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时整个包厢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就连本来鼓噪的音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

纪染本来并不是想当着这么多同学面儿揭穿江艺,毕竟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况且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跟江艺的关系。

挺丢人的。

但纪染完全没想到,江艺居然沉迷在扮演她是大小姐而自己是个司机女儿这种谎言游戏里无法自拔。

甚至还带头欺负闻浅夏。

哪怕是丢脸,纪染也不打算轻易放过江艺。

因为她突然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因为太顾忌脸面和高姿态,让江艺这么一个假货在上流圈子里装了那么久的纪家大小姐。

纪染是裴苑严格教养出来的孩子,脾气秉性其实跟裴苑很像。

比如她就完全继承了裴苑的那套高姿态作风。

裴苑从不屑低头看一眼江利绮,哪怕江利绮仗着纪庆礼兴风作浪,裴苑都懒得跟她计较。只不过纪染后来才明白,对付压根不在乎自己脸面的人,你就该把她的脸踩在脚底下。

所以这一世,纪染深刻吸取教训,准备把江艺的脸踩在脚底下。

周围众人都看傻眼了,本来还挺安静望着,此时早已经按捺不住讨论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纪染是江艺家司机的女儿?”

“对呀,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现在看着也太不像了吧,我怎么觉得纪染比较像大小姐?”

“不会江艺在撒谎吧?”

即便是高中生出席同学的生日宴会,也会把自己最贵的衣服和鞋子穿出来撑住场面。所以相较于屋子里盛装打扮的众人,纪染穿着一身白t和黑色长裤显得有点儿过于朴素。

只不过哪怕就是这么简单的打扮,她依旧好看的叫人无法挪开眼睛。

少女的身材纤细,特别是t恤里的衣领处露出那么一小截锁骨,精致、立体,因为很白被灯光一照犹如涂着一层白釉似得。

众人越看越疑惑,纪染的气质真的太好了,一看就是那种被精心娇养的小姑娘。

于是众人议论声更大。

终于,本来如同被石化的江艺回过神,此刻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承认,她不能承认,要不然都完蛋了。

于是江艺露出费解的表情:“纪染,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拎了下自己的裙摆,无辜地说:“这裙子明明是我妈为了让我参加同学聚会买的,你怎么会说是你的呢。”

江艺这么真挚的一番话,又让周围的人陷入迷惑之中。

自然也有人相信了江艺的话。

毕竟从高二开学之后,大家是看见江艺天天坐宾利上学的。反而是纪染,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她是在学校门口下车。之后她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跟江艺的关系,都会让司机提前把她放下来。

她宁愿多走几步到学校。

因此不少人都倾向相信江艺说的话,毕竟她这个白富美的人设立的还算顺利。

于是立即有江艺的小姐妹站出来说:“我看你才是满口谎话吧,谁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呀。”

她言语中透着鄙夷,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一个司机的女儿,也敢在这里装模作样。

可是江艺的脸色反而因为闺蜜的话,越发白了几分。

她的谎言在别人面前可以说,但是在纪染面前,无非就是自打脸。但是现在她已经被架在这里,这个谎言她只能一直坚持下去。

哪怕是假的,她也绝对不能承认。

其实说谎的人都有这样的侥幸,觉得自己并不会那么倒霉,谎话被戳穿。

有时候说谎说的多了,连自己都开始相信这样的谎言。

江艺沉迷在大小姐的角色里太久了,久到她都忘记自己究竟说了多少谎言。

“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呀。”这个闺蜜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江艺,还是想她死,居然让纪染拿出证据。

只不过她刚说完,突然看到站在旁边的沈执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他从进来开始一直没说话,一副任由纪染处理的姿态。

可当他听到有人出言讽刺,露出一抹冷笑。

小姑娘当即被吓得低头,不敢再看他。

纪染听到对方让自己拿出证据,并不着急,反而笑意盈盈地望着江艺。

江英心底怕急了,却又不住安慰自己,这就是一件衣服而已,上面又没纪染的名字,她压根没证据。

至于说纪染是司机女儿这件事,她也有圆回来。

江艺这么安慰自己一通之后,强自镇定下来。

可她眼底的惊慌还没彻底被压下去时,纪染淡淡开口说:“你知道高定礼服为什么会是高定吗?”

因为它是全世界只此一件,再无其他。

连撞衫都撞不上。

如今是二零零九年,资讯还没像十年后那样发达,前一世因为各种社交媒体的盛行,那些平时被束之高阁的昂贵华美衣服,纷纷被曝光在人前。

不管是名媛大小姐们晒出自己的高定礼服,还是时尚博主做出的各种科普,都让不少人对高定产生很多了解。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群高中生哪怕家里有钱,但也并未到了接触到高定的层次。

纪染缓缓说:“你低头看看这条裙子的腰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纪染的眼睛,落在江艺的腰侧。

这条裙子是那种特别仙气的雪纺面料,为了显腰身特地在腰间加了个收腰的设计,按理来说穿起这条裙子应该穿出那种腰肢不盈一握的纤细感。

江艺不算胖,就是比起对面穿着t恤腰都那么细的纪染,实在是有点儿粗了。

本来沈执一直听着小姑娘说话,他并没打算插手。

自从那次在落英山飚车,他亲眼看见她是怎么拿头盔撞的对方女生哭天喊娘的,他就知道这姑娘也就占了外表的便宜。

实际一点儿都不服输。

可是此刻他望着江艺身上这条裙子,突然想象了下纪染穿上的模样。

她的皮肤很白,因为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子都白的有种透明,如果她穿上的话,那么她会露出一大片锁骨还有背后的肌肤。

在灯光下,她雪白的皮肤会有种冰肌玉骨的感觉,腰肢更是细的让他的双手一把就握住了。

突然沈执别开脸,不再看纪染了。

因为他觉得再他妈想下去,他的身体好像起了反应。

大家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端倪,还是纪染说:“上面刻着两个字母。”

这是属于纪染名字的首字母,在她的高定礼服裙里都会有这两个字母。刻字这种事情在高定里并不算什么稀奇,这算是给客户的一种独一无二的尊贵感吧。

别人她不知道,上一世的沈执每一粒袖扣上都刻着他的首字母。

至于纪染怎么知道的,大概也是投行里那些无处不在的关于沈执的流言吧。

本来大家还不好意思盯着看,直到江艺那个小姐妹没忍住,低头认真在上面看了一圈,果然腰扣间有两个花体字母。

女生盯着半天,终于轻声念了出来:“j.r,好像是这两个字母。”

纪染。

j.r。

江艺的脸色彻底面如死灰,抬头望着纪染,又转头望着自己身边的闺蜜,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

“我去,这裙子居然是纪染的,她居然偷纪染的裙子。”

“这反转太厉害了吧,不是说纪染是司机女儿,不会江艺才是吧?”

“可是纪染为什么一直不反驳?”

“卧槽,亏得之前还有人说纪染不配当我们四中的校花,我看是四中校花配不上她,人家可是正经大小姐。”

这一幕实在震惊了所有人,别说众人,就连跟纪染相熟的闻浅夏都吃惊地瞪大眼睛。

终于江艺在所有人毫不掩饰的议论声中,再也受不了,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可是她的离开,并没有让大家停止讨论,反而让议论声更大。

这算是四中近来最大的八卦了吧。

纪染自然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只是之前江艺说那些谎话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议论自己的吧。所以她没打算听下去。

她走到徐一航面前,轻声说:“徐一航,祝你生日快乐。很抱歉,搞乱你的生日。”

其实她没打算今天砸场子,但是江艺她们太过分。

她心底对徐一航挺不好意思的。

徐一航自己都听的挺激动,毕竟他也信了贴吧里的爆料,以为纪染只是个司机的女儿,如今没想到彻底反转,人家是正经大小姐。

况且他怎么敢怪罪纪染,他立即摇头:“没事儿,谣言嘛确实应该早点儿澄清。”

纪染轻笑了下:“谢谢。”

说完之后,她转身拉着闻浅夏也离开,只不过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也有人跟了上来。

夏江鸣在旁边问道:“闻浅夏同学,我请你去楼下再吃点儿冰激凌吧。”

闻浅夏刚想摇头。

可她看到沈执的表情时,表情一下凝固。

她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执这人谣言太多,哪怕闻浅夏跟他同班这么久,还是不敢直视着他。

直到沈执看着她说:“下去吃冰激凌吧,我请客。”

闻浅夏明显感觉到纪染握着她的手掌有些紧,于是她鼓足勇气:“我刚才已经吃过两个球了,不想再吃了。”

沈执淡淡朝她看了一眼,“没关系,你还想再吃两个。”

闻浅夏:“……”她不想呀。

可是大佬这么凶,她真的不敢说。

眼看着沈执已经露出一副‘你再不离开就对你不客气的’表情,闻浅夏觉得她腿都在颤抖。

还是纪染主动放开她的手掌,轻声说:“夏夏,去吧,多吃点儿。”

不吃白不吃,最好吃穷他。

只不过这句话,纪染没说出口。

于是闻浅夏跟着夏江鸣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电梯,纪染跟着也想从电梯下去,可是沈执好不容易把电灯泡打发走,怎么可能这么轻松让她离开。

他拉着纪染从旁边的安全通道离开。

纪染挣扎着不想跟他走,毕竟安全通道里很安静,都没什么人。

沈执突然凑到她耳边:“你要是再这么挣扎,我不介意抱你。大家都看着呢。”

纪染没敢回头,但是她知道身后就是生日宴会的包厢,只要有人推门出来就能看见她和沈执纠缠。

纪染不想让人看见她和沈执在一起,更不想和他牵扯上关系。要是别人看到他们这样拉拉扯扯,估计很快会传的整个学校都知道。

她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从安全通道下楼。

好在到了楼梯口,沈执松开了她的手腕,只是手指尖依旧还残存着细腻的触感。

她皮肤真滑嫩。

纪染见他松手立即走在前面,飞快地下楼。可是不管她脚步怎么快,身后少年的脚步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

可是走了几层之后,纪染突然觉得自己太怂了。

明明刚才当众打脸江艺的时候,游刃有余,怎么就被沈执吃的死死。

她这么一犹豫,脚步顿了下来,在转角的时候自己的后背被后面男生的胸膛撞了上来。

她慌张转身,下意识问:“沈执,你到底想干嘛?”

可她的话刚脱口而出,突然她的腰身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揽住,随后她整个人被按在墙壁上。

少年带着温热的胸膛就在咫尺间。

纪染被他的动作吓得整个人往后缩,可是她已经被包在沈执和墙壁之间,根本逃也逃不开。

她气恼地伸手去推他:“沈执,你别给我耍流氓,你快让开。我要回家了。”

纪染想要推开他,手上用了力气。

结果沈执口中发出一声极压抑地低嘶声,像是没忍住的痛呼。纪染一下想到他身上还有伤,昨天手脚架砸下来,应该很严重吧。

于是纪染卸下手上的劲头,只是双手抵在他胸口,防止他往前靠更近。

直到沈执俯身,凑到她耳边,温热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先是低笑一声,又带着温软气声:“喂,你怎么奶凶奶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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