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老爹,慢点开。这又不是你的川崎金翼。”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因为根本没有这么一台车。”

“你应该知道咱们现在去救他已经太晚了吧?”

金看到了面前佩德摩尔路的黄色交通灯,把车速减了下来,但想了想又加大油门冲了过去。她开着警车,在梅丽山购物中心旁的双车道的车流中左右穿插。

“你真的不用鸣一下警笛吗?”

“噢,行了布赖恩特,别那么紧张。咱们又没死。”她睃了他一眼,“你该担心的应该是你左臂上的伤。”做任务简报的时候,她留意到了他袖子底下的伤口。

“小伤而已。”

“昨晚又去练橄榄球了?”

他点了点头。

“你真得戒掉那个运动了。它不适合你。你年纪又大,动作又慢。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受伤的。”

“谢谢鼓励,老爹。”

“你受的伤一次比一次严重,是时候停下了。”

她被迫在下一个交通灯前停了下来。布赖恩特松开握着顶篷拉手的左手,屈伸活动了一下手指。

“做不到啊老爹,橄榄球是我的‘阳’。”

“你的什么?”

“我的‘阳’,老爹。我用它来保持‘阴阳平衡’。我每个星期都要去跟我太太学跳交际舞,所以得用橄榄球保持平衡。”

金没有理会四周警告她的汽车喇叭声,径直从内车道穿过了下一个交通岛。

“这么说,你上课的时候在舞池里欢跃腾挪,下了课又和一堆毛茸茸的男人搂在一起。这就是你平衡生活的法子?”

“那叫‘并列争球’,老爹。”

“说老实话,我可不是在评判你什么。”她转过身望着他,努力忍住笑意,“但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主动把那个信息提供给我?你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吧?”

他把头靠到椅背上,闭上眼,叹了口气。“是啊,我现在才意识到。”他面向她,“你不会说出去的吧,老爹?”

她摇了摇头。“这我可不敢保证。”她如实回答道。

“话说回来,你之前的电话是打给谁的?”他转移了话题。

“米尔顿教授。”

“为什么?”

“确保他已安全抵达皮尔逊夫人的家。”

“胡扯吧。”他咳嗽了一下之后说道。

车流开始缓缓移动,金迅速跟上前车。三车道在这里汇成了双车道,前车突然急刹,她也跟着刹车。布赖恩特紧紧握着顶篷拉手。

“所以,我们都掌握了什么情况?”

“男性,年近四十,割喉致死。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意外。”

金翻了个白眼。为了保持清醒,一点黑色幽默是必不可少的,但在某些时候……

“现在怎么走?”

“过了学校之后左转,过了那里应该就能看到了。”

金在路口刺的一声急转,布赖恩特被甩到了车门上。她驱车上坡,开到警戒带时猛地把手刹一拉。

他们沿着方形门廊走进了起居室,一位女警官正在沙发上安抚一个悲恸欲绝的女人。金径直走进一间与餐厅连在一起的开放式厨房。

“上帝啊。”她低语道。

“哪有上帝,谣传罢了。”基茨说道。

那个男人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四肢像布娃娃一样瘫软无力。他的头被人往后撕裂,头顶几乎到了肩胛骨的位置。眼前的场景令金霎时想起一部动画片,因为这种身体角度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按照物理定律,他应该掉落在地板上,但他的后颈在椅子上弯曲的角度却让他的身体保持了平衡,因为他的后脑勺像钩子一样把他挂在了椅子上。

头部撕裂处能明显看到被刀锋割开的黄色脂肪组织。血液喷溅到了对面的墙上,尸体胸口上也有干涸的血迹,像一块骇人的围兜。他的T恤和跑步鞋被染成了血色,金属味的恶臭令金不堪忍受。

“上帝啊。”布赖恩特在身后说道。

基茨摇了摇头。“你们谁得去炒掉那些编剧才行。”

金没理会他,把面前的场景印在脑海里。她站在尸体面前往下看。这个死去的男人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对自己惨状的恐惧。

她看到了地板上的空威士忌酒瓶。“这种时候喝酒?”她问道。

“我觉得半瓶在他体内,另外半瓶则渗进了地毯里。真是可惜极了。一瓶尊尼获加蓝方要卖一百多英镑。”

“布赖恩特,去……”

“明白。”

布赖恩特转身走向客厅。和金相比,他更懂得如何和悲恸欲绝的女性沟通。在她的陪伴下,她们通常越哭越凶。

她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从各个角度视察面前的场景。现场其他地方并未受惊扰,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一件白衫在她身后晃悠。

“探长,基根太懂礼貌,不敢让你站开,但我可没这么彬彬有礼,”基茨说道,“请你退开,让他完成工作。”

金瞪了基茨一眼,但还是退到了房间角落里。她注意到他右裤腿的下摆松松垮垮,这令她感到心满意足,但该死的,她身上那点正派气息却让她不由得把这番讽刺咽下去。

基根拍了几张数码照片,接着拿出了一台一次性相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步骤。

“他的钱包在楼上,所以这并不是一桩抢劫案。”基茨站在她身后,主动说道。

金早就知道这是事实了。

“刀的种类是……?”

“我认为是一把塑料手柄、七英寸长、通常用来切面包的厨房餐刀。”

“初步检测就能得到这么详细的结论?”

他耸了耸肩。“也有可能就是水槽里那把沾满血的刀。”

“他死在了他妈的自己的面包刀下?”

“探长,我不想太早下定论,”他压低声音,向金靠了过去,“但我斗胆猜测这事和谋杀有关。”

金翻了个白眼。好呀,今天大家都是喜剧演员。

“进入现场的方式?”

“露台玻璃门。为了方便猫进出,那扇门一直是开着的。”

“真高兴见到‘安全的家’运动成功了呢。”

金朝露台玻璃门走近了几步。一位技师正站在外面给门把手除尘。她仔细观察这块位置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目光停在了某个地方,接着她蹲了下来。

她细细打量着后花园,里面摆着混合堆放的沙砾和石板,花园边缘是干净的栏杆。

“基茨,这支队伍里有谁那一晚也在特雷莎·怀亚特家?”

他扫了一眼那位技师。“只有我。”

这么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穿的是同一双鞋吗?”

“探长,我的鞋套……”

“基茨,回答我的问题。”

他顿了几秒,朝她靠近。“不是,我穿的不是同一双鞋。”

而她也没穿同一双鞋。

“你看。”她说着,手指指向一样东西。

他眯眼看去,那东西还不到一英寸长。

“这是金针叶。”他认了出来。

两人目光交会,同时意识到了这一发现对案情带来的影响。

“威士忌出现在这儿有些奇怪,老爹,”布赖恩特在她身后出现,说道,“这个男人是一个已经痊愈的酒鬼。他大概两年没碰过酒了。他的妻子称今天早上房子里还没有这么一瓶酒,他也从来不会穿成那样出门。此外,他钱包里的钱和她离开家之前一样多。她还保留着检查钱包这个习惯。”

金站了起来,从技师的包里拿出一支标记证据用的马克笔。“为什么凶手要带一瓶威士忌?”

布赖恩特耸了耸肩。“不知道,但他患有充血性心脏衰竭,所以一瓶威士忌应该就足以让他没命了。”

金迷惑不解。凶手把威士忌带到了现场,明明知道汤姆·库尔蒂斯会因这瓶酒而死,可却还是用了一种近乎割头的方式将他杀害。这完全没有道理。

“凶手本可以把酒送到这里,离开现场。可凶手还是觉得那样不够。为什么?”

“这个神经病想留下什么信息吗?”

“凶手要不就是清楚他的心脏病情况,但想给谋杀增添一丝个人色彩——要不就只是把这瓶酒当作制服受害人的一个工具,好把他给杀了。”

布赖恩特摇了摇头。这时,金的手机响了。

“我是斯通。”

“老爹,那个受害人的全名是什么?”

“汤姆·库尔蒂斯……怎么了?”她问道,听到电话那头的道森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胃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因为她知道接下来道森会说什么。

“你会难以相信的。十年前克雷斯特伍德孤儿院里有一位厨师长,他的名字叫汤姆·库尔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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