身一抖,冥冥之中觉得会说话不是件好事。

到了下午,护士如约上门拜访。

梁砚成被公司的急事绊住了脚还没回,池颜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阵。

之前打疫苗的时候她都避着,看着针头往小森林嫩生生的胳膊上扎,心脏猛地就揪成了团。

现在他认人,只要醒着非要爸妈抱,没人能替代这项工作。

池颜最是嘴硬心软,刚看到针头自己先迅速瞥开了眼。小森林仿佛预感到接下来会挨一针的命运,在怀里扭来扭去灵活得像条泥鳅。

来的是个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奈何没人帮衬也制不住小东西。

两人僵持许久,针头晃来晃去始终没下。

护士长无奈:“太太,要不您按着他的手。”

池颜扭回脸,一万倍无奈:“我不敢啊。”

边上育婴师提议:“太太,要不我来抱一会儿。”

“好好好,你来。”

池颜忙不迭把小森林送出去,还没喘口气,他哇一声拉开嗓子就大哭起来,伴随着更剧烈的扭动。

池颜彻底服了这个她不久之前才夸过“睡睡睡跟木头一样无聊”的小木头。

她放弃得很快:“等他爸爸回来吧。”

管家备了点心,送完一趟匆匆往外走。

池颜疑惑:“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没有。”管家顿住脚步,往回扭头:“是宠物医院的兽医来了,今天凑巧,小宝也得打今年的疫苗。我得去找小宝。”

小森林此时回到妈妈的怀抱很享受,慢吞吞地吸着手指,天真无邪。

池颜忍不住逗他:“小坏蛋,不打针就乖啦?”

“咿——啊——”

“想不想看小宝哥哥打针,妈妈带你去看?”

“咿——”

这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一起去了花园。

小宝此时正在太阳底下无忧无虑扑蝴蝶,看到管家一招手,没心没肺撒开腿就往这跑。

跑到跟前屁股往下重重一蹲,坐得乖巧。小眼睛亮闪闪的,像在问:又要给我吃什么好吃的啦?

管家弯腰拍了拍它的脑袋:“吃,一会吃牛大骨蘸三文鱼油。但是在这之前——”

他没往下说,抱着二十多斤的狗就往主屋走。

狗命在手确保无失,管家才笑眯眯说完后话:“咱们得先打个针。你今年打针时间到了啊。”

小宝那身油量的毛色在日光下一抖,委屈巴巴地呜了一声。

它虽然怕,但更怕反抗主人的命令惹主人不喜。

狗都抖成筛子了,硬是直挺挺坐着不敢跑。

梁砚成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池颜抱着小森林,连同管家在围观小狗瑟瑟发抖。

他淡淡瞥了一眼,脱下西装从容淡定地挂到客厅衣帽架上,俯身摸了摸狗耳朵:“打疫苗?”

“是啊,你没回来没人制得住小森林,他还没打。”

池颜目光始终落在小狗身上,对着小狗放柔声音:“我们小宝哥哥先打好不好呀,给弟弟做个榜样。”

小宝幽怨的小眼神转了一圈,慢慢伏低身子。

“我来抱吧。”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小森林,捏着他的小手轻轻放在小宝脑袋上,未置一言。

但轻柔的动作仿佛在教他怎么安慰小狗。

小宝在众目睽睽下逃不过,经历过轮流爱的鼓励之后委屈地把脸埋进前爪之间。

一针下去,耳朵都耷拉了。

不出五分钟,它又跟没事狗似的吐着舌头满屋子乱窜。身体力行告诉了小森林弟弟打针什么的一点都不可怕。

小森林这会儿特别喜欢用眼睛去追会动的东西,趁着他注意力都在小宝身上,疫苗轻轻松松打完。

直到护士站起身,他才后知后觉地咧了下嘴,下一秒哭声即将爆发。

小森林每次哭都中气十足,仿佛要把之前安静的份儿都补回来。

池颜一看到他咧嘴,头就开始疼了。

还好管家眼疾手快,抱着小宝就凑到了跟前:“小少爷,看,看小宝。”

毛茸茸的狗脑袋近在咫尺,鼻头油量湿润,一下下小心地翕动,像在闻家里这个新玩具的味道。

小森林第二次咧嘴,注意力瞬间被狗脑袋吸引了。

他伸出小手,在空中乱舞,想去摸一摸。连哭都忘了。

小宝很识时务地歪头去凑小手,舌头砸吧砸吧发出响声,始终隔着空气舔不到真实的小玩具。

小人小狗互相对着看,都很新鲜。

池颜松了口气:“要是知道小宝这么好用,早派上用场了。”

小宝幽怨的眼神又来了——我在妈妈眼里难道就是条工具狗?

幽怨不过几分钟,看到牛棒骨的瞬间小宝原地复活,忽然觉得当条工具狗没什么不好的。

自那天以后,能近小森林身的除了爸爸妈妈,还多了一条狗。

小森林再大一点,开始学说话时。

池颜自己开了个盘-口,在微信群里赔率10:1赌小森林会先叫妈妈。

为此她在小森林睡前,每天不厌其烦重复这两个字。

巧的是,还有另一个她不知道的群,里边江源是群主。

江源自诩为干爹,成天给梁砚成分享育儿心得的小文章。梁砚成不胜其烦,顺手拉了谢行,把两人对话变成了三人群。

谢行反手又拉了唐嘉年。

有唐嘉年在,江源每句话都能听见回音,特别满足。大大降低了骚扰梁砚成的机会。

江源作为干爹,信誓旦旦说小森林必须开口第一词绝对是叫爸爸,为此他还押了两万块钱。就如同上学那会儿他非得押池颜夺得音乐会桂冠一样。

梁砚成冷飕飕冒出句:【哦,梁逸松就值两万】

江源被他一激,加了个零。

这群里不是当了爸爸的,就是当干爸的。在这件事上意见非常统一。

虽然嘴上不说但都觉得默认了小森林必先学会叫爸爸。

于是每天群里都会有人礼貌性地询问:今天小森林叫爸爸了吗?

得到的必然是梁砚成面无表情的回复:没有。

那天梁老爷子备了车到新居看孙子,打算留下吃完晚餐再走。

小森林独自坐在学步车里乱晃悠。

每天这个时候是小森林的独立散步时间,这时候只有育婴师在身后紧紧跟着。

不需要爸爸妈妈抱着,晚饭时间自然轻松许多。

池颜刚喝完营养汤,就听见滚轮骨碌碌的声音由远及近自背后出现。她一阵头疼,心想小森林粘人精怎么又来了。

就听他咿咿呀呀越跑越兴奋。

嘴里冒出的那些声儿乍一听不太像纯粹的语气词,好像有什么需求似的,很努力地在开口说话。

边上,她先生正在和爷爷聊公司的事。

池颜做了个嘘的手势:“爷爷等会儿,你听小森林是不是在说话。”

话音刚落,一串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叭叭叭叭叭饱饱饱饱饱饱——”

梁砚成神情松动,他错愕多余其他,有那么一瞬僵在了原地。

他俩互相不知道对方打了包票说必先喊妈妈还是爸爸。当这么一刻到来,池颜只觉得惊喜,手指抵了他两下:“快点快点,拍下来呀。”

少有的手足无措。

梁砚成打开手机,切换到摄像模式时按错了好几次。

好在小森林的表演持续了很长时间,口齿不清地喊着同一个字。

录像里,小森林一边拍着小手一边高声呐喊。一声比一声柔软,像要化进心里。

忽然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钻出个小狗脑袋,身后像装了火箭似的飞奔而来,疾驰片刻急刹车停在学步车面前,吐着舌头:“汪!”

还想着小宝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就听小森林喊出口的字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从叭叭叭衍化成了宝宝宝。

小宝原地快乐地跺脚,“汪——汪汪。”

小森林听懂了似的,忽然大叫回应:“汪!”

视频戛然而止。

池颜有点尴尬,她偏头小心翼翼地瞥一眼,看到了男人抿得平直的唇角。

第二天例行有人在群里问:【小森林今天叫爸爸了吗】

江源握着手机非常期待。

几分钟,看到新提示语。

您的好友梁砚成已退出群聊。

作者有话要说:  狗生赢家梁小宝。

小砚总:我生平不骂脏话,但是【哔——】(已屏蔽)

【66个红包】

昨天最多有人数出来8个木。这位读者朋友说松本身就是木,突然无法反驳。

逻辑达人。respect

今天也很早,更完我要去上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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