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男人就是这么无耻。明明是垃圾,但偏把自己装扮成资源!

西式婚礼。草坪上,一排一排桌子,桌子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风一吹,格外浪漫。这是一个结婚的季节,所有的人都成双成对。唐微微事先考虑到自己可能会落单,特别叫上杨年华,反正他一直随叫随到。乔娜的婚礼,丽莎起先是断然不去的——但后来稍一琢磨,不让她去都不行。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能接触到钻石王老五的机会呢?即便不是钻石王老五,结婚了有家有老婆也无所谓啊,她说了,我就是喜欢聪明成功事业有成的男人,这有什么错吗?哪条法律规定女人不可以去爱已婚事业有成的男人的?

唐微微懒得跟丽莎理论——她管丽莎这套理论叫“倾销”?,在商业上,倾销是一种罪,属于不正当竞争,是要受到惩罚的,但是在感情上呢?年轻女孩子,喜欢上事业有成的已婚男人——她宣布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这个人,这算不算“倾销”?人家一个杯子卖十元,你说我一分钱不要,白送,你高尚吗?你在扰乱市场秩序,是无耻!同样道理,人家结婚十年,风雨同舟,白手起家,你上来就宣布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这个人,叫什么?叫让爱做主?!

唐微微远远看着王洋,呵呵,那个“瓷娃娃”穿着漂亮的小礼服,唐微微想这身小礼服应该是王洋出的“置装费”吧?丽莎在这种场合非常乐意陪在唐微微边上,因为只有陪着唐微微,她才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出很多可爱的动作——丽莎是“体操运动员”,而唐微微则是她的“高低杠”、“平衡木”,否则,她那一身本领如何发挥得出来?比如拉着唐微微的胳膊,“咯咯咯”地笑,做纯情状,再比如睁圆了眼睛,即便唐微微说的就是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她也要张大嘴,露出一口做了烤瓷的牙齿,那一嘴的牙据说花了两三万,不找机会露出来岂不是很亏?

丽莎的眼睛带着钩子,钩来钩去,当然主要还是钩王洋——唐微微明告诉丽莎:“别钩啦,省省力气吧,人家边上有个‘瓷娃娃’呢。”丽莎笑笑,说:“那怎么啦?也许他们以后会吵架呢?也许他们有一天发现不合适呢?这跟咱们做生意一样,人家哪怕有了长期合作伙伴,咱们该联系不是还联系?难道你会因为这个客户已经被人家做了,你就不去结交了?他这单生意被人家做了,下一单不见得吧?”

丽莎是拿出了“生意场”上的游戏规则——大家竞争嘛。他今天是你的客户、伙伴、战友,明天可能就是我的。咱们比服务比诚意比耐心比实力嘛!

婚礼极其肉麻——其中最不忍卒睹的一个场面是“俯卧撑表演”。司仪靳小令邀请现场男性嘉宾上台,与新郎同场竞技。当然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在此起彼伏的加油和数数声中,丽莎故作单纯地问唐微微:“他们为什么要比俯卧撑啊?!”

唐微微没好气,也是忍无可忍,说了一句:“拜托,好不好?大家都是水,您何必要装纯净水呢?”

爆笑——这种笑声是很容易吸引“眼球”的。王洋隔着桌子往这边看了几眼,丽莎尽管心中不爽,但既然王洋往这边看了,说时迟那时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非常职业地更换了表情:方才还是愠怒的脸这一刻已经是春风拂面,春暖人间。

大家都喝了酒,喝了酒又在婚礼上,就多少有点放肆。丽莎尤其人来疯,借着酒劲,拿唐微微开涮,当然也是借机报复:“你们知道唐微微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作为她最亲密的女友,我告诉你们,凡是她的男朋友,只要一见到我,就无一例外都会喜欢上我!”

唐微微尴尬。想发火又无从发起——丽莎那神情,很调皮的。你能跟一个调皮的女生认真吗?

“我怎么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很喜欢唐微微的。”杨年华拔刀相助。

“那是你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丽莎理直气壮。

“我也没喜欢过你。”这次是王洋。王洋出手了,相当于武林盟主出场。

“那你喜欢过唐微微吗?”丽莎挑衅。

“当然喜欢过。唐微微是王洋初恋女友,但你,好像连候选都不是吧?”靳小令早看不惯丽莎的嚣张。

杨年华的目光直接就落到王洋脸上;而“瓷娃娃”则先是看看唐微微,然后又看看王洋,她到底世面见得少。她以前多少也觉得唐微微有点问题,但那时候,她最多是想,唐微微可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心里多少对她的单身有些同情——谁让她眼光高?但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敢情,她的男朋友是她的前男朋友!难怪,但凡是唐微微的事儿,王洋就这么上心!

新娘新郎入了洞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散的都散了。

唐微微上了别克君威,瓷娃娃上了奥迪Q7。王洋换车了!

别克君威在前面,奥迪Q7“刷”地超过,没影儿了。

杨年华一直沉默。唐微微找话说,杨年华也不搭腔。唐微微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也赌气不说话。

车到唐微微家楼下,杨年华一脚刹车。唐微微推开车门,下车。

上网,算命,抽签——月老灵签。唐微微刚对着电脑拜了三拜,还没来得及抽呢,就有人按门铃——谁?

从门镜里往外看,好大一束花!不会吧?这么快?!月老也太灵了,刚拜了拜啊!

“叮咚”,“叮咚”,“叮叮咚咚”……

唐微微打开门——是杨年华!

对视。良久。

“不请我进来吗?”杨年华的目光中充满柔情。

唐微微侧过身子——其实,靳小令早说过,唐微微需要哪种男人?她需要那种不那么尊重她个人意愿的男人!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说这一切是因为我爱你!她就是这么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男人好生生追求她,拿着花到她门口,她开了门,都不会往上扑!

杨年华手里的花束太大,他好笨拙啊,不知道放在哪儿。唐微微里里外外地找,没有合适的容器——她家里竟然没有花瓶。最后,那束花被放在可乐瓶子里。唐微微拿把剪刀,一面修剪,一面听杨年华说话。等杨年华都说完了,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人要了,你就可以来抄底了?”

杨年华被噎得面红耳赤。片刻,他说:“我做俯卧撑呢,做不过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论成功有钱呢,比不过你的初恋。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那就算我自作多情。”

唐微微咬了咬嘴唇,说:“你这算是跟我求爱?”

杨年华说:“我不敢跟你求爱。怕你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唐微微笑了,说:“有一句话你没听过吗?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优秀的癞蛤蟆。”

杨年华“扑哧”笑出声来——“那我就尝试着做一只优秀的癞蛤蟆?”

俩人面对面,好难啊。杨年华似乎在等待着唐微微投怀送抱,而唐微微则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唐微微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杨年华那边还枯坐着,跟练气功似的。唐微微终于沉不住气了,她也是有点火了,对杨年华说:“你就打算这么追我吗?”

杨年华也是一身汗。老实人哪!现在唐微微终于懂得丽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了:“忠厚老实有什么用?那能让你开心吗?榆木疙瘩最老实了,你喜欢吗?”

杨年华很艰难地露出笑容,问唐微微:“你想要我怎么追你?我可买不起卡地亚。周大福咬咬牙,还可以。”

呵呵。杨年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丽莎吧。丽莎在乔娜的婚礼上,宣布她的择偶标准——如果是戴着TIFFANY钻戒来跟她求婚,她可以不假思索,不论国籍年龄肤色人种职业年龄高矮胖瘦甚至健康还是残疾,如果其它方面很优秀,比如说帅啦幽默啦什么的,可以放宽到卡地亚珠宝,但绝对别想用谢瑞琳、周大福打发她。

唐微微想起了早年跟王洋的时候,那时候,她压根连想都没想过周大福还是卡地亚。王洋是怎么追的她?无非是天天到自习室给她占座位,给她买早点,带到教室给她吃,帮她打开水。她想看的电影,陪她看。她想去的地方,陪她去。她落泪,他吻她。她开心,他抱她……

“既然你们当初那么好,后来怎么会分开?”杨年华问。

“后来,我嫌弃他没出息。”唐微微和其它女人不一样,其它女人乐于美化自己,她善于丑化自己。呵呵,靳小令说得对,唐微微是个“受虐狂”,没有人“虐待”她的时候,她就自己“虐待”自己——人家都是夸自己还来不及,她倒好,没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亲自!

“是不是你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杨年华满脸笑容,是那种很温和很善解人意的笑。

呵呵,事实上,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认为唐微微能找到比王洋更好的。而只有唐微微舍不得放手王洋——她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她没有放手,但她叨唠。她不厌其烦地指导王洋的人生,从应聘的技巧,到工作的态度。

“你肯定给了他很大压力。”杨年华是过来人,他猜都可以猜得出来,唐微微这种女人年轻时所能犯的错——她们不会红杏出墙,也不会另觅高枝,她们会一面自己扛起生活的重担,一面鞭策身边的男人——其实,她们倒不如红杏出墙或者另觅高枝。她们不了解男人,男人尽管很难接受女人的背叛,但假如你是有了更好的选择,他们会从内心深处认为是自己的错,是他们把你逼走了,甚至他们会有一种要把你夺回来的冲动,但假如你留在他们身边不停地“鞭策”他们,他们就会烦你——这就跟很多孩子憎恶家长一样,家长为了孩子的前程,打骂孩子,强迫孩子读书,即便孩子出息了,很多时候,跟家长也不亲了。孩子是需要快乐教育的,男人也是一样。

天渐渐地黑了。俩人坐在房间里,谁都没有去开灯。

“我知道你还爱他……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单身的原因。你别急着反驳,什么没有遇到合适的啦,什么你有感觉的人家没感觉,人家有感觉的你没感觉。根本就不是!我学过心理学,我给你分析一下啊。王洋人间蒸发的那几年呢,你一直以为他会回来。你怕他有一天忽然回来了,穷困潦倒,如果那时候你嫁人了,你怕没有人管他——我敢保证,你从来就没有想到他能发财,你是怕他过不下去过不好。所以,你拼命地挣钱,工作,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他一无所有走投无路再到你这里的时候,你收留他,给他一个家。对吧?”

唐微微鼻子发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甚至她的母亲,甚至她的闺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甚至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但她确实经常担心王洋,她了解王洋的个性,他那个不低头的倔驴脾气,怎么可能有好工作呢?没有好工作怎么可能有房有车呢?没有房没有车,现在的姑娘多势利啊,怎么可能嫁给他呢?最多是跟他谈谈恋爱,拿他解个闷。然后到他三十多岁,一无所有,他可怎么办呢?

所以,她买了房,买了车,成了“白骨精”。她想,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就对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可以自己买钻戒,我可以自己买房子,只要你爱我,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杨年华伸手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递给唐微微。唐微微没有接,她站起来,到洗手间,好好地洗了一把脸。然后,打开房间所有的灯,站在杨年华对面,对杨年华说:“根据你的分析,我现在就是一只典型的母癞蛤蟆。一心想吃人家的天鹅肉。”

杨年华笑了。他笑的时候,习惯把嘴咧成一字形,那种笑容很有感染力,至少在唐微微看来是这样。她把杨年华的这种笑,称做“杨氏笑脸”。杨年华一边笑,一边说:“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优秀的癞蛤蟆。想吃是正常的。只不过……”

唐微微接过去,说:“只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哪那么多天鹅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我不现实,高不成低不就,一把岁数还非要人家把咱当小姑娘追……”

杨年华的笑容越来越慈祥了,等唐微微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他才说:“靳小令说得对,你真是‘受虐狂’。你不仅有受虐倾向,还有自虐倾向。你把自己说成这样,舒服怎么着?”

唐微微说:“我这叫自我批评好不好?!我打小就学习雷锋,别的没学会,就这条,对待自己的缺点错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杨年华看着唐微微,忽然不说话了。他这么一不说话,唐微微也停住了,有点手足无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其实很可爱,非常可爱。”杨年华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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