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库布里郡简单平实的生活让温西勋爵很开心。他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对旅店老板,因为今年勋爵选择在一条鹅卵石小巷的尽头租了一间小画室,即使身处繁华商业区,它灿烂的蓝色大门也宣告着这是一间极具艺术气息的住所。勋爵对这一古怪行为的解释是,他喜欢观察他的私人男仆给鳟鱼去内脏,在屋外水龙头下洗土豆,接待那些来自伦敦西区的临时来访者。

他轻松地走进小巷,穿过几乎把入口堵住的自行车堆放处。一个人正在门口台阶上等待他的归来,他脸上的表情虽然经过控制,但是依然洋溢着热切的情感。

“你好啊,本特!”他的主人高兴地说,“晚饭吃什么啊?我已经等不及了。在克里镇出现了一桩美丽的弃尸案。”

“我的主人,我想您肯定已经着手展开调查了吧。因为不能确定您回来的具体时间,我想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为您准备一盘炖牛肉、一些浓汤和蔬菜,这些菜即使需要加热也不会变味。”

“太棒了!”勋爵赞扬道。

“谢谢,我的主人。我今天从屠夫那里了解到原来我平常所说的牛小腿肉其实应该是一呃——牛腱肉。”

“我相信你是对的,本特。”

“我没有完全认可他的话。”本特带着一种高贵的忧郁说道,“我检查了一下牛的尸体,那个地方已经被切掉了。”

“你总是如此细心。”温西赞赏地说。

“我尽力,我的主人。您愿意我称呼这种食物为——呃——牛腱肉吗——在我们居住在这个城市期间?”

“本特,这是我们对这个城市的感情作出的优雅让步,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尽量做吧。”

“谢谢,我的主人。就像我们上次来,要把羊腿肉叫做羊腱肉一样。”

“当然,本特。”

“是,我的主人。”本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的工作就是要努力让您满意。”

“谢谢,本特。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做到入乡随俗。”

“是,我的主人。晚饭会在二十分钟之内准备好,马铃薯也会准备好。”

“很好。”温西勋爵回答,“我要穿过小巷去那边与塞尔比小姐聊一会儿。”

“请原谅,主人。我想小姐们已经出去了。”

“出去?”温西困惑地反问。

“是的,主人,服侍她们的那个年轻人告诉我她们去了格拉斯哥。”

“哦!”温西说,“她们去格拉斯哥。我想这只是意味着她们今天不在,而不是打包起箱子和行李去南方,离开这里很长时间。好吧,那我去找沃特斯好了。我想见见他。或许我会带他回来吃晚饭。”

“非常乐意,我的主人。”

温西穿过闹市区,敲了敲沃特斯寓所的大门。女房东出来应了门,告诉他:“沃特斯先生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可不知道,先生,但是我想今天他应该会在格拉斯哥过夜。”

“似乎每个人都去格拉斯哥了。”温西说。

“哦,是的,他们都去看画展了。沃特斯先生一大早乘坐第一班火车就过去了。”

“什么?!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温西难以置信地问。从沃特斯昨天晚上的状况来看,他不应该有这么足的精力。

“是的,”女房东平静地回答,“他早上八点吃完早饭,然后与塞尔比小姐和科克伦小姐一起出去了。”

温西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瞬间他几乎就要认为沃特斯这么早活动是为了某种险恶的目的。但是,如果有塞尔比小姐和科克伦小姐陪同,那么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看来六个嫌疑人的名单中又有一个人可以安全地去掉了。他留下一条口信让沃特斯回来之后去他那里,然后就返回了蓝门小巷。

他吃完香喷喷的炖菜之后,又享受了一个美味的乳酪蛋糕。就在这时,鹅卵石小路上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向温西勋爵问候的声音。

“你好!”温西打招呼,“是你吗,达尔齐尔?”

“是的,勋爵。”达尔齐尔侧身穿过狭窄的门口,站在旁边让他的同伴先行。“我已将这个案情汇报给马克斯韦尔·贾米森先生了,他是我们的警察局局长。他认为最好与我一道来这里与你探讨一下案情。”

“太棒了!”温西真挚地回答,“很高兴见到你们两位。马克斯韦尔先生,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我久闻您的大名,我想您应该也认识我。去年有过一个微不足道的超速行驶指控,那个法官可真是铁面无情。来喝一杯吧。”

“那么,”达尔齐尔在局长接受了温西的寒暄并适当表达出自己对他的赞赏之意后开始了发言,“我们根据那个理论设定的路线沿途查访,但是都没有什么让人满意的结果。首先,我调查了勃岗的居民,他们告诉我小乔克早上十点十分的时候去科洛坎尼斯的一位夫人那里取口信时,曾经看到坎贝尔在作画,当他在十一点过五分回来的时候,坎贝尔依旧在那里。所以你看,他十一点多的时候还没有离开那里。”

“你说他看见坎贝尔在那里,意思是他知道那是坎贝尔还是说他仅仅认为那是坎贝尔?”

“不,他没有正面确定,但是他看到那个人戴着一顶很大的黑帽子,穿着格子花呢大氅,很像坎贝尔平时的穿着。而且他认为自己还看到坎贝尔身边有一条很大的格子花呢毛毯。”

“那么他应该就是凶手。”

“是的,有可能,但是我想提醒你注意的是时间。你看,不管是不是杀人犯,他直到十一点之前都没有离开那个地方。”

“看起来显然这样的。”

“然后我们又去火车站调查,今天从品万瑞的格文车站或者巴希尔到斯特兰拉尔车站的火车很少。”

警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L.M.S列车时刻表,把它摊开在桌子上。

“首先让我们来看一下去往斯特兰拉尔的火车,凶手肯定是想从斯特兰拉尔乘船逃走,你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能到爱尔兰去找他了。”

他拿出一支粗铅笔,在一张纸上草草记下下面的时间表。

格文10:4514:16

品摩11:0l14:3l

品万瑞1l:0814:39

巴希尔11:1814:50

格兰黑利1l:3315:06

新鲁斯11:4l15:13

德拉盖特ll:5215:26

肯尼迪城堡12:0015:33

斯特兰拉尔12:0715:39

温西摇摇头。

他拿出黑铅笔在时间上最接近的巴希尔上画了一笔:“如果你给他五分钟布置现场,那么只剩下八分钟来走完十英里的路程。他必须开着车在山路上疾驰并且赶上火车碰巧晚点才可以,但是他又能从哪弄来一辆多余的车呢?当然他也可以躲在山里的某个地方,然后搭乘两点五十分的火车,或者他也可以骑车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在另外的车站搭乘同一辆车,但这对他建立不在场证明十分不利。”

“就是这样,勋爵。”达尔齐尔点点头,“我也没有忽略这个可能性。现在有一条来自品万瑞车站站长的消息,他说有一位先生在品万瑞搭乘两点三十九分的火车。他对这个人特别关注,是因为他是个陌生人,而且看起来似乎很紧张也很兴奋。”

“他订了去哪里的车票?”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他买票去斯特兰拉尔——”

“哦,当然。”温西盯着时刻表说,“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要等这趟车,这趟车的时间正好衔接上去拉恩的船。这可是个糟糕的衔接——他要在斯特兰拉尔等待三小时——但是这看起来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警官说,“这位先生很焦虑地询问了车船相接的时间,而且当他得知七点之前都没有船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失望。”

“完全符合情况,”温西说,“但是很奇怪,他在布置犯罪现场的时候如此谨慎,为什么却没有赶上更早的船?这个家伙什么样子?”

“他们告诉我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戴着软沿帽的普通年轻人,还带了一个小公文包。个子很高,留着黑色小胡子。如果再见到他,站长会认出来。”

“他自己透露什么信息了吗?”

“他说看错了火车时刻表的时间,以为三点五十分有船出发。”

“哦?非常可能。”温西说,“你看这一页的下面,有三条不同的线路分别显示从斯特兰拉尔码头到拉恩和贝尔法斯特的轮船接续时间表,就在它们上面还有斯特兰拉尔、科菲和帕特里克港之间三条火车线路的接续时间表,线条交错,看错了也很正常。但是,达尔齐尔,如果七点之前没有任何船只出发,你们肯定抓住他了。”

“事实上,勋爵,我一接到消息就给斯特兰拉尔警察局打了电话让他们进行搜索,但是很遗憾的是就在来这里之前,我接到回答,船上没有这样一个人。”

“该死!”温西说。

“他们在斯特兰拉尔展开调查,以防他躲在那里,他们拦下所有进镇和出镇的车辆进行盘查,对明天的船只也会密切注意。但是这个家伙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打算去拉恩——那么调查也就无功而返。”

“他确实去了斯特兰拉尔吗?”

“应该是的。已经检过票了,在品万瑞售出的三等厢票也准时到达斯特兰拉尔了。不幸的是,检票的司乘员不是个很好的观察家,不能准确描述那个递票给他的人。”

“好吧,看来这部分的工作进行得非常好。”温西说道,“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我们似乎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另外,品万瑞的站长有没有提到那个人是否骑了自行车?”

“不,他没有骑自行车。我问站长他是怎么到那里的,但是没有人注意。看起来他似乎就是走进去的。”

“哦,当然,如果他要乘船去爱尔兰,那么可能会先将自行车丢在某个地方。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它藏在山中。这条线索看起来非常有希望。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依赖这一点。其他方向的列车怎么样——前往格拉斯哥的车?”

达尔齐尔翻了几页,然后拿起笔,列了一张新的时间表。

各站出发时间

斯特兰拉尔11:3512:3016:05

(从斯特兰拉尔码头出发)

肯尼迪城堡11:42--16:12

德拉盖特11:5212:4216:20

新鲁斯12:07--16:33

格兰黑利12:19--16:45

巴希尔12:35--17:00

品万瑞12:43--17:08

品摩12:56--17:18

格文

到达时间13:0613:3717:28

出发时间13:1113:4217:36

“也有可能去那里。”温西分析,“十二点三十五分的车怎么样?他可以轻松赶上这辆车前往格拉斯哥,从那里他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是的,就是这样。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给巴希尔火车站的站长打过电话,那列车上只有四个人,这四个人他都认识。”

“哎哟!”温西回答,“这条线索又断了。”

“是的,但还有另外一个线索——虽然还不明朗。我查询了这条线路上的其他车站,发现一个骑自行车的先生在格文搭乘了一点十一分的车。”

“就是那里,上帝啊!”温西拿出这个地区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就是这样,达尔齐尔,就是这样!巴希尔距离案发现场九英里,而格文大约还要远十二英里——也就是说总共二十一英里。如果他十一点十分出发,将有两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十英里——对一个好骑手来说轻而易举。火车准时到达的,是不是?”

“是的。对,他完全可以做到。”

“站长提供了任何对他的描述吗?”

“他说根据乘务员的描述,他是位很普通的先生,大约三四十岁,穿着灰色外套,格子布帽压得特别低。胡子刮得很干净,或者说基本上很干净,中等身材,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

“这很可疑,”温西说,“乘务员如果再见到他会认出来吗?”

“是的,我想他会的。他说那位先生说话像英格兰人。”

“是吗?”温西在心中将六个嫌疑人过了一遍,沃特斯是伦敦人,说一口标准的公立学校英语。斯特罗恩尽管是苏格兰人,但曾就读于哈罗公学和剑桥大学,所以习惯以英格兰口音说

话,不过他是引人注目的高个子,因此不大可能是他。高恩拥有两种口音,他与温西用英格兰口音交谈,与当地人一般用地道的苏格兰口音,不过——对于游客来说剃刀是科尔库布里郡的标志之一,但是高恩毛茸茸的大胡子似乎从来没有受到它的招待。格雷厄姆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他的英语标准到可以通过牛津大学的检阅;他的蓝色大眼睛也是让人瞩目的显著特征——这是那副墨镜的解释吗?法伦——他的苏格兰口音是不会被听错的,没有人会将他错认为英格兰人;他的相貌也非常引人注目——宽厚有力的肩膀,自然卷曲的金发,奇怪而明亮的眼睛,蛮横丰满的嘴唇和宽阔的下巴。弗格森也是苏格兰口音,尽管不是苏格兰方言,但也不会被认错的。

“那位先生说了什么没有?”温西忽然从他出神的思考中脱离出来,问道。

“没有,他到达车站的时候,列车已经停在站台上了。他说自己从巴兰特里出发晚了。他买了去艾尔的票,自行车贴了托运标签。”

“我们可以从这条线索追查。”温西说。

“是的,我已经向艾尔和格拉斯哥发出了通知。他们应该会留意这件事。”

“不过,也可能不是这个方向。”温西说,“达尔齐尔,正如那位夫人所说,我也没闲着。”

他展示了自己的嫌疑人名单。

“你看,”他提醒说,“这份名单也有可能不完善。但至少我们知道现在在查找一个画家,这已经将搜索范围大大缩小了。这六个人是我所知道的与坎贝尔发生过矛盾的人,尽管有些人的谋杀动机看起来不是特别充分。”

警官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份名单,马克斯韦尔先生也是。后者的权力可以延伸到科尔库布里郡和威格顿郡,而且他熟悉这里所有的艺术家,尽管与他们并不亲近——他的爱好是军事和运动。

“现在,”温西说,“这其中的两个人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有人看到弗格森从门城乘坐九点零八分的火车,并且没有骑自行车;他买的是去格拉斯哥的车票。那里有一场画展,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前往那里的原因。沃特斯乘坐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从科尔库布里郡前往格拉斯哥,而且有塞尔比和科克伦小姐陪伴。如果他们在画展上相遇,那么就可以相互证明自己不在犯罪现场。斯特罗恩一整晚没有回家,直到第二天午饭时分才回去,而且还带回了一只黑眼圈,更重要的是,他为此撤了谎。”他把自己与斯特罗恩和迈拉的谈话做了简短的总结。

“听起来很糟糕。”达尔齐尔说。

“是的,所以我们不能将所有的想法都固定在格文的骑车人,或者出现在品万瑞的奇怪陌生人身上,他们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旅行者。斯特罗恩也完全有时间十一点在米诺奇作画,然后在午饭时分赶回门城。它们之间的距离仅仅为二十七英里。当然,这很危险,他很有可能被人认出来,但是人们在犯罪的时候总是要承担一些风险。另外,他也有可能前天晚上将汽车藏在某个地方,第二天重新回到那里,然后将自行车收起来,开车回家。另外,我跟你提起过门城的安沃斯旅馆有一辆自行车丢失了吗?”

达尔齐尔摇摇头。

“这个案件有太多的可能性,”他说,“目前假定这是一起刑事案件,不过我们还没有拿到医生的报告。”

“我想,明天应该就送来了吧?”

“是的,案件已经报告到检察官那里,而且那里将有一场尸检,今天晚上坎贝尔的姐姐也会过去——她应该是他仅有的亲戚了——他们会待在那里,直到她看到尸体;早上尸检的话,光线对医生来说也比较合适。”

警官和他的同伴走了之后,温西依旧抽烟沉思着。他比较担心沃特斯。那天晚上离开他的时候,沃特斯的情绪还是很危险的。从格拉斯哥到科尔库布里郡的末班车是晚上九点。如果沃特斯真的去看画展,那么今天晚上他是不太可能回来了。两点十六分到达格拉斯哥,五点三十分离开——没有人会为了在格拉斯哥待三小时而采取这种方式。除非是为了建立不在场证明。一个人会用这种方式建立不在场证明吗?

温西再一次打开火车时刻表。他从科尔库布里郡离开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当时应该有目击证人。到塔夫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三分,到迪伊桥是九点零二分一在那里什么都干不了,除非有车。抵达道格拉斯城堡的时间是九点零七分。这里有疑点。道格拉斯城堡是铁路交会点,一个人可以从那里返回牛顿一斯图尔特方向。是的,这里有一列火车。当然,这很荒谬,因为沃特斯与两位小姐同行呢,但是想一下也没有坏处。九点十四分从道格拉斯城堡出发,十点二十二分到达牛顿一斯图尔特。温西松了口气。如果有人看到凶手十点在那里作画,这就排除了沃特斯的可能性,在那个时间他到不了牛顿一斯图尔特。

但这些都有待于尸检的结果。如果温西对尸体僵化时间的认定错误——那么也有可能是坎贝尔自己在米诺奇作画直到十一点过五分。如果是这样的话——温西再次翻开时刻表。

如果是这样的话,火车到达牛顿一斯图尔特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二分,进行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在时间上刚刚好一不过前提是他知道坎贝尔那天会在米诺奇作画。从牛顿一斯图尔特驱车前往犯罪现场只需要大约二十分钟——时间足够而且还有剩余。沃特斯没有车,但他可以租一辆;尽管这样太冒险,因为在同一个村镇里,人们相互熟悉,而且,如果不经过详细盘问,没人会租车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当然,如果保证金很多的话——但那样风险也就更大。不过这毕竟是一种可能性,不能太快地将沃特斯从嫌疑名单上删除。

温西决定停止让这件事继续折磨自己,现在就姑且认为沃特斯在朋友的陪伴下平静地前往格拉斯哥,而且明天会和她们一起回来。

他看看表,看来沃特斯今天是不大可能坐九点的火车回来了,不过去看看也无妨。

他沿着闹市区走过去。沃特斯的卧室和起居室都朝向大街,很明显,里面没有任何灯光。如果温西再次拜访的话,房东大概会认为他精神失常了吧。那间面向汤兰大路的谷仓似的建筑就是沃特斯的工作室。即使他已经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在工作。如果一个人内心焦虑的话,出去散散步是不错的选择。

温西走过城堡,爬上几步阶梯,穿过草地来到一片海港。海水已经落潮,泥泞的海滩在这个仲夏之夜显现出朦胧而迷茫的光晕。早上靠岸的帆船在港外墙下一字排开,帆桅和绳索在丑陋的混凝土拱形大桥映衬下纵横交织成一幅静止的画布前景。温西穿过白天塞满汽车的露天广场,走下煤气厂旁边的小巷,经由车站来到汤兰大路。

穿过街道,再向右转一个弯,他发现自己来到一个令人愉快的回水处,那里拥有古朴的上射式水车,几处小农合。绿意盎然、宁静宽阔,四周还布满了遗世独立的附属建筑物。

走过被茂密灌木丛和青葱草场环绕的盘曲小路,沃特斯的工作室近在眼前。温西推开大门,尝试打开里面的房门,但是很遗憾,它被锁上了,谁都不在那里。寂静被无限地放大,他听到某些小动物在草丛中穿行的声音。轮转水车的木质水槽中,水滴在低声落下;远方,从村镇人烟处传来几乎听不到的犬吠声。

温西开始往回走,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时,一座农合的大门猛然打开,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道路。他从门框中看到一位妇人的身影探出来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夜色。

让温西感到惊讶的是,这是法伦的房子。他正准备停下来和那女人说话,然而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某个人的手放在这个女人的肩膀上,把她拉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这快速而鬼鬼祟祟的行为打破了温西的计划。从身影上看,第二个人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他比法伦更加高大。他很确定那不是法伦,而且他同样确定如果自己现在敲门,肯定不会有人出来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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