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武百官早早便等侍在左顺门,等候着皇上宣谕、发落“八虎”。刘舰谢迁、韩文等人满脸喜色,心中都在猜测这道宣渝会是怎样的。

太阳出来了,群臣们苦等了一个早上,谁也没有料到,正当他们做着香甜的梦的时候,一切都颠倒了。“八虎”不仅没有被撤职,反而个个升官。圣旨传出,刘舰谢迁对天长叹,含愤上表请辞职。武宗早就觉得这些大臣在朝碍手碍脚是个约束,于是当即降旨,准予辞职还乡。

刘、谢二人在宫门口分手,涕泪俱下,伤心而去。谁知,这一去竟成永别。

刘瑾取代了王岳当上了司礼监的主事,甚为得意。如此重要的衙门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已在手,那小皇帝犹如玩物在握,刘瑾如何能不欢喜。

在明代宦官二十四衙门之中,司礼监排在第一。设提督太监一员,掌印太监一员,秉笔太监、随堂太监四五员或**员,书籍名画等库掌司,六科廊掌司及典籍等皆无定员。这提督太监掌理皇城内一应礼仪、刑名及管理长随、当差、听事各役,关防门禁,催督光禄寺供应等事。掌印太监掌理内外奏章及御前勘合。秉笔、随堂太监掌理章奏文书,照内阁票拟“批红”。

典薄专管记录奏章及各出纳号保刘瑾掌理司礼监之后,专掌机密,批阅奏章,实权比内科首辅还要大。那些朝臣再想弹劾他刘瑾,已是万分不可能了,刘瑾把那二十四衙塞满了亲信,东厂、西厂也把持在手,又从外面选进不少武艺高强之人,充任护卫和死士,一心要把那朝里的忠臣全部剪灭。

刘健辞官回到府上,令家人收拾细软起程回乡。刘瑾岂肯白白饶了他一条性命,令手下日夜察看刘府的劝静,候他出家上路时,便要动手。

那察探刘府的几名小太监,有一个叫王高的极是机灵。那日,刘府中走出一个丫环甚有姿色,紧接着府内抬出一乘小轿,轿帘挽起,露出一张娇美的脸,只见她:眉梢侵鬓,层波细剪,以眸蝉翼垂双肩,腻粉团搓素颈。

芙蓉面似一片美玉笼霞,蕙兰心如数朵寒梅映雪,如似海棠带露,杨柳随风。

只听她张口呖呖莺声,唤那美婢同坐轿中,轿帘放下,美景尽收。王高一打听,知是刘健的女儿刘碧与女婢莲儿,便动了心思。回去对刘瑾说道,那两个女人如何漂亮,讨好主子。

明代宫中宦官极兴对食,宦官可与宫中打杂的女人结对,结成一种不伦不类的关系。有权势的霸占那稍有姿色的,无权无势的只能选个一般的。刘瑾身边已有几个对食,模样均属一般。王高趁机欲向主子献上两位有姿色的。谁知刘瑾思索半响说道:“圣上日夜思求美女,可降旨宣她们入宫。明日,你便去办理。”

王高心想:“平日刘公公见了宫中稍有姿色的,便强行霸占不许他人染指。今日有了美女,为何又不要了呢?”答应着退出来。

次日,刘健正准备去平日朝中几位同僚家中辞程。却听见前门一声高喝:’圣旨到,刘健接旨。”刘健急忙整理衣冠出门接旨。跪在当院正思索是福是祸,却听那宦官宣到:命刘健女刘碧与其婢女莲儿入宫侍奉,钦此。刘健接了旨,愣在当院。

一家大小在屋里敛息听旨,待那宦官们离去,刘夫人已昏倒在地,一家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浇冷水,折腾了半天,那刘夫人才悠悠醒来,长叹一声,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那刘碧年已界二十尚未出嫁。此女诗书文章均属上乘,心气颇高,对那京城之中官宦人家的子弟,少有看上眼的。心底下暗中恋着刘健的养子刘增。父母做主为她说了不少人家,只是不中意。暗地里观察,却见她与那刘增很相洽,也就不再为她张罗婚事,谁料到,一道圣旨,冲散了一对鸳鸯。

刘增早失怙恃,打小寄养在刘健家中,刘健对他如亲儿了一般看待,从不当外人。刘增长到十六七岁,便出息的英俊挺拔,面若傅粉,剑眉朗目,琴剑书史无不通晓。刘健替他在宫中谋了一份差,图个功名。谁知道孝宗去世,宦官横行,刘健愤愤辞官,那刘增也辞了差,要随养父回乡。刘健本欲让人留京,无耐他只是不肯。想想朝中,奸臣当道,正直人士也无功名可望,不若回乡务农种蔬,以尽天伦之乐,或许少些祸端。

刘健与刘夫人商量,回乡后就把刘增与女儿的婚事办了。不曾想,晴天一声雷,打破了夫妻二人的美梦。

刘碧听到宣自己入宫的消息,反而非常镇定。家人纷纷出谋划策,有的说不如尽速离京,有的说快些把亲事给办了,让那皇上死了念头。刘健思前想后,无计可施。无论是逃去或是成亲,眼前都是来不及了,弄得不好,满门遭殃,那东厂、西厂的鹰犬,日日监守,逃又能逃到那里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只有频频叹息。刘增更是又急又恨,几次拔出腰刀要入宫拼命,都被刘健拦祝门帘一挑,刘碧与莲儿双双从卧室走到正厅。

刘碧对父母说道:“皇上圣旨,难以抗命,不若让女儿进宫去,相机行事,或许还有生路。”

刘增一听这话,便说“当今皇上虽不是少年之人,却生性贪氵㸒。妹妹入去宫中,那能得以全身。”

“全身不可得,恶宦必除。”

“你一女儿身子,又如何能除去奸宦?”

“世上的事都是人办的,并不在男女之分,大不了,头颅坠尘。”

“不可,实是不可,妹妹如何故此想法,实是不可。”

刘夫人说道:“至今之计,不若你们二人趁夜色悄悄出京,朝廷如怪罪下来,拿我这条老命抵!”

“夫人,此事万万不可。”刘健说。

刘夫人一见刘健如此之说,又急又恼,说道:“你们做官的,总是畏首畏尾,顾虑太多。难道你就眼看着女儿入那虎口,我老婆子已活了半辈子,没有那么多顾虑,让他们找我算帐好了。”一席话说的刘健面红耳赤,垂首踱来踱去。看看女儿,形容憔悴,楚楚可怜,再看刘增,如笼中虎豹,气愤难按。心中想道:“我也活了大半辈子,有喜也有忧,而他们俩尚未成亲,便要四下分离。不若成全他们。”想罢,令家人给小姐和公子整整行装,他一手牵着刘碧,一手拉着刘增说道:“你们可速速离去,家里的事由我承担!”刘增正欲跪地拜谢,不想刘碧却说道:“女儿情愿入宫,父亲不必再做他想。”

刘增听了刘碧的话,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心中又急又恼,摔手而去。

月亮穿行在黑黑的云层里,时尔露出半张脸,时而又全被乌云遮祝刘碧依窗而站,心事重重。

“莲儿,你说,我们进宫之后会怎样?”

“小姐,我实在是想像不出。”莲儿说:“你已经是第三次问我了。如果小姐现在决定是走还是留,为时不迟。”

“那你是愿意走,还是愿意留?”

“小姐在哪里,莲儿便去哪里。只是,莲儿也觉得小姐与刘公子分开,我嘴笨,不知如何说,就是太可惜了。”

“人,谁能无情,也不知他如今会怎样恨我。只是,我不忍心连累父母和家人,进入皇宫,若有不幸,有我一个人担待。

而逃了我一个,一家人遭殃。那刘瑾自朝谏事之后把爹爹恨之入骨,巴不得有个长短把在折中,置我们于死地,我不能授人以把柄……”刘增气愤愤地回房,连晚饭也不出来吃,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心中有些埋怨刘碧太绝情。“或许是她心中也盼望皇宫的侈奢,向往那高居人上的生活?可平日里与其交往,却不见她欺贫爱富。“想我刘增,二十将过,功业未成,她不把我放在眼中!”他是个心中放不下事情的直性子,爬起身来,走向刘碧的房间。走到门口正听到她们主仆二人说话,便站住了脚。

听了刘碧的一席话,顿时心中豁然开朗,又觉得十分羞愧:“我是太自私了。养父母把我象亲儿子一样带大,遇到大事,我却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逃走。”想到此,他一把把门推开,站在门口向刘碧施礼,说道:“刚才是哥哥的不是,请妹妹原谅。”刘碧心中正打算让莲儿去唤刘增,又想他那牛脾气,认死理,会不会来?正心中踌躇,却见刘增推门进来,四目相对,突然感到生离死别就在眼前,二人扑到一起,相抱着流着无声的泪水。莲儿见状,悄悄退出去,顺手把门掩上。

二人哭罢,执手相看,心中似有无限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虽是自小一起长大,暗地里传诗言情却也有过,却没有象今天这般亲密。刘增冷静下来,似有些羞怯,把攥住的一双秀手急急松开。刘碧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把头靠在他胸前。

“今日一会,恐怕终生再难得相见,哥哥为何如此慌张?

是怨恨妹妹执意进宫?”

“不。妹妹侠肝义胆,哥哥自叹不如。”

“哥哥,你这不是真心话?”

“那自然。”

“我心中好痛。想我一千金小姐,那里比得上那布衣女子。”

“此话怎么说?”

“荆钗布裙,男耕女织,虽不识繁华,却能享尽夫妻之乐,刘碧今生无望,只待来生了。”

刘增听了刘碧的话,心如刀绞。想到自己还曾那样误解刘碧,又觉羞愧难当,伸开臂膀把刘碧紧紧地抱在怀中,轻轻地亲着她的鬓发。刘碧软绵绵地倒在增怀中,刘增抱着她,走到床前,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又拉过一床被子给她盖上。刘碧把被子推开一边,紧搂着刘增的脖子,满面红晕,轻轻地说:“妹妹要给哥哥一个全身子。”刘增此时,百感交集,他又一次紧紧地拥抱着刘碧,用整个身子把她裹得紧紧的……刘瑾在等着看刘健的好戏。他给了他三天时间,可是这三天风平浪静,第四天两乘轿子便把刘碧与莲儿抬进了宫。刘瑾没有料到刘健会乖乖地把女儿送进宫,他盼着刘健全家出逃或者他的女儿出逃,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刘健除去。为此,他下令监视刘府的爪牙,不得走近刘府,给刘府造成一种假象。这几天,刘瑾脸上常常带着笑容,对属下也和气多了。

每天,他都在等着好消息。晚上,他从御膳房搞来一些小菜,自斟自饮,喝到半夜以后,才昏昏睡去。第一天过去了,他盼着第二天,第二天过去了,他盼着第三天。第四天,刘瑾的脸色阴沉下来,对属下也不那么和颜悦色了。一个小太监无缘无故被打了板子,王高机灵,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刘瑾为什么不贬那两个女人进宫打杂役,做自己的对食。“好阴险,”王高自此处处小心,不敢大意。

刘健一家恋恋不舍地把刘碧送进宫,却深深地刺痛了刘瑾。刘瑾自认为自己计谋之高,无人能识得破,他曾与掌管东厂的丘聚和掌管西厂的谷大用打赌,说是不出三天,刘健一家必会有举动。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那一家子几十口拉出去砍了。刘健送刘碧进宫后,谷大用与刘瑾玩笑说:“刘公公该设宴了,那个赌还是刘公公输了。”刘瑾脸色一变说道:“此赌还没结局,怎么算得我输?”丘聚一见气氛不对,讨好地说:“刘健可谓老奸巨滑,此贼不除,恐误后事。”这句话正道中了刘瑾的心事。朝中的大臣虽已去官,可是,只要还活着,刘瑾便得如芒在背。王岳在去南京的路上,已经被结果了性命,谢迁一家想必此时也被“山大王”杀得不剩一人。只有刘健一家未动身回乡。王高察言观色,禀道:“刘健一家,明日启程回乡,奴才已经打听清楚。”说罢,退后一步,两眼滴流流地围着刘瑾转。刘瑾哈哈大笑,说道:“这赌已快见分晓,二位只需再待几日,咱们就可以喝顿人头酒。”

再说宁王朱宸濠听说朝中大臣不少辞职还乡,便欲拉笼人心,派杨尘带着两名高手速出南昌,接刘健和谢迁到南昌。朝中元老重臣网罗在身边,到时候起兵历数皇上昏庸和刘瑾恶行,得江山则易如反掌。朱宸濠也打着如意算盘。

杨尘三人出了南昌,日夜兼程前往北京,赶到山西太原府,便得到谢迁一家被强盗杀死的消息,又听说刘健一家出了京城直奔河北,便扭头奔河北而来。

刘健一家出了京城,足走了半个多月才到巨鹿,刘夫人自送走女儿,便一病不起,躺在马车中日日昏睡,说着梦话,眼见着看看不行了,只好去巨鹿找了一处宅邸先住下来。刘增急急而出,四处寻医,在这荒凉之处,哪有什么医生,寻了半日,只找回一个挨家串户的郎中。你道那郎中是谁?却正是太监王高所扮。他奉刘瑾之命,率领着一批死士紧紧追赶刘健一家,来到巨鹿。刘瑾要他把刘健一家“送”的远一点,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那刘家因为有病人,走走停停。半个多月才到巨鹿,王高领的那批人都有点等不及了。王高极是阴险,知道刘夫人的病重,刘家必寻医求药,自己便扮成个江湖郎中,举着个“名医王生”的幌子,到处晃来晃去,果然碰到刘增。刘增是病急乱求医,见王高生得白净清秀,似是出自书香门第,便把他领到住处。王高在宫中看惯了太医治病,虽不晓得其中道理,装模作样起来,却也不露马脚。刘健见请到了郎中心中高兴,哪还防备。再说,眼见得离京城越来越远,那防备之心也逐日懈怠起来。

刘健把王高请到内室,令婢女献上香茶。王高说:“前辈不需客气,还是治病救人要紧。”刘健对他的热心极为感激,忙把他请入内室。王高一见刘夫人,故做惊讶,急急地把脉,看舌苔。说道:“夫人此症似是瘟玻如不及时医治,恐怕满门不幸。”

“什么病有这么利害?”

“却也不妨。我这里有药丸两颗,先给夫人服下,便会安睡。”“夫人这几日睡不安稳,睡梦中时常大呼小叫,顿时惊醒。”

“是了,是了,正是此症。先是浑身无力,继而惊梦,久而久之,力竭而逝。”王高察言观色,顺坡下驴,说得若如其事。他又从搭裢里拿出一大包混杂草末末的药粉递给刘健说:“此症蔓延极速,前辈可把这药煮过,家中人都喝上一碗,方保无虑。”

刘健见他说得认真,哪里还曾怀疑,急忙令女婢把药粉拿出去煮了,给众人分食。又拿出白银一锭作为药费。

“前辈太破费了。我的药都是自家在山里采摘,研磨而成,哪里值得这许多银子。”

“先生定要收下。这薄礼怎能当先生救命之恩。”

王高心中暗笑道:“送你一家升天,还要得赏银,好个愚腐的刘剑”他收了银子,又交给刘健四个药丸,嘱咐道:“晨起一丸,日落一丸,再过两日,夫人必将康复。”刘健一再揖首拜谢,把他送出门来。

王高出了门一溜烟跑回住处,把那些死士召集到一块嘱咐道:“刘健一家已中了我的道儿,日落之时,便可动手。出手要干净利落。”

日落之时,刘增带着采买回来的肉菜进了家门,一时厨房,只见厨娘歪着身子坐在灶前呼呼大睡,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声,急急又走到正厅,正与一老家人碰了个满怀。

“家里的人呢?”

“都睡着了。”

刘增又急急地入屋察看,见女婢男仆东倒西歪,有坐有躺,睡了一地,心知道不好,便详细询问那老家人。老家人说:“家里人吃了郎中给的药,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便都打开哈欠。”

“什么药?”

“郎中说是防瘟症的药。”

“不好,定是有人设下了圈套。”刘增叫道,急忙出门插好街门,令老家人守在屋门口,自己站在院子中间,静静地侯着。心里急得火烧烧燎,却无计可施,正在此时,听得有人推街门,一会儿,院墙上便探出一个人头。刘增早已持弓在手,看到那个黑影露出头,嗖的一箭射过去。只听得哎呀一声。有人说道:“谁说都睡着了,这不人家都准备好了。”王高心想:“即便是有个把没喝那蒙汗药的,却也难敌这五头野兽。”便说道:“只个把小儿便把你们吓住了,给我上!”

只见四条黑影跳入院中,那老家人急忙抄起一根木棍,躲在门后,身子却象筛糠一样抖个不祝两个黑影直奔屋里而来,老家人斗着胆,狠命地砸下一棍,正好扑在那黑影的背上,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好小子,敢打你爷。”回身一刀,便把那老家人破肠开肚。两个人东一刀西一剑,把那些酣睡的男男女女全送进了阎王殿。又直奔内室,手起刀落,断送了刘健与刘夫人的两条性命。回身出屋,又奔厢房而去。

刘增被两个黑衣人缠住手脚,眼睁睁地看着贼人进了屋,却脱不开身,一走神,臂上就挨了一刀。强手相对,丝毫不能分神。刘增虽是刀枪剑戟样样精通,但是对江湖上的刀枪路数却一点也不摸底,只有扎紧下盘,以静制动。好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刀架在那用棍的棍子上,顺势一抹,便砍他的手,另一个使剑的,从左边偷偷侵上来,从下而上撩过来一剑,刘增急忙收招,侧身避过剑锋,衣服已被切开一个尺长的大口子。

这边正斗着,墙外面,王高却被三人制祝那三人正是杨尘一行。杨尘一行日落之时才到巨鹿,正四处寻找住处,发现了蹲在墙根黑影之中的王高。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架在王高的颈子上,这小子害人不眨眼,此时却吓得尿了一裤子。杨尘听他说话京腔,便喝问原由。那王高那敢隐瞒,把刘瑾要害刘健一家的事全说了出来。杨尘一听,把刀一收,顺手在王高身上点了几下,王高瘫倒在地。三人人腾身而起,急入院内。

刘增一人对付两个人,眼见难以支撑,又看到三条黑影跳了进来,心想:“此命休矣。”顿时勇气倍增,刀抡得如飞,一副拼命的架式。却见那三人奔过来,刀剑向黑衣人劈刺。那两个黑衣人哪有再向刘增施杀手的机会。刘增也顾不上多问,想起蹿入正屋的两个杀手,提刀急奔正屋,只觉得脚下滑腻,差点摔了个跟头。抬眼一看,屋内东倒西歪全是死人,地上满是鲜血。急入内室,见养父母双双死去。心中一阵巨痛,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增觉得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悠悠地醒过来。只见一红脸汉子半抱着他,他一个激凌,跳起身来,持刀在手,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宁王爷派来保护刘大人的,没想到刘瑾会下这样的毒手。”那红脸汉子说。

刘增此时又想起弟弟妹妹们,持刀急奔厢房而去,却被尘拦住了:“不用去了,太迟了。”

“是谁,是谁下这样的毒手?”刘增对天长嚎。杨尘把王高推到刘增面前说:“你问他吧。”

刘增一看,这不是自己请的郎中吗?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拔刀便向他砍去。王高连滚带爬躲到杨尘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腿,“大爷救命,大爷救命。这不是我的主意,全是刘瑾设下的圈套。他本欲以刘老爷抗旨不送女儿进宫之罪,杀他们全家。

此计不成,又让小人带着杀手追至此地杀他。小人有罪,但这全是刘瑾的主意。”王高磕头如捣蒜,乞求饶命。杨尘一脚把他踢开说道:“兄弟这个人由你处理。”

次日,刘增埋了养父母一家,在坟前杀了王高,发誓为养父母报仇,随杨尘赴南昌而去。

刘瑾在宫中只等那王高的消息,眼见着快一个月了,也没有消息传来。一日清晨,刚刚起床,掌管东厂的丘聚便来求见。

“刘公公,昨天晚上,手下在宫门口发现一具尸体,上面还有一书,请公公过目。”

刘瑾接过那张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瑾贼,有来无往非君子。今送上死狗一只,他日必当首刃瑾贼以慰忠魂。”刘瑾手中攥着那张纸,竟嘿嘿地冷笑起,“报信的来了,刘健已经见阎王去了。”这话把丘聚说糊涂了,他原以为此事必然激怒刘瑾,没想到他反而乐了。

“你是有眼无珠。‘忠魂’,好一个‘忠魂’,已经成了死鬼,还要戴一顶高帽子,没有用了。丘聚,这个赌,我赢了。”

“刘公公高明。在下今日晚上便设宴为您祝贺。那王高的尸体——”“悄悄埋掉封锁消息。”刘瑾把那张纸点燃,烧尽,丢在地上。“知道了。”丘聚刚走,便有内官徐进忠前来求见。徐进忠在宫中专掌记录皇上召幸女人之事。其内容有上幸宿所,所幸宫媛,年、月、日等内容,以备稽查。自从武宗登基,徐进忠也有过几天好日子。十五岁的皇帝即位,第二年改元行大婚礼,册立皇后,并册封沈氏为贤妃,封吴氏为德妃。刚行大婚礼不久那段时日,皇上对皇后和妃子也还热心,没过多久,便把她们象穿过的衣服一样丢到一边,遍游宫中,走到哪儿便吃到哪儿睡在哪儿,有时甚至出了皇宫,到妓院鬼混,中宫和东西两宫,一月之内,也不过去看个一两次,应付一下。皇帝如此行经,却苦了那些内官,整日追逐皇帝的宿处,就象捉迷藏一样。厚厚的一本册子,只记了几页,再也记不下去。徐进忠怕怪罪下来,担当不起,不得已才来求见刘瑾。

“刘公公可要替小人担待些事。奴才日日追寻皇上,却只记了这几笔。一旦皇嗣有所遗漏,奴才实在担待不起。”

引皇上游乐,本是刘瑾的主意,眼下见徐进忠诚慌诚恐的样子,心中发笑。武宗皇帝亲近过多少女人?连刘瑾也没记清,更何况徐进忠。记或不记,对刘瑾来说,均属小事。关键的是要让皇上专心游乐,不思政事,这文书房内官也确实有些碍手碍脚。废掉内官?这事,刘瑾不能决定,而且此事与皇嗣有关,弄不好,会招惹麻烦。不如让徐进忠自己去碰碰钉子。想到此,刘瑾笑道:“此等大事,谁堪担待,不若让我先替你求求皇上,让你跟在他身边,这样,什么事不也就逃不开你的眼了吗?”

“谢刘公公。”那徐进忠满心欢喜而出。

刘瑾吩咐小太监先去打探一下皇帝现在身在何处,小太监过了一会儿回来回复道:“皇上此时正在后宫玩踢鞠之戏。”

刘瑾在随从陪同下,前往后宫,老远便听到击鼓声,吆喝声。刘瑾走向前去,停住脚,站着观看。只见皇上与几十个小太监玩得正欢,两拨人,一队穿紫衫,一队穿黑衫,只有皇帝一个人穿一身白,腰间束着一根黄带子,杂在其间,奔跑、跳跃、欢声高叫,头顶上热气腾腾。

踢鞠约是战国时代兴起的一种游戏,游对规则各朝不一。

总体与今日足球运动有许多相似之处,是许多人玩一个球。球,状小如拳,用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制成,中间掏空,外面涂上红色或彩色。皇上玩的球还加以雕饰,更加精美,古诗文中常称为“珠球”、“画球”、“七宝球”、“彩球”等等。球可以蹋,也可以用杆子打,玩的方法很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家中都辟有球场,玩球也是上流社会的一种时髦。

皇上正玩得高兴,旁边还有一队击鼓的小太监,不停地为他击鼓加油。皇上玩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个小太监搀扶着他入了寝宫,刘瑾走去时,皇上正在一个大浴盆里洗澡,周围四五个人侍侯着。他躺在浴盆里,半闭着眼睛。

“启奏陛下,臣,有事禀报。”

“什么事,说吧。”

“文书房内官徐进忠,请求陛下赐恩,令他侍奉在侧。”

“他年岁太大了,会踢鞠吗?还是会杂技?”

“皇上,起居注是历朝历代的大事,不能偏废。如今厚厚的一本册子,内官只记了几页,恐怕不好交待。”

“真麻烦,他可以能随意记些什么,天南海北,张氏、李氏可以随他。”

“这万万使不得。此事有关皇朝后嗣,岂有马虎。”

“真罗嗦,难道平常人夫妻行事也要登记入册?”

“平民哪能与陛下相比。”

“行啦,就让他来吧。”武宗有点不耐烦,赤条条地从浴缸中爬起来,旁边的小太监急忙替他擦干身子,披上内衣。武宗在宫中自由惯了,皇后二妃均不敢多言,日日郁郁寡欢。那德妃是个有心计的,私下里与武宗身边的小内侍张旺勾搭,时不时的给些银两、首饰,托他在武宗面前多说些好话,尽把那武宗抢到西宫来睡。

那日,武宗玩罢了踢鞠之戏,又看了一场歌舞,心中又想入中宫永巷一带的“闹市”一游。时天色已黑,小太监们便在街市上挂出了纱灯,又令那乐工、宫人等扮作耍杂技的、唱戏的,店铺主人等各种人,吵吵嚷嚷开来。武宗夜间入市,兴趣格外高。进出宝和等六店,采买物品,随手赏给身边的人,出入酒店,喝酒听曲,把那唱曲的女子拉过去亲热,走过一家又一家,最后在一“百姓”家中,脱鞋上床,欲同那平民女子同寝。徐进忠见皇上如此无束,急忙劝阻。

“皇上,一国之君不应随处而眠。”

“朕困了,你还在这里罗嗦什么,莫非起居注还要记录床上动作?”武宗正抱着那女子求欢,见徐进忠如此不知趣,心中羞恼。徐进忠急忙退出来,那些小太监个个都捂着嘴偷笑,张旺说:“你也真不知趣,这个时候你罗嗦个啥。”

“那女子叫什名字,在宫中做何事?”徐进忠问。

“我哪儿知道,你还是去问皇上吧。”

次日早晨,徐进忠果然去问皇上,武宗看了看他说:“我哪里知道,你怎么不去问那女子。”

徐时忠赶忙派人前去打听。“闹市”已散,哪还有个人影,起居注又是空白。

过了几日,武宗去后海子玩耍,信口开河地与几个小太监打赌。“我今天所碰到的第六个女人定是个美人,今夜就与她同度良宵。”武宗说。“如若遇个丑八怪——”“我也和她睡觉。”

“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后海子历经数朝修整,花砖砌岸,高石筑堤。秋来时水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后海子内原有金章宗李后的梳妆楼,左右各有金鳍玉二坊,又添了许多楼阁,景色十分壮丽:岛屿滢洄,平桥夹镜落双虹,月轮映水,波纹澄镜浸楼台。

宝槛凌风,花瓣随风粘行藻,

画诗雕栋,瑶宫琼室竞豪华。

武宗一路游逛,在井台上,见到两个宫女打水,模样还算俊俏。张旺说:“还有四次机会。”

武宗但笑不语,心想:“宫中服役的那有什么丑八怪,尽是你们作怪。”

游游荡荡,便走到一处教场,武宗动了骑马摆阵打仗的念头。张旺急忙前去找人操办马匹、衣甲、器械。武宗被接到演武厅上喝茶歇息,又有三人漂亮的宫女出来侍侯。

过午之后,一切操办齐全,武宗自扮成大将军,全妆披挂,又令手下的小太监扮成先锋官、勋卫、守旗将士等。命那听令前来的两百多太监也都披上衣甲,分成两批,由张旺领一批,自己领一批,列队厮杀。武宗骑在马上,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挥刀便砍,扮成敌军的太监,不敢阻挡,急速后撤,只有张旺一人上前敌住武宗。他知道武宗的怪脾气,玩这种游戏,如不尽力与他拼杀,他便会恼怒。尽力与其拼杀,砍他一下半下,他也不会动怒。当然,不能太过分。退下的“敌军”,见主将还去厮杀,便又涌上前来,两队人马撕杀在一处,打了约有两个时辰,小太监鸣金收兵。

再看那教场中的将士,一个个头发乱了,盔甲掉了,木枪断了,有些坐在地上,浑身是泥,被马踢伤了,有扮将官的扒在马上,腰上挨了一棍,坐不直身子。

张旺虽然刺中了武宗,但帽子却被武宗给挑下来,模样有些狼狈。武宗金盔金甲,骑着青灰色的高头大马,耀武扬威。

接下去,武宗又要摆阵,让那二百多人重新站好,武宗站在演武厅上,看看厅下人员太少,摆五方阵、八卦阵均不够数,不如摆个长蛇阵。可是那身穿盔甲的太监,不懂指令,武宗费了好大气力,才摆成个长蛇阵,心中全觉得无趣。眼见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便叫众人散去。

张旺与几个小太监去马厩还马,迎面见到一个又丑又老的老婆子。那老婆子把马牵进去,拴入糟头,便给马饮水,拦草料。

“那老马倌呢?”张问。

“老头子出去了,公公找他?”

“不,不找。”张旺说着,又把那匹青灰色的马牵出来,说:“一会儿再送来,皇上想再骑骑。”

张旺一见那老婆子,便想起皇上与他们打赌的事、这恰好是皇上所遇的第六个女人,何不戏弄皇上一下。于是,把马毕到途中,派一个小太监回去对皇上如此这般说道。那小太监嘻嘻笑着,一溜烟跑了。

小太监一见武宗,便说道:“皇上.你骑那匹马走到半路便不走了。大概这是匹神驹,没有皇上牵引,便不肯再行半步。”武宗喜欢热闹,听了这事,哪有不去之理,便随着那小太监赶过去。只见张旺牵着那匹马原地打转,嘴里骂道:“走啊,你这死马,赶嘛只打转转,走埃”武宗上前拽住马缰,说道:“看我的。”他把马头笼正,牵着就走,那马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向前走去。武宗得意的朝张旺看了一眼,列嘴嘻笑,身后的小太监,佯做吃惊之状,见皇上转过头去,便都捂着嘴笑。

武宗把马牵入马厩,那老婆子迎过来接过缰绳,武宗回身走出马厩,却见那些小太监个个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老婆子,说道:“第六个女人!”武宗这才发觉上当,却也不能反悔。当夜,便宿大马厩。

徐进忠第二天又问张旺,皇上昨夜宿在何处。

“我哪里知道,你为何不去问皇上。”张旺说。

徐进忠只好去问皇上。武宗作夜守着个鸡皮鹤发,做他母亲都嫌老的女人过夜,心中正不愉快,可偏偏遇上个死心眼的徐进忠前来罗嗦,当然没有好气。

“出去,出去,休得再来鸹噪。”

“皇上,起居注连日空白,奴才失职。一旦皇嗣有所遗漏,奴才无颜见先帝于地下。”

“你真想知道?”

“这是奴才的职责。”

“那好,记上,后海子马厩中一老媪。”

“陛下不要戏弄奴才。”

“谁戏弄你来着,我话已说完,记不记由你。”

那徐进忠退出来,哪里敢把什么马厩老媪记录在册。

“这徐进忠实在可恨!”皇上对张旺说道:“想个什么办法才能避开他。”

“皇上,要避开徐进忠不难。”张旺说:“只要让他知道你宿在何处,此事不就结了。”

“知道我宿在何处?”他还不是整天在耳边鸹噪。”

“如若皇上宿在西宫,他如何还能多嘴多舌。”

“宿在西宫,那我还怎么出去玩?”

“那只是个假象。”

“你是说骗他,然后再——”

“对!”

“你小子,鬼心眼太多。欺君坑臣,罪过不小埃”武宗想起昨夜的事,知道定是张旺主谋,便要吓他一吓。

张旺急忙跪下说道:“奴才不敢,实在是为陛下着想。”

“昨日之事,也是为我着想?”

“昨日之事只是儿戏,如何当真。”

“起来吧。咱们今天再玩点什么新鲜的?”

武宗与张旺商量新的一天游戏内容。

这张旺是刘瑾的心腹。刘瑾派他侍奉在皇上左右,让他千方百计勾引皇上嘻戏,越是荒唐越好。张旺原是个阔商的儿子,打小斗鸡走马,赌博**无恶不做。只因与人争一妓女,致死人命,这才隐姓埋名,入宫做了阉官,被刘瑾收为手下。要说市井之徒的把戏,他是样样精通,被武宗视为知已。

张旺与西宫德妃关系暧昧,经常出入西宫,德妃时常赠与金银宝物,托他多拉皇帝去西宫。武宗对待女人,是个没有常性的,张旺虽然为德妃安排过几次,可是几次之后,皇上便厌倦了,张旺只得给他寻其他的乐子。可是,西宫那里,他还欠着情。如何能使皇上高兴,又不欠西宫的情,使她无话可说,正是张旺的心玻一连十几日,皇上夜夜入西宫寝眠。张旺对徐进忠说:“陛下终于有所悔心,对皇嗣之事已有打算,这都是徐公公劝谏的功劳。”

徐进中见皇上日日入西宫,虽非正室,却也是皇妃,日日记录在册,却也省心,心中自然高兴,还以皇上真的有所悔悟。

却哪里知道,张旺早已买通西宫的婢女,皇上正门入,后窗出,就连德妃也不知道此事。

皇上夜夜入西宫之事,张旺又暗中传给东宫、中宫,皇后和贤妃得知此事,甚是嫉妒不解。皇后宣徐进忠入中宫,查看起居注,却是白纸黑字一点不差。心中又羞又怒、又妒,即刻召东宫贤妃入内,告知此事。二人相约,同赴西宫问罪。

西宫德妃多日没个人说话,一见皇后和贤妃来了,心中欢喜,献茶让座,甚是殷勤。皇后见她满面春风,心中更是有气。

“妹妹这几日春风得意,更加神气了。”皇后说。

“哎,你我姐妹,得意不得意,谁的心里不清楚,有苦只能咽进肚里。”

“贤妃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见德妃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卖乖子,便奈不住了。

“妹妹日日有人相伴,何必做此骄态。”

“姐姐何出此言?”

“你自己心里清楚”,皇后说:“妹妹不知道使了何种娇法,绊住了皇上的脚,何不向我们传授传授。”

“姐姐越说,我越糊涂了。”

贤妃见德妃装模作样,气得把脸扭向一边:“妹妹,你也太小瞧我们了,不就是皇上入西宫勤了点吗,你便如此掩饰。”

“皇帝入西宫?姐姐,实不相瞒,皇上已有好长时间没到西宫了。”

皇后看了一眼贤妃,说道:“得啦,徐公公那里记录的清清楚楚,妹妹何故赖帐不认。再说了,亲近皇上是你的福分!

咱们走。”

贤妃和皇后挺着胸脯,鄙睨地看了一眼德妃,鼻孔朝天,喷出一股气来,匆匆地走了。留下个德妃,思前想后理不出个头绪。皇后入了中宫,气不打一处来。“那德妃不肯承认与皇上一起睡觉,无非是怕自己妒嫉。我倒要妒嫉出个样儿来,让你们瞧瞧。”

中午,皇后带着人径入武宗寝宫。武宗正与小太监说笑,皇后气愤愤地入来,坐在凳子上。

“皇后有何要事,匆匆而来?”

“陛下,奴婢有事不解,求问陛下。”

“说吧。”

“陛下连日去西宫入寝可是真事?”

“这个——”武宗急忙看张旺,张旺垂下头来。

皇后见皇上遮遮掩掩,心中越发不痛快。

“陛下与德妃均是这般遮遮掩掩,莫非把奴婢看为妒妇恶魔不成?”

“哪里,哪里。”

“我嫁入宫中,没有一日一时冲撞陛下,如何这般厚此薄彼。”说着皇后委屈地哭泣起来。弄得武宗手忙脚乱,频频以眼光向张旺求救,张旺却眼视旁处,佯做不知。

皇后又哭又闹,足足二个时辰方才罢休,悻悻而去。皇后前脚走,武宗便对张旺发火道:“你这个奴才,见我难堪,却不设计。如今之事,全是你惹出来的!”“陛下,此事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奴才怎敢插嘴。再说,如若不是徐进忠所逼,何故能有今日。”

武宗一想,张旺之话也有道理,都是内官捣乱,才不得不日日应付。入门跳窗之事,先前做起来还有几分兴趣,如今也懒得再去做他,不如干脆废去内官,省着罗嗦。当即下旨,废内官,除去起居注。

张旺心中暗笑,对西宫他终于有交待的理由。皇后吃酣,皇帝震怒,他张旺再有三头六臂也帮不上忙。德妃只有叹息,那施出去的银子珠宝,可也再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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