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一路谨慎地开到巴黎,他尽力避免驾驶中出现任何违章行为。他也认真考虑过以公车或地铁出行,但这不是个好主意——拉法格肯定是开车的,这样他就无法跟踪了。

亚历克斯正对着医院入口将车停下。现在时候还太早了。亚历克斯当然知道医生不会迎着曙光一大早就来上班,但他必须事先熟悉一下环境,感受一下现场……紧靠铁门的一面墙上,一块大公示牌标明了医院各科室的名称以及相关医生的姓名。拉法格的名字也在其中。

亚历克斯在街上散步,手插进西装口袋里,紧紧握着警察的那把柯尔特自动手枪的枪托。随后他到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上坐下,在这里能很容易地窥伺医院员工通道的入口。

终于,到了十点钟左右,距亚历克斯正在等候的咖啡馆露天座几米开外,一辆车停在了红灯前——这是一辆由专职司机驾驶的奔驰。亚历克斯立即认出了拉法格,他正坐在后排看着报纸。

奔驰耐心地等着红灯变绿,随后开进了通向医院停车场的小路。亚历克斯看到拉法格下了车。司机在车里逗留了片刻,接着,因为天气很热,他也来到咖啡馆的露天座上坐下。

罗歇点了份半杯的饮料。今天,他的老板要做个重要的手术,然后立即离开医院去布洛涅的临床诊所开会。

拉法格的汽车牌照以七八开头,这是巴黎大区伊夫林省的车牌号。亚历克斯能背得出每个省的牌照代码,而且,当他在农舍里离群索居时,他就以回想这些号码作为消遣,他会从〇一开始按照顺序全部复述出来,还会经常自己考自己,报纸上有报道说一位八十岁的老汉又续了弦——八十?八〇,这是索姆省的车……

司机似乎并不着急。他双手伏在露天座位的桌子上玩着填字游戏,注意力全放在那些横行竖列上。亚历克斯结了账,然后走进紧靠医院的一家邮局。在这里他再也看不到铁门,他想,要是接下来的这一刻钟内大夫突然跑了可就糟了!

他翻开一本按字母排序的电话黄页查看起来。拉法格(Lafargue)是个较常用的姓氏,有整页整页的人名……有些拉法格后面是加s的,有些不加,有些是两个f,有些是一个……但只有一个f同时又没有s的拉法格可就没那么多了。做医生的拉法格就更稀少了。在车牌以七八开头的省里只有三个——其中一个住在圣日耳曼,另一个在布莱西尔,第三个在勒韦西内。要找的拉法格就是他们三者之一。亚历克斯将三个人的地址全记了下来。

回到咖啡馆,他看到司机还在原处。到了正午时分,服务生开始给各张桌子摆放餐具等着上午饭。显然他和司机很熟,因为他问他今天是否需要用餐。

罗歇给了否定的回答。今天老板着急赶到布洛涅去,马上他就要从手术室出来,然后就得出发。

的确,外科医生很快就出现了。他登上奔驰,司机坐到驾驶座上。亚历克斯跟着他们的车子开着。他们离开巴黎市中心来到布洛涅。跟踪并没有那么复杂,亚历克斯对目的地大致上是有数的。

罗歇在一家诊所前停好车,重新玩起了填字游戏。亚历克斯在一张纸头上记下街名。他信不过自己的记性。等待是漫长的。亚历克斯在附近的十字路口踱了很久很久,尽量使自己不引人注意。随后,他坐在一个街心广场上继续等待,视线从未离开过奔驰半刻。他让雪铁龙车门敞开,以便在医生骤然出现时,他能抓紧时间发动汽车。

预排下几次手术的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出头。里夏尔几乎没有开口发过言。他面色苍白,面颊消瘦。自从瓦尔内罗瓦那档事以来,他就像个木头人似的活着。

亚历克斯走进一家烟店买香烟,此时罗歇已看到拉法格走进诊所大厅,便打开了奔驰的后车门。他赶紧回到雪铁龙CX里发动汽车,然后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看见方向明显是朝着勒韦西内而去时,他便放弃跟踪。既然地址都已经写好揣在兜里,就没有必要去冒被人发现的风险了……

他等了一段时间才来到勒韦西内。拉法格的别墅很气派,一堵围墙将房子正面完全遮住。亚历克斯观察着四周的房屋。街上空荡荡的。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发现附近别墅的百叶窗都是紧闭的。八月的勒韦西内人去房空……现在是下午四点,亚历克斯犹豫了。他想当晚再来勘察外科医生的住所,可当中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因为没有更好的想法,他便决定去附近的圣日耳曼森林逛一逛。

晚上九点钟左右他回到了勒韦西内,他挑了个离拉法格住的那条街距离正合适的地方,停下雪铁龙CX。夜色初降,但夜景还是清晰可辨。他爬上附近一座别墅的围墙,以便观察环绕着拉法格别墅的花园。他跨墙而坐,身体的一半隐在一棵栗树浓密的枝叶中,树的枝干朝四面茂盛地生长。在远处别人不会看得到他,而如果有路人突然在街头出现,他也能将身体全部躲进枝丫当中。

他看到了花园、池塘、树木和游泳池。拉法格在室外吃晚饭,有一个女人相伴。亚历克斯笑了。事情一开头就挺好的啊。也许他还有几个孩子?不……要是有的话他们会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或者他们在度假。要么是年纪太小,已经上床睡觉了?拉法格有五十来岁,他的孩子,如果他有孩子的话,至少应该到了青春期……才晚上十点,又是在夏夜,他们是不该在床上的!此外,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没有任何灯光。在这对男女围坐的桌边,只有花园的一盏路灯照射出相当微弱的光亮。

亚历克斯满意地离开他那高高的栖身处,跳到了人行道上。他不禁龇牙咧嘴起来——他那依然脆弱的大腿承受不了这一跳的反冲力。他回到雪铁龙CX车内,等着天色完全变暗。他神经质地抽起烟来,用前根烟头点燃下一根连续猛抽。到晚上十点半,他又回到了别墅边。街上空旷如旧。远处,一辆车的喇叭声在回响。

他沿着拉法格别墅的围墙走着。走到头的时候,他发现人行道上有一只大木箱,里面装着些铲子和耙子,都是市政工程人员的用具。他站到箱子上,顺着墙往上爬,在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后,他爬到了墙头,然后选好落地点便跳进花园。他蹲在一片树丛中等待着——如果有狗的话,肯定马上就会露脸的,但并没传来一声吠叫……他一边贴着墙前进,一边留意察看着四周的灌木丛。他要在花园里找一个合适的支撑点,以便出去时可以反方向爬上墙……在水塘边有一座混凝土浇筑的假山洞,供天鹅夜间藏身。这座支撑面贴墙而建的假山洞有一米多高。亚历克斯笑了,他先试了一试。跳回到外面的街上真是如同儿戏般简单。他安心了,于是往花园的前方走去,游泳池已被抛在身后。拉法格已经回到屋里,别墅周围全无动静。二楼紧闭的百叶窗内透出了灯光。

窗内传出来一曲轻音乐。一首钢琴曲……这不是在放唱片——乐曲声中断了,然后又从头响起。房子另一侧的窗户一片通明。在屋子外墙覆盖的一层常春藤的遮掩下,亚历克斯贴着墙悄悄地溜了过去,拉法格正将胳膊搭在二楼的一处栏杆上,仰望着星空。亚历克斯屏住呼吸。好几分钟的时间就这么流逝而去,最后,医生关上窗户。

亚历克斯犹豫了很久,到底需不需要冒险进屋?需要——他还是应该察看一下环境,至少大致看一看,这样在绑架外科医生妻子的时候,他就能事先知道该怎么下手。

房子很大,二楼所有的窗户都透出了光。拉法格应该是和妻子分房睡的。亚历克斯对这种事还是很清楚的——这帮中产人士,夫妻可并不总是同床共枕!

他攥着枪爬上了台阶,转开大门上的转锁——毫无阻力。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他向前迈了一步。左边有间大房,右边则另有一间,两间房被一道楼梯分开……女人的卧房是在楼上右边。

作为中产女性,她早上不会太早起床。她应该每天都睡懒觉的,这个娘儿们!亚历克斯要监视到拉法格出门后再冲进去,将梦乡中的她突袭得手。

他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大门。他静悄悄地跑到水塘边,爬上假山,从墙上翻了过去。一切都很完美。他大步地朝自己的汽车走去。不对!并非一切都那么完美——罗歇,那个司机……这家伙贴身侍候拉法格,可要是有个女佣呢?一个白天上门做家务的家政人员,要是撞上她那可真是大祸临头了!

亚历克斯向外环开去,一路上依然严格遵循交通法规。当他回到利夫里加尔冈的屋子时,已经是子夜时分。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回到勒韦西内。他极度不安地窥伺着拉法格的房子,确信会看到一位家佣出现。绑架拉法格妻子时现场必须没有旁人——这样外科医生就会俯首听命于他的要挟,要么你给我重造个脸,要么我就杀了你妻子;但要是有人看到劫持的过程,随便是个什么家佣或者园丁的,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迟疑地报警,亚历克斯精妙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亚历克斯运气不错。拉法格确实还雇用了一位女佣——但里娜两天前就已经休假。医生给了她每年五周的假期,她三周用在夏天,到莫尔旺市住到她妹妹家,剩余的两周则用在冬天。

整个上午,拉法格家没有出现一个人。亚历克斯心定了一半,他驾车往巴黎开去。他要确认一下外科医生的日程安排。也许他不是每天都工作呢?要是他除了周末一星期内还有一天休息,那还是赶紧弄清楚为好!亚历克斯打算随便找个借口,从他科室里的秘书那儿打听出来。

就像往常每天那样,在正对着医院的那家咖啡店露天座上,司机在等着他的老板。亚历克斯很渴,便到吧台上要了份半杯的饮料,正准备喝时,他看到罗歇迅速站起身来。拉法格正在停车场里叫着他的司机。他们迅速交谈了几句,然后罗歇将奔驰的车钥匙交给了外科医生,便低声埋怨着走向附近的地铁站。亚历克斯此时已经坐进了雪铁龙CX。

拉法格像个疯子似的驾车疾驰。他没有走布洛涅的方向。疯狂开车紧跟在后的亚历克斯,看到他正向外环和高速公路歪歪扭扭地开去。

一想到要长距离地尾随下去,他便略感不快。他一边紧盯着奔驰的后车灯,一边思索起来……他暗想道,拉法格有小孩,是的,他们在度假,他刚收到了坏消息,一个孩子生病了,于是他去看孩子?那为什么他提前下班时要把佣人打发走呢?这个浑蛋可能有个情妇吧?是的,应该是这样……可情妇他要大白天这样去见?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拉法格在车流中穿插抢行,一路向前猛开。亚历克斯紧跟在后面,他想到在收费站可能会有警察例行检查,不禁惊恐得大汗淋漓……奔驰驶离高速公路。现在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条蜿蜒的省道——但这并没有使他减慢车速……亚历克斯担心引起对方的注意,差点就要放弃,但拉法格根本没有朝后视镜看过一眼。维韦安娜又犯病了——精神病医生遵守承诺给他打了电话。里夏尔知道这次探访意味着什么——他要在一周不到的时间内第二次看女儿……等他当晚回勒韦西内后,他不会再让夏娃给瓦尔内罗瓦打电话……上次的事发生后,这再无可能了!那么,他要如何才能得到安慰呢?

奔驰在一座城堡的入口处停了下来。一块不起眼的门牌表明这是一家精神病治疗机构。亚历克斯挠着头,困惑不已。

里夏尔也不等精神病医生,便径直来到维韦安娜的房间。等着他的还是同样的那一幕——他女儿正处于一种失控的躁狂状态,她跺着脚,企图自残。他没有走进房间。他将脸贴在探视孔上轻声呜咽。精神病医生在得到他来的消息后,赶来与他见面。他扶着拉法格下到一楼。他们走进一间办公室里私谈。

“我再也不会来了,”拉法格说,“太难受了。太让人受不了了,您明白吗?”

“我明白……”

“她什么也不需要?比方说内衣……我不知道……”

“您希望她需要什么呢?振作起来,拉法格先生!您的女儿永远就这样了!别觉得我不近人情,但您必须对此顺其自然地接受。她要这样孤独地生活很久,而且会时断时续地发病,就像我们刚刚看到的那样……我们可以给她服用镇静剂,用安定使她昏睡过去,但是,在本质上,我们没法做任何有效的事,您也知道,精神病医生不是外科医生。我们不能改变表象。我们没有像你们那样精细的所谓‘治疗’工具……”

里夏尔安静下来。他慢慢地平复了情绪,神情重归淡然。

“是的……也许您是对的。”

“我……我想让您答应我,允许我今后不再通知您,要是维韦安娜……”

“好吧,”里夏尔打断了他的话,“别再打电话了……”

他起身辞别医生后,便又登入汽车。亚历克斯看着他离开城堡。他没有发动自己的车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拉法格会回勒韦西内、布洛涅或者是医院。

亚历克斯到附近的村子里吃中饭。广场上满是正在搭建的集市摊位。他思索起来,谁会在这个老鼠洞里,跟一帮疯子生活在一起?要是个小孩的话,拉法格应该很爱他,不然怎么会突然将工作扔到一边,这么跑着来看他?

亚历克斯突然鼓起勇气,将剩下来的半盘油腻腻的薯条推到一边,结清了账。他买了一大束鲜花和一盒糖果,来到疯人院。

前台小姐在大厅里接待了他。

“探视病人吗?”她问道。

“呃……是的!”

“病人的名字?”

“拉法格。”

“拉法格?”

看到前台小姐惊讶的表情,亚历克斯知道自己干了蠢事。他已经开始设想,可能有个看护精神病人的女护士是拉法格的情妇……

“可是……您从来没看望过维韦安娜吧?”

“确实没有,这是第一次……我是她的表哥。”

前台小姐惊讶地打量着他。她犹豫了片刻。

“今天不能去看她。她身体状况不好。拉法格先生没有告诉您吗?”

“没有,我应该,不,其实我是很早前就告诉他我要来的……”

“我不明白,这真是怪事了,维韦安娜的父亲不到一小时前还在这儿呢……”

“他没法事先和我打招呼。我今天早上就出门了。”

前台小姐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她接过鲜花和糖果,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我会把这些东西晚一点再交给她,今天就没必要了。来吧。”

他们走进电梯。亚历克斯胳膊发抖,跟在她的身后。来到房门前,她向他指了指探视孔。看到维韦安娜的模样,亚历克斯差点跳了起来。她躺坐在房间一角,用凶恶的眼神紧紧盯着房门。

“我不能让您进去……您明白吗?”

亚历克斯当然明白。他手掌里渗出了汗水,泛起一阵恶心。他又仔细看了看疯女人,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她。不过这也许只是个幻觉。

他赶紧离开疯人院。就算拉法格钟爱着这个白痴,他也绝对不会绑架她的!那还不如马上就主动落到警察手里。再说要怎么绑架她?攻占城堡?又怎么打开房门呢?不……用来当人质的还应当是拉法格的妻子。

他一路小心驾驶,回到巴黎大区。再回到利夫里加尔冈他的藏身所在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接下来这天的早上,他又守候在拉法格别墅旁。他很紧张,焦虑不安,却并不真感到害怕。整整一夜,他都在反复思考计划,想象着他变脸后的种种结果。

罗歇在八点钟的时候到了,他是独自一人步行而来,胳膊下夹着一份《队报》。亚历克斯的车停在铁门外五十米处。他知道还要再等一等,拉法格通常十点钟才到医院。

九点半左右,奔驰停在了铁门前。罗歇下车推开门,将车开出去后又再次停下车,将门合掩并用力关紧。看着拉法格远去,亚历克斯深深吐了口气。

趁那个婆娘熟睡时突袭得手,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了。必须毫不迟疑赶紧动手。之前几天,亚历克斯没见过任何一个家佣,但永远不能掉以轻心……他将车发动,正对着拉法格家停下。他拉动了铁门的拉手,然后以最为自然的神态,向花园前方走去。

他向屋子走去,手插在口袋里,紧攥着自动手枪的枪托。右侧套间的百叶窗是关着的,亚历克斯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留意过的细节——这些窗户仿佛是被封上了一样,是从外面开关的。然而,那天他正是在这里看到了灯光,钢琴曲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耸了耸肩膀,然后继续勘查。他绕着整个别墅转了个圈,现在正面对着台阶。他深深吸了口气,打开大门。一楼就像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样,一个大客厅,一间书房加工作室,中间则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他屏住呼吸拾级而上,手中紧握着自动手枪。

在门的另一侧传出哼歌的声音,而这扇门竟然是用三道门闩从外面拴起来的!亚历克斯简直不敢相信,他想,这个外科医生将自己的妻子给关了起来,真是病得不轻……啊,不对,也许这是个贱货,他有理由防患于未然……他小心翼翼地试了试第一道门闩。那女人还一直在哼着歌。第二道门闩……第三道。万一还要用钥匙才能最后打开锁呢?他心怦怦乱跳着转开了锁舌。门慢慢地打开了,铰链没有发出任何吱嘎的声响。

这个婆娘正面对梳妆台坐着化妆。亚历克斯贴紧墙根,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她背对着他,全身赤裸,正全神贯注地化妆。她很漂亮,小蛮腰,压在琴凳上的屁股肉感十足。亚历克斯俯身将手枪放在地毯上,然后向前一步,猛跳扑在她身上,顺带一拳击中她正垂着的脖子。

他以专家的手法掂量好了力道。在莫城夜店里做保安时,他常常会遇到有人闹事。他能迅速让肇事者安静下来。冲着脑袋结结实实地来一下,剩下来的,就只要将这穷开心的倒霉蛋拖到人行道上就完事了。

她人事不知地倒在地毯上。亚历克斯浑身颤抖。他触了触她的脉搏,动了抚摸她的念头,但这确实不是时候。他走下楼梯。他在吧台上抓起一瓶威士忌,对着瓶嘴长长地灌了自己一口。

他走出别墅,将铁门打开,控制住自己想飞奔而逃的念头,坐进雪铁龙CX把车发动起来。他将车停进花园,正对着别墅的台阶。他一溜烟地跑进房间。那个女人没动弹过。他取了根从雪铁龙CX后备箱里拿来的绳子,仔细地将她捆好,接着又用块胶布封住她的嘴,最后将她整个裹进床罩。

他抱着她走到一楼,将她关进汽车后备箱。他再次拿起酒瓶将酒喝光,把空酒瓶扔到了地上。然后他坐到驾驶座里发动汽车。大街上有对老人正在遛狗,但他们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他开上通往巴黎的公路,由西横穿至东,回到了利夫里加尔冈。一路上他都盯着后视镜,没有任何人跟在他后面。

到家后他打开后备箱,将一直裹在床罩里的拉法格太太搬进地窖。为了更保险起见,他将绳子系在一把粗大的塑料套锁上,这是把摩托车用的防盗锁,拴在一根水管上面。

他关上灯离开地窖,但很快又端着一满锅的冰水回来了,他将水浇到少妇的头上。她开始蹬腿挣扎,但是绳子绑得她难以动弹。她呻吟着,却无法喊叫。亚历克斯在黑暗中偷笑着。她起先并没看到他的脸,等他把她放了的时候,她也形容不出来。如果他会把她放了。是的,无论如何,外科医生还是会看到他的,见到他的人,见到他的脸。手术一结束,他就可以来个画影图形。拉法格是会形容得出亚历克斯那张新脸的……亚历克斯可是杀过一个警察又绑架了拉法格教授妻子的人!好吧,亚历克斯暗想道,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强迫这家伙给我做手术,后面的事情再看着办。可能接着必须得把拉法格和他妻子给杀了。

他上楼回到卧室,整个计划第一部分的成功实施使他欣喜不已。他等着夜色降临,拉法格回到勒韦西内,惊讶地看到那个婆娘不见了,到这时候他再联系外科医生,向他开出价码。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对方钻空子!让他们看看,让所有这些猪看看,亚历克斯到底是谁!

他倒了杯葡萄酒,喝完不停地咂着舌头。说起那个婆娘,他可真想干了她,呃,为什么不呢?干脆边利用边享受吧!

耐心一点,他又暗想道,先把拉法格给处理好,寻欢作乐的事以后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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