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宁猛地一咯噔。

下意识的,就觉得林述在说反话。

她知道的。

林述以前,就有轻微的心理疾病。

他似乎,很不喜欢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

或者说,近乎自厌。

乔西宁甚至毫不怀疑。

如果换血能够活下去的话,林述应该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换血。

换掉自己身上的一身血,切断在这世间的血脉联系。

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乔西宁见过——林述拿着刀片的样子。

那一幕。

曾经深深地印在乔西宁的脑海里。

让她心里萌生出些许的退却。

乔西宁也不知道,林述身上的那一身伤口,是别人弄的,还是他自己导致的。

但某一刻,喜欢还是远远战胜了恐惧,选择陪在了林述的身边。

偶尔深夜醒来,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窗台上,乔西宁会下意识地走过去抱抱他。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啊?你自己弄的吗?”

乔西宁贴着他胸膛,听他的心跳:“留疤多难看啊。”

林述沉默。

乔西宁凑上去吻他:“你以后要是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你就亲我呀。”

她十分乐意的:“反正要是有事情做的话,你就不会有时间做那种事了,你说对不对”

林述抿唇,扣着她肩膀的手指用力。

“乔西宁,”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乞求又像命令,“别离开我。”

那天,乔西宁窝在林述的怀里,一遍遍地用自己的唇,用自己的身体,去抚平林述内心无处可宣泄的焦躁和冲动。

后来,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她就会检查林述身上的伤口。

以确保林述身上的伤口,不是他自己弄的,不是新添加上去的。

可是,在她帮助下得以得到控制的心理疾病。

她又凭什么认为。

她离开后,林述会安然无恙?

回过神来,乔西宁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述。

虽然对他说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但她也知道,林述不会告诉她的,从他刚刚呵斥王洋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一二了。

林述的表情冷淡,声音也低:“上去换衣服,我送你回去。”

乔西宁心里藏着事,听了他的话,乖乖上楼换衣服。

王洋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盯穿一样,更让乔西宁觉得林述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关于王洋口中第二条命的事情。

她换好衣服下楼。

看到王洋涨红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林述,后者还是平时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应该是在她上楼换衣服的时候,王洋说了她的什么话。

乔西宁心里堵堵的,不舒服。

又想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才会让王洋改变原先对她的态度。

乔西宁迟疑了下,朝林述开口:“我刚刚叫我家司机来接我了,你经纪人找你应该有事,你们慢慢聊,不用送我。”

没给林述拒绝的时间,说完,乔西宁就快步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乔西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怎么没察觉到身后一道炙热的眼神紧紧地绞在她身上。

可如果让林述送她回家,她就不会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乔西宁才看到王洋从别墅里走出来。

——

“我过来不是喝咖啡的。”

王洋谢绝了乔西宁要帮他点一杯咖啡的举动,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乔大小姐,真的算我求你,放过林述,他没命和你玩的。”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乔西宁问:“还有别墅里,你说第二条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王洋抿唇,咬死了牙关没说话。

显然不准备告诉乔西宁这件事情。

“你说不说?”

王洋起身:“我要说的话就那些,没其他什么事的话……”

“林述现在,好歹也是坐拥九千万粉丝的影帝,”见他要走,乔西宁一把打断他,“这样的人,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的,我说出去也挺有面子的。”

“……”

“我和他谈一次,再甩了他,也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所以,你是要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要我再和他谈一次恋爱?”

“你……”

她那一段话,像是瞬间激发了王洋浑身上下的怒火,看着她的眼神,就差恨不得拿把刀,立刻替林述了结了她一样。

“乔西宁,”王洋被她气得不轻,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和他交往了那么久,从来不知道林述不能吃辣的吧。”

“因为你爱吃辣,他不忍心看你失望,所以换他对你妥协,每次和你吃完饭,他就要把止痛药当饭吃下去。”

“他拍戏本就很拼命,昼夜颠倒,加上饮食不规律落下了胃病。而你呢,不仅不会体恤他,大小姐脾气动不动发作。看他一回来就要这个要那个……”

……

王洋以旁观者的身份,说了许多乔西宁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乔西宁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没人告诉她,要怎么去体恤一个人。

何况和林述谈恋爱,只不过从父母疼宠变成了林述宠她,乔西宁依旧娇惯任性得不像话。

“林述,”说不清已经在一起后第几次深夜里醒来了,乔西宁侧着身体看旁边的人,“我想吃松露奶冻,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彼时林述刚从外地奔波回来,躺上床没几分钟,便被人推醒了。

乔西宁眼神亮晶晶的,期待地看他:“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他嗯了声,亲了她一下,忍着疲惫,快速地坐起来,穿衣出门。

松露奶冻有最佳食用时间,乔西宁嫌弃外卖配送的时间太长了。

每次深夜睡不着嘴馋的时候,总是会央求林述,从东城跑到西城,买来她想吃的松露奶冻。

可买来后。

“你干嘛呀,好困的。”

林述把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吃一口。”

“不要,”她胡乱地推开,猝不及防撒了林述一身,嘟囔,“你烦死了林述,我想睡觉了,我不想吃东西,你自己吃嘛。”

林述扯了下嘴角。

没说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

等她突然又醒来,没看到自己想要的,又会开始无理取闹。

但他还是沉默。

借着窗外的月光,眼神动也不动的,盯着熟睡的乔西宁,一口一口地吃掉她想要的松露奶冻。

如果乔西宁这时候睁开眼,估计能被林述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他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神专注,盯着她的样子,像是要不顾一切把她拆吃入腹。

可又是极端温柔的。

在处理好自己后,轻轻地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她入睡。

然后等待,自己再一次被乔西宁弄醒。

“啊啊啊啊啊啊——”乔西宁指着空掉的打包盒,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睡觉,扑到他身上就开始锤他,“林述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偷吃我的东西啊!!!”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乔西宁说,“我今天都不要和你说话了。”

刚刚醒来的人,眼睛有些许的干涩,唇角的笑意却是真实而温柔的,扣着乔西宁的脑袋想要吻她。

乔西宁直接打了他一下。

王洋的话,再一次打断了乔西宁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记忆:“你们分手那天晚上,他喝了半斤白酒。”

半斤白酒,相当于轻度酗酒了。

乔西宁不知道林述不能吃辣,但她知道林述不太会喝酒。

好像是身体缺少了什么酶,一喝酒整张脸就会变得特别红,狂吐,估计都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下一秒王洋的话,再次如同一把剑,狠狠地刺穿乔西宁的心脏。

“走在街上的时候,差点被车撞死,”看着牙齿都在打着颤的乔西宁,王洋这些年的恨都被她勾了起来,“可他命大啊,被人送去医院洗胃了。”

王洋带林述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了,几乎是把林述当成自家的孩子。

当初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对乔西宁的恨也是真的。

“这还不算完,”王洋点了一根烟,声音似乎都跟着摇摇上升的烟雾缥缈了起来,“洗胃的第二天,如果不是护士发现的早,可能人就没了。床边还放着一堆刀片,都是红的。”

“后面做了半年的心理辅导,人才渐渐活了过来。”

乔西宁知道林述有一段时间的消失匿迹,但从没有想过原因是自己。

她在分手那天,就直接收拾东西出国了,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没给林述挽回的机会。

根本不知道他去找她了,也不知道他后面的事情。

“长情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对你用情至深,可你在乎吗。”

“他在医院九死一生的时候,你指不定还在庆幸自己摆脱了一个神经病。”

“但凡他换个人喜欢,都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

乔西宁呼吸困难,喘着气,整个人恨不得在座位上抱头蜷缩起来,拒绝听到这些消息。

可王洋的声音无孔不入,逐字逐句地剖析这些年她对林述的所作所为。

太难受了。

像是心脏被疯狂地撞击,下一秒就会疼出眼泪,四肢百骸都在濒临失控。

王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包厢里。

乔西宁孤形单影,垂着脑袋,眼神放空。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备注,乔西宁瞳孔紧缩,她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拿起电话。

“喂。”

刚出口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乔西宁不敢说太多的话,也顾不上问他怎么有自己的号码。

“乔西宁,”林述声音淡淡的,“你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她哦了声,吸了吸鼻子:“我晚点过去拿,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你哭了。”

她的声音很奇怪,在一起的时候,林述几乎没见乔西宁哭过,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居然让她伤心成这样了。

嫉妒又心疼。

她就从来不会为他哭。

“没有,”乔西宁矢口否认,“我没哭,你听错了。”

林述问:“你在哪里?”

“淮海路这边的咖啡馆。”

乔西宁嘴快,一下子就把地址给说了出来,反应过来后,她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我过去找你。”

林述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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