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石城的山田国政、吾妻清纲、矢泽总重三名大将情感不洽的消息,传到村上义清的耳里。义清召唤防守更科郡村上城(村上氏的发祥地)的大须贺久兵卫前去调停。大须贺久兵卫是首要重臣,对砥石城的内部情形一清二楚。

大须贺带领数骑进入砥石城后,告诉对方奉主公村上义清之命,前来细探砥石城战役的情形,以做为日后的参考。三将高兴地欢迎大须贺。大须贺首先见山田国政,依序接见吾妻清纲、矢泽总重。

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各自谈论自己的战功,彷佛单靠个人的力量便驱逐晴信的大军。但矢泽总重却不提战功,只一味地埋怨。

他表示和部下佐久众三百名兵士奋战结果夺得洋枪三十挺,却得不到公平的分配。并且说,这种做法,若是甲军来袭时,佐久地区可能不肯效命。

(夺取的三十挺洋枪分配是村上义清十挺、山田国政九挺、矢泽总重六挺、吾妻清纲五挺。)

大须贺盘算了一下,依数目来看,并无不合理之处,但听过矢泽总重的说辞之后,感到这种分配实有些不公。战争的胜利,是出自佐久众三百人拚死奋战而来。如要奖赏在砥石城兵力占半数以上的佐久众功绩,那么洋枪六挺委实太少了。

“而且,六挺中有一挺是带有刀痕的。”

矢泽总重的急口怒骂,逼出山田国政交出的第六挺洋枪,还是有瑕疵的。

“我明白了。等我回到葛尾城会向主公禀报。事情既然已经决定,如果处理不当,会使山田与吾妻两将失面子。”

如要平息矢泽总重的怒气,似乎要拿村上义清十挺中的五挺,藉适当名义来发给矢泽。

“佐久众的主将有几人?”

“打算发给洋枪的,至少有十名。”

“这么说只要再筹凑另外五挺洋枪,便可以平息佐久众了吗?”

当大须贺久兵卫如此说时,矢泽总重正在窥探对方的心意。

“若无与此相当的赏赐时,佐久众可能背弃此城。佐久众对武田一直抱着敌忾同仇之心,何不善加利用他们的敌忾心,让他们无条件的效命。”

大须贺久兵卫回到葛尾城,将此事告知村上义清。

“在这场合,希望主公隐忍把五挺洋枪发给佐久众。三百名精锐的佐久众对我方是宝贵的兵力。”

大须贺积极地说服他,但村上义清却始终不答应。

“如果是为了一、二挺洋枪便要离开城池,那么任由他们去好了。我本来就对佐久众没有太大指望。”

大须贺久兵卫看着村上义清脸色不悦,口中说只为了一、二挺洋枪,自己却不肯把偶然得来的十挺拿出一挺来。

(北信的村上正面临危急存亡之际,还要这样——没想到村上义清这么小气。)

这时大须贺久兵卫脑海中,把新兴势力的武田晴信和村上义清加以比较。

大须贺久兵卫带着忧伤的神情回到村上城后,对部下大野三左卫门论理。

“属下认为主公的做法令人失望,但他可能考虑到整个村上的立场。”

大野三左卫门,年龄刚过三十,头脑反应灵敏,并对天下局势颇有概念,他推测村上势力早晚会向武田势力屈服。由于大野三左卫门是投靠武田氏的清野入道寿轩的远方亲戚,因此,透过清野而与真田幸隆暗中有来往。

大野三左卫门把砥石城内部情况书面通知清野入道之后,前往砥石城对矢泽总重说有关洋枪的事几乎无望,而且主公好像对阁下的印象不好,最好在行动方面多检点。但这反而煽动矢泽总重不满的情绪。真田幸隆接到清野入道所通报的砥石城内部情况后,心想:

“看来砥石城的末日快到了。”

幸隆顺路走到古府中求见晴信。

“目前需要一整笔黄金。”幸隆见到晴信便说。

“做何用途?”

“收买砥石城。”

幸隆说着盯着晴信的脸。他的一双细眼正对着晴信圆大的双眼,双方的视线都想屈服对方。此时没有言语,只透过眼神的交流。

“若金钱能收买一座城池,最好不过,立即进行。”

晴信交待身旁的驹井高白斋,供应所需的黄金。

“另外还有一事请求,请发给五挺洋枪。”

“用途何在?”

“在收买砥石城时,打算做为赠品。”

晴信和幸隆继续如问禅一般,彼此互望而直视。不久,晴信先开口说话。

“我答应。”

晴信的眼中彷佛一瞬间亮了一下。他一向信任真田幸隆。幸隆是信浓地区的部将,但视同武田家世代的武将。他了解要攻占北信少不了幸隆的力量。

“此事不急!”

“不,非急不可。五月底前,我一定要把砥石城收买下来。”

那天,刮着寒风,真田幸隆当天便沿着佐久回到小县,对驻守砥石城的佐久众进行怀柔政策。由于幸隆是当地人士,便利用亲友说服他们不要白白再投靠村上,不如出城归顺真田。如果投靠真田,便能从中获得保障领土的权利。一旦失去这次机会,会被视为叛逆而处死。现在正是深思熟虑的时候。

晴信早已料到此事,过去便使真田之军尽量避免和佐久诸将交战。佐久众也因为真田并非武田直系的武将,而放松对他的戒心。

矢泽总重之母,是投降武田的佐久望月城城主望月左卫门的伯母,善于谋略的武将幸隆当然不会错过此一机会。

天文二十年(一五五一年)进入二月不久,矢泽总重率领部下出去猎兔。方法简单,只是布下罗网,把兔子赶入网中,这却是一桩好的雪中消遣。

天气晴朗,兔子却只猎到二只,做出来的兔汤连三十余名参加围猎的人都分不到一碗。这时,和矢泽总重有交往的中原乡的保正源右卫门,邀请三十余人前往他家,宰杀帝雉,并以酒款待。由于源右卫门的家无法容纳三十人,便借用附近民舍。

矢泽总重许久以来,第一次在此与望月左卫门见面。

“真是久违了。”

望月左卫门先打招呼。虽是敌我双方,但由于是亲戚,所以谈话投机,当他们发觉时,座上只剩他们二人。

“恕我冒昧,听说村上义清现正对阁下起疑。”望月左卫门说。

“甚么?他怀疑我?”

“是的。甚至谣传阁下对于去年战后的恩赏不满,而正在等待机会想归顺武田。一旦发生这种谣言,你务必为自己后路着想。另外还有一事,武田晴信公对于阁下在砥石城的突出表现,颇为赏识。他说,虽然被夺走三十挺洋枪却毫不惋惜。晴信公对那次战后论功行赏之事批评说,村上义清公虽武勇过人,但缺少知人之明。武田公愿意补充不足的五挺洋枪,赠送矢泽总重兄。不知意下如何?最好请你收下,那些洋枪已经送到此地了。”

“你要我为武田做内应。”矢泽总重瞪大了眼说。

“不,对方绝无此意,只想赠送而已。”

“我不能接受。我的心尚未腐化至为敌人做内应。”

矢泽总重说完后,别过脸去。这件事到此为止,望月左卫门便回去了。矢泽总重也集合部下,打道回府。保正源右卫门提到驻在城内恐怕有所不便,而把装在稻草包中的蔬菜,陈列在他面前当作礼物。

“这里面装着长芋(家山药),虽然不登大雅,但还是叫人扛回去吧!”

比米袋稍微细长而装满蔬菜的包裹两端,露出长芋。矢泽总重给予源右卫门厚礼后回城。

回城不久,臣属小林兵头向他报告说,装长芋的包裹中藏着五挺洋枪。

“这件事有那些人看到?”

“除了属下之外,还有三名佐久众。我要他们帮忙将洋枪藏匿起来,同时严禁他们吐露口风。”

矢泽总重对于小林兵头机警的处理表示赞扬。他心知此事必会泄露,而想把这件事告诉城主山田国政,但一想到山田的嘴脸就心有不甘。对方只是凭着年长而成为城主,其实是个贪婪无厌的人,不宜将此事告诉他,即使告诉吾妻清纲也不可能拿出更好的主意来。矢泽考虑了一整晚,始终想不出好主意。虽然也想直接告诉葛尾城的村上义清,但如同大伙儿所说,此刻村上义清正以怀疑的眼光看他,再去找他,更加深对方的疑虑。但是,如今也无法把洋枪带出城外,他实在无意透过望月左卫门和武田通敌。

过了三、四日后,这事更不易公开。

到了三月中旬,小林兵头一脸忧郁地来找矢泽总重,并说道:

“有关洋枪的事,已经传遍了佐久众。原以为知道的人除了我之外只有三人,谁知有人目击保正源右卫门把洋枪藏在长芋中间,可能因此走露消息。”

矢泽点点头,心想,担忧的事终于成事实。

“如今该如何处理?”

矢泽想借助小林兵头的智慧,小林彷佛下定决心般地瞪大眼睛说:

“属下认为,得决定是否要放弃佐久众三百兵马。如想挽留佐久众,便可以把这五挺洋枪加上前次的六挺,分送给他们的主要人员。由于去年九月以来,尚未领赏,使他们不满,长此以往,难保佐久众不会闹事。”

佐久众期待着合计十一挺的洋枪会分配给主要人员,他们需要把它变卖,将钱分给部下;或把枪做为各集团的共有财产。反正拥有武士集团时,必须要有某种给与才能维持。逗留此城的佐久众是被武田夺取领土的浪人集团,都以为参加战争而得不到奖赏,便应离去参予其他条件较优的主顾,只要不是武田,任何主顾都行。不论是北条、今川或上杉,对于三、四十名整批的武士都欢迎录用。战国时代正盛行佣兵制度。

“同时,即使佐久众要离开此城,也不会空手离开。”

听到小林兵头这句话,矢泽总重抬起头来。

“既然依靠佐久众之力得以战胜武田,恩赏是在所难免的事。”

矢泽当日内便召唤主要人员十名。每人各发一挺洋枪,并嘱咐要把领到洋枪之事列为最高机密。

然而,他们能领到新兵器当然颇为欣慰,势必会拿给伙伴们一一传阅或彼此比较。当有人要求借看时,他们甚至开玩笑说得先付铜钱十文。洋枪价格昂贵,得来不易,因此拥有洋枪的集团便能提高自己的身分。

佐久众的主要人员领到十挺洋枪的消息传入山田国政的耳中,山田综合城内各种流言,向葛尾城的村上义清报告。

到了四月,葛尾城召唤矢泽总重前去应讯。村上义清紧绷着脸孔问:“据说另有五挺洋枪运到你矢泽总重之处,和前次所得共约十挺的洋枪发给了佐久众,此流言是否真实?”

“绝无此事,若有怀疑,属下可以当场切腹自尽。”

说这话的矢泽总重,当真想要切腹,他知道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真田幸隆对于砥石城内的佐久众,一一加以诱骗,同时提供大量金钱。并且附带说明,这些钱并非来自武田,而是真田幸隆自掏腰包的慰问金。

砥石城矢泽总重谋反的风闻,开始四处散播。城内将士甚至分为两派。有一次,佐久众和山田国政的士兵打架时,险些使城内分裂,引起一场大骚动。

“必须处置矢泽总重。”

村上义清说。但是除去实力派的矢泽总重,可能会使佐久众三百人谋叛;而正在走下坡的村上势力,实在需要三百名佐久众的力量。其实,他可以积极采取怀柔政策,但却不肯。反而对留在葛尾城内做人质的矢泽总重的长男重丸加强监视,企图牵制矢泽总重。

五月间,葛尾城决定派遣一批人前往砥石城调查情况。目的在于确定有关洋枪的谣言真相。此消息由大野三左卫门迅速告知矢泽总重。他的书信中的末尾写着:

“如今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从字面上看来,可以解释为该决心切腹或是谋叛。在收到大野三左卫门的书信同时,城主山田国政下命令,叫矢泽总重把他的居室移到城主的隔邻。

矢泽拒绝了这项要求,而故意搬到佐久众所居住的武士休息室中。矢泽总重心想:一旦葛尾城派人来调查城内情况时,将以实力抗拒。既然不愿投靠武田,对于不信任部下的村上义清也只有反抗到底。

于是,砥石城出现了两位城主。矢泽总重当天便以他个人命令调动兵力。守门士兵也分为山田派和矢泽派。看来,城池内随时会引发战争。

村上义清这时颇为犹豫。他想,若听到葛尾城派兵前往砥石城,则砥石城内部将会引起内乱,届时势力较强的矢泽总重可能会掌权,因而不敢轻易调兵。村上陆续派人到砥石城,对矢泽总重加以威胁利诱。

“若阁下心怀不轨,重丸公子的性命将会不保。”使者这样告知后回去。

矢泽总重气愤得咬牙切齿。

重丸被留作人质的葛尾城,建在耸立于千曲川河畔的山上,是一座不易攻击的山城。山上树木蓊郁,森林密布,能潜出城池者,若钻进背后森林内,便无从追捕。

城内细作和真田幸隆互通声息。

那天,是一个月明之夜,重丸在睡眠中被人从城内的厕所门口运出。当重丸醒来,发现自己已在一名黑衣男子的背上,一直在旁照顾的奶妈却不知去向。

当村上义清听到重丸失踪的消息后,急派传骑迅速前往砥石城,令城主山田国政斩杀矢泽总重。

当那名传令骑士在月光中奔向砥石城时,真田幸隆的部下角间七郎兵卫追踪而至。起先二骑的间隔大约两百公尺,后来逐渐缩短。来到神川,相隔只差五公尺,再也无法拉近距离。传骑发现背后有人追踪,万一被追上一定性命难保,于是死命奔驰。神川的水闪耀发光。耸立在高亢台地上的砥石城,在朦胧的月夜中,有如梦境。

传令武士望了砥石城一眼,心想快到了,只要再跑一段距离就可获救,甚至也感觉背后的马蹄声逐渐远离。

角间七郎兵卫沿着神川上坡道时,速度减慢,马匹也疲倦了。他以左手持马缰,右手伸入怀中,在伸入和取出的同时,有件发亮的物体,在角间七郎兵卫与传骑之间掠过,一瞬间,领先在前的传骑在马上幌了幌,背上受到飞刀攻击。但他忍耐地尽量把倾斜的身体撑回,第二把又飞向他的背上,他终于倒在马背上,然后滑落下来。角间七郎兵卫跳下马,拔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倒在路上的武士抽出刀来砍向角间;但这只是最后的挣扎。角间七郎兵卫又补了他一刀,夺走他怀中的书信,策马奔向城内。

“有事通报矢泽公。”

角间七郎兵卫在马上高叫,城门的守兵走出来。

“奉葛尾城的主公之令前来通报,在下希望向矢泽总重直接面禀。”

角间七郎兵卫说。矢泽总重在城内接见角间七郎兵卫,大约十名臣属陪侍一旁。

“今晚重丸公子平安脱离葛尾城,相信明日之内会到达真田公的阵营中。”

“重丸逃脱了吗?”

矢泽总重感慨万千地说。角间七郎兵卫把从传骑怀中夺来的村上义清写给山田国政的亲笔信交给矢泽总重。书信沾满了血迹。矢泽总重读完,不发一言地交给小林兵头。

小林兵头读完后说道:

“现在该下决心了!”

矢泽总重点点头,对在场人员说:

“敌人是山田国政及吾妻清纲两人,凡抗拒者一律斩杀。”

在矢泽总重指挥之下,三百佐久众合力攻向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

当山田及吾妻两派听到葛尾城派了急使前来找矢泽时,便知道发生情况而防备了。

两军在城内争战,同时也在城外的月光下交锋。人数方面,山田、吾妻联军较占优势,但佐久众勇猛难当,一时无法分出胜负。

城内开始骚乱时,城楼上的狼烟冉冉上升。红色的火花,散落在已经偏西的月色中。这是藏匿在城内的真田幸隆的细作所为。

“真田军攻进来了!”

当人们听到这呼叫声时,真田军果然从无人防守的城门进来。

“我们来替矢泽公助阵。”

“我们是真田军,前来支援矢泽公。”

听到有人在叫喊,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的兵马一时动摇。山田国政和吾妻清纲二人被杀,砥石城落入真田幸隆手中。

天蒙蒙亮时,矢泽总重仰望着砥石城,眼中噙着泪光。真田幸隆对矢泽总重说:

“阁下的表现突出,相信晴信公也会高兴而重用阁下,在此之前,暂请回避到在下的松尾城,相信今明二日内,重丸公子会到达。”

战争已过,但事后的混乱仍然持续着。当战事由矢泽方面获胜时,矢泽的步兵们,像饿狼一般地扑向正在逃亡的山田与吾妻的女眷。不管有无旁人,妇女被推倒在地,沦为泄欲的对象。从远方森林中也传来妇女哭叫的悲鸣。生活在同一座城中的友军,一旦翻脸为敌,便会发生这情势,这也是生于战国时代的悲哀。没有人对士兵们的暴行加以遏阻。这些行为虽未经公然准许,但实际上也受到默认,有些士兵甚至认为,这些暴行就是拚死作战的奖励。

“阁下打算如何?”真田幸隆对矢泽总重说。

“在下想暂时一个人静一静。我想脱离战争,到诸国游历一番。”矢泽总重说:“有一事相求,能否请真田公暂时照顾在下的家眷。”

矢泽总重心中感到无奈的矛盾,他原来向村上义清矢志效忠,结果落得叛徒之名。砥石城陷入敌方之手,责任在他,这些全在不知不觉中演变而成。追根究柢,自从利用佐久众战胜武田之后,就已经埋下今日的祸根了。

矢泽总重深具信浓武士的风骨,如今若归顺武田,则变成完全出卖自己的主公与邦国。

他实在不想背叛自己的邦国,只是对主公的作风表示反抗。

“这样也好,在阁下回来之前,家眷全由我幸隆负责照顾。”

当矢泽总重的态度坚定后,幸隆站在岩石上,大声对佐久众们呼叫:

“矢泽公将家眷托付在下,决定一人周游列国。因此你们失去了主人。如果想跟随我幸隆者,可以继续留此。若不愿意,可自由前往他地。想要离开的人,每人发给五百文做为这次战功的赏金,可以向我提出申请。现在给你们一小时的考虑。”

佐久众们分为几个集团,开始讨论去留问题。想投靠者占半数,其余半数则认为若投靠真田等于是投靠了武田而表示不愿意。

幸隆召唤佐久众的中心人物神津贤佑,劝他投靠真田军。

“在下是仗义协助矢泽公,今日已全部结束。如今我更无意投靠武田,在下将继续和武田对抗,因为武田才是消灭佐久的宿敌。”

神津贤佑召集部下三十人,整队离开砥石城。他在思量应该投靠北条、上杉或是参加今川——神津贤佑一面想着,一面走在三十人之前,扛着洋枪的步卒跟在其后。朝阳射在枪管上,闪闪发光。

去留决定后,从城内走出矢泽一门的女眷,因昨晚到今晨的混乱场面而脸色苍白。真田幸隆派遣强壮的部下,保护家眷们到松尾城。

真田幸隆几乎未损一兵一卒而进占砥石城。砥石城的沦陷给村上势力带来决定性的打击,能维持主城葛尾城全赖砥石城的存在。当时战略家曾认为,只要砥石城存在一日,则今后数年无法将村上的势力从北信逐去。

村上义清听到砥石城沦陷,曾一度晕眩,但立即站了起来高叫:备马。他打算起兵再去夺回砥石城,他的属下围过来制止。村上义清无奈地坐下,半天不开腔说话。

晴信在野地奔驰的途中知道砥石城沦陷的事。

“原来如此!”

他只说了一句,但忽然拨转马首,返回踯躅崎城馆,召集重臣宣布:

“砥石城等于是以三十五挺洋枪收买来的。砥石城沦陷后,接着向北信的核心部份进军。下一个交战对象,不是村上,也不是小笠原,而是越后的长尾景虎。从越后的春日山城出发的景虎和由踯躅崎出发的晴信,你们认为何方会先到北信浓?”

晴信环顾群臣面容,又说:“虽然无法缩短和北信浓间的距离,但却可以缩短到达那儿的时间。方法是从古府中到北信浓之间,筑条像枪杆一样笔直而能够奔驰的军用道路。”

晴信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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