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妙法寺记》的记载,天文二十三年(一五五四年)的一月至三月间,富士山的积雪溶化成雪水的情形前后发生了十一次。这是罕见的情形,因此将它列入纪录。导致这种情形的原因,可能是因这年冬天的气候异常暖和。

古府中一带的积雪本来就不深,因此在这年的二月将尽时,像春天一般和暖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天。

二月二十四日,晴信父子一行二百骑军兵走出了踯躅崎城馆,沿着扬起尘埃的道路,向韮崎前进。

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的晴信,看起来就像晴信本人;但其实并不是,而是晴信的影子替身。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马上的人是替身。大多数的人都相信那个比平时略显忧郁的马上人就是晴信本人。替身将晴信的癖好模仿得维妙维肖,譬如时而会无意识地收缩下巴,或在沉思时会眨动眼睛等,几乎与真正的晴信一模一样。

一行人的装扮并不像是要去打仗。晴信的替身和义信都未带盔甲;但若说是出巡领土,这戒备似乎又显得过于森严一些。

义信自正式命名后,突然变得非常成熟。他骑着一匹青毛驹,抬头挺胸地坐在马上,在老百姓的面前表现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时而像是突然想起某事般地召唤臣属。当随从的马骑到义信的马边时,他便回头嘱咐二、三句话,然后又恢复抬头挺胸的姿势。走在义信前面的替身只是向前直视,从不开口说话;同时,他也不会左顾右盼,因为骑马前进的晴信一向都是如此。

“主公是否要去鹰猎?”

一位云游僧人见一行人走过而问镇民。

“好像是,但又没有看到他们带鹰出来,可能是出来巡视领土。况且晴信公一定有许多事要教导世子义信公子。”

镇民说完,抬头望着那云游僧人的面貌。因为最近才贴出告示,说有敌国奸细化装成云游僧人,要大家小心防范。镇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请问法师来自何方?”镇民问那僧人。

“贫僧是云游诸国的僧人,因此漂泊不定。但僧籍为京都的妙心寺。”

那僧人离开镇民后,即刻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行人走出古府中街市后,再前进到约二里路后的釜无川河畔休息了片刻。那一带因屡次洪水来袭而荒芜不堪,一眼望去尽是砂砾。彷佛早已预料一行人将来临一般,河滩上已备有宽板凳在那儿。

工程总管鎌田十郎左卫门事先已获知晴信的替身及义信将前来视察,因此并未对替身露出讶异的神情,而像面对真正的晴信一般,执礼甚恭。

十郎左卫门在替身和义信的面前摊开釜无川、御勅使川改修工程的大地图,然后开始低声加以说明。替身只是大摇大摆地点点头;但义信偶尔却会问:

“你说以水治水是甚么意思?”

这使得鎌田十郎左卫门感到困扰不已,因为当对方如此问他时,他必须从头到尾再说明一遍。

釜无川流过甲府盆地的西侧。釜无川也是汇集甲信国境河流的一条大河。当它流到龙王附近时,又与西方山岳流出的御勅使川合并,继续南下,而在市川大门与笛吹川合流形成富士川。

甲府盆地所以屡次发生水灾,乃因釜无川的泛滥所致。然而,根本原因还在于沿着陡急的斜坡流下龙王的御勅使川。

只要下一场密集的豪雨,御勅使川的洪水便会使河水高涨,毫不费力地冲破釜无川的河堤,使龙王附近尽成泽国。

治水首要在于考虑如何处理御勅使川高涨的河水。如要防止这高涨的河水直接流到龙王,便只有改变水流的方向,使它流入釜无川。

鎌田十郎左卫门打算改变御勅使川的水流方向,并使之与釜无川的会合点向上游移动约一公里,藉此使御勅使川的急流流到釜无川东岸的赤岩,以缓和水势。如此一来,也能使釜无川的水势减缓。然而,开辟一条新河川是件浩大的工程。鎌田十郎左卫门认为单是如此,还无法处理御勅使川的全部水量,因此又在八田村六科的西方另外筑了一道圭角堤,将水流分为二道。

这是第一阶段的工程。完成之后,为了防止釜无川水位上升所造成的泛滥,必须再兴筑一道高约一丈,全长1.6公里的堤防——这便是第二阶段的工程。

“公子是否了解了?”鎌田十郎左卫门问义信。

“我终于明白了。这的确是项艰钜的工程,到完成需要多少时间?”

“依照估计可能还需要十年的时间。”

“十年是漫长的岁月,不知你是否能活到那时?”

义信望着满头白发的鎌田十郎左卫门说。

“这工程并非我一个人所能完成的,而是需要所有的甲州官民一起来参与才行。”

鎌田十郎左卫门把腰杆伸直,指着远方说。在白烟蒙蒙的远处,有许多人在那里工作。

“那是烧石头引起的烟。在石头上加热,可以使石头变脆而易于敲碎。他们正用这种方法敲碎石头,开辟新的河川。”

义信的年纪尚轻,因此很容易感动。当他对鎌田十郎左卫门的说明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又要求对图上所画的雁行型堤的原理作进一步的说明。

“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必定需要高明的设计师或测量师吧?”

因为义信对设计并不太内行,因此想了解担任此项工程中心工作的设计师及测量师的情形。

“属下当年赋闲的时候,曾经在长崎认识一位名叫友野又右卫门的测量师。友野曾向南蛮人学过新的测量术。”

“南蛮的测量术?”

“是的。自从洋枪传入以来,南蛮的学术及技术便不断地传入我国。我想也只有熟悉这些技术的人,才能在这个战国时代生存下来。”

鎌田十郎左卫门希望义信能召见友野又右卫门。

“这个嘛……”

义信差点就答应,但随即便克制住自己。因为今天到此的目的,主要是引诱敌人的间谍,故意让敌人的间谍以为晴信和义信父子出来巡视领土内的状况。因此,不应该去做计划以外的事。当然,更不应该让闲人任意地接近晴信的替身。

义信并没有召见友野又右卫门。因为一旦召见,晴信的替身必得要对他说些鼓励嘉勉的话。

让替身开口说话是件不利的事。晴信也曾对这件事再三叮咛,要他特别小心。

“不!改天再说。”

义信站起来。

“那替身和主公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鎌田十郎左卫门目送着一行人离去后,口中喃喃自语地说。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个云游僧人远远地跟在一行人的后头。十郎左卫门的眼睛顿时变得严厉起来。

云游僧人在路上行走并非一件稀罕的事;然而,鎌田十郎左卫门总觉得那人必非普通的和尚。十郎左卫门召唤部下,命令他前去调查那名云游僧人的身分。但当那部下一步步地跳过河床上的石头,设法尽快赶到信浓道路时,那僧人早已了无踪影。

“原来是敌方的间谍。”

鎌田十郎左卫门即刻派出部下,将此事告知义信。

当天,替身和义信在韮崎做了短暂的休息后,随即又前往长坂,在那里住了一晚。

次日,当替身与义信从长坂出发踏上归程时,以诸角丰后守为主将的六百军兵也从古府中向骏河出发了。他们从古府中出来,经过上曾根、右左口峠和女坂等地,而在他们来到本栖时,已经有从郡内出发,通过吉田、鸣泽而来的小山田弥三郎信茂的七百军兵在那儿等候。统帅是武田信繁。

晴信混身于诸角丰后守的直属将士间。在旁人看来,他就像诸角丰后守的臣属之一。

甲军是为履行和今川义元的盟约,与北条氏康作战而来到骏河。

北条氏康似乎有意趁今川义元在三河与织田信秀作战之际,率领三千军兵攻打富士郡和下方庄,而在吉原、柏原和砂山一带布阵,深入骏河国境。面对氏康的军队,晴信也在面临刈屋川的加岛和柳岛连接线上布下阵势。如将在该地防守的今川义元的部将山田新右卫门和三浦上总介义保的军兵予以合计,大约有二千人。

即使武田晴信未来,他的弟弟信繁所率领的二名武将出兵到骏河来,对北条氏康来说仍是件棘手的事。氏康曾经与今川义元交战过几次,因此对对方的作战方式极为熟悉;然而,他却从未与甲军正面交战过。虽然天文十四年(一五四五年)当北条军在这附近与今川军交战时,甲军曾经前来支援今川军,晴信却在那时主动地担任仲裁者。

“尽管由两名勇将带兵,但负责指挥的统帅武田信繁却是个平庸的将领,因此甲军根本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不足为虑。”

这是北条军军事会议中的一致看法。

北条氏康虽然从未和甲军交战过,但对甲军却有相当深入的了解。信繁尽管没有像晴信一般耀眼的战功;然而,每当出兵打仗时,他多半担任军团的先锋,按晴信的指挥行动。因此,从来没有听说晴信把指挥军队的全权交给信繁的事。

(事情必有蹊跷。)

氏康陷入了沉思。或许晴信派信繁担任统帅是因为与今川家有盟约,故派他来应付一下;又或者他对北条并没有太强的战意?

(那他为何又要派诸角和小山田这类经过精挑细选的勇将出兵呢?)

他始终想不透这点。

对北条氏康而言,当前的敌人是今川义元而不是武田,因此应该尽可能地不要和武田交战。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武田的战意如何?”

“在此之前,不妨略施小计,如此便可大略地测知甲军战意的强弱了。”

北条氏康听了军事会议上的两种意见后,采纳了后者。

“好!明天天色未明之前渡过刈屋川的上游,让甲军吃点苦头。”

军事会议终于有了结论。他们以为如此便能明白甲军的意图。倘若甲军并无战意,他们也可一鼓作气地渡过刈屋川。

晴信在刈屋川的西岸布阵后,当天便把桥梁拆毁,同时派人详细调查刈屋川上游到下游一带的情形,并将熟悉刈屋川地形的当地耆老作兵卫叫来,听取他的意见。

“作兵卫,如果不经桥梁,大军可以在那里渡河?”

“由于目前正值乾河期,因此如不怕被濡湿的话,任何地方都可以渡河。不过,渡河之后,会让人冷得难以忍受。”

“嗯!我再问你,假如你是北条氏康,你将采取甚么行动?”

“采取甚么行动?”

由于晴信问得很唐突,使得作兵卫感到不解地瞪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敌军的大将,你要从刈屋川的那一个地点渡河?”

“虽然要绕得稍远一些,但我认为从离这里较远的上游桥梁走过去比较有利。”

晴信褒赏了作兵卫后叫他退下,然后对诸角丰后守和小山田信茂说:

“敌人很可能从刚才作兵卫说的地点攻打过来。立刻派密探仔细调查敌军的动静。如果敌军过桥,予以生擒,一个也不许走漏。”

晴信并没有说加以歼灭而说予以生擒,这使二将感到诧异;但他们心想晴信如此做必然有他的用意,因此并未多说甚么。

三月三日天明以前北条氏康的军事行动,已有间谍向诸角丰后守报告。

诸角丰后守一面埋伏,一面等候敌人的到来。敌人是大约五十人的小部队。他们突然袭击在桥畔站岗的大约十名甲军。十名士兵立即弃桥而逃,五十个敌军随后追赶。就在这时,甲军的伏兵将那五十人围了起来。

“你们投降吧!甲军对投降的人一向是宽大为怀的。”

步兵队在那儿大声叫喊;那五十名士兵却拚命地抵抗。结果,十人阵亡,十人负伤,三十人被俘。

就在当天,甲军派人送信到北条军那儿。

“今天黎明从刈屋川上游攻打过来的五十名士兵表现非常英勇,连被俘的人中也没有一个愿意归顺武田,因此将他们遣送回来。不过,这次虽然法外施恩,但下不为例,请谨记在心。”

那封信的寄信人是武田信繁;而收信人是北条氏康。

阵亡者的尸体及负伤者、被俘的三十人也在当天遣送回北条军营。

氏康从伤患的口中得知甲军对他们的厚待后,说:“看来甲军并无意与我军发生正面冲突;但敌人又如何发现我的意图呢?”

氏康认为武田信繁必定是个能与兄长晴信媲美的厉害角色。

于是,又再度召开军事会议。

“甲军善于运用间谍,因此如果玩弄这些小伎俩,恐怕只会增加损失而已。何况敌军只有两千;而我军有三千,如果甲军无意作战,那么我们更应该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地将甲军攻下。”

军事会议逐渐倾向于主战。由于甲军把伤患及俘虏遣送回来,反而刺激了北条军的斗志。

晴信或许已经知道北条军将会渡过刈屋川,力攻过来。果真如此,时间将在清晨。晴信把这件事通知给山田和三浦等友军,就在他们做好准备时,北条军已开始渡河攻击过来了。

三月七日清晨,北条军为使渡河作战能够顺利进行,命三百名洋枪队担任掩护射击。

然而,很意外地,他们却没有受到甲军的反击。当北条军开始渡河时,甲军也开始向富士山撤退。

(真奇怪!)

氏康寻思着。他认为不应穷追下去,于是派出传令兵通告各部队。但士兵们却趁势前进,根本无法加以制止。

当北条军遭到甲军骑兵队的反攻时,已经来到了田子浦。那一带尽是宽阔的砂地,最适合骑兵作战。手持长枪的马上武士像阵风一般地袭卷过来,很快地便将北条的步兵刺倒。北条军由于身体已被濡湿,行动极为不便。大部份的人腰部以下都被水泡湿了,甚至也有湿到胸口的人,因此身体显得沉重无比,根本不听使唤。同时由于刚进入三月,且是清晨,因此使濡湿的身子倍感寒冷。

北条军的前线遭到甲军反击的消息由传令兵告知北条氏康。

“洋枪队受到了甲军的袭击。”

仓科重兵卫率领了三十名骑兵袭击最后渡河的洋枪队。由于突然遭到敌人的攻击,洋枪队根本无暇开枪,且大多数的队员都被赶落刈屋川中。

北条氏康决定撤退。

传令兵传令各部队退到刈屋川,准备背水而战。

“后方的运输队又遭到了甲军的偷袭。”

北条氏康发觉情况十分不妙,又再度渡过刈屋川,返回原来的阵地。日落时战事已告结束。北条军损失了三百名士兵;同时经过这一战后,北条军显得十分沮丧。

“武田信繁不可能如此足智多谋。敌人的统帅必是晴信无疑。”

北条氏康这时才开始怀疑晴信在幕后指挥甲军。至于表面上以信繁为统帅的目的,一则可能是为了使北条军的警戒心松懈;另方面也可能是考虑到北方的长尾景虎。因为倘若长尾景虎听到晴信出兵骏河的消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果然不愧是晴信!)

氏康对这个使他吃尽苦头的晴信感到衷心佩服,心想:如果与他正面作战,根本毫无获胜的机会。

今川义元西上的野心正炽烈地燃烧着。阻止他前进的首要敌人便是尾张的织田信秀,以及位于尾张和骏河之间的三河的松平势力。位于今川和织田接触点上的三河小城主,正为生存而犹豫着应该投靠那一方。

当时,三河的吉良义安所以拚死抵抗今川义元的攻击,也是由于期望织田信秀的援军能够到来。但在织田信秀尚未出兵以前,北条氏康的军队即已侵入骏河,这是今川义元始料不及的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暂时撤退。”

在诸将的进谏中,唯独身着黑色僧衣的太原崇孚表示反对。

“吉良义安就将降服,现在撤兵是没有道理的。即使氏康攻打过来,我方还有山田新右卫门和三浦上总介义保的军队可以抵挡,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攻打过来。不如继续作战,让甲军去抵挡氏康的军队。”

太原崇孚的建议深深地打动了今川义元。今川义元一向非常藐视晴信。虽然他们是同盟国,但在他的潜意识中却始终有骏河为主、甲州为副的念头。

“对!这也是考验甲州那些土包子的好机会。”

义元笑着说,然后立刻修书给晴信,请他出兵。晴信这时正忙着对付长尾景虎,根本无暇出兵骏河。但他却在心中盘算着:假如今后与长尾景虎发生长战,最好还是与邻国的今川义元保持友好的关系;同时,他之所以出兵骏河也为了一个极为单纯的目的。

(到骏河可以看到海洋。)

对晴信而言,能接触到广阔的海洋,就像看到第二个天一般地使他感到兴奋,他之所以不惜运用替身出兵到骏河,便是想满足自己对海洋的憧憬。

“武田信繁、诸角丰后守和小山田信茂的一千三百骑兵已经到达加岛、柳岛了。”

当今川义元收到传令兵的通报时,已经是二月二十八日了。

“甚么?晴信没来,而是信繁?”

今川义元感到气愤不已。他认为晴信根本毫无诚意。

“如果主帅是信繁,还是趁早撤兵为妙!”

太原崇孚听说晴信未来,也劝义元撤退。

三月六日,今川义元开始撤兵了。途中,获悉武田军迎击越过刈屋川的北条氏康的军队,将对方逼退的消息。

“信繁还不赖嘛!”

今川义元嘘了口气说。但太原崇孚却好像在思考某事,并没有附和他。

今川义元又接到通报说:北条氏康听说今川军即将进攻刈屋川,因此准备调动大军前来骏河。

“我正想打倒织田,一举西上,偏偏却半路杀出氏康这个程咬金!”

义元对北条氏康的出现感到颇不耐烦。

“然而,仔细一想,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太原崇孚说。

“你是说打击北条氏康的难得机会?”

“不!我的意思是说骏、相、甲三军的统帅能会聚一堂,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虽说是三军统帅,晴信却没有来。”

“不!他已经来了。能迎击并逼退北条大军的,除了晴信再没有第二个人了。由于他一方面要防备越后的长尾景虎公,因此才故意表面上派信繁担任主帅。”

说完,太原崇孚开始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开始有得忙了!

今川义元的军队到达富士川的西岸时,太原崇孚叫他暂时停止前进。

“属下这就以使者的身分前去和晴信公及氏康公会面。今川家西边有大敌;武田家北边有大敌;而北条军尚未完成称霸关东的事业,因此现在并不是三雄争斗的时候。幸而,今川家和武田家前年已完成联姻,成为同盟国,因此,这次不妨促成今川家和北条家,以及武田家和北条家间的姻亲关系,并就此缔结三国同盟,您看如何?”

“果真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但这愿望能否实现呢?”今川义元显得很担心。

“这件事包在贫僧的身上。”

太原崇孚不仅是名谋将,同时也是善得寺渓舜的弟子,法号雪斋,后来成为大龙山临济寺的开山祖师。

当太原崇孚自称“贫僧”的时候,他心中早已放下了屠刀。

次晨稍早,雪斋身穿僧衣,坐上轿子先行到武田晴信的阵营,说:

“贫僧雪斋,特地前来晋见信繁公。”

当信繁出来时,他又说:

“我有话要向晴信公禀报。”

他瞪视着信繁。信繁也曾听说雪斋的事,因此将此事转告晴信。

“阁下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晴信一面迎接雪斋,一面在心中想着:这位僧门怪杰亲自出马,必定是为和平的交涉而来。

“贫僧又不是瞎子,只要看看作战的方式也能看出统帅到底是谁。”

而后,雪斋开始发表他的三国同盟论。

“如果缔结三国同盟,谁最有利?”

听完之后,晴信先挖苦一番地说。但旋即他又笑着说:

“不要紧!谁最有利还得等将来才能分晓。”

晴信心想,在不久的将来,三国同盟就将形同具文,那时骏河可能已经臣属于武田了!

雪斋得到晴信对缔结三国同盟的同意后,当天便渡过刈屋川,和北条氏康进行交涉。

约过了十日后,今川义元、武田晴信和北条氏康三雄在富士郡濑古的善得寺会面。

三方的军队均退到远方;三雄各率领二十名随从前往善得寺会面。交涉大约只历经一小时便告结束。结论是晴信的女儿许配给氏康的儿子氏政;而氏康的女儿许配给义元的儿子氏真,世间所称的善得寺会盟于焉成立。

善得寺会盟结束后,氏康率军撤退;晴信则继续在骏河逗留了两天,到海边游玩。

对于没有海洋的甲州领主来说,海洋的存在实在是一个奇迹。只要想到在海的彼岸有无数个国家,便使他感到心旷神怡。

那些航行海上的船只也令晴信感到惊奇。每当他听说船只能在海上通行无阻,且有些地区的海运速度比陆运的速度快上好几倍,更令他感到兴奋不已。

今川义元派三浦上总介义保负责接待晴信。他对海洋有极为深切的认识。

“有没有船的模型?”

“有。骏河有个制船模型的高手,但不知他的作品能否合乎您的要求?”

三浦上总介即刻派人骑马到骏府,找来了一艘装载量有五十石的船只模型,将它赠予晴信。

“将它放在池塘中,必定能够迎风急驰。”

晴信如同小孩般地喜不自胜。

古府中却有传令兵来报说:

“佐久又发生叛乱了。同时,木曾公和伊那众的动态似乎要多加提防。此外……”

“还有甚么事?”

“诹访的通告说湖衣姬娘娘的病情恶化了。”

晴信的脸色一时变得阴霾重重。虽然他早已预料这天迟早会来临……。晴信望着在海上翻滚的白色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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