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一应侍卫与宫人内侍都在乾清宫殿外垂头立着,外边是节日的喧闹,此时候的内宫中却是死一般寂静。

皇后站在大殿中, 身姿笔直, 神色愤怒又倔强。太子跪在她身侧,正与君父为母后辩驳:“父皇, 母后不可能会去推周贵妃下台阶,别说是母后不知周贵妃怀了身孕, 这宫中谁人又知?既然不知,又何来故意推人至滑胎一说?!”

明德帝脸色铁青, 沉默不言, 侧殿有宫人端着热水自庭院穿过, 一位太医此时满额是汗走进来跪倒。

“陛下, 微臣已尽力。贵妃娘娘先前胎像不稳,如今又重跌,实在是保不住, 还对贵妃身子损耗极大。”

太医来禀报的话无疑是给皇后雪上加霜。

谁人也想不到,原本周贵妃只是给皇帝来送冰饮, 说是用过后再出宫看龙舟,这一路来也好不受暑热。结果送皇帝离宫跟着下台阶的时候,被皇后暗中推绊, 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皇后听到说胎儿保不住,闭了闭眼, 随后清亮的眸光再度看向高坐上的帝王。

明德帝把手中的鸡血石串珠一把就摔在地上,手绳断裂,珠子也失去牵绊四处滚落,帝王之怒伴着珠落地声音在殿内响起:“皇后!”

皇后就知道帝王势必要再盘问自己, 仍旧站得笔直:“陛下,这后妃的子嗣少吗?且不说成年皇子,即便未成年的也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公主更不要说,臣妾何故要去推周贵妃?如果要推,那就没有如今的三皇子了吧。”

周贵妃身边的宫人都一口咬定是她所为。

明德帝盯着她看,额间青筋跳动,对她这已经大不敬的话是生气。

太子忙又说道:“父皇,母后这么些年来一直管理后宫,从不与其它妃嫔们发生冲突,不管谁人有孕,都是第一个先赏,并派人细心照料。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

“陛下。”

母子俩正为此事清证,锦衣卫林指挥使走了进来,得到帝王首肯后,来到他身侧细声说了几句话,让明德帝神色又一变。

“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名贵妃身边的宫女被锦衣卫拖了进来,显然是受过刑,手指头和衣裳上血迹未干。

那位宫人已经奄奄一息,但看到太子的时候却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爬了过来:“殿下,太子殿下救救奴婢,奴婢搞不好已经怀上殿下的孩子了,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全都打听了啊!”

一个宫人,说怀了太子的孩子,这叫太子抬脚就是朝她心窝里一踹:“哪里来的贱人诬蔑吾!”

那宫人被踹得直接滚到一边,连呼声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明德帝此时又扬声再让人喊来太医,让太医给那宫人把脉。太医把了又把,最后战战栗栗地给帝王禀报道:“陛下,这宫女有身孕了,应该是将将两个月余,脉象极弱。”

此话一出,太子倒抽一口气,下刻就是看向帝王,焦急道:“父皇,儿臣不识得这名宫女,又怎么会跟她有首尾!”

明德帝为这一系列的变故额头青筋直跳:“你怎么和她有关系,朕上哪儿知道去!但她招认,是你许她日后给她份位,让她监视着周贵妃一举一动,周贵妃怀了身孕一事,朕是事先知道了!”

皇后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

笑声低低的,清亮的双眸也染了哀伤。

明德帝早知道了,却不曾告诉她这个中宫?

然后导致了周贵妃算计她,还算计她的儿子!

周贵妃这连环计用得真是妙啊,叫他们母子百口莫辩!

“皇后笑什么?”

明德帝望着发笑的皇后,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很低,无比压抑。

太子也抬头看母亲,只见皇后笑中带泪,突然就跪倒在地上:“陛下,是我推的周贵妃,但这个宫人却不是听令太子,而是听令于我。她怀的也不是太子的骨肉,是与一个侍卫有苟且,我以此威胁她,让她探听情况。至于她为什么非要咬上太子,臣妾不知,但那个侍卫,臣妾可以现在就让他出来作证。”

事情一波三折,曲折离其,即便是善于查案的林指挥使都听愣了!

太子忙去拉母亲,让她不要乱说话,把这罪名以一已之力扛到身上。

可是皇后根本不顾儿子的阻拦,竟还真的说出了那名侍卫的名字,明德帝耐着性子再叫人去查,结果那个侍卫已经先行自宫,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禁卫军里多是官宦之后,私通宫女是重罪,但若是自戕更是要连累家人,如今这人却是自宫了。如若没有不见得光的事,肯定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明德帝这会功夫已经由愤怒到心寒再到愤怒。

皇后所言是实话,那这个宫人诬蔑太子也是用心良苦了,这背后是什么人指使,根本不用深想就能猜到。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帝王反倒冷静了,直接让皇后回宫自省,还在侧殿的周贵妃也被抬回她自己宫里去。

“太子替朕出宫主持。”

明德帝最后丢下一句话,并没有迁怒到太子身上。

太子握了握拳,磕头领旨意,带着人马出宫。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高坐上的明德帝突然捂嘴咳嗽几声,刚才端直的坐姿一下子就靠倒在椅背后,仿佛是失了力气。

太监总管喜公公忙捧了茶上前:“陛下,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汤药来,周贵妃送来的那些东西,您就不该喝的。”

明德帝挥挥手:“不喝如何能看清他们用心险恶,左右是一时半会毒不死,解了也就好了。”

喜公公担忧地看着帝王,在他疲惫的面容上看出了悲意。

一国之君,操生杀大权,如今却要伤着自己龙体去布局。

喜公公退下,暗叹着转身到殿后亲自煎药,然后再回到前头,伺候明德帝喝药。

明德帝把温度正好的药汁一口气喝尽,苦得直皱眉,双眼看着殿外虚虚地出神。良久,喜公公听到帝王幽幽一叹:“皇后和太子恐怕是怨朕了,可不这样,太子再是德才兼备,但狠劲上比老三还是差一点,朕放心不下啊......”

而他的皇后从来也不会叫他失望,釜底抽薪一着,就把太子给摘出来了,再把矛头指像周贵妃诬蔑储君。只要他这边认可皇后这抓出来的人,就能用这事来堵住周贵妃和周家的嘴。

说起来,他也被皇后将了一军呢。

明德帝坐在龙椅里笑了笑,旋即神色就冷了下去,也不歇息,着人摆驾周贵妃宫里。

他还得再去堵周家人的嘴。

明德帝一路来到周贵妃宫里,脚踩在这松软的织锦地毯上,入目尽是这宫中奢华夺目的摆件,华丽得堪比皇后的坤宁宫了。

明德帝扫了几眼,眼底有着讥讽,但见到躺在床上的周贵妃时已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周贵妃惨白着脸,见到明德帝便嘤嘤直哭,声声哀泣自己的孩子没有了,要明德帝要给她做主。

不想明德帝却叫随同来的禁卫拖上私通的宫人与侍卫,神色淡淡地一指,和周贵妃说:“是你来问这两人怎么回事呢,还是让朕跟你说?”

周贵妃看到两人的时候,脑子里先是嗡的一声,本是敷白了脸此时是真的白里透着青了,眼里都是惶恐!

侍卫下身都是血,奄奄一息,而那个宫女此时已经清醒,除了发抖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陛下?”周贵妃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抬起一双水眸,做出茫然又无辜的样子去看明德帝。

明德帝直视着她,眸若寒星,那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就像是能刨开人心的利刃,能洞悉你藏在心里一切!

周贵妃对上这样的眼神,心惊胆颤,握着手止不住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她知道明德帝已经查清这宫人是有她指使!

但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就被挖出来了,明明是要叫太子那头辩无可辩的。

恐惧就从周贵妃心底窜起,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窟里。

明德帝那头已经站起来,对哑口无言的周贵妃说:“看样子贵妃想起什么来了,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朕念你刚失了胎儿,这诬蔑储君的罪就暂先抵了,但你下回再敢把手伸那么长,就别说朕不念你我间的情份了。即便老三在,也救不了你。”

说罢,明德帝离开,那两人再被禁卫拖了下去。

周贵妃在他出了寝宫才想起来要喊冤,但哭喊还没出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能喊,也不敢喊!

这个时候再喊,不是火上添油?!

她眼神茫茫然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不知怎么想到去岁自己受了冷待,那种深夜孤寒的感觉又在骨髓中游走。

周贵妃怔怔看了会,眼泪就落了下来,但很快,她眼中的害怕转化作成阴骘。

她突然下床一脚踹向边上的雯儿:“你这废物!怎么能叫皇后翻了身!还又连累本宫!”哪里有一点刚小产后的虚弱。

雯儿被踹得惨叫一声,又听到她中气十足骂道:“本宫布局那么久,还特意让你去灵通寺给他们透出假消息,太子那头是关注上我了,结果最后却是功亏一篑!你要叫我怎么饶你们!”

雯儿吃疼,却又不敢喊,只得把头磕得碰碰作响一直喊娘娘息怒,除了这句,她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周贵妃又再踹了她一脚,这才算是把明德帝威胁的怒气解了一些,重新再回到床上,咬牙切齿地说:“再给去殿下留在宫里头的人送消息,告诉殿下此事败露,陛下那头恐怕又得针对周家了。事情宜早不宜晚!”

雯文这才如获大赦,爬起来偷偷去与人接头了。

周贵妃一人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织着孔雀羽毛的帐子,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上方,折射出华丽明艳的光泽。

她受够了!她一定要叫皇后和太子都跪倒在地她跟前求饶!

而太子那头刚出了宫,就有人从后边赶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是在禀什么跟踪到人了一类的汇报。

太子闻言目露寒光,知道自己没猜错,果然周贵妃和他的三弟有所秘谋。他就让吩咐先蛰伏不许惊动,然后着人去给安成公主那里告诉她皇后受牵连的前因后果,等龙舟结束后才与她一道回宫,再在路上说清了情况。

安成公主听得又惊又怒,直接就杀到了明德帝宫里,却听到他咳嗽的声音,而殿里立着几位太医。

当天,周贵妃小产,明德帝身体不适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初宁跟在安成公主身边,先前已经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家去后跟徐砚说起。

徐砚神色凝重:“此事不是那么简单,林大人那里给了话,说是皇后娘娘为了保太子顶了罪,周贵妃也不干净。”

传这信的意思就是让他转告宋霖的,让他们这些太子一党心里安稳一些。

事情并不是到最坏的局面。

初宁闻言安心一些,却是闻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暗中还是担忧的。

在次日,徐砚又收到新的消息,在宫中私通的宫人与侍卫已移交到了大理寺,那人是要由他兄长经手。

太子那儿在经过被诬蔑后,面上与平时无异,倒是处事变得比以往更加内敛,次日叫了宋霖到东宫议了半天的事。

***

庆贤长公主一去绍兴,竟是临近六月都还未归,而宫里此时已经在准备明德帝的万寿。

明德帝是六月尾的生辰,初宁是六月初,她在吃着徐老夫人让人送来的长寿面时直眯眼笑:“我是不是因为与陛下同月的生辰,沾了陛下的福气,这才平平顺顺的。”

徐砚听着她这话哭笑不得,也只她才有这份好心态,先前的苦难还历历在目呢,她竟然是说平平顺顺。

不过这也是一种福气不假。

宋霖这些天都很忙,特意在晚间抽了空早早家来,给女儿庆生。

在烛火下看着忙着为自己添菜的女儿,本应该今儿她最大,结果还在为自已忙碌。当年老是让自己背在身后的小丫头已亭亭玉立,似抽开技的花树,她由花信绽放成为了这世间最灼目一朵鲜花。

宋霖想着,面上不自觉带上了微笑,心中是为人父的喜悦和惆怅。可当转眼看到在一边正给女儿献殷勤的徐砚,那份惆怅就化作了郁郁。

徐砚真是好比那牛粪了,只是比一般牛粪皮相长得好一些。

反正当岳父的,女婿再出色,在他眼里就是及不得女儿一根发丝。

可不管怎么看不顺眼,宋霖还是只能忍受着,用过饭后来到小书房和女婿说事:“陛下万寿,鞑子各部会派人献礼,陛下今年并未命诸地藩王回京贺寿,肯定还是要派人来前来献礼。京城这个时候的防守是最容易出漏洞的。”

“岳父这是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这个有人当是指野心最重的三皇子。

离京近一年,又暗中养兵,或者那些兵本不就是现在才养的,只是他们先前未能发现。

三皇子离京后,大量用钱财,徐砚暗中在商道上有不少关系,能知道他调用各种产业银子的消息。

数额巨大,还有周家的,除了是有先前打造兵器之外,恐怕也都是扔进军备里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动,徐砚才发现三皇子这些年在京城借着周家敛了多少银子!

宋霖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陛下近来举动也有些怪异,太子殿下早就察觉到了。本来帝王身体情况向来不外扬的,结果陛下这两个月就病了三回,闹得众所周知,太医还查不出什么来的,只一个劳累过度。”

“太子殿下认为这是陛下在放低他人的戒心,周贵妃的胎也滑得太过蹊跷。若不是皇后机警,把先前抓到周贵妃宫里人不检点的事捏在手里未无事发作,成了一个盾牌,恐怕这局就破不了。”

徐砚视线凝在晃动的烛火上:“长平侯近来可有异动?上回长平侯世子夫人在宫中差点坐辇滑到,自此似乎就对皇后那边颇有微词。”

长平侯身为兵马司指挥使,是京中军防的一道门,这道门尤为关键。

“长平侯那处有太子在周旋,未必敢。”

宋霖嘴里说着未必,心里同样不笃定,徐砚明白,岳婿俩的话也就到此结束。如今看来只能是万事小心为上。

今日是初宁的生辰,宋霖直接给女儿封了一个大红封,厚厚的银票,倒是十分合初宁心意的生辰礼。

徐砚回屋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自己的小账本在写东西,上前一看都是今天收到的礼单,还在一边列出了市值。

徐砚看得直摇头,这小财迷,每回只有数银子的时候笑得最高兴。

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让她有喜欢赚银子的爱好,似乎就是吴怀慎来找他要债的后遗症。那个时候她孤苦一人,也只得有一些银子傍身了。

她算盘打得飞快,然后在最后一页写下总计的数额,这才满足的伸伸腰。回头一看,徐砚就坐在炕上,在认真的看书,烛火把他眉目照得柔和极了。

初宁合上账本,像猫儿一样无声来到他跟前想要吓人的,结果还没实施就被徐砚一把丢掉书先捉到了怀里。

她被他挠痒痒挠得哈哈哈的笑:“求饶求饶,不敢了!”

她一点儿也不经战,不过片刻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颊染着红晕,桃花瓣一样娇美。

他停下手,低头去含她耳垂,让她身上一阵一阵的酥麻。

她手揪着他的衣襟,声音断断续续:“别,还没沐浴呢。”

说过之后,徐砚倒是停下了动作,却是在似笑非笑地看她,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先臊红了一张脸。

她这不是在邀请他么?

****

徐砚饕足的给累得连指头都不想动的小妻子绞干头发,到了帐子里,又拿着香膏帮她抹身和揉按,明明没做什么,却又被她舒服得细碎的轻吟声闹得冲动。

这个生辰,初宁觉得自己合眼的时候似乎都快要天明了。

离明德帝万寿越近,京城里也开始热闹起来,又有到京城里要参加科举的举子,倒是都凑到一块儿去了,每家客栈都住满了人,可谓是一房难求。

初宁在这期中去了一趟林家找吴馨宜,马车在大街上一路走一路停,足足走了比原来的一半时辰。

吴馨宜见着她就取笑:“你这是赶着来我家用午饭了!”

初宁很无辜:“你这些天没上街吧,那街上都走不动了,热闹极了。”

“我知道的,昨晚上林大牛和我说了,今儿你来他暗中派了属下一路盯着呢,就怕冲撞了你。”

吴馨宜在初宁跟着都喊林大少爷为林大牛,初宁倒是习惯了,笑道:“你家大牛还是很细心的。”

说着,也忍不住跟着笑。

这都什么外号,虽然长得壮实一些。

吴馨宜这会就叫人摆饭了,满满一桌。

她本就是会吃的,初宁到家里来更是让厨房都上好的,导致初宁每回从林家出去就觉得自己要长个两三斤的肉。

一桌子的菜,两人就边吃边说话。

吴馨宜想起庆贤长公主来,问道:“长公主殿下还没有回京吗?陛下的万寿马上就到了,听说礼部了为让陛下高兴一些,也希望冲着这喜事能叫陛下龙体安康,是大办的。”

初宁心里也惦记着这个事情:“我送去的信也没回呢,先前说是要回来的,这会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掰着手指头算,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就到皇帝万寿了。

吴馨宜此时哼了声:“你的生辰你居然闭门谢客,真是不够意思。算了,今儿这顿饭就当再给你过生辰了。”

听说过被生辰礼的,没听过补生辰宴的,初宁被她逗得直笑。

今天吴馨宜的饭量惊人,一桌几乎一大半都进了她肚子,初宁只吃了平常的饭量,看着空得差不多的碗碟直咂舌。

“也好在林大少爷养得起你,换作别人家,恐怕你得把人家底都吃光了。”

吴馨宜捂嘴打了个嗝,懒懒靠在椅子里说:“我最近不但能吃,还老犯困。”

初宁闻言心中一动,就看到她已经在打哈欠了,双眼闪过喜色。

难道是怀上了?!

但她也不好说,万一不是呢,那不是叫好友要失望吗。于是她就没跟吴馨宜说,而是在离开前偷偷吩咐她身边的大丫鬟,让她留意一下。

那大丫鬟抿着唇笑着谢过:“县主总是什么都替我们家夫人着想的,奴婢省得的,只是月份不到,都不好。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夫人的。”

初宁这才放心离开,在马车上却又一脸惆怅,拿着手摸自己肚子。

有些鼓鼓的,但她知道那是刚才吃多了,跟孩子没有关系。

上回徐三叔连着要了她三回,又没有做措施,她会不会也怀上呢?

然而,她并不知道徐砚是看过医书,学会了算女子致孕的日期,正好避开了。一来是为了安她的心,也让她在生辰的时候高兴高兴,也总让她觉得自己不许她怀孩子。

这要是怀不上,就不是他不允许的问题了。

徐砚小算盘打得响,可怜初宁就开始傻乎乎地盼着。

随着各路给皇帝祝寿的人马到达,明德帝的万寿也近在跟前。

这日会有大朝会,是百官为皇帝祝寿,再之后宫中还会有宫宴,由中午到晚上。

中午自然是明德帝与文武百官,而晚上是家宴。

在京的和到京的皇室宗亲,后宫妃嫔,都会在此时陪着皇帝,为他庆贺。

而初宁虽不是宗亲,却也沾了个亲字,又一直是得太后及安成公主重视的,当晚也要一并去赴宴。这样一来,倒就是和徐砚错过了。

所有人似乎都为这场寿宴忙碌,到了明德帝万寿那天,徐砚起了个大早,初宁也睡不着,为他换朝服。

徐砚拉着她手指给自己系腰带,跟她说自己的计划:“下午我可能来不及回家再送你进宫,我就在宫门处等你,见着你进宫了再回一趟衙门,到晚上快散宴的时候来接你。”

“你在宫中估计要喝不少,还是家来歇息吧。有护卫也在,不用担心的。”

徐砚却是要坚持,家里没有她在,早回来也觉得空落落的。

初宁送他出门,今日难得忍着害羞,踮着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才笑着朝他挥手。

徐砚往前走了两步,就又停下回头,见到他的小妻子果然还立在原地,笑容依旧目送他离开。

他快步折回,搂着她的腰在她唇上再低头偷香一个,这才算是出了门。

初宁摸着还带着他温度的唇傻笑,准备要去见管事,心里还遗憾外祖母到底是没能赶回来。她收到信说路途上有事耽搁了,恐怕是再晚上十天。

就在她还没走到平时处理家事的花厅时,徐老夫人那头却是派人来,说有事要与她商议,让她现在回老宅一趟。

这大清早的,如若不是急事,老人肯定不会这会派人前来。

初宁换了身衣裳,就匆匆往老宅赶。

可到了老宅后,走到半路,她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顿住脚步,往四周扫了眼。依旧是她熟悉的建筑与景物,有几只雀鸟不怕落在游廊的美人靠上,在那吱吱喳喳跳着,仿佛一片祥和。

然而府里除了前来迎她引路的下人,似乎其他人都不见了?

她一路来居然没有遇到走动的下人?

徐家老宅里安静得诡异,初宁四下打量,心里莫名涌起不安。

她捏着帕子假意擦了擦汗,哎哟了一声:“汐楠,我们要带给老夫人的糕点忘在车上了!”

汐楠愣了愣,虽明知没有什么糕点,却是极机灵的,还推了一把绿裳:“瞧,我下车时光顾着跟你说话了,把差事都给忘记得一干二净!”

初宁嗔怪似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往外走:“是我近来越纵着你们了!我还是自己去拿吧,难得我下厨做了那么一攒盒。”

两个丫鬟暗中相视一眼,满嘴告罪跟着她也往外去。

引着她们的那个下人眸光闪烁着,伸手去拦住她去路:“三夫人,老夫人还有急事等着呢,您让丫鬟去拿就是。”

本来初宁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如今被一拦,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老宅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她脸色一沉眸光锐利睃他一眼,厉声道:“放肆!我去做什么还要你置喙不成?我亲自去拿,是对老夫人的孝心,起开!”

她说着一抬手就拂开那人的手。

她的护卫都在垂花门,并未跟进内宅来,只要她到了垂花门,管他这里头有什么古怪。更多的是她心里也焦急。

只要这府里有问题,那么老夫人那里肯定也就出问题了,她这个时候再进去不合适,得给徐三叔送信才是眼下最紧急的!

那人也没想到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居然发怒时居然也颇有威严,免不得一怔。初宁在这个时候已经快步越过去,几乎是小跑就直接往垂花门去。

等到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不少距离,可她身后的人跟本没追,原本木纳的表情变作冷笑高声喊:“拦住我们的三夫人。”

初宁听到身后的声音,心里暗叫要遭,更是不顾往前走。但原本四下无人的庭院突然就涌进了不少带刀的生人。

个个身形高大,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初宁前路被堵,脸色极不好。

汐楠和绿裳被这变化惊着了,忙紧紧围住主子,警惕的看着那些围拢过来的人。

初宁抿抿唇,再确定不过是出事了。

可为什么老宅里会涌进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她大脑快速转动着,拼命想理清眼下的情况,而在同时,她亦高声喊:“谢龙!快给三爷送信!!”

这里离垂花门有一段距离,她也不清楚对方能不能听到,又或者也已经出了事。

汐楠和绿裳也忙跟着大声喊叫,知道这是她们唯一能得救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周贵妃和三皇子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我比小天使们还心急写完这段剧情呢,但是要交待的事情和线得收呀,不能留坑或显得太突兀啊。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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