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宫里的针线嬷嬷来说,裁个羊皮内裤太容易,只怕九阿哥穿上之后闷烂屁股……假使真走到那一步,皇上以及翊坤宫的娘娘笃定不会把九阿哥怎么着,倒霉的是她。针线嬷嬷略有些迟疑,跟着就壮起胆说出了心里的顾虑,她只盼九阿哥说做这个是为了惩罚别人,结果九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想?”

“不然就做成镂空的?好透气,皮料也要少用一些,用多了闷。”

宁楚克看她比划了几下,觉得靠谱,就点头应了。

因为雕花这道工序费了些事,皮内裤到手已经是那之后的第三天,又不确定主子说的紧凑些是要多紧,嬷嬷赶制了三种大小,本来还想雕点复杂的花样,实在是时间不等人。那时候她一抬头就看到宫里的窗户,那镂空既简单又大方,她心念一动,就拓印到了皮裤上。

东西送来之后,宁楚克第一时间检查了,做得比她预想的好,瞧着工艺还挺复杂。

选的是相对柔软的皮料,尽量削薄,并给裆下垫了绸布。为了少用皮料,裤衩做成了三角的,两侧用料不多就没做镂空,前后都做了,图样瞧着挺顺眼。

宁楚克点头,给嬷嬷看了赏,又确认了大小,让她回去再做几条。

从房里出去的时候,嬷嬷松了口大气,天知道她背后都汗湿了,生怕九阿哥看过之后不满意。

宁楚克挺满意的,她第二天就换上了,不仅穿去上了早课,还跟老十他们练了骑射以及拳脚。起先觉得皮内裤上身就是这么自信,咋折腾都不怕丢丑,多穿一会儿他就感觉出不对劲了,皮裤哪儿都好,只一点,大腿根磨得慌。等她浪了半日回去,撩起衣摆脱下裤衩一看,好家伙,都磨破皮了,她赶紧把皮裤衩脱掉,又觉得屁股蛋上不对劲,伸手一摸,凹凸不平。

先前脱裤衩的时候宁楚克就把房里伺候的全轰出去了,这会儿她吆喝着让钱方送两面银镜来,前后一照,照完就成了囧字脸。

得亏没让胤禟看见,否则怕是要当场翻脸。

她可算看出嬷嬷雕的花样源自何处……针线嬷嬷真能耐啊,成功在九阿哥的屁股上开出了两扇窗。

宁楚克真是哭笑不得,她将皮裤衩撂在一旁,换回绸裤,跟着吩咐钱方跑一趟太医院,领罐药膏回来,要是有人问起就说练武的时候擦破了点皮,没大碍。

等上过药,她又把针线嬷嬷找来,说明了这个弊端。

针线嬷嬷这才想起腿根肉嫩,让皮料摩擦着是容易破,她赶紧跪下讨饶:“奴才真是头一回做这个,实在没有经验,阿哥恕罪。”

宁楚克计较起来没完没了,平时心还是大,就摆摆手:“你琢磨着再改改,过几天送两条来。”

听出她不欲计较,嬷嬷满脸喜色:“奴才知了,多谢阿哥。”

在短短几日内要整出颠覆性设计太难了,嬷嬷回去想了又想,改出两款。一款改三角为四角,稍微增加一些用料,这样不容易磨。另一款就是绸布锁边,让边缘尽量柔和。这回基本达到了宁楚克的要求,她回头领了份厚赏,还得了一顿夸。这短短半个月是捞了不少,针线嬷嬷还是觉得往后尽量少来这种活,不求发财,日子平顺点好。

她这头没事了,宁楚克还得指派个专人给她洗裤衩,这皮裤工艺复杂,穿一回就丢是在可耻。又不能大喇喇送去浣衣局,她就指了个嬷嬷,给加了月钱,让她专门负责这个。

宫里的娘娘们都会往儿子跟前放几个人,看他要犯蠢就拦一拦,拦不住赶紧来报。宁楚克选中给他洗裤衩的就是宜妃的人,嬷嬷想了又想,觉得是该同娘娘说一声。

这日午后,宜妃倚在榻上吃橙子,就听说李嬷嬷求见,她猜想胤禟又瞎搞胡搞,哪怕还不解详情,太阳穴就突突的。

头疼,心里慌啊,可再慌还是得去面对,宜妃使了个眼色,王嬷嬷屏退丫鬟,请李嬷嬷进来。李嬷嬷进来就噗通跪下了:“老奴左思右想,这事是得说给娘娘听。”

宜妃看着还是稳,实际心已经跳快了:“直说吧,胤禟又怎么了?”

“九阿哥让针线房给裁了皮裤,他穿上皮裤了!”

宜妃手上抖了一下,又稳住了:“这天儿还不热,他爱穿穿呗,别闷出痱子就成。”

嬷嬷听了想哭:“不是这样,娘娘您会错意了。”

“不是说他穿上皮裤了?”

“是啊,不是皮外裤……是亵裤。”

宜妃刚吃了瓣橙子,听了这话差点让汁水呛着,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你说什么?!”

“奴才说九阿哥穿上皮亵裤了,贴身的镂空雕花那种,奴才也是才知道的,知道还是因为有幸被选中专洗裤衩。”

李嬷嬷隔三岔五来通报一回,宜妃都习惯老九搞事情,纵使如此,这次还是突破了她的想象,真的懵了,不知道该做啥反应。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摆手让嬷嬷退下,跟着让王嬷嬷支个小太监过去寻胤禟来。

从阿哥所过来有段路,一来一回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宜妃可算见到了她越发懂不起的九儿子。

“老九啊,你又在折腾什么?”

宁楚克眨了眨眼,没听懂。

宜妃又道:“我知你打小好奇心重,喜欢捣腾奇奇怪怪的东西,别的就算了,穿个皮裤你图啥?”

宁楚克恍然大悟:“额娘你说将军裤啊,将军裤怎么了?”

“……你还敢瞎取名!”

“大皮裤衩多威风,穿上就跟横刀立马大将军似的,叫将军裤不挺合适?”宁楚克顺手抄了块点心,准备咬一口尝尝味儿,咬下去之前还道,“额娘您有话直说呗,咱不打哑谜。”

直说是吧!那也行!

宜妃深呼吸一下,吩咐说:“绸裤哪儿不好?你回去就把这脱了,往后不许再穿。”

“那不行。”

“那怎么不行?”

“我有苦衷。”

宜妃就让她讲,宁楚克偏着头想了想说:“这不是再有些时候就要选秀了,儿子心里不踏实,怕被人捷足先登抢了福晋,就忍不住老琢磨这个事。”

“那和将军裤有啥关系?”

“额娘您着什么急,您听我说。我这一琢磨,就免不了会顺带想到宁楚克,一想到她这心里火热火热的,就冲动了。”说着,她还隐晦的往下面扫了一眼,“绸裤太宽松,有好几回差点让我丢丑,将军裤就没这方面的担心。”

宜妃:……

该说点什么?

这他娘的还能说什么?

宜妃捂着胸口质疑道:“你早先还说不中用!”

宁楚克颔首:“是不中用啊,对着别人都不中用,唯独想着宁楚克才能站起来。”

“你就不能把蜡烛吹了想着她办事?”

“……”有道理,有想法,不愧是宜妃娘娘,但还是不行啊,“上次我精精神神的坐那儿,郎氏一伸手,我就不中用了。这办法儿子还能没试过?全试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宁楚克的脸上直喇喇写着:你当我傻?我还能不想吃肉?

宜妃胸闷,真的胸闷,都说膝下有子才有依靠,她不觉得。摊上胤禟这么个儿子笃定是要折寿的,能不能撑到享福那天还是个问题。

“那你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用绸布不是一样的?面料软,还透气,收紧些就成。”

听罢,宁楚克眼前一亮,她早先钻了牛角尖,真忘了还能这么着。看她笑得像个傻子,宜妃心里更憋——

我,翊坤宫主位,四妃之一,到底为什么要和你讨论裤衩的改良问题?

眼看宁楚克兴致勃勃准备回阿哥所去,宜妃赶紧把人叫住:“额娘给你保证,铁定让宁楚克格格做你福晋,你给我安分些,少折腾听到没有?”

宁楚克一脸的感动:“额娘真好,等儿子娶了福晋,我带着福晋一块儿孝顺您!想想宁楚克那爽利劲儿,你们婆媳笃定合得来!”

……

宜妃前脚送走胤禟,没多会儿又迎来康熙,康熙坐下之后就叹气,宜妃替他捏肩膀,捏了一会儿就被康熙牵到旁边坐下:“爱妃别忙活了,坐下陪朕说说话。”

“皇上可是有烦心事?”

康熙点头:“还不是为了老九。”

因为董鄂氏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康熙生怕宁楚克也不是个好的,担心坑了儿子,就派了人去卧底打听,这才多久?他就发现崇礼这闺女比董鄂氏还要能耐!

“前头额图浑府上的事爱妃听说了?”

宜妃不明白:“听是听说了,可崇礼都分出去单过了,侄子闯了祸还能攀扯上他?”

康熙回说这不是重点,跟着就把尚书府那头的乐子说给宜妃听了。因为当时没外人在,知情的全是亲戚家的格格,谁也不敢往外说,就怕被查出来惹祸上身,这事就没传开。没传开不代表没发生过,康熙觉得宁楚克这气性太大了,并且胆子也不小,脸皮还厚。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宜妃笃定附和康熙,皇上您说得对。

可她没得选,老九认准了她,只能娶她,大兄弟不认别人,那怎么办?

既然接受了这个设定,宜妃觉得儿媳妇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气性大怎么了?九门提督府的格格并且还是未来九福晋能没点气性?胆子大怎么了?比畏畏缩缩来得强!脸皮厚怎么了?老九那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宜妃凤眼一挑,轻飘飘撂下一句:“好哇!可算让臣妾听明白了!皇上今儿个就是来扎臣妾心窝子的!”

眼瞧着把马蜂窝捅了,康熙一个激灵:“爱妃别恼!朕心疼你都来不及!这话从何说起?”

宜妃还是那般模样:“皇上这不是指桑骂槐?这后宫里头臣妾气性最大脾气最差胆子不小脸皮还一等一的厚!照皇上说的,臣妾同宁楚克格格倒是处得来,那正好,就指她给老九做福晋,要换别人臣妾就不认了。”

康熙真忘了这茬。

张嘴之前没想清楚,他这会儿后悔了。

看宜妃赌气,康熙跟着就认了怂,左右老九就是个成日瞎搞胡搞的,给他指个温柔贤惠的那是糟蹋别人家闺女,这么想提督府那个也还成。

他们两口子咋过日子康熙才懒得管,先把宜妃安抚好才是真的,否则后宫里头又要热闹了。

康熙正在说“爱妃觉得好就好,就指她给胤禟做福晋”,就有个小宫女站在门外报信说陈庶妃来了,问皇上娘娘见不见。

宜妃同陈庶妃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俩没任何交情,乍然听说人在外头,她还愣了愣。宜妃看向一旁的康熙,康熙满是无所谓,说她想见就见不想见打发走。

康熙都这么说,宜妃就吩咐道:“你问问她有什么事。”

不多时,小宫女问清楚了,回说:“陈庶妃说九阿哥抱走了皇上赏她的猫,她使人去要,没要回来,她还说……”

宜妃看她欲言又止的,就虎着脸问:“还说什么?”

“她还说九阿哥欺人太甚,九阿哥对她派去传话的小太监说:‘你说这是你宫里的猫?你叫它一声它答应不?’”

这还真是老九的作风,宜妃转过头笑眯眯看向康熙:“这事臣妾拿不定主意,皇上您说该怎么办?”

康熙心里想的是,选秀之后立刻给胤禟指婚,指婚下来之后让钦天监挑个最近的好日子赶紧把祸害凑作堆,并且要第一时间把他轰出宫去自立门户!

怎么办?

摊上老九那流氓做派还能怎么办?

认栽呗!

康熙尽量心平气和吩咐说:“就照九阿哥说的,他爱怎么办怎么办。朕,天下之主,日理万机,管不了这等琐事。”

陈庶妃最终也没能把猫要回去,她叫姜姜那猫头也不抬,喜宝叫一声胖崽,蠢猫颠颠儿就凑上去了,仰头等鸟大王吩咐。当时陈庶妃就垮了脸,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遇上喜宝又是个除了宁楚克谁也招呼不住的人来疯,它仰头一顿好笑:“瞎了你的眼同我们九哥抢东西!”

“那是我的姜姜!”

“你叫啊,接着叫,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不!”喜宝从架子上扑腾下来,站在刚养出点肥膘的猫咪面前,一翅膀呼它脑门上:“你说,你是不是鸟的猫腿子?你是不是胖崽?”

傻猫乖乖巧巧的坐在地上,老老实实听喜宝训话,听完一声喵。

陈庶妃给气了个倒仰。

今天这回事,最气人的不是没把猫要回去,而是正主压根没露面,她就让个扁毛畜生打发了。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

一主一宠都不是东西!

前次的事就让陈庶妃遭了冷落,这回本来想借猫说事,闹一场顺带也能让皇上想起她,不闹的话,真的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结果,她给闹疵了,还成了后宫里的大笑话。

陈庶妃回头就病了一场,给气的。宜妃那头什么表示也没有,至于九阿哥,日子还是一样的舒坦,过了没几天还跟着封了贝勒。在这回受封的所有皇子之中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唯一没大婚没领差遣的一个。

圣旨下来之后,就有许多人不服气,反正老八就想不明白,八福晋也气得慌,关上门还说呢,老九都封了贝勒,自家爷怎么也得是个多罗贝勒,凭什么同他一样呢?

凭什么?就凭皇帝高兴,凭宁楚克前头瞎写的那篇文章让康熙上了心,虽然还没狠下心来执行,她功绩不可抹杀。

大臣们也看不明白,他们私底下有些议论,却不敢说。

这事又上升不到朝廷的层面,充其量就是皇上的家事,他给九阿哥升个贝勒爷怎么了?就胤禟这出生,就算半点能耐也没有,纯粹是个废物蛋子,升上去也是迟早的事。

只要他不犯傻,往后还能封郡王封亲王,谁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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