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园接到容庭回家时, 家里都没人。

陈林静跟宋海平大学都是在京市念的,这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自然是要跟老同学聚一聚的。

不知道为什么,宋园本来觉得容庭爸爸也穿过来是一件天大的事的, 结果看到她爸爸跟她妈妈都很淡定的样子, 她竟然也开始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了。

母子俩倒是很悠闲,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宋园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就开始腌制的鸡翅,家里只有她跟容庭在,晚饭就比较简单一些了, 奥尔良烤翅算是一盘菜, 炒个上海青, 再来一个肉沫蒸鸡蛋,就可以吃得很好了。

容庭最喜欢吃奥尔良烤翅, 他一个人就能吃五六个。

看着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宋园非常有成就感,要知道他也不过才穿来三个多月,可他都长胖了两三斤,这两三斤肉都是她的功劳。

“不要光顾着吃肉, 也要吃青菜。”

“哦。”

咕咕跟很多小孩一样, 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青菜。宋园正好相反,她不太喜欢吃肉,反而很喜欢吃青菜。

她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咕咕的体型, 不过想想她跟容珩的身型……咕咕应该不会变成胖子吧?

“咕咕,我问你一件事啊。”

“恩,问。”

“在古代有没有户口这个说法呀?”

她想过了,既然已经决定了不能欺骗小孩,那这件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要早点告诉他,当然为了避免他在知道结果后太过兴奋,她要在此之前就跟他分析利弊,让他知道整件事如果被外人知道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容庭见她对古代的事情很感兴趣,心里也是开心的,“当然是有的,任何朝代应该都有户籍这个说法,不然岂不是都乱了。”

“这样啊,如果古代没有户口的话,那会怎么样?”

“没有户口就是流民,据我所知是不能住店的,也不能科举,哪怕是找工作,店家也是需要户籍,买一些大件也需要。”

宋园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不就是跟我们现代差不多了,我们这里也是,你没有户口,你就没办法住酒店,坐火车高铁还有飞机也不行,现在生病去医院没有身份证都看不了病,总之,也算是寸步难行吧!所以,咕咕,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上户口,外祖父跟外祖母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劲,你如果没有户口,那你都上不了学。”

“我知道。外祖父说了,等我满六岁了还要去照登记照办身份证。”

“你算是很幸运了,一过来就直接找到了我,要是换别的人穿越到现代,我估计最后要么被人当神经病,要么就送到派出所啊收留所这种地方,连身份都没有。”

容庭恩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宋园,“母后铺垫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父皇没有户口吗?”

宋园:“……”

“我没说他是你的父皇。”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宋园首先败下阵来,她突然发现,智商这东西可能是天生的,她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玩心眼都玩不过,可想而知以前在古代后宫是怎样的凄凉。

“鉴定结果出来了,他的确是你的父皇,但是!”宋园加重了语气,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他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他顶替的那个人还不是普通人,家里很有钱都有私生子争财产,如果他跟我们来往密切,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跟你的关系,那以京市豪门的手段,他的下场估计会很惨。”

容庭皱眉:“怎么会……”

在他心里,父皇是无所不能的,在大烨朝,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父皇手中,这样顶天立地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安危也悬于一线了?

“怎么不会,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里不是大烨朝,你不是太子,他也不是皇帝。你以前也是当太子的,应该知道权势滔天意味着什么,咱们来打个比方,如果你没有过来找我,有一天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你以为她是我,结果你发现她是假冒的,你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如果被谢家怀疑,我们跟他是同流合污——”

容庭不赞同的打断她,“母后不可滥用成语,什么叫同流合污,用词错了。”

“谢家知道了就会认为我们是同流合污,想空手套白狼抢他们家的财产,那我们也会跟着遭殃的。咕咕,你父皇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如果碰到有人想抢他的东西,应该怎么做?”

父皇是怎么教他的?

“父皇曾经跟我说过,有的皇帝老了以后就会害怕死亡,也会害怕权利被夺走,也不想将那张龙椅让出来,会因此做出一些昏聩的事,他不敢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变成这样。”

宋园摸了摸下巴,“他倒是对自己很了解嘛。”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没有君臣父子,江山不能落在一个年老体弱又昏聩无知的人手里,父皇说,让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把江山百姓放在第一位。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

“为了天下,为了江山,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宋园听了这话都懵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你、你才多大啊,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这答非所问的一番话,却让宋园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不是要把孩子教成一个冷血的帝王吗?

容庭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父皇跟母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父皇让他不要对别人怀有不必要的仁慈之心,母后却教他“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他至今还没琢磨出到底谁是对的,但他会慢慢想慢慢思考。

等他学到更多的东西,脑子里的知识更充沛之时,他应该就能得到一个答案了。

“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将事情都分析给你听了,你想怎么做呢?”宋园叹了一口气,她不是皇帝,不知道该怎么教太子,所以她也不好去评价容珩的这种教育方式对不对,但现在咕咕来到了现代,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思想,那的确该好好纠正了,她决定了,她要去报班,报儿童心理课程!

“父皇跟母后是怎么商量的?”容庭反过来问她。

“你爸爸说,他可以当你的叔叔,不用让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但他想偶尔过来看看你。我觉得在不给大家带来麻烦的基础下,他想过来看你,你想去见他,我也不能阻拦。”

“那就这样吧。”

容庭的表现出乎宋园的意料,她以为他会很惊喜,她以为要劝他好久好久,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这件事,更没想到的是,容庭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的亚子呢。

对于她这个疑虑,他是这么回答的:“我一早就知道他是我父皇,已经猜到了结果。”

他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母后,你不用难过,父皇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但还有我呢。”

宋园无奈:“我一点儿都不难过,我怕你难过,明明是你爸爸,你还要跟他保持距离,还要喊他叔叔。”

容庭摇了摇头,“我也不难过。”

“真的!”容庭拍了拍胸脯,“我是不会骗母后的。”

母子俩又腻歪了一会儿,容庭想起一件事,又问道:“父皇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是啊,我估计是穿越过来的时候受的伤吧,这点你外祖父也去证实过,他当时差点死了,抢救了好几次,这人在受到重创的时候,失忆是可能的。在他都不知道跟你的关系时,他就告诉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吗?”

宋园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父皇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哪里奇怪?”

容庭也很苦恼,“我也说不上来,等我再观察观察,等我再好好想想,等我能说得上来了,我就告诉你。”

看他这正经的模样,宋园没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好,你慢慢想,不着急的。”

小孩认真思考问题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就连宋园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的碗里,他也没有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被容庭的话给影响了,晚上宋园一直在网上搜索关于儿童心理上的书籍,等她入睡以后,她再一次做梦了。

宫殿中,她坐在铜镜前,那穿着龙袍的天子正在为她画眉。

这种情景本该是浓情蜜意的,但她眉宇间都是愁容跟悲恸。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每一次打仗,都是劳民伤财,每一次都会死很多人,朕只希望你能明白,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责任,赫赫战功之下,是将士们的尸骨,朕坐在那张椅子上,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这天下百姓。清嵘带兵如有神,军中将领没一个人比得上他,有他在前方,朕会放心,园园,你希望自己的兄长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可国不在,哪里还有家?”

“东涉之战你知道吧,孟老将军受了重伤,可你不知道,有很多将士都死了,其中有个副将,朕曾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刚刚娶妻生子就要上战场,很多人都以为一场战事赢了就是喜事,是喜事吗?不见得,有多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少人失去儿子,又有多少人失去丈夫与父亲?”

“没有人能真正地置身事外,朕不希望再打仗,也不希望民不聊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所有的战事,好让百姓休养生息。打一场仗,需要损失多少才干多少将领,在朕还是太子时,每每看到奏报都心痛不已。”

“园园,朕不是阴险狡诈之人,朕只想当一个好皇帝,只想国泰民安。”

她听了却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之前应该说过他们之间其实是没有什么误会

园园最后也是理解明白了皇上是一位明君,也理解了将军

他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皇上也没有格局小到容不下情敌,要将将军调到前方去,他在政务军事上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跟男女之情没有关系)

还有,不要担心皇位的事了,后面都会解决圆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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