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现在只能忍辱负重, 听见什么令人生气的话都得当做没听见。

有时候想起来也会觉得梦幻,怎么她曾经那么喜欢过的少年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蛮不讲理,阴森可怕呢。

几分钟后, 沈执牵着她到了他们几年前住过的民宿,不曾出示身份证办理入住,直接就带她去二楼的房间里,关好了门。

房门上锁咔的一声, 茶茶心中一惊, 有些摸不准他想做什么。

她如临大敌,满脸的不自在,抠着手指头强压不安, 心里头在扑通扑通在打鼓, 他上前一步, 她就往后退一步, 好像怕的要命, 非要装的很淡定。

沈执看见她怕自己, 也不是不难受,他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冷冷淡淡, 眉眼神色如常, 他给房门上了锁, 往前两步走。

茶茶跌坐在沙发上,手指用力捏着身下的棉布,她小脸苍茫无措,磕巴地问:“你干什么!”

沈执轻笑了声,“不是想上厕所?”

茶茶愣了愣,还没给出反应, 沈执又说:“快去吧,不然还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茶茶火速站起来,没好气道:“不用你。”

她跑着进了洗手间,用力关门,砰的一声发出巨响,生怕房间里另外一个人听不见。

茶茶坐在马桶上,脑子转来转去,十几个逃跑的办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都一一作罢。

过了半个小时,茶茶还是没打算出去。

沈执敲了敲门,耐性告罄,“好了没?”

茶茶没好气道:“没有。”

沈执给她气笑了,“半个小时了,想到办法了吗?”

茶茶知道沈执聪明,心计过人,但从来都不知道他还能读心,这么会猜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来姜妙颜是个什么人呢?

茶茶厚着脸皮回:“便秘。”

门把手上下错位,拧门声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幸亏她锁了门,不然沈执现在已经闯进来了。

她又气又火,“你能不能要点脸?”

沈执送开门把手,语气平淡,“十分钟,再给你十分钟,不出来我就开门了。”

“滚。”

沈执挑了挑眉,他知道茶茶气性好,除非气到极致,否则说滚字。

不过他也不介意,骂就骂吧。

他甚至能想到茶茶叫他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特别生动,脸蛋估计气的红通通。

又过了十分钟,茶茶掐着点从厕所里出来,沈执上下扫了她一眼,问了句:“舒服了?”

茶茶憋着气,软软的怼了回去,“看不见你总归是舒服的。”

沈执气归气,但也不会让她看出来,他固执牵着她的手,“既然身体舒服了,我就再带你出去逛逛,总不能憋坏你。”

茶茶想着她总要寻个机会报警。

沈执既然敢带她出来,就不会怕她那些小动作,他摸了摸她的脸,“别折腾了,茶茶,我现在就能帮你把警察叫过来,你看看我会不会被抓进去。”

茶茶还不知道他竟然有这种本事,兴师动众,就为了让她知道,她现在跑不了。

茶茶很冷静看着他问:“这件事,你筹划了多久?”

谋算的如此缜密,不像是临时起意。

方方面面都做的滴水不漏。

不让人抓到把柄。

沈执喜欢和她多说说话,哪怕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他爱听的,他也不介意。

他太想听听她的声音。

也太久没有和她说过那么多的话,虽然这机会是他强求来的,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抓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放手祝好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沈执也不介意告诉她,“很久。”

从她和于故在一起那天,他就想这么做了,一直克制着,冷静着,强迫自己当个正常人。

他们不该拿那张订婚请柬挑衅他,不该用百年好合四个字来刺激他。

沈执边牵着她的手,一边用低沉清冷的声音和她说:“车是你自愿上的,中途我就换了车,用了另一张身份证,避开了所有有摄像头的地方,借用了朋友的私人飞机,我知道你父亲你哥哥都不是等闲之辈,但是国内这么大,他们想找到你,谈何容易?没个一年半载,别想有你的消息,到时候也许我们俩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他心情甚好,连带着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揉捏着她的手指头,慢悠悠地说:“何况我故意用你的身份证在网上买了许多张,飞往不同地方的机票,每一张都是迷雾计,茶茶,所以我说你死了他们找到你这份心,不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你我认识多年,你该知道我是多缜密的一个人,不会留任何的蛛丝马迹给他们。”

茶茶确实了解他。

沈执做任何事情都很细心。

茶茶说:“你去死。”

沈执宁肯听气话也不要她不理他,“死了也要带上你。”

茶茶搞不懂神经病的想法,更搞不懂好端端一个人为何要这样。

她做的那个梦,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

早知道……

没有早知道。

茶茶扪心自问自己后悔吗?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喜欢上沈执。

于她而言,沈执就是那个惊艳了她青春的少年。

那年阳光正好,风过林捎,心动也是迟早的事情。

茶茶不愿意毁掉仅剩的那些美好,然而沈执偏偏要毁给她看。

民宿客栈似乎被沈执订下来了,客栈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娘也换了人,不再是他们上次来过时的那个。

客栈的院子种满鲜花,团团簇簇,争奇斗艳。

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刺眼。

茶茶穿着白色小裙子,头发被绑成两根小麻花,清纯的不得了,她说:“沈执,连老板娘都换人了。”

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想回到过去,但人这辈子,只能往前走。

沈执握紧她的手,“那又怎么样呢?”

茶茶用平静的口吻说:“我就算穿着高中时的校服,也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不再那么执拗的喜欢你,我二十二了,不是十六,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她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出这段话。

沈执低垂脑袋,抿了抿嘴,说出来的还是那句话,“那又怎么样呢?”

进入死胡同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

就像当年的她,飞蛾扑火奔赴他身边,被他身上冰刀做的火灼烧的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疼痛都不能让她回头。

茶茶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怨恨,她说:“就算回到过去,回到我们十五六岁的时候,又能改变什么呢?你那个时候喜欢的是姜妙颜。”

其实她和他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姜妙颜。

归根结底,是沈执,没那么爱她。

或者是,十七岁的沈执,答应了她告白的那个少年,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

一个是热情开朗的红玫瑰。

一个是清纯内敛的白山茶。

他更爱红玫瑰,却也放不下白山茶。

沈执被她堵住喉咙,别的事情,他都能为自己辩解,唯独这一点,他无法再撒谎,再欺骗她。

茶茶望着花园里盛开的正艳的鲜花,她说:“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了。”

她好想于故啊。

才短短两天,思念成疾。

想快点回到他身边,躲在他的怀抱里,无所顾忌的大哭一场。

茶茶就是很难过,她不愿意沈执变成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

沈执看着少女发红的眼眶都没有心软,偏执倔强带她逛完了后山人迹罕至的景点,待到夕阳落下,才将困得不行的她抱回他们曾经住过的客栈里。

显然,这间客栈已经被他买下来了。

老板娘不在,也没有别的店员。

外面被属于他的人看管的如铜墙铁壁。

茶茶回去就睡了一觉,她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面有沈执,还有她。

无忧无虑的年纪,每天需要苦恼的事情屈指可数。

烟雨时节,总能看见穿着白衬衫把自己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少年。

他高冷、漂亮、聪明、理智,天生有种疏离感,光线折射下的茶色瞳孔朝她看过来,眼睛深处藏着一抹柔情,他撑着雨伞,“上车。”

茶茶听见那两个字,鼻子发酸,很想哭,特别想哭。

最初她喜欢上的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

好看冷淡,但是对她却是愿意亲近的,也是很好的,体贴又温柔。

一阵急促的雨声惊扰了这个画面,茶茶流着泪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头很疼,沉沉的,特别不舒服。

她还是想睡觉,于是,她抱着被子就又睡了。

茶茶睡着后又做了梦,梦里面还是沈执。

四五岁的沈执、十六七岁的沈执、二十岁的沈执……

她头疼,眼睛也疼,酸涩的泪水往外溢。

为什么要让她再在梦里经历一遍呢?为什么要让她再回忆一遍当初?

心动再到心死的过程真的好痛好痛啊。

她不要再做梦了。

她不要再想起那些事情。

茶茶挣扎着醒来,她的手牢牢抓着床边的男人,她满头的冷汗,心里被刀子割过一般,水珠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沈执摸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茶茶这会儿意识不太清醒,她一个劲的重复,“我好想于故啊。”

“我好想他。”

“让他带我走吧。”

她完全没看见,眼前的男人脸色有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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