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院判离开后初宁还处在惊喜中, 一手贴着小腹,傻傻的笑着,还一声声地问:“徐三叔, 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徐砚心里也激动,但更多是喜悦过后的忧虑。

他做事向来是有计划的, 眼下是被打了个措手不急,几乎是提前了一年。

谁能想到不过一次就结了果。

由于月份还浅, 徐砚只让绿裳悄悄去给老母亲报个信,然后自己去了隔壁一趟, 把这事告诉岳父。

宋霖这几天都在打击三皇子余党, 正是忙得焦头烂额, 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下, 下刻二话没说就往外走。

“是漏了什么大事?”徐砚疑惑着跟上。

宋霖神色古怪看他一眼:“我这要有外孙了,我去看我女儿去!”

阁老大人紧张得额间都冒着汗,徐砚闻言有些想笑, 还以为是朝里有什么大事,忙陪着他一块儿往家去。

正院里, 汐楠已经把屋里的八仙桌换成了圆桌,有棱角的东西能挪的都挪开了,不能挪的就在前方再放置一些能遮挡的东西。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初宁却觉得她们有些小题大做。

宋霖过来就看到满屋子人在忙碌,女儿正坐在椅子里, 脸上都是幸福的笑。

初宁见父亲过来,想要起身给他问安,宋霖大步迈过去,一把就将人按回椅子里:“这个时候哪里还那么多虚礼, 你顾好自己。有没有难受,想吐吗?要吃什么?我明儿就府里厨子过来,上回你还说他们做的菜好吃。”

稳重的阁老大人紧张得跟自己怀上一样,嘴里不断说着话,都是安排初宁的衣食住行,徐砚这一家之主兼丈夫简直要哭笑不得。

他难道还能委屈自己妻子不成?

但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去抢岳父的风头,正想着,宋霖嘴里咝了一声说:“你还是回家里安胎吧。”说罢,还用一种极不信任的眼神去看徐砚。

站在边上什么都没说没做的徐砚真是再无辜不过。

初宁都怀孕了,他难道还能干什么坏事不成?!

初宁可不知道父亲和夫君在暗中汹涌,笑着说:“爹爹前头说的,我都记下了,但哪里有人回娘家安胎的,被传出去还以为徐三叔怎么着我了。”

也是关心则乱,宋霖抿抿唇,最后点点头,坐下又跟女儿说了许多注意事项,各种事无巨细。

初宁从这里就知道在娘亲怀她的时候,父亲是什么样子了,她说:“爹爹,明儿我要回家给娘亲上香。”

正一心挂在女儿身上的宋霖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笑了,欣慰地点头:“这喜事自然是要给你娘亲说的。”

天色渐暗,徐砚留了他用饭,在送他出府的时候,宋霖极认真地说:“今天开始你睡书房去。”

徐砚脚步一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你就不为卿卿考虑?”

“正是因为卿卿考虑,我才不能去书房。”徐砚朝他拱手,“要是卿卿要起夜,我不在边上,她还得喊丫鬟,还不如我在跟前方便的。”

似乎又很有道理,可宋霖还是不放心,又告诫一声:“你少年轻气盛不知轻重。”

徐砚真是想求饶,连连拱手,才把岳父这樽大佛给送走。

转头回到屋里的时候,初宁正要去沐浴,他直接就跟着挤进了净房。

她脸红红地看着他,他进来做什么。

徐砚说:“沐浴地滑,我在边上才放心。”

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又问她要不要洗头,又拿手去试水温。他记得医书上说,沐浴的水温不宜过热。

他为自己忙着忙后的,初宁感动地去抱住他胳膊:“您不要忙了,您这样紧张,反倒更叫我不安。还不如像以前那样,我也放松一些。”

徐砚凝视着她,点点头,但接下来该守着,还是守着。

没有丫鬟在里头,他守着,初宁沐浴的时间比平时快了一半有余。

等躺到床上,她才算是长舒一口气,还有种在梦里的感觉。徐砚也沐浴后过来,鬓角带着水汽,上床后就将靠在床头的她搂到怀里,不知怎么的,突然长叹气。

“您这是不高兴吗?”

初宁抬头,在朦胧的烛火间看到他蹙起的剑眉,心事重重。

徐砚搂着她,把玩她的指尖:“并不是,就是还有很长一段日子你要辛苦了。”

她扑哧一笑,枕着他肩头说:“这哪里会辛苦,即便辛苦,我也甘之若饴。”这是她的孩子,她和徐三叔的孩子,她怎么会觉得辛苦。

话是这样说,徐砚还是再度叹气。

她见他自打知道好消息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坐直了腰,然后去搂着他脖子亲了下去。

徐砚忙扶着她腰,在唇舌纠缠前,他听到她说:“我的心愿都达成了,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我最喜欢徐三叔了......”

她很少说这样的表白,即便有,也是在这床榻之间被他逼得求饶时,依着他说的。

徐砚心头发颤,莫名觉得眼眶有些酸胀。

他的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只想着为他,傻得可爱,叫人疼到骨子里去都不够。

然而过了不到半个月,初宁便开始孕吐,几乎是什么都吃不下。徐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天一到下衙时间就风一阵跑回家里,即便有事不能家来,也得半个时辰就让齐圳回家看情况。

初宁其实也不是娇气的人,哪怕再是吐得七晕八素,她也还是坚持着再继续吃东西。刘院判为此常常来侍郎府,安成公主和徐老夫人也没少跑,倒是把初宁闹得不好意思,感觉惊动了所有人一样。

不过人多法子也多,除却这些长辈,初宁留在京城的三婶娘也带着媳妇女儿在这小住几天,专门为她炖一些缓解孕吐的羹汤。

徐砚见她不过小半月就被折腾得脸都小了一圈,别提多心疼。

难得这日沐休,听到初宁突然说想吃馄饨,就亲自到厨房里给包了一些。

忙得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初宁咬了一口,就跑到一边吐得眼泪一把。徐砚看着那碗馄饨,脸都有些黑了,心里恨恨地想,等出来了,再好好收拾他!

等到初宁满三个月的时候,总算是熬过了前期最难受的日子,开始总觉得饿和困,又突然的想吃馄饨。

徐砚想到上回她没吃成,再度进了厨房,今日正好徐老夫人过来了。见儿子把哄自己那套拿来哄媳妇,笑得要直不起腰。

但是让徐砚没想到的是,初宁同样是咬了一口就捂嘴,已经几乎不孕吐,结果这一口又催了吐。

徐砚还自己尝了几个,以为有什么问题,但明明就是正常的味道。

徐老夫人见儿子献殷勤反倒搞砸了,在边上笑得抹眼泪,说道:“她想吃你就给,却不知道这肉荤味最刺激,你去给下碗面条还差不多。”

徐砚脸黑得比灶台的锅底还要难看,但不死心的又跑去厨房整治了碗面条回来。

初宁心疼他拿手的笔来回给她做吃食,倒还真把一碗面条吃得只剩下汤底,某人的脸色终于才转好。

女人怀孕确实是辛苦,熬过前期三个月,随着月份越大,肚子就显出来了。这个时候就压得初宁睡觉都难过,时时要侧着身子,腰又累又酸,再往后还总是夜里腿抽筋。连带着徐砚晚上也不能歇好,常常是眼底一片乌青去上的朝。

即便这样,初宁想让他去别处歇着,他也不同意,他就陪她那么熬着。

他的妻子在受苦,平时连她皱个眉头都心疼,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丢开手。

初宁生产那天正是细雨蒙蒙。

明德帝从去岁的时候身子越发不好,内阁和各部的压力大增。宋霖将三皇子一党悉数拔除,先前那些银子过了明路,徐砚就一直在忙碌浙江的事,特别是在改造战船一事上,白天忙得连喝茶的空都没有。

就在朝廷一片忙碌中,初宁坚持着不让人去给他报信,只告诉了婆母和安成公主,连总回府探消息的齐圳被她勒令闭嘴。从早上疼到傍晚的时候才总算是顺利生下孩子。

徐砚见到齐圳一脸高兴来报喜的时候恍惚着,好半天才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夫人给您添了一位千金。”

添了......千金?!

卿卿生了?!

徐砚脸色一变,丢下满屋的工部大臣,转身就跑,还险些被门槛绊得要摔一跤。

等到齐圳跟着跑出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策马一路疾驰。

“——卿卿?!”

徐砚几乎是狂奔着进了正院,二话不说就要冲进西厢去。安成公主见他一身灰尘,哎哟一声忙喊人把他拦住:“初宁好着呢,你这一身哪里能进去,换了衣裳净过面再说!”

徐砚还想硬冲的脚步就转了方向,直奔正房,连半刻钟的功夫都没有,就一身清爽匆忙进了西厢。

安成公主和徐老夫人见他猴急猴急的,都抿嘴笑,让开地方叫他这新当爹的去看妻女。

宋霖也是随后就来到,同样是被安成公主干赶回家里换过衣裳才准去见人。

徐砚此时蹲在床榻边,看着初宁苍白的脸,简直是又气又心疼。如果能打她,他肯定要狠狠收拾的。

孩子被红色的包被裹着,就躺在初宁边上。她虚弱地抬手要去摸他脸,徐砚忙把头再靠近一些,手也覆在她手背上。

“你光看我做什么,怎么不看看孩子?但是好像长得有点儿不太好看......脸红红的。”

徐砚这才把视线落在小小的,正熟睡的女儿身上:“她好好的,我不担心。这是我们的女儿,哪里能不好看的,你不要担心这些,你好好休息才是正理。”

初宁微微一笑,确实是累得也不想话说了。

徐砚看着她渐渐入睡。她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那么脆弱过,小脸上白得透明,如易碎的琉璃。

他把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哑着声音说:“谢谢。”

谢谢她总是全心全意为着自己,那么艰难的时候她竟都是不想叫他担心。

徐砚眼眶发热,给她掖好被子,襁褓里的小人儿突然却是发出哭声,吓得他反射性动作就是抱了起来。

那么小的一团,又轻又软,徐砚在这个时候居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好在也没吵醒初宁,徐老夫人和安成公主听到动静及时进来,把孩子抱到外边,检查小团子是饿了还是尿了。

宋霖一进屋就听到外孙女响亮的哭声,还看到站在边上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的女婿。等到小团子被喂饱后,他熟练的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抱到臂弯中,再一扬下巴,朝女婿示意:“过来,教你抱孩子......”

连孩子都不会抱,哪里像当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徐砚:我有女儿啦!

未来女婿:爹,谢谢您!

徐砚:???!!!

宋霖:风水轮流转,越转越好看啊,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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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是两只小包子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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