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玄的病况已不再令人担忧,进入等待最后一日的阶段。

信玄宁静地过了几天。以御宿监物为主的医师团,展开讨论。此刻已是药石罔效,群医束手无策,个个保持沉默。

“现在全靠主公的气力。我认为,最好趁他气力尚存,劝他回古府中。在军旅中无法充分的照顾,况且,战争是最容易动气的,对病情的影响极大。若希望主公的生命出现奇迹,就立刻劝他回古府中。”

医师团中年纪最轻、在京都学医的板坂法眼,说出他的看法。若希望主公的生命出现奇迹——他当场说出这句话,可见信玄病况之危。

板坂法眼所说的,正是全体医师想说的。过去,御宿监物以医师团代表的身分,数次向重臣们提出同样的建议,重臣们也表同意,并向信玄劝说返回古府中,但是信玄割不下西上的心愿,一句也听不进去。

御宿监物再次代表医师团,前往长筱城,向重臣们坦述信玄的病况。

“我曾经多次提过,但都没有被接受。现在,已经到了若不折回古府中,便无法保住主公性命的地步。”

重臣们皱起了眉。不一会儿,山县昌景问御宿监物:

“若乘轿而行,会不会影响主公的病情?”

“会。最好是绝对的静养,但是在此地,人进人出,十分不便,就连看病也无法专注,这是最大的障碍。”御宿监物讽刺地说道。

为了隐瞒信玄生病之事,病房出入受到严格的管制,就连替信玄调配食物,也不能完全遵照医生的意思。总而言之,十分不便。

“或许可以做二人用的轿子,除了主公之外,另外再有一人同轿照顾。”御宿监物提出建议。

没有人反对。问题是,谁去劝信玄呢?

包括御宿监物在内的讨论会议,最后决定由山县昌景担负这个任务。

“要让主公放弃西上心愿,谈何容易,但是……”山县昌景说不下去了。

昌景了解信玄的心情。

昌景估计双人轿完工的时间,当他准备向信玄劝说时,恰巧传来重要的消息。

信长进京的第一报。

三方原之战,震惊天下。信玄将率大军进京的谣言,促使上方诸将离弃信长。信长以黄金的力量让朝仓义景退至越前,自己也退到岐阜观望形势。将军足利义昭相信信玄进京的能力,便下函昭令各国诸侯讨伐信长。信长见形势转恶,改向义昭求和,甚至表示愿意提出自己的儿子为人质,但为义昭所拒。

信长一直观察信玄的一举一动。攻击野田城时,不能行动。但是攻下野田城之后却仍然停滞不进,就令人不解了。人质交换等事件,并无特殊意义。就算朝仓义景脱离战线,只要信玄决意西上,应该挥师西进才对。大军停滞在长筱城附近,实在令人费解。信长运用谍报机构调查,得到信玄似乎生病的消息。

很早以前就流传着信玄病弱的消息。莫非这和滞留长筱城有关?

信长是一位善用时机的将领。三月下旬,他抢先向京都出兵,进攻足利义昭。这对深信信玄将进京的将军义昭来说,太意外了。浅井长政连救援都来不及。

信长包围足利义昭所在的二条城,加以威吓。义昭承正亲町天皇之庇,向信长求饶。

山县昌景得知信长进京包围二条城之后,无法再隐瞒信玄。

昌景到信玄床前报告此事。

“嗯,信长当然会这么做。”

在朝仓义景背叛时显得如此无力的信玄,此刻听到信长进京之事,不但不显惊慌,反而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不要犹豫,立刻出兵美浓,包围岐阜城,让信长成为中原的孤儿。”信玄的面颊泛红。

原本打算在报告信长进京之后,劝信玄暂时回古府中休息,孰知反而担下进攻美浓的任务。

“昌景,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

信玄的双颊陷落,语音不同于往常,但是深陷眼窝中的双眼,却比以前更加有神。

“昌景,你是不是惊讶于我面容的改变?我了解。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不过,这种情形以前也有过。我的病就是怕冷。三方原之战的那一夜,的确很冷。不过,现在气候开始转暖了,我的病也会逐渐康复的。过去,我都是以统帅的身分在营中指挥。现在,恐怕必须交给胜赖,而我只能跟在一旁。只要有昌景和美浓守等人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把战争之事交给胜赖,我也可以轻松许多,如此一来,病就会好的。”

信玄喘了一口气,光是说这一番话,也够吃力的。

昌景不好再说甚么,只好听从。

“昌景,明天就出发。”

信玄的眼睛看起来比以往大一倍,眼神更是让昌景心痛。

“是!我会向全军宣布,明早离开此地,准备西进。”

昌景转身离去。他的姿态,就和在信玄健康时接受命令一般。但是,来到外面,昌景不禁淌下泪来。

(如果遵照主公的命令西上,主公一定会在路上丧命。)

昌景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信玄带回古府中。

昌景回到长筱城,首先向胜赖报告此事。

“虽然不该违背主公的意思,但是我们只能告诉主公正在进攻美浓的路上,实则沿伊那街道北上,折回古府中。唯有如此,才能挽救主公的性命。”

胜赖也同意昌景的想法。于是召开紧急会议,将此事告知诸重臣。

没有人反对。有些人含着泪。

那一天,双人轿前后各有六名轿夫,四人在前方拉绳。轿夫,都是从精壮士兵中挑选出来的。后面有四十名后补跟随。负责指挥轿子行动的是曾根内匠和真田昌幸。

轿夫们都认为里面躺着的病人是叡山曼珠院门迹觉恕大僧正,身边则由侍医和从凤来寺跟来的二名尼僧轮流照顾,无人起疑。

里美和阿茜削发、着僧服,为的是隐藏信玄的秘密。

轿子肃穆地前进。

第一夜,来到田峰。信玄夜宿田峰观音院。

“我们到了田峰,明天朝加茂郡的足助出发。”里美向信玄报告。

但是,第二天并未由田峰转入通往足助的道路,而是沿着伊那街道笔直地北上。

里美和阿茜都知道宣称西上,实则北归古府中之事,口中不得不编出进入通往足助的山道等谎言。

在田口的福田寺停宿后的第二天早晨,天空布满一层薄云。轿子通过行人原的聚落,登上急坂。那是三千尺(约一千公尺)的折元峠。下了峠,就是伊那谷。轿夫轮流扛轿。

登高时,轿子会前后倾斜,于是前方改用身材矮小的轿夫。轿子则改用绳索绑在轿杆上,由轿夫拉着绳子登高。调整绳子的长度,可以减轻轿子的倾斜度。

轿夫不得私语。换班、调整绳索等,完全由曾根内匠和真田昌幸指挥。

虽然众人尽量想减轻信玄对外界的注意,但是信玄终究还是向里美询问到了甚么地方。

里美询问轿外的真田昌幸。

昌幸停下轿子,撤离轿夫,回答道:

“这里是足助前方的椿立。过了山峠就是足助。”

昌幸想着西上的地图,回答道。信玄脑中也勾画出西上的地图。椿立,确有此地。但是信玄不明白的是大军如何通过间道。

昌幸立即回答道:

“织田公得知我们的行动后,已经放弃二条城,准备回岐阜。正亲町天皇似乎在将军义昭和织田公之间调停,如果议和成立,织田公应该会立即撤回岐阜。所以,我们必须先包围岐阜城。现在,我们正抄近路,赶往岐阜。”

信玄点点头,心中似乎不再有疑惑。轿门关上,帘子也卸下。

昌幸虽然不得不说谎,却仍忍不住自责。消息传来,信长已离开京都,正在返回岐阜的途中。

信长顾虑信玄的行动,为了避免万一,便和足利义昭暂时议和,返回岐阜城。

信玄把伊那的根羽,当成足助。

到达根羽之后,信玄的病况逐渐恶化,呼吸和脉搏都不正常,还在继续咯血。

御宿监物知道,信玄的日子不多了,迹象正逐渐显现出来:眼睛四周凹下,脸色渐失。

御宿监物坦直地向胜赖说明信玄的病况,要他尽量地陪在身边。

胜赖和山县昌景都在信玄借宿的寺内。

信玄睡着了,但是半夜里被池里鲤鱼跳跃的声音吵醒。他问身边的里美:

“胜赖在这里吧?叫他来。如果昌景也在,叫他们一块儿来。”

他似乎知道胜赖和昌景已经来了。临死前的信玄,头脑特别清晰。

“胜赖,靠过来。昌景,你也过来。你们仔细听我说。或许,我看不到武田旗帜插在京都。如果我死在西上的路上,绝不要让大军停止。唯有出现不得不撤退的理由,才能撤军。我的死,绝不构成撤军的理由。如果我死了,要保密三年。这段期间,由胜赖担任武田统帅。好了,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胜赖心里想:这就是遗言。昌景和御宿监物也视之为遗言。他们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明天天色要转坏了,可能会下雨。池鱼跳跃,就是要下雨。”

信玄喃喃地说着,阖上眼睛。

信玄说得没错,第二天果然下起雨来。大军在雨中北上,从根羽进入三州街道。轿子在山路间前进。浪合的前方就是治部坂峠。雨愈下愈大。

登高不久,信玄便问道:

“这是哪里?”

曾根内匠微微掀起帘角,回答道:

“户越峠。过了峠,就是濑户。”

外面的风雨很大。信玄从曾根内匠掀起的帘角,看到外面的景色。

内匠拉起帘子,雨打了进来。

“好大的雨……对不起。”内匠又把帘子放下。

信玄看到外面的景色,但是雨势太大,看不清楚。

“到濑户了?马上就要进入尾张了。敌人不久……”说着,信玄咳了起来。

侍医板坂法眼对曾根内匠说道:

“不要打扰病人。”

轿门关上了。

内匠松了一口气。信玄向外看的时候,他真担心会被发现这不是西上,而是北上之路。他的担忧是多余的。风雨为外面的景色蒙上一层厚帘。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轿外的情景应该随着西上改变,若毫无变化,只怕会引起主公的怀疑。主公刚才提道:敌人不久……,大概指的是:

(织田军的探子,不久就会和我军遭遇。)

曾根内匠将此事告知真田昌幸,再快马通知山县昌景。

“很好……设想得很周到。”

昌景从洋枪队中挑出两个五人小组,登上附近的山顶,各发射五枚枪弹。

轿中的信玄听到枪声,询问是怎么回事。

真田昌幸前去调查,不久回来报告:

“是织田公的斥堠军放出信号弹。根据我方斥堠的调查,从这里到岐阜城之间,并无敌方大军,只有小部队和斥堠部队出没骚扰,不足为害。”

信玄满意地点点头。后来,时有枪声传来,信玄不再说甚么。

抵达浪合时,信玄的病况更严重了。胜赖和昌景到他枕边,他也只是蒙蒙地看着他们。

行军停止了。

胜赖随侍在侧。

第二天早晨,信玄唤来胜赖,命令道:

“失去时机就等于放弃胜利。不要管我,你们继续行军。”

信玄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那天早上,他只吃了一些粥。偶尔和身边的人聊一聊。大家都期盼奇迹出现。

抵达浪合后的第三天早晨,在信玄的严格要求下,轿子再度出动。那是一个雨过天青的晴朗早晨。

轿子从浪合出发,朝驹场行进。浪合到驹场之间,是一连串难行的山路。真田昌幸和曾根内匠计划当被问及这里是甚么地方时,就回答是介于濑户和犬山之间的山路。但是,自出发后,信玄一句话也没有问。

那一天早上起,阿茜就一直侍候在信玄身边。医师团就在轿子外面,准备一有状况就入轿支援。

从浪合出发约一刻左右时。

信玄不知怎么回事地叫了起来。不,不是叫,而是想要表达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来,却因无力起身而在那儿挣扎。阿茜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信玄。信玄侧着身,吐出一大堆的血。血如泉水般喷出。鲜血染红了阿茜的法衣。信玄躺在阿茜身上,痛苦地挣扎着。咯血阻塞了他的呼吸。

阿茜一边轻拍信玄的背,一边大声求救。

轿子停了下来,不等放在垫台上,侍医御宿监物已冲了进去,但信玄已天人永隔。

轿子暂时回到前夜停宿之处,安置信玄的遗体。重臣们闻讯立刻赶来。

信玄死不瞑目。他的眼睛,看着京都,彷佛凝视着插在京都上的武田旗帜。山县昌景想阖上他的眼睑,但信玄坚拒不肯。马场美浓守试一试,依然无效。第三次由胜赖伸手,信玄这才闭上眼睛。里美忍不住抽泣着。

“主公瞑目了。”御宿监物说道。

在座的十多名重臣,向信玄的遗体哀悼。

武田信玄享年五十三岁,死时是天正元年(一五七三年)四月十二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家父遗言交待,三年内保守这个秘密。依照往日那样,轿子继续前进吧。”胜赖对昌景命令道。

昌景回应之后,再向重臣们补充说明胜赖的话。

“在根羽的那天晚上,主公对新主公(胜赖)和我说道,如果那一天到来,要保密三年,这是主公的遗言。请各位回去后,依然如往日一般。”

信玄的遗体再次上轿,前往驹场。

内匠和昌幸偶尔会对帘内说话,让旁人认为在浪合休息一阵后,已有好转。

驹场的宿所,决定在长岳寺。

第二天早上,轿子离开驹场。里面躺的是病僧。这位僧人偶尔寄留在长岳寺,生病后便躺下。

阿茜和里美轮流照顾轿中的旅行僧,侍医们在轿外待命。轿夫们并没有注意到轿内的僧人被掉换了。

约百名士兵留在长岳寺。

二十余人把信玄的遗体送入内山火葬。

黄色的烟雾,直入云霄。

“这烟雾最适合送天台座主觉恕大僧正。”参葬的人私语道。

穴山信君奉信玄的遗骨,百名骑兵在旁守护,比主队晚两天回到古府中。

对信玄遗言加以记载的,有《甲阳军监》和《御宿监物书状》。

《甲阳军监》上的记载,概略如下:

信玄病重,自知时日无多,便唤来重要家臣,宣布遗言。内容如下:余五年前就知有此一天,特备妥七百张画押之用纸。余死后,三年内守密,期间的公用书状即可利用之。他国知余尚存人世,定不敢蠢动。武田的家誉,由信胜继承。但信胜未满十六岁之前,信胜的镇守之职由胜赖暂替。将余之遗骸加梏,沉入诹访湖。

信玄死后三年(葬仪后),侍医御宿监物在给小山田信茂的信上,这样写道:

信玄公于信州驹场,陷入危笃。信玄公召胜赖公于寝侧,曰:余将大去也。余出身僻乡,伏击邻国他郡,战无不胜。可遗憾者,未能目睹武田旗插于帝都。倘余大去消息传出,敌必蜂拥而起。因之,三、四载内务必严守秘密,整顿领土,培养义卒,庶几一举攻都。余九泉之下,必当含笑欣慰。时为天正元年四月十二,享寿五十有三。幕下士卒,不分上下,无不悲痛万分。然唯恐他国知悉,必起灾难,仅能悲于衷而漠于外,悄然运遗骸归回甲斐,放入涂笼(泥墙小屋)。

小林计一郎解读,人物往来社发行《武田军记》

史学家一致认为御宿监物的这封信值得采信,并认为《甲阳军监》中的遗言,为其自创。

总之,必定是以某种方式交代隐瞒丧讯三年。

有关信玄临终之地,侍医御宿监物表明为驹场,应可采信。但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御宿监物的书信执笔于三年后,内容经过修饰,且信玄死于四月十二日,亦即阳历五月二十三日,遗体不可能直接移回古府中,却说将遗骸送至甲斐,放入涂笼,有欠合理,不足全部采信。

对于信玄的临终之地,有下列之说:

㈠驹场(下伊那郡)说:《御宿监物书状》、《当代记》、《驹场长岳寺寺传》。

信玄的火葬塚,在长岳寺附近。

㈡浪合(下伊那郡)说:《三河物语》、《三河风土记》。

㈢野田城说:《菅沼家谱》。

攻击野田城时,信玄为笛音所诱,出而遭城内洋枪狙击而亡。

㈣田口(三州津具村田口)说:《野田战记》、《野田实录》、《参河国名所图绘》、《三河志》、《福田寺过去帐》。

信玄在田口的福田寺辞世。据说,跟随信玄到此地之侧室,在此剃发出家。信玄塚,又称五轮塔。

㈤根羽(下伊那郡)说:《甲阳军监》。

一的濑义法氏在他出版的《武田信玄终焉地考》中,论证为根羽。例如,此处尚留有五轮塔,到了每年四月十二日信玄的祭日,附近的居民都会携物祭供。另外,还列举许多此地为信玄临终之地的数种考证。

《甲阳军监》中确实有许多不实之说,但是《甲阳军监》中提出的人名等,大多是实在的人物,也有不少是有史实根据。我们不能否定《甲阳军监》的一切,一的濑义法氏之说也具有强烈的说服力。

这五种说词中最不足采信的是野田城说。史学家也表同意。而其他四说之中究竟何者为真,不能轻下断言。为甚么呢?因为每一种说词都缺乏有力的证据。

关于处理信玄遗体之说,也是各持己论。

㈠在古府中火葬之说。

根据《御宿监物书状》,信玄的遗骸被悄悄送入古府中。古府中圆光院由绪书上写到,是在踯躅崎馆东南方的土屋右卫门尉的宅内火葬。信玄死于四月十二日,乃阳历的五月二十三日,是接近初夏的季节。假设信玄死于驹场,驹场距古府中约三十里(约一二零公里),不易直接将遗体运回。就常识来判断,应该是火葬后,携骨而返。

㈡在驹场长岳寺火葬后的信玄遗体,被送往信浓龙云寺(长野县佐久市岩村田)埋葬之说。

昭和六年五月二十九日,龙云寺寺男野田惣太郎,六十二岁,在整修境内的玉垣支柱时,于地下二尺处掘得一骨壶。除了骨之外,还有短刀和袈裟环。环上记有:

大檀越信玄于时天正酉年四月十二日于驹场卒战时为舍利纳兹北高和南顶礼百拜

意思是与信玄同行的北高禅师,带着信玄的遗骨,埋在寺里。

当时,信玄遗骨出现时,引起莫大的震撼。史学家对发现时的情形、袈裟环上刻的字句,多所怀疑,一直未受到公认。昭和四十五年,山梨乡土史研究会的林贞夫氏,发行《信玄遗骨物语》(新人物往来社),认为龙云寺的遗骨,才是信玄的遗骨。但是,昭和四十七年,长野县佐久市野泽町的乡土史学家平林富三氏,在《历史研究》第一三六号杂志上,以学术的角度反驳其说,并结论之:

于信州史界,自发掘之初以至于今,未曾有疑,实无必要再触此题……

信玄的临终之地及遗骸去向之所以众说纷纭,是因为信玄留下的遗言——三年内隐藏死讯。武田家力遵遗言,努力地隐藏死讯。但是,信玄死后一个月,诸国传说纷纷,二个月后,人人都相信信玄死了。

纸包不住火,真像终有揭露之日。愈是想显现信玄还活着,却愈现矛盾。有关信玄之死,猜测颇多,随着时代的变迁,更是绘声绘影,添枝加叶。

信玄的临终之地和遗骨去向,仍是一个谜。

信玄临死前交代守密三年,是顾虑外敌会在得知信玄死亡后趁危反击。他告诉胜赖,三年内只要好好守成,或许能有一番局势。但是,胜赖沉不住气,亲自率兵远征在信玄死后反击的德川和织田。信玄用的是叩石桥而渡的战术,而胜赖完全以积极的战法获得明智城、高天神城,所扩张的领土犹甚于信玄生前。

但是,胜赖勇猛过头了。他在设乐原之战败给织田和德川联军,失去了山县昌景、马场美浓守等主要将领及武田军的主力。自那天起,武田一蹶不振。那是天正三年五月二十一日。

天正四年四月十六日,胜赖遵照父亲信玄的遗言,在惠林寺(塩山市)举行葬礼。

《御宿监物书状》上谈到信玄的葬礼。武田法性院入道信玄,改戒名为惠林寺殿机山玄公大居士。葬仪的队伍很长。

画像捧持——仁科五郎盛信(信玄五男)

牌位捧持——葛山十郎信贞(信玄六男)

佩剑捧持——小山田信茂

腰物捧持——秋山惣九郎

腰物捧持——原隼人佐

龛捧持——逍遥轩武田信廉

鸿胪卿捧持——武田信俊(武田信实之子)

近亲围在龛旁,家臣戴乌帽参列。

参加葬礼的僧侣达千人。棺材以金银珠玉装饰。葬仪所过之地,覆以白绢。

葬礼极尽奢华、虚饰之能事,彷佛是想掩饰武田的没落。

沿途居民眼中泛着泪光。是出自对伟大信玄的别离悲凄之情,也是暗示武田家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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