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田和冻冴子二人乘坐的出租车横穿镇子,跨过大桥来到郊外。行驶一段路后,前方渐渐能看到一座大型建筑。

“那儿就是美术馆,从前是保龄球馆来着。”司机将车停在开阔的玄关前,笑着介绍。

“唔哇,好宽敞。”

冻冴子一进馆内便不禁高呼。此话不假,或许因为原本是保龄球馆,建筑内部没有一根柱子,更显得空间宽广。馆内采光明亮,给人以清洁感。

“啊,您就是刚才电话里提到的先生吧。”向接待员说明来意后,二人立刻被请入里侧的小间接待室,数分钟后就有一名男子前来问候。来人三十许间,端整地穿着西服,额头浮出几根血管,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不过态度十分亲切。男子彬彬有礼地低头向津田递出名片,上面印着他的姓氏昆野。“您是在调查兰画方面的资料吗?”

津田点头,告知男子希望过目这里曾展出的作品。

“明白了,出展作品全都拍了照片,我这就去拿。”

昆野说着离去,当他再度出现时,搬来了几乎难以用双手抱下的大相册。

津田和冻冴子在相册里寻找着兰画照片。

照片总共有四五十张,却无任何昌荣名义的作品,倒也没发现像是经昌荣篡改的冒名品。

津田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气。

“二位要找的人叫昌荣吗?没听说过呢。”

昆野无意间听到了二人的交谈,一脸怀疑地从旁插嘴。

“是从《秋田书画人传》里看到的。”

听了津田的说明,昆野再度离开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那本书回来了。

“哈哈,当真有,不过没说他是画兰画啊。”

津田又说明了发现昌荣画集一事,当然绝口不提写乐。

“嚯,他画过那种作品啊。是我傻了,他住在角馆嘛……”昆野直率地笑着点头。

津田询问起美术馆图册中义躬的条目。

“那是我归纳的,跟秋田县相关的画师资料几乎都托了这本书的福。”昆野指着《秋田书画人传》,“网罗了秋田的各种文化人,的确是本难能可贵的好书。”

“除去义躬还有别的素外门生吗?”

“秋田里一大堆,有人笑说安永、天明年间的画画人全是他的徒弟呢。曙山、义躬时期,整个秋田藩都为艺术倾倒。不仅是兰画,还有狂歌、俳句,对什么都感兴趣。或者是殿下的原因吧,进人宽政之后藩里虽然大力重振财政,但还是被人说闲话。毕竟当时在江户藩主宅邸当留守居职务的都是佐藤晚得、手柄冈持那类人嘛,成天就知道寻欢作乐,殿下也是近墨者黑吧。”

“手柄冈持!是说那个朋诚堂喜三二?”

“嗯,就是他,写通俗小说就用你说的那个名字。”

津田无不惊诧。喜三二在茑屋出版了大量小说,是茑屋的核心作者。

“虽然不如喜三二有名,晚得也是个寻欢作乐的专家,都说他把吉原当作秋田藩的会客厅使呢。这人会书法,也咏狂歌,还是酒井抱一的俳句师父,听说跟谷素外是死党,从能力上说远超喜三二呢。”

津田哑口无言。所谓“留守居”用时下话说就是外交官。藩国各有独立经济,派驻江户的留守居则替藩主跟各色幕府官员、民间团体进行谈判交涉。曙山所处的时代,正好是以贿赂政治闻名的田沼掌权时期。视留守居手腕,被分配到尽可能轻松的任务不是没有可能,比如大致每十年进行一次的江户城修补完善,或者对坏桥进行维修。拥有像晚得、喜三二这样为世人熟知的留守居,对藩国的存续可谓至关重要。

(话虽如此,这秋田藩……)

一心埋头于画师,却忘了环顾左右。津田为自己的愚蠢大为光火,同时也为秋田藩对当时江户文化产生的巨大影响惊叹不已。

“这一来,茑屋和抱一也搭上了线呢。”

冻冴子呆然。津田则强装平静,向昆野确认书里是否收录了上述几人的资料。

昆野翻开《秋田书画人传》,为津田指示了晚得和冈持的条目。

“能在哪儿弄到这本书?”津田想从头到尾仔细研究一下。

昆野答道:“镇里每家书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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