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星阑出事, 江戈日夜都寸步不离地陪在病床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往往都是抵不住困倦闭了会儿眼, 又被噩梦惊醒,满眼血丝,像个神经质一样抓着监护仪器反复确认谢星阑还活着。

这一觉却睡得极沉,他握着谢星阑的手,在漆黑的梦境中不断下坠,像是经历了冗长又枯闷的一生一样,寂静无声, 直到一束光温柔地打在眼帘上。

江戈微微皱了皱眉, 眼睫颤动着,无意识地动了动手, 随即感受到了手臂上的压力, 以及指尖触摸到的温热皮肤。

他倏地睁开了眼,阳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刺地他眼球有些痛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明亮的光线,以至于连同躺在他怀里的那个人也好像镀了层金黄的光芒一样, 满满的不真实感。

那人背对着他被他搂在怀里, 黑发顺服地倒伏下来铺在他的手臂上。光裸瘦削的肩膀以及漂亮的肩胛骨,与他肌肤相贴,极尽亲密。

江戈立马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开,抽回了被枕地麻木的手臂,眼里满是阴鸷的戾气。

过去的几年也不是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想往他身边塞过人, 只不过江戈性情冷漠,就像没有任何弱点的冰冷的机器人一样,就算有人想用下三滥的招数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为什么他会跟这个人睡在一起?

在做梦?

谢星阑呢,他不是在谢星阑的病房里吗?

江戈面色紧绷,脸上隐隐显出一丝杀意,还没等他下手去掐住那人纤细白皙的脖颈时,被推开的人动了一下,醒了过来。

睡到正香被一把推开,差点滚下床,谢星阑一脸不爽地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呻.吟了两声:“江戈!你干嘛!”

昨天晚上叫到太晚,谢星阑声音都哑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江戈整个人僵住,好像连血液都停止流动了一样,微微瞪大双眼看着身上无数暧昧痕迹的人。

没听到回应,谢星阑撑着床坐了起来,看向表情凝滞眼神茫然的江戈:“你怎么了?”

说着,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江戈额头,江戈下意识地避了避,谢星阑挑了下眉:“还不让碰了?”

谢星阑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不让他碰他硬要碰,就一把摁住江戈的肩膀把人压在床上,然后分开双腿坐在江戈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完不认人了,嗯?要不要让你回忆一下昨天晚上怎么弄我的。”

江戈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无法从谢星阑身上移开。

这张脸太熟悉,是他印刻在骨血与灵魂之中的样子。

无论是声音还是体温,都真实地过分,江戈像是没有生命力的木头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隐隐发麻,一动都不敢动,既不敢去触碰谢星阑,也舍不得让谢星阑离开,只能呆滞又贪婪地紧紧凝视着,生怕梦醒后就再也见不到谢星阑如此生动鲜活的模样。

谢星阑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江戈眼神不太对劲,虽然也是欲求不满饥渴的模样,但却没有以前的放肆,而是过于克制隐忍,好像在死命忍着不敢动他一样。

“喂,你怎么了?”谢星阑正色,从他身上爬下来,摸了把江戈的脸和额头,确认他体温正常,没什么异样,“不认识我了啊?”

江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星阑,眼眶隐隐泛红,随即他声音低哑地说:“谢星阑?”

“哦,还记得我,看来没打算上完就跑。”谢星阑眯着眼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异常了,江戈这人总有些事藏在心底,即使两人都已经结婚两三年了,早已坦诚相待,谢星阑也不会抓着什么事都逼问到底,于是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江戈嘴唇,说:“我饿了,想喝你榨的豆浆。”

温软的嘴唇触碰到他,江戈一阵心悸,瞳孔紧缩,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木然地愣着。

这场景只在他的梦中和臆想中出现过,谢星阑会主动靠近他,亲吻他,可现在这触感太过真实,他甚至听到那沉寂已久的心脏蓬勃的跳动声,还有浑身血液逐渐沸腾的燥热,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足以吞噬一切的渴望,猛地伸出手搂抱住谢星阑的身体,把人狠狠地压向自己。

江戈眼珠被渴望和激切染成血红,他亟不可待地吻着谢星阑,像是要把人拆吃入骨一样。

江戈好久没亲地这么凶狠了,虽然有点痛,但还挺爽的,谢星阑只当是老夫老夫之间的小情趣,伸手回抱住他。

过了许久,谢星阑看他还没过瘾的样子,忍不住别开头提醒他:“你还要去公司呢,今天不是说有个重要会议?”

江戈呼吸急促粗重,抵着谢星阑的额头,闭着眼喘气。

在谢星阑再三催促下,江戈终于放开了他。

掀开被子后,江戈看到了自己残缺的那条腿,眼神一紧,马上又盖上了被子,然后有些惶恐害怕地望向谢星阑,生怕被谢星阑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谢星阑穿着睡衣,锤了两下腰,然后拿着江戈的假肢走到床边:“坐过来啊,我帮你戴上。”

江戈双手紧握成拳,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假肢,他坐轮椅的时间过长,肌肉早已萎缩,不便再装假肢,可此刻更难以接受的是谢星阑居然如此自然地说要帮他戴上。

难道要让谢星阑看到他那丑陋不堪的腿?

“不用。”他声音嘶哑,死死按捺住内心的痛苦,沉声说:“你不要这样。”

谢星阑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就把假肢搁在床边:“那我先去洗个澡。我怀疑你昨天晚上没帮我洗干净,后面不舒服。”

江戈:“……”

今天谢星阑朋友从国外回来,要去接风,刚吃完早饭他就走了。

江戈没穿假肢,他根本不会用假肢走路,所以还是坐上了家里备着的轮椅。

这个家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助理给他打电话通知会议时,他推掉了,一个人在书房里搜索所有的信息。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一个梦,可这真实感又在一次次提醒他,他确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摆脱了轮椅,还……跟谢星阑结婚了。

脑海里有残缺的记忆碎片,江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一切理顺。

这个世界的江戈跟他,无论是身世还是模样都一模一样,也同样在五岁那样因小腿残缺被送到了江家。不同的是,这里的江戈从五岁起,谢星阑就一直在他身边,除了初中三年短暂的分别,之后很快也重逢了。

谢星阑会对他笑,会跟他说话,把他当朋友。

甚至在高中时期,他们还互通心意,成为了恋人。

三年前,两人已经合法领证结婚了。

一切都幸福地宛如童话,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可这却是真实的。

他过去的二十多年,都只能躲在不见光的暗处偷偷地看着谢星阑,默默地守护着他,把自己龌龊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唯恐被谢星阑发现了厌弃。可这个世界的江戈,却光明正大地拥有了谢星阑……

头疼欲裂,江戈用力揪紧了自己的头发,近乎崩溃地低吼,对自己现在这副身躯憎恶嫉恨到了几欲发疯的地步。

明明都是残废,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他”能得到谢星阑全心全意的爱……那是他这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啊。

晚上谢星阑回来后,看到江戈还坐在书房里,有些奇怪:“你今天没去公司啊。”

江戈已经枯坐了一天,两手抵着额头,听到声音,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谢星阑。

漆黑的双眼深沉地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在谢星阑靠近后,他慢慢垂下眼帘,不让谢星阑发现自己扭曲疯狂的一面。

没关系。没关系。

现在这个身体是他的了,谢星阑是他的了。

以前的那些不要再去想了,他不能让谢星阑发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他”。

他心脏好像要爆裂开一般被酸涩和嫉恨填满,灵魂在痛苦煎熬中嘶吼,身体却戴上了完美的假面,在谢星阑走过来的时候他微微扬了扬唇角:“回来了。”

“嗯,早知道你今天公司没事就喊你一块去了,李小彬刚回来,瘦了不少,现在还挺像模像样……”谢星阑边说边走到桌边,这才发现江戈坐在轮椅上,就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掏出这个古董了?”

江戈面不改色:“今天不想戴。”

谢星阑看了他两眼,没接着问:“事情忙完没有,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不饿。”

“张妈今天回家去了,没人给你烧饭你就不吃了?”谢星阑不满地说,“你自己胃不好你不知道啊。”

谢星阑的关心和爱意,都是给“他”的……

江戈面上微微笑着,心脏却好像再被一只手肆意蹂躏撕扯一样,痛的他直想打滚。

“对不起,”他慢慢伸出手去牵住谢星阑的手,“下次我注意。”

谢星阑回来了,江戈也无心办公,两人就去放映厅里看电影。

谢星阑头枕着江戈的大腿,一边看一边吃着零食,江戈则是完全不知道电影放了什么内容,一直低着头看谢星阑,光影变幻中他眼中的情绪也难以捉摸。

“阿招。”

江戈在脑海里预演无数次,才缓缓地开口。

谢星阑嗯了一声,捏着一片薯片递到他嘴边:“吃吗?”

江戈接住了薯片,咽下去后说:“这周有空吗,我们去旅游。”

“好啊。”谢星阑很好安排,“你公司没事?”

“没关系。”

江戈弯下腰,轻轻地蹭了一下谢星阑的额头,谢星阑转过头来,一手勾住江戈的肩膀,主动亲吻上去。

江戈先是一僵,随即更紧地抱住谢星阑,用力地索取着。

这套房子是谢星阑跟“他”住的,江戈只觉得浑身不适,一想到曾经“他”可能在这房子里的每个角落与谢星阑亲昵过,他就感觉嫉妒和酸涩快要湮没他的理智。

所以必须要先离开这里,等旅游回来后,他就找个理由跟谢星阑一块搬去别的房子。

夜晚,洗完澡后,谢星阑躺进被窝里,自然而然地窝到江戈的怀里。

他的动作太过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

的确,从高中算起,谢星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快十年了。

这十年,他们足够做遍所有亲密的事。

今天早上谢星阑身上那些痕迹,想必就是前夜“他”留下的。

江戈眸子微暗,隐忍地死咬着下唇里面的软肉,连口腔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气。

即便内里已经被嫉妒腐蚀地千疮百孔,江戈还是狠不下心去强行占有谢星阑,抹煞掉所有“他”的气息,只会用力抱紧他,就像是即将坠入深渊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藤蔓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敢放手。

求而不得十数年的人此刻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以一种柔软的姿态完全向自己展现着信任和爱意,江戈一边醋意滔天,一边又悸动难忍,长久以来的渴望和欲.念都被他死死地克制着,一旦开始翻涌,便来势汹汹。

两人抱得紧,一点身体的变化也清晰可察。

“今天不做了,昨天你太用力了,我腰还酸着呢。”谢星阑嘟囔两句,“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精力哪儿来的。”

江戈手指一紧,死死地闭上了眼。

这一刻他真的想杀了“他”,明明他们是同样的一个人,“他”却拥有了一切。

可他,只能得到这随时都可能结束的短暂欢愉,只能在昙花一现的美梦中拥抱谢星阑片刻。

一整个晚上,谢星阑睡得很熟,江戈却压根没半点睡意。

他抱着谢星阑,呼吸着谢星阑的气息,感受着谢星阑的温度,因为姿势不动,手脚发麻到失去知觉,他也一动不动。

他只怕自己睡过去了,醒来就又回到那个冰冷的病房,面对沉寂的谢星阑,再度回到暗无天日的寒冰地狱之中。

这仅有的一点光热,尽管是“他”施舍给他的,随时可能收回的,他也要不顾一切地抓住。哪怕多一秒钟也好。

“阿招,阿招,阿招。”

江戈不断呢喃着谢星阑的名字,多年以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破土而出。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他闭着眼,终于说出了口,他眼眶酸涩不已。

“求求你。”

不爱他可以,不愿意看到他也没关系。

只求你别死,好好活着。

爱上其他人,跟别人在一起,他也可以忍受,反正他早已伤痕累累,不在乎再多几条。

只求谢星阑别死,否则跟要了他这条命有什么区别。

他就这一点点请求了。

第二天,江戈就把所有公务都推了,跟谢星阑出国游玩。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没有戴假肢,谢星阑并没有再问过他,而是自然而然地替他推着轮椅。

江戈藏在毯子下的双手紧握,内心无比厌弃自己又给谢星阑添了麻烦,这个世界的“他”一定也是为了能配得上谢星阑,怕谢星阑嫌他累赘,才会穿戴假肢的。

他却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处处要谢星阑帮一把。

“阿招,我自己来,你不用陪我,你去玩吧。”

谢星阑为了要推他,都没法去随性游玩了,江戈内心无比苦涩酸痛,可比起让谢星阑厌烦,他宁愿放谢星阑走,自己呆在角落里看着。

“说什么呢,”谢星阑不满地皱眉,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下江戈的肩膀,随即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两人直视,江戈看见他明亮的眼里满是温柔的光芒。

“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而不是玩。”

江戈微怔,随后就感受到谢星阑俯身过来在他脸上留下的一个温热的吻。

异国的风似乎都带着甜味,还有谢星阑望着他时满是璀璨笑意的眼睛。

这一切都让他沉醉入迷,哪怕梦醒后是更深刻的痛苦折磨,现在的每一秒都是刀口舔蜜,他也甘之如饴。

原来跟谢星阑在一起,是这么幸福,这么幸福的事。

谢星阑会经常抱抱他,亲吻他,看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第一时间就会喊他的名字。谢星阑永远不会让他独自在角落里安静低落,没有一刻不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是被阳光照耀到的。

原来他这十多年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真的如此令人心动。

跟谢星阑在一起,他再也想不到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苦难和折磨,仿佛每分每秒,都甜蜜温柔地足以抚慰过去的所有。

一连数夜,江戈都只是紧紧抱着谢星阑,即使身体欲.念翻滚燥热难当,他也没有动手动脚,甚至只有在谢星阑主动亲吻他的时候才敢用力回吻过去。

他克制得完美,唯恐谢星阑不适,所以绝不主动索求。

一周后的晚上,谢星阑主动睡到江戈身上,两人安静地拥抱着,窗外月光泄入。

江戈闭着眼,就在他沉醉在谢星阑的气息之中时,谢星阑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地他魂不附体。

“江戈,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对谢氏下手。”

谢星阑语气淡淡,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释然,现在选择问出来,也只是怕其中有什么误会,让他多恨了江戈这么多年。

他跟这个世界的“江戈”从小就在一起,彼此之间实在是太熟悉,所以当江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谢星阑就察觉到了异样。

一开始他心里是有点芥蒂,所以借着去陪李小彬的借口逃出去了一整天。

可之后,他就发现这个原世界的江戈,同样爱他深入骨髓。

也许更深。

他都躺到他怀里了,还死命隐忍着不敢动他。

江戈整个人已经被恐惧填满,他满脑子只想着,谢星阑发现他不是“他”了。

他缓缓地解释了所有原委,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样默默等待着,抱着谢星阑的手也不敢再触碰,瘫软下去。

“原来是这样,”谢星阑轻叹了口气,“如果那时候你能再坦诚一点,或者我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不……”江戈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是这些天过得太幸福了,他都快忘了,这几天是他从这个世界的江戈手里偷来的。

现在谢星阑发现了,他不是他爱的那个江戈,这场美梦该醒了。

他应该回到属于他的无边深渊里去了。

江戈早已被折磨出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只有这把叫谢星阑的剑能刺地他痛彻心扉,毫无招架还手之力,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令他痛不欲生。

他闭着眼,凝结的湿意悄悄从眼眶滑落,与此同时,谢星阑温热的嘴唇轻轻吻到他的唇上。

“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我能这样抱住你,”他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们就在一起。”

……

后来江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他再有意识时,是被监护仪器发出的刺耳警报声吵醒的。

他倏地抬头,看着监护仪器上那明显异常的生命指标,面色瞬间惨白,双眼血红地嘶声大吼着:“医生!医生!!”

救救谢星阑,救救他。

江戈所有的嘶吼和哀求都被淹没在一阵忙乱中,他被护士推出了病房,整个人仿若疯子一样,从轮椅上倒下来,就算是爬也想要爬回病房里,去陪着谢星阑。

从没有人看到过他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他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冰冷无情、阴鸷狠辣的模样,连情绪都少有波动,可现在他却这样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恨不得跪着求那群正在抢救的医生一样。

助理忍不住眼眶泛红,抵不住江戈那么凄惨的嘶声哀求,让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看着沉睡过去的江戈,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眼圈青黑,面上毫无血色,胡茬也没有好好清理过,一点也不像那个站在商圈金字塔尖运筹帷幄、心狠手辣的男人。

助理叹着气,心想,要是谢先生真的出了事,是不是江戈也要丢了一条命了?

所幸最后谢星阑救回来了,只是依旧没有醒过来。

江戈自那之后,盯着监护仪器盯得更紧了,公司的事彻底放开了手,一心一意地陪在谢星阑身边。

谢星阑就这样沉睡了整整三个月。

江戈已经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逐渐恢复平静,他知道谢星阑没有死,他只是还在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如果,谢星阑知道他在等他,会不会稍微早一点回来?

没有人给他答案。

江戈只是日复一日地等待着。

某日,江戈整理着谢星阑的东西,从尘封的铁盒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他们小学时期的一张照片。

谢星阑跟李小彬站在一起,手上都拿着一只棒冰,冲着镜头灿烂的笑。

而相片的角落,江戈坐在轮椅上,遥遥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他孤单又寂寞,即使很想跟谢星阑一起玩,也只会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这一看,就看了二十多年。

从五岁,到现在二十七岁,谢星阑跟他说过的话不过寥寥几句,他却一个人撑过了这么多岁月。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江戈像往常一样,拿着热毛巾一点点地给谢星阑擦手,抬头想去看监护仪时,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谢星阑微睁的双眼。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谢星阑睫毛颤动着,显然还未完全清醒,连眨眼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江戈忘了去叫医生,只是屏住呼吸,近乎木然地看着他。

谢星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三个月没说过话,他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声响。

“江…戈……”

江戈如梦初醒,打翻了水盆也仿若未知,他俯身到谢星阑床边,想去听他说话。

随后,谢星阑的双手以一种极为微弱却坚定的力道,环上了他的肩膀,极轻极轻地拥抱着他。

江戈浑身颤抖,眼睛盯着地面,终于在一个眨眼间,泪水悄然滴落。

他不会再去想这二十几年是否值得,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回到五岁的时候,到那时候绝望痛苦的自己面前,温柔地告诉那个小孩。

别哭,别自卑,也别想着去死。

不久之后你就会遇到一个人,他是你生命里的光,是你的黑夜将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我明明是这篇文的主角,却感觉自己像个小三

全文完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总算是写完了,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新坑先存稿啦,发的时候会wb通知的~

阿招和江戈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希望看文的大家也能找到满眼都是自己的那个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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