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韩江每天吃完早饭就一头扎进卧室,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在干嘛。

施静不管他,给温颜准备好早餐后就回书房忙,她的新书临近交稿,时间紧迫。

温颜依旧泡在题海里,时间过得很快,早没了新内容,只有卷子,卷子,卷子,搅得人头昏脑涨。

不知道老徐跟蒋旭说了什么,反正这几天蒋旭异常乖顺,从头到尾没跟温颜说一句话,也不像以前一样上厕所都要绕到前门。

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铃声一响,温颜接到韩江的电话:“校门口等你。”

她走到校门口时,看到韩江正靠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拎了半瓶水。

她小跑着到他跟前。

韩江看着她:“你跑什么?”

“我怕你着急。”

她头发被风吹乱,韩江看了一会,转过头,“走吧。”

温颜跟在他后头,能感受到四周女生们热烈的目光。

无论在哪,韩江都是最瞩目的那个。

她快走几步,跟他并排:“你怎么又来接我了?”

这几天,每天他都过来,温颜不知道他又顺路还是什么。

头顶声音飘过来:“上级命令。”

温颜愣了下:“静姨让你来的吗?”

“嗯。”

“是不是老徐跟她说什么了?”

“我哪知道。”

“其实没事的,蒋旭——”

韩江转头看她。

温颜说:“我同学没再找我了。”

韩江哼一声:“是么。”

温颜点头:“所以不用特意来接我。”

韩江没说话,走了一会电话响,施静的声音传出来:“我晚点回家,你带颜颜在外面吃。”

挂了电话,韩江脚步停下,拧开水瓶喝一口,想了想,问她:“带你玩,去不去?”

温颜盯着他的水瓶,忽然觉得口渴。

韩江递给她。

里面还有少半瓶,温颜犹豫一下,还是喝了。

唇饱满,沾着水珠,蹭着瓶口,很诱人。

韩江看一眼,喉咙发紧,转头看向别处。

温颜喝了一些,韩江接过来,把剩下的全都喝光,走到一旁把空瓶扔垃圾桶,回来时温颜问他:“去哪玩?”

“同学聚会,先吃饭,可能还打球。”

“啊,那我不去了。”

韩江说:“你都认识,陆非他们。”

韩江高中同学,以前他们一帮哥们出去玩,温颜跟着去过。

温颜笑:“陆非啊,那应该叫上江嫣。”

“随你。”

很想去,但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似乎不允许这样浪费时间。

温颜犹豫,韩江一眼就看出来,他说:“放你玩一天,明天以后都听我的。”

温颜抬头:“啊?”

“晚上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

“回家再说。”

他不愿浪费时间,抬手打车,把人推进后座。

到大世界的时候,那帮人已经到齐了,看到韩江,先是炸庙起哄一翻,以示对留学归来人士表示欢迎,接着他们看到跟在韩江身后的温颜。

瘦瘦的小姑娘,牛仔背带裙,两根洋气的小辫子,很乖的站在韩江身边。

柔软易推倒,水灵模样跟这帮糙老爷们实在格格不入。

又炸庙一回。

上次见温颜还是两年前,那时温颜才高一,脸上稚气很浓,小孩一样。

如今再见面,大姑娘了,长得自然是美的,但更多是舒服,没有攻击性,让人不自觉想亲近。

以陆非为首,一群人立马把留学归来人士晾到一边,围着温颜嘘寒问暖,零食饮料都堆到她面前,饿狼一样。

这帮人就爱瞎闹,都没恶意,韩江坐一旁,开了瓶啤酒边喝边四处瞧。

没一会,陆非凑过来,手里的啤酒瓶儿跟他碰一下,“怎么着韩少爷,回国可还习惯?”

韩江依旧惜字如金,“还行。”

陆非穿着花里胡哨骚气满满却价格昂贵到离谱的定制小西服,胳膊一抬,搭到桌子上,“我可听我爸说了,小山楼又在搞什么融资,摊子越来越大,你想好了么,坚持学你的法语,还是回家帮你爸?”

韩江没答。

韩家祖上几代经商,到了他爷爷这辈,处理掉其他产业专做连锁酒店,如今小山楼开遍全国,光本市就有五六家。

韩江的老爸韩雪凇年轻时是个非常随性的人,跟妻子施静两人整天诗情画意风花雪月,家里有多少存款心里都没数,整个一不食人间烟火,对经商毫无兴趣。

韩老太爷身体不好,韩雪凇被迫接手酒店产业后竟也经营的有模有样,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不喜欢经商,早些年他就曾放话,五十岁就退休,把小山楼交给儿子,自己带着老婆周游世界,享受人生。

韩雪凇二十二岁就结婚生子,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正当壮年,长相同样英俊不凡,跟韩江站一起跟哥俩似的,他五十岁时,韩江二十七八,正是立业的好年华。

但韩江高考那年,能上清北不去,跑去C大学法语,说以后要当翻译。

韩雪凇倒也不急,反正还早,他还有很多时间跟他磨。

陆非见韩江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追问,呵呵笑两下,转了话题,“人家申请回国手续怎么也要两三个月,你这从头到尾一月不到,加急办的吧,你急个什么劲儿?”陆非坏笑,“是不是在那头玩儿脱了,搞出人命,急着回国躲清静?”

韩江不爱跟他瞎扯,踹一脚,“闭嘴,管好你自己吧。”

陆非在别人那大爷一样,整天颐指气使得意得很,在韩江面前还真没脾气,他摆摆手,“得,我不招你。”

饭局行至一半,已经有人喝高了,捧着麦克风不撒手,好多人聚在显示屏那头点歌,餐桌这边冷冷清清。

韩江家的妹子自然备受宠爱,温颜盘子里堆的满满,她吃不下,坐在韩江旁边小口喝饮料。

桌上有烟,韩江摸了一支出来。

温颜手边有打火机,她拿起来,顺手摁了下,凑到他嘴边。

韩江眯着眼睛,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脑袋往她那头偏了偏,就着她的火点燃。

两人都不觉有什么,很自然的举动,但陆非看在眼里,总觉得莫名和谐。

韩江很少吸烟。

只有非常放松或非常烦躁时才吸几支。

韩江隔着烟雾看了温颜一会,“想喝酒么。”

温颜眨眨眼:“我可以吗?”

韩江给她倒了半杯RIO,“彩色小酒,度数低,跟饮料似的,喝几口没事。”

温颜很高兴,施静从不让她碰这些,说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持清醒。

但今天有韩江在,似乎没什么危险系数。

她两口就喝光,舔舔嘴唇,还想要。

韩江不给了,“过过瘾得了。”

这局结束,有人提议打台球,这是他们每回的必备项目。

时间还早,韩江低声问她:“想去吗,还是回家?”

温颜今天有点放纵,玩野了,“想去。”

韩江点头,拎着她书包走在前面。

这家台球厅他们经常过来,老地方,老位置,很快开了几个台子,温颜说是来玩,其实她只负责看,顺便帮大家看东西。

韩江打桌球姿势非常漂亮,很专业,她目光一直围着他转。

隔壁几桌都是年轻小伙,叫叫嚷嚷,声音很大,打球时挤到这边一哥们,两伙人差点冲突,被陆非摁下。

有温颜在,韩江不想惹事,叫了她准备回家。

“我去一下厕所。”温颜把怀里他的外衣递给他,出了大厅拐进一条走廊。

有人递给韩江一个文件袋,“差点忘给你,我昨儿就打印好了,答案在后面,单独装订的。”

韩江把东西塞温颜书包里,跟那人碰了个拳,“谢了。”

温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走廊迎面碰上一人,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对面人笑了声:“小美女,走哪边?”

温颜抬头,对面男人看着年龄不大,跟韩江差不多,拉风皮衣,室内还戴墨镜,嚼口香糖,歪着脑袋看她。

一身烟酒气味道呛人,温颜皱皱眉,往一边闪,想让他先走。

谁知对方竟往后退一步,挡住她去路,“小姑娘哪桌的,交个朋友?”

温颜不想跟他讲话,冷着脸:“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男人见惯了口是心非的女人,脸上还带着让人讨厌的笑,直接拉住她胳膊。

温颜条件反射想甩掉他,但力气没他大,她立刻涨红了脸,“你放开我——韩江!”她下意识大叫。

听到韩江这个名字,男人似乎愣了下,不等他反应,走廊很快闪出一人,几步窜到两人中间,直接劈开他拽着温颜的手,将人扯到身后,阴冷骇人的脸盯着对面:“你他妈找死吧。”

对面男人看到韩江,挑了挑眉,“真是你,我还以为重名。”

他上下打量韩江,“韩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好给你接风。”

韩江面无表情,那股不把人放在眼里,轻视一个人的情绪表现的很明显,“阴戚,别找事。”

当年韩江一人单挑七个,对方老大就是阴戚。

那次约架,阴戚输的很惨,非常丢人,本来这事已经撂下,偏偏后来阴戚一直追的女孩喜欢韩江。

能让男人结仇的因素基本两点,面子,女人。

全占上了。

梁子就此结下。

后来几年,他多次明里暗里找茬生事,都没能把韩江怎样,直到韩江出国,他才消停。

没想到刚回来就能遇见。

阴戚是地道小人,坏在表面,从不遮掩自己,家里背景深,少爷脾气大,想怎样就怎样。

他偏头看了眼韩江身后的温颜,眼神下移。

韩江一把扯下温颜的胸牌攥在手心,上面有她的班级和名字。

阴戚一边嘴角勾着笑,“你女朋友?”

韩江目光生寒,“我警告你,别惹她。”

大厅的人听到动静,呼啦啦出来二十几个小伙子,走廊站满了人,声势浩大。

陆非带了一帮人挤到韩江身边,撸胳膊挽袖子,手里还拎了个空酒瓶,“没事儿吧?”

他一看阴戚,再看他身后那群人,原来刚在厅里那些不知好歹的混混是他的人。

陆非冷笑:“怪不得。”

阴戚变脸:“你什么意思。”

气氛一下拉紧。

台球厅老板娘生怕出事,赶紧说好话,周围全是看热闹的。

陆非是个不怕事的,他们俩那点过节他清楚得很,刚要上前,韩江拦住他,“算了。”

现在不比以前,在大学,就算不在学校打架,被校方发现还是会影响档案和毕业证。

这么多人如果闹起来,一定会惊动警察。

他们之间的恩怨,他不想连累别人。

韩江手背过去,拉住温颜的手腕,“以后见到我,你最好绕道。”

他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带着温颜率先挤出人群。

身后,阴戚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想起韩江明显维护的姿态,忽然觉得,事情仿佛变得好玩起来。

打球的地方离家很远,韩江打了车,路上两人没有说话,但快到家的时候,韩江让司机停车,两人提前下来。

温颜跟着他往湖边走,“我们去哪?”

“头晕,吹吹风清醒一下,”他转头看她,“身上酒味散一散再回去,不然你静姨知道我喝酒还带着你,会杀了我。”

温颜低头笑了,“也是。”

两人坐在湖边。

小风吹着。

韩江说:“刚怕了吗?”

温颜摇头,“没怕。”

“胆子不小。”

“你不是在吗。”温颜也看他。

两人对视一会,都笑了。

温颜嘴角还翘着,视线往下,忽然低声惊呼。

他手上有血迹,有些已经干涸。

手心里,还攥着带有锋利细针的,她的胸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有红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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