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露拖着行李箱兴冲冲地到名爵俱乐部报到,满以为会再次看到张婉柔笑脸相迎,不料却遭到冷遇。先是在俱乐部大门口遭到保安的盘问,晓露表明自己是总经理新聘任的助理,保安通过对讲机与人事部核实后,依然不让她进去,叫她在门口等着。过了十分钟,才有一名穿蓝色套裙的年轻女郎出来将她领进去。女郎上下打量了晓露几眼,过了一会儿才说:“把行李放在门卫这里,先去见张总吧。”

晓露不敢提出异议,将行李箱交给保安,跟着她走了。女郎一路上都没有与晓露交流,连礼貌性的笑容都没有,自顾自地往前走,似乎对被派来做这趟差事并不心甘情愿。她边走边偷觑晓露,晓露也注意看了她一眼。她的年纪大概二十二三,五官挺周正,眼睛下面有一圈明显的黑眼圈,肤色也有些暗沉,这是夜生活过度的典型相貌。她将晓露引到总经理办公室,便退到门口等候。张婉柔正坐在大班桌前批阅文件,半晌才抬头,看见晓露,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先去人事部报到吧,人事部经理会为你安排。”

婉柔冷淡的态度让晓露觉得有些意外,她很难将眼前这个女人与前天那个温柔热情的婉柔联系起来。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婉柔又拿起一份文件低头看起来,并无意愿再与自己说话,便把话咽了下去,扭头向门口走去。人事部经理姓刘,穿着粉红色的西服套裙,头发染成栗色,从两鬓高高梳上去,喷上厚厚的发胶固定住。刘海儿亦吹得高高翘起,像一朵鸡冠花傲然开在头顶。这种发型80年代中期从香港传到内地,便以星火燎原之势流行开来。

在不同场合都可看到顶着“鸡冠”的中青年女郎来来往往。

“鸡冠”让身材矮小的刘经理看起来高了几公分,把正在受地心引力作用而下坠的面部肌肉在视觉上往上提升了一些。她瘦窄的脸上搽了白粉,嘴唇上涂着粉红色的珠光唇膏,塑身衣将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一道深深的乳沟从上衣领子下露出来。这是个正在竭尽全力让自己与青春靠近的女人。但她的努力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张晓露第一眼看见她,便断定这个刘经理的年龄已经接近五旬。她把张晓露的简历找出来,拿起桌上的老花眼镜仔细看起来。看完后,又取下眼镜,用文着黑眼线的眼睛看着晓露。

“你就是张晓露?”她的嗓门尖细,声音总算为她减了一点年龄。晓露点点头。

“你暂时被聘为总经理助理。按照我们俱乐部的规矩,每个员工上岗前都要进行岗前培训,你先去培训部培训一星期吧。”

这又是晓露没想到的,张婉柔事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过。但既然是俱乐部的规矩,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搞特殊,只能接受。刘经理再次将眼镜戴上,从桌子右上方的笔筒里挑出一支签字笔,在张晓露的简历上签了一行字。将眼镜取下来后,按了一下桌子上的蜂鸣器,下达指令:“带张晓露到二号楼培训部。”

张晓露跟着蓝衣女郎走出人事部,下到一楼,从另一个门出去,往院子后面走。张晓露这才看到俱乐部的占地面积如此广阔,主楼后还有几幢小楼,这几幢楼并不挨在一起,每一幢都隔着相当的距离。花园中央的喷泉正在喷溅,旁边立着白色的石膏雕像。

穿保安制服的人在四处巡视。二号楼在院子的东南角,远离了马路,很僻静。这是一栋造型别致的三层别墅,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攀缘植物。大门开着,张晓露跟着蓝衣女郎走了进去。一楼客厅至少有一百多平米,只摆了两排沙发,显得空荡荡的。张晓露正奇怪为何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听到蓝衣女郎用对讲机说:“吴妈妈,下来接新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低领紧身衫的女人步履轻盈从楼梯上走下来。这个女人的年龄应该比刘经理还大,但晓露却不愿称她为“老女人”,她的身材轻盈苗条得宛若少女,头高傲地微微仰起,一举一动透着长期严格训练才拥有的规范和优雅,像一只雍容华贵气宇轩昂的老天鹅。蓝衣女郎把张晓露的简历递给“老天鹅”,说:“吴妈妈,这是张总新聘的助理张晓露,在你这里做一周的岗前培训。人交给你了,我先告辞。”

“老天鹅”接过简历,看了张晓露一眼,那眼神仿佛相信自己的眼光具有X光的功能,能把张晓露的五脏六腑看得通通透透。良久,她把下巴一仰,说了声:上去吧。二楼布置得像舞蹈演员的练功房,地上装着木地板,四面装着镜子,七八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女孩正在练功,有的在压腿,有的在下腰。看见吴妈妈领着新人上来,一起停下来看着张晓露。

“老天鹅”手里举起一根教鞭,往一个女孩的背上用力敲去:“谁叫你们停下来的,继续!”张晓露跟着“老天鹅”走进一间屋子。

“老天鹅”优雅地坐在一张白色铺着小碎花坐垫的椅子上,用鼻子发出“嗯哼”的声音,眼睛看看面前那张椅子,示意张晓露坐下。张晓露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背部绷得笔直,与椅背保持着距离。

“老天鹅”注意看着张晓露,眼神带着挑剔,似乎想要从张晓露身上看出什么漏洞。张晓露接住了她的眼神,平静地与她对视。与人对视无异于一场心理较量。晓露在特训时专门上过眼神课,训练过如何解读和运用眼神,有一段时间的课程内容便是与琳达和贾教官对视。没有受过这种训练的人,即使心理处于强势也很容易在对视中败下阵来。果然,“老天鹅”首先转移了视线,第一次露出微笑,开口说道:“果然有点不一样。你是婉柔小姐喜欢的那种野性十足的女孩,你能被婉柔小姐挑中成为她的助理,身上必有让她欣赏的长处。从你的眼神和坐姿可以看出,你是一个有良好的心理素质,非常懂得自律的人,这在你这个年龄的女孩中十分罕见。我很欣赏你。”

“谢谢吴妈妈夸奖。”

晓露没有喜形于色,只是礼貌地道谢。

将这只仪态万方的“老天鹅”称为吴妈妈,让晓露觉得有些滑稽。

“名爵俱乐部对员工要求很高,所有来应聘的服务生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培训,门外那些漂亮的姑娘便是正在接受训练的服务生。你是总经理助理,你的工作自有婉柔小姐来要求,我只对你进行着装和仪态的培训。你知道吗,你今天的着装是不合格的。”

吴妈妈说道。张晓露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蓝色磨白牛仔服,这套衣服是两年前在广州白马商场买的,因为耐脏耐磨而成了她出门时最喜欢穿的服装。她不解地看了吴妈妈一眼,等待她的下文。

“在我们这里上班是不能穿牛仔服的,尽管它很流行,但穿在女孩子身上缺乏柔美感。牛仔服在西方国家是工厂的工人和农场里的挤奶工的工作服,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我们这里是深圳赫赫有名的名爵俱乐部,是上流社会人士出入的场所,工作人员是绝不允许穿这样没有品位的衣服出现在这里的,懂不懂?”晓露有点后悔自己考虑欠周,图方便穿了这套牛仔服来报到,以致第一天便被这个“老天鹅”抓住把柄训话。她点头应道:“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穿牛仔服出现在俱乐部。”

“这星期你就住在这里,和门外的小姐一起受训。”

吴妈妈道。

“是。”

晓露恭敬地答道。

张晓露就这样住进了名爵俱乐部,在二号楼接受入职培训。在吴妈妈的指挥下,与那些小姐们一起手上端着盘子,两腿间夹着一个苹果,眼睛平视,面露微笑地走猫步。休息的时候,大家到旁边的教室一起背诵员工守则。一共38条,违反者将受到严厉的经济处罚。吴妈妈还教授西方礼仪及搭配服装的技巧,这些课程张晓露在琳达手下大部分已经学过,所以接受很快,深得吴妈妈的赞赏。最后两天晓露便成了吴妈妈的助手,协助她训练女服务生了。一周之后,晓露回到了张婉柔的办公室。张婉柔似乎对黑白这两个极端的颜色情有独钟。她的衣服大多数非黑即白,连办公室亦只有这两种颜色。黑色的大理石地面,黑色的大班桌椅,黑色的皮沙发,黑色的博古架,雪白的窗纱外是纯黑的高级天鹅绒窗帘。但并不让人感到单调和沉闷,吊顶上装着许多小射灯,灯光映在黑色的大理石上,让地板有了夜空的效果。大班台上最醒目的两个摆件,一个是足球大小的地球仪,一个是断臂美神维纳斯。两者都用白玉制成,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弧门形博古架上摆着一些造型美观独特的玉雕,看上去价值不菲。

晓露第一次进到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感到有些意外。张婉柔无疑有着极高的品位和鉴赏力,但这间办公室布置得太中性了,不像一个年轻的女性的办公室,作为一名中年男性管理者的办公室也许更恰当。看着身材娇小、穿着白色衣裙的张婉柔坐在黑色的大班桌前忙碌,张晓露心想,张婉柔,这个女人不寻常。再次见到晓露,张婉柔的态度热情了一些,她微笑着看着晓露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吧?”晓露点点头,答:“还好。觉得比丽都好多了。”

婉柔道:“名爵和丽都的服务对象不同,不能相提并论。听吴妈妈说,你表现不错,悟性很高,看来我没有选错人。”

晓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张总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我没有工作经验,作为你的助理能不能合格我自己心里都还没有底。”

“做我的助理很容易,只要有一样心就够了。”

婉柔道。

“什么心?”晓露问。

“忠心!你只要对我绝对忠诚,就能做好我的助理。”

婉柔看着晓露的眼睛说。

张晓露抬起眼与张婉柔对视,一字一句地回答:“请张总放心,晓露从小接受的便是‘忠’‘义’教育。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却有幸得到张总的赏识,成为张总的助理,无异于一步登天。这份恩情,晓露只有忠心来回报。”

婉柔脸上慢慢绽开笑容,目光变得柔和了。她伸出手,拍了拍晓露的肩膀,说道:“晓露,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不知道。”

“眼神。你的眼神很清澈,目光坚定,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霸气。一年前第一次在武校见到你,当时你正在台上表演刀法,我就注意到你的眼神,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是个能做大事的人。难怪我妹妹婉晴被你迷住了,把你们的合影挂在卧室的墙上天天看。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我居然能再次遇到你,把你请来做我的助理。义胆忠心,是习武之人的信念,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是!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对张总的忠诚。”

晓露严肃地答道。

“呵,别张总张总地叫,听着生分。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我们俩这么巧又都姓张。”

“是,姐姐!”晓露心里颤了一下,叫了一声。

“嗯,这样听起来亲切多了。只有我们俩在的时候,你不用这么严肃。不过,我还挺喜欢你这副酷酷的样子,特有魅力。”

婉柔笑着用手轻轻拂了一下晓露的脸。被婉柔的纤手触摸过的脸颊有了奇异的感觉,好像有疹子正在冒出来。明知是幻觉,晓露还是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那块皮肤。

“好了,以后你就在隔壁那间办公室办公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行政部经理。”

婉柔道。

“是。”

晓露恭敬地回答。

张晓露的办公室有20多平米,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但布置得比较简单,缺乏统一的风格,品位比张婉柔那间差了许多。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还是看得出来这间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晓露事先从米处长那里得到资料,名爵俱乐部以前曾经有过一位副总经理,一年前因醉酒开车跌落山崖而丧命,之后张婉柔没有聘过新的管理人员。这间办公室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醉驾丧命的副总经理的。晓露看到靠墙还有一个四门衣柜,走过去打开,里面除了几个衣架什么也没有。晓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伏在宽大的大班台上,极力寻找一下总经理助理的感觉。她将背往后靠,半躺在椅子里,发现椅子是可以转动的。她跷起二郎腿,用足尖轻轻地点了一下桌子,椅子便转了起来。椅子快停的时候,她又用足尖用力点一下,将腿缩回盘在椅子上,椅子更快地旋转起来。晓露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射灯,仿佛也在旋转,越转越快,光圈在旋转中形成一个螺旋,晓露“咯咯”笑了起来。椅子终于停止转动,晓露起身来到窗前。窗帘和婉柔那间一样,亦是黑色的金丝绒。在窗帘盒下,有两根白色的绳子,她轻轻地扯了扯,金丝绒缓缓地像大幕一样拉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刺绣窗纱。晓露突然有一种演出即将开始的感觉,在这幕戏中,导演是米处长(也许她只是执行导演之一,她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导演),而自己,陈娇,将扮演一个叫张晓露的角色。没有剧本,剧情怎么发展也还未知,台词需要自己临场发挥。但是,终于,晓露在心里喊了一声,演出的大幕已经拉开,自己的卧底生涯正式开始了!

张晓露没有想到,她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助理居然会无事可做。一连几天,张婉柔都没有在俱乐部出现过,对她也没有任何交代。她想到俱乐部各处看看,每到一处都被服务生当成客人询问。反复解释了几次后,她觉得索然无趣,只好回到办公室。一天下来,除了接几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周末张晓露回广州看望养父母,到省人民医院收费处给李秀琴交这个月的透析费用。按照约定,她用黑精灵的名字给米处长发了传呼,后面加了999。第二天中午1点,张晓露和米处长在绿岛咖啡厅见面。晓露向米处长汇报了最近的情况。

“很好,看来你的工作卓有成效,事情的推进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成为她的私人助理已经跨出了第一步。她这几天对你的冷落,是在观察你,你一定要沉住气。”

米处长道。

“是。我会努力。”

张晓露答。忍不住又问道:“需要我提供她哪一方面的情报呢?”

“现在什么情报都不需要你提供,你也不用对她的行踪表示出好奇。你目前的任务是取得她的信任,最好能成为她的闺中密友。”米处长道。

“是。我知道了。”张晓露答。

“不要操之过急,注意安全。”

米处长临走前叮嘱了一句。米处长走后,张晓露慢慢地把杯里的咖啡喝完,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周一,张晓露按时来到俱乐部上班,看到张婉柔的办公室房门紧闭,知道她还没有来。进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一切如常。拉开窗帘,用电水壶烧了开水,水开后,用雀巢速溶咖啡粉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她捧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坐在大班椅上,慢慢地喝着,想着如何打发掉这一天。

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开门来到走廊,看到一个女服务生推着花车走过来。见了她,笑着问道:“你是新来的总经理助理吧,你喜欢什么花?每天都可以换一束。”

张晓露早就注意到,俱乐部各处摆放着许多鲜花,这些鲜花每天都要更换,这个女服务生正在进行这项工作。张晓露想了想,问道:“有香水百合吗?”女服务员看了看,答:“哟,香水百合已经用完了,明天我替你多订一束吧。你看看,还有玫瑰、郁金香和康乃馨,喜欢哪一种,我帮你配一束。”

“今天就算了,明天再给我也行。张总办公室的花是哪一种?”晓露问。女服务生拿起一束白玫瑰,说:“张总只喜欢白玫瑰,几年了,没有改过。”

“哦。”

张晓露接过那束玫瑰,玫瑰处于半开状态,洁白的花瓣透出一点点淡青,散发出沁人心扉的香气。张晓露与女服务生一起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服务生把茶几上那束已经开得有些残的花从花瓶里拿出来,丢进垃圾桶,然后捧着花瓶到卫生间去换水。张晓露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张晓露看到黑色的金丝绒窗帘紧闭,便径直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她发现,从这个窗子看过去,视野十分开阔,俱乐部大门附近300米的景致一览无遗。这是观察俱乐部四周环境的最佳位置,大门进出的车辆人员可尽收眼底。她转过身,看到女服务生已经抱着装着清水的花瓶回来了,便笑道:“以后张总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替她打开窗子换换空气,这样对健康有利。”

女服员生点点头,将新鲜的白玫瑰整理好,插进花瓶里。花瓶是比较罕见的黑色水晶,配上白色的玫瑰,黑白分明,十分醒目。

看来这个张婉柔对黑白两色的喜爱已经到了极致。晓露没有在张婉柔办公室多待,与女服务生一起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躺在大班椅上,右脚在地上轻轻一点,然后双脚收缩,椅子便慢慢转起来。有人敲门,晓露往门外看去,一个穿杏色套裙的女郎抱着一叠资料站在门口。

“张总助,刘经理叫我把员工资料拿给你,让你熟悉一下内部情况。”

张晓露轻咳了一声,说道:“好的,拿过来吧。”

女郎走进来,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晓露认出她就是上次将自己从大门领进来的蓝衣女郎,问道:“你是人事部的吧,叫什么名字?”

“回张总助,我叫黄小仙,是人事部的秘书。”

女郎答道。今天她的脸色比那天好看些了,黑眼圈也没有那么明显。

“知道了,你放在这里吧,我先看看。”

晓露道。总算有事情做了,她心里兴奋起来。

“张总助,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告退了。”

黄小仙问。

“没事了。”

晓露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张总一般几点来上班?”

“张总这段时间很少来俱乐部,上班的时间不固定。不过听说她这几天回香港了。”

“哦。”

晓露点点头,说:“没事了,你去工作吧。”

“好的。张总助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打电话到人事部找我。”

黄小仙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黄小仙走后,张晓露拿起资料仔细研究起来。她花了一个上午才把这些资料看完,对俱乐部的组织结构和人员构成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进入管理层才知道,任何一家夜总会、俱乐部都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管理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名爵俱乐部的规模比张晓露想象的还要大,有近300名员工,光是服务生就有200名,比得上一家中型企业了。下午,她打电话给黄小仙,询问客户资料是否也可以拿上来让她看看,得到的答复是会员资料归公关部管理,让她向公关部经理申请调阅。张晓露随即打电话给公关部经理,公关部经理称会员资料属于机密文件,需要向总经理请示才能调阅。张晓露听罢,没说什么,便挂了电话。没想到半小时后,公关部经理亲自上来了。

“你好,张总助,我是公关部经理安琪,给你送客户资料来。”

安琪穿着红色无领无袖的针织衫,白色裙裤,迈着标准的猫步走了进来,把一叠文件递给晓露。这是张晓露第一次见到这位漂亮得出奇的混血儿经理,连忙站起来迎接,给她让座,又要给她倒茶,被她拦住了。

“张总助别客气,我马上就走。”

安琪没有坐,站在桌前说。

安琪像一枚熟透的樱桃,散发着一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诱惑。她的腰肢纤细,胸部却不可思议的丰满,一对巨乳鼓胀得好像随时可以将衣服撑爆。张晓露上午看过她的资料,她原是一名模特,还在一次国际模特大赛中得过季军,今日一见,果然不负虚名。张晓露点点头,没有勉强,问道:“客户资料不是要请示张总才能调阅吗?怎么这么快就给我送来了?”

“你是总经理助理,自然是张总最信任的人,我想会员资料不应该对你保密,就给你送过来了,等张总回来我会向她汇报。”

安琪说。

张晓露对安琪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安琪。张总出差之前交代过让我尽快熟悉俱乐部的情况,所以我才问你要会员资料。等她从香港回来我就向她汇报。”

“不客气,你成了张总身边的红人,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安琪笑着说。

安琪的笑容特别可爱,好像春风吹过青草地的感觉,让人愉悦。与她充满诱惑的身材形成对比,让人无法不被她吸引。看来张婉柔身边真的网罗了不少人才。

“我刚来,还摸不到边呢,互相关照吧。”

晓露答道。安琪走后,张晓露打开客户资料,很快便明白为什么会员资料会成为机密了。

每个会员有一份档案,上面有会员的相片,身份证号码,职务,家庭地址和社会关系。这些会员中有房地产商、银行行长、大学教授,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政府官员。档案里详细地记录了这些人的兴趣爱好,比如喜欢什么运动项目,酒量怎么样,喜欢什么风味的菜式,对什么样的小姐有偏好。×银行的行长喜欢打高尔夫,每次要找两个小姐陪同;某副秘书长喜欢吃辣,嗜好丰满胸大的女人;60岁的大学教授,对16岁的少女情有独钟……张晓露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些有头有脸的体面人私底下会如此龌龊。要是他们知道连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怪癖被人清楚地记录在案,会是什么心情?张晓露眼前浮现出安琪的形象。俱乐部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必有这个“童颜巨乳”的公关部经理的功劳,不知有多少客户倒在她的那对“胸器”之下而成为俱乐部的会员。张婉柔身边已经有安琪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还要把毫无经验的自己拉进来呢?进来之后,为什么又故意冷淡自己呢?张晓露想不明白,将身体后靠,躺在大班椅上,脚轻轻一蹬,让椅子慢慢转起来。

周四下午5点,张婉柔终于出现在俱乐部。她没进自己的办公室,挽着坤包先来看张晓露。晓露见婉柔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张总好!你回来了!”

“晓露,怎么样,到我这里上班还适应吧?”婉柔问。晓露顿了一下,答道:“适应是适应了,就是没什么事情做,这么闲下去,我都不好意思领你那么高的工资了。”

“许多人还巴不得这样呢,你倒急了。”

婉柔笑道。

“我不是着急,而是觉得无聊,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闲过,有时看见清洁工阿姨在忙碌,恨不能去帮她拖地去。”

晓露道。

“哈哈,真闲得这么难受啊。”

婉柔笑起来,转而说,“今晚在望月楼有个饭局,你陪我去吧。”

“是。”

晓露恭敬地答道。

“我现在先去休息一下,你晚上7点到房间找我。”

张婉柔临走时又交代了一句。张婉柔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在陈列架旁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门,推门进去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卧室,供婉柔休息和更衣之用。婉柔晚上有应酬,常常是在那里换好装直接从俱乐部出发。

“好,知道了。”

晓露点头答应。晓露回到自己的宿舍。俱乐部在院墙外盖了一栋简易楼房作为员工宿舍,只提供给管理人员居住。晓露分到二楼的一间,房间里配有简单的家具,还有电视机、录像机、电冰箱等家电。虽然空间不大,但不用与人合住,这一点深让晓露满意。晓露脱下身上的西服套裙,去卫生间冲了凉,披着浴巾来到衣柜前。从“老天鹅”那里培训回来,她去商场买了许多套裙,每天穿着西服套裙蹬着高跟鞋去上班。那天在院子里遇上“老天鹅”,还被她夸奖了一番,说这才像总经理助理的样子。

可今天晚上,她却不想穿着这些职业套裙去陪婉柔应酬。她想了想,找出一条黑色牛仔裤,虽然被“老天鹅”批评过,但晓露还是觉得自己穿牛仔裤最好看,况且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老天鹅”管不着自己。穿好裤子,她往头上套了一件简单的黑色棉T恤,把T恤下摆扎进裤腰里,她照了照镜子,这款修身提臀的直筒牛仔裤将她的长腿完美地体现出来,人显得更加高挑挺拔,潇洒自如。只是一身黑有些单调,她于是在脖子上斜扎了一条红色的小方巾,又到鞋柜找出一双红色的长筒靴穿上。没有化妆,拿起啫喱水往短发上喷了喷,用手抓了一下,便算好了。7点钟,她准时敲响了张婉柔办公室的门。出现在她面前的张婉柔,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裙,裸露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曲卷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非常性感妩媚,与白天的那个冷艳精干的形象大相径庭。

“晓露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帅,像个西部牛仔。”

婉柔一见晓露便笑盈盈地说。

“知道张总晚上喜欢穿黑的,特地这么穿来与你相衬。”

晓露答。她早已发现,张婉柔的着装亦是黑白交替,白天她总是穿浅色衣裙,夜晚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身黑色装扮。张婉柔娇笑一声,道:“难得你这么有心。我们走吧。”

白色的宝马在俱乐部门口等着,很快把她们带到了饭店。在望月楼的包厢里,张婉柔大方地将晓露向屋里的人介绍:“这是我的助理张晓露。”

“哇噻,你这个助理又酷又靓,这身打扮好像电影里的打女,是不是也会点功夫啊?”五短身材的王总站起来笑嘻嘻地打趣。

“王总的眼力还真不错,被你看出来了,我们晓露的功夫可不是一点,得过全国武术冠军呢。”

张婉柔面带得意地说。

“是不是真的呀?久仰久仰!”王总做惊讶状,过来和张晓露握手。张晓露双手抱拳,对王总作了一个揖,没有握王总伸过来的手。

“张总,你这个晓露有点江湖侠女的风范啊,有意思,有意思。”

王总用手捋了捋前额的头发,打着哈哈说。

张婉柔说:“在江湖中行走,什么人都会遇上,没个武艺高强的人在身边保护着,还真是不放心呢。”

“面对张总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要

是不动心才奇怪呢。你不能怪别人有邪念,要怪只能怪张总你长得太迷人了。你们两位站在一起,一位妩媚,一位冷艳,更有看头了。”

王总说。

“王总,今天我们是来谈立新制药厂收购项目的,闲话以后再扯,还是尽快进入正题吧。”

张婉柔笑吟吟地说道。

“好,好,好,只要张总有诚意,我们慢慢谈,谈到双方都满意为止!”王总也乘势转移了话题。双方坐下来,边吃边谈。王总和带来的两个人特别能喝,频繁地向张婉柔举杯敬酒,生意没谈成之前,张婉柔不肯轻易就范,大部分由张晓露挡了。按规矩,替人挡一杯酒,自己就得喝双杯。幸亏张晓露的酒量在丽都酒吧练出来了,七八杯酒下去,依然面不改色。几个回合的讨价还价之后,价格基本敲定,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张婉柔主动敬了王总一杯。

“王总,为我们的合作成功干杯!”张婉柔道。

“张总是做生意的奇才,连助理也是这么不同凡响,能认识两位女中豪杰,是王某的荣幸。”

王总笑哈哈地说。

“谢谢王总抬爱。”

张婉柔笑着看了晓露一眼,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谈成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张总只喝一杯不够意思吧,至少三杯,至少三杯,不许晓露代劳。”

王总拿起桌上的茅台酒,手下两个人立即又拿来两只干净的酒杯,王总给三只杯子添满,笑眯眯地看着张婉柔。

“今天王总够意思,我也够意思。我就破戒干了这三杯。”

张婉柔没有推托,大方地把这三杯酒全干了。

“好,好!张总果然豪爽。只是有个小问题,我不太明白,张总原是做娱乐业的,为什么会对我这个小制药厂有兴趣呢?”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做生意嘛,投资方向也不能太单一了。我看好中国大陆的保健品市场,已经买下了配方。本来想自己建厂的,但考察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建药厂的地盘,正巧打听到王总有意将药厂出售,价格开得也公道,便接手下来,以便尽快投产。”

婉柔笑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俩谈成的是一笔双赢的生意啊!”王总笑哈哈地举起酒杯:“来,再干一杯!”

“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婉柔摆摆手,拒绝道。

“不给面子?生意谈成了,我不久就移民了,以后和张总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不多了,这一杯无论如何要干!”王总执拗地举着酒杯等着。婉柔无奈地又喝了一杯。

“酒喝够了,我们一起去KTV唱歌如何?”王总拍着手说。

“不唱了,我头有点晕了。你们去吧,我先回去,明天记得过来签合同吧。”

张婉柔扶着额头,看样子真的有些不胜酒力了。

“好吧,今晚张、张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一定过去签、签合同。”

王总其实已经半醉,脸红得像关公,讲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谢谢王总宽宏大量。明天见。”

张婉柔拿起手袋,微笑着与张晓露告退。上了车,张婉柔对司机交代了一句:“去港口。”

便将头靠在晓露肩上,闭上了眼。

“张总,你是不是头晕得厉害?刚才喝得太猛了。”

晓露轻声问道。张婉柔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晓露便也不再说话,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一路上,张婉柔都没有说话,一直靠在张晓露的肩头。晓露低头,看到婉柔裸露的胸上沾着一根发丝,像白瓷碗里落了一根黑线,忍不住动手替她拿掉。张婉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又将眼睛重新闭上。轻轻地抓住晓露的手。婉柔的手纤细绵软,指甲盖上涂着樱桃色的蔻丹,青白的皮肤上暴起一根根淡青色的血管,虎口处长了一颗朱砂痣。晓露将这只手轻轻握在掌心,用非常轻微的幅度在自己腹部摩擦着。汽车开到码头,晓露搀着婉柔下了车。婉柔叫司机把车开回去,挽着晓露朝海边走去。

清凉的海风迎面吹来,将婉柔的裙子和头发吹得飘起来。她似乎清醒过来了,一扫刚才的萎靡,笑着对张晓露说:“好舒服,终于把刚才的浊气吹走了。最讨厌和臭男人打交道了,每次都要强忍着才不被他们的浊气熏倒。怨不得曹雪芹说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在我心里,再丑的女人也比男人强些。”

“想不到婉柔姐对男人有如此偏见。依我看,女人中也有俗不可耐的,男人中也有清清爽爽的。”

晓露笑道。

“哼,女人中有俗物不假,清清爽爽的男人我一个也没见过。晓露,没想到你会为男人说话。你在夜总会那种地方见过的臭男人还少吗?”婉柔不满地瞧了晓露一眼。

“我是按常情讲,在小说和电影里见到过不少好男人,按理他们是应该存在的。但不瞒姐姐说,现实生活中我也一个没遇到过。”

晓露解释道。

“这就对了,电影和小说都是骗人的。要说有好男人,也许能在男童和老翁之间找出个把,其余的,只要那条东西还管用,就少不了那股浊骚味!”婉柔道。晓露被婉柔的这番话逗得大笑起来。婉柔也笑了,拉着晓露的手说:“我们跑到海边去,好不好?”晓露说好啊,婉柔便弯腰脱掉脚下的高跟鞋和丝袜,交给张晓露,光着脚丫跑起来。晓露呆了一会儿,也朝她追去。终于跑到海边,婉柔光着脚踏进海水里,踩着浪花,发出一声声娇笑。晓露拿着她的鞋子,在岸边看着她。

“晓露,晓露,过来啊。你也脱了鞋,下来玩吧。”

婉柔向晓露招手。晓露脱了脚下的靴子,也踏进海水里。海水一层层地卷上来,亲吻过两人的脚面,又悄然退下,留下一串串白色的泡沫。婉柔玩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拉着张晓露在沙滩上躺下。蓝得发黑的天幕依稀点缀着几颗星星,月亮已经半圆,高高地挂在天上,俯瞰众生。婉柔静静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晓露,今天晚上表现不错。”

“第一次陪姐姐出去,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吗?”晓露问。

“没有。举止大方,不卑不亢,和我也有默契。第一次能这样已经相当好了。我没有找错人。”

婉柔道。

“姐姐过奖了。我会努力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助理。”

婉柔笑了笑,转头对晓露说:“过来,靠近我一些。”

晓露将身体挪过去一点,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晚上来过海边玩吗?”婉柔问。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晚上躺在沙滩上欣赏夜景。觉得好美,好浪漫。”

晓露答。

“是啊,这么美的夜色,能和晓露一起欣赏,真好。”

婉柔道。

“谢谢姐姐。”

晓露道。

“谢我什么?”婉柔问。

“谢谢姐姐的知遇之恩,晓露一定会报答你的。”

晓露说。

婉柔侧过身,用手抚摸着晓露的脸说:“你听我的话,好好待我,便是报答我了。”

晓露在婉柔的抚摸下,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她不敢正视婉柔的眼睛,有些慌乱地答道:“我一定会对姐姐好的。”

婉柔定睛看了晓露好一会儿,放开手,慢慢站起来:“我们走吧。”

离海滩不远,有一片欧式别墅区。这里背山面海,风水极佳,是深圳最昂贵的地产区域。婉柔带晓露走进别墅区,在一栋非常气派的装着金色雕花铁艺大门的别墅前停下,她在门禁上输入一组密码,门便开了。两人走进去,一条淡黄色的鹅卵石铺就的甬道通往别墅朱红的大门。夜色中,晓露看不清花园的景色,只闻到晚风送来的甜蜜花香。婉柔打开房门,让晓露进去。晓露看见这套房子装修得非常奢华讲究。明黄的护墙板,酒红色的欧式布艺大沙发,枣红色的波斯地毯,枝形的水晶大吊灯从六米高的天花板上垂泻下来。

“哇!你家好漂亮啊!”晓露惊叹道,“像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婉柔笑了笑,弯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白色的棉拖鞋给她。两人换好拖鞋,走进客厅,这时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披着衣服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睡眼惺忪地问:“小姐回来了,事先也没接到你的电话,要宵夜吗?”

“李妈,没你的事,你睡你的吧。”

婉柔朝李妈摆摆手,往楼梯走。晓露朝李妈轻轻点点头,跟着婉柔踩着厚实柔软的红地毯来到楼上的主卧室。

这里完全是另一片天地。装修风格和楼下完全不同,楼下客厅是用艳丽的暖色来打造一种奢靡的豪华,而主卧室则是冷色调的,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家具,粉紫色的床罩,深紫色的窗帘,没有多余的装饰,简洁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芳香。这是一间充满温馨气息的闺房。晓露被卧室的精致震了一下,屏住呼吸几秒钟后才说:“真美。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黑白两色呢。”

婉柔笑道:“我对黑白两色的确有偏好,办公室是我亲自设计的。这里是我来休息的地方,允许出现其他颜色。”

她走到窗前,“刷”地将窗帘拉开。从窗子往外望是一片大海,在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射下,黑色的波涛在不停地荡漾翻腾。一艘巡逻艇正好驶过,上面站着全副武装的边防武警,正在用望远镜向海面瞭望。婉柔看了一会儿,将窗帘重新拉上,对晓露说:“去洗澡吧,我都放好水了。”

晓露迈进浴室门的时候,呆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敞的浴室,比以前在兰姨家她和阿荣哥合住的那间卧室还要大。浴室里最醒目的是那个肉色的浴缸,浴缸的四周和底部有许多的小孔。形状也是张晓露从未见过的,与其说像心形,不如说像一个女人的……大屁股。晓露为自己低俗的想象脸红起来。

“把衣服脱了吧,都半湿了,背上还沾着沙子。”

婉柔轻声说。

她自己先脱了起来,将那件黑色晚礼服扔到一个盆里。

“你先洗吧。”

晓露说完想退出。

“这是双人浴缸,我们一起洗。”

婉柔已经将身上的乳罩和内裤褪下,走进浴缸。

“啊?”晓露愣了一下。慢慢地也把衣服脱了,进了浴缸。两人并排坐在浴缸里。为了解除尴尬,晓露首先开口:“婉柔姐,你这个浴缸的形状好特别的,你猜我刚才想到了什么?”

“大屁股。”

婉柔答。

看了一眼晓露的表情,她“咯咯”笑了起来,“它就是一个女人的大屁股,是我从意大利订购的。”

“哦,挺有意思的。”

晓露说。

婉柔用手扭了一个开关,晓露感到有许多细小的水柱喷出来,射在背上和臀部,痒痒的,舒服极了。

“这是按摩浴缸。我们俩躺在女人的屁股上按摩,是不是很舒服?”婉柔道。

“是很舒服。姐姐真会享受。”

晓露道。

“你知道这个浴缸多少钱吗?”婉柔问。

“1万?”晓露大着胆子说。

“1万?”婉柔娇笑一声,说:“这些水龙头都不止1万。这个浴缸,从意大利定制,加上运费,整整18万。”

“18万?”晓露吐了吐舌头。

“这也太贵了,都可以买一套公寓了。”

“只要东西好,能让我喜欢,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婉柔从浴缸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打开给张晓露看。毛巾上画着一个云鬓高耸的日本仕女,酥胸半裸,衣袂飘飘,正在回眸一笑。

“把它放进水里。”

婉柔道。晓露依言把毛巾放进浴缸的温水里,几秒钟后,奇迹出现了,女子身上的衣裙迅速变淡,仿佛正在脱落,不一会儿,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美女全裸图。

“怎么会这样?太神奇了!”晓露惊叹道。

“这是从日本带回来的变色毛巾。小日本,就会做这些淫巧玩意儿,倒也有几分情趣。”

婉柔笑了笑,将毛巾拧了拧,说,“来,晓露,我来替你搓背。”

“这怎么可以呢,应该是我给姐姐搓才对。”

晓露忙道。

“我先帮你搓,等会儿你再替我搓。”

婉柔道。晓露不作声了,转过背让婉柔搓。婉柔用那条日本“浮世绘”风格的变色毛巾替晓露搓背,她搓得很认真,从后颈到腰部,一上一下地搓,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这是晓露第一次享受有人帮搓背的待遇,且是婉柔这样一个女子,她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受之有愧,所以不一会儿就说:“好了,我来替姐姐搓吧。”

婉柔的皮肤非常细腻光滑,在灯光下像精致的白瓷,晓露不禁赞道:“姐姐的皮肤真好

,不像香港人,倒像江南女子。”

“你说对了,我不是香港人。我的祖籍是浙江的绍兴,5岁时跟父母到香港的。到了香港不到半年,父母便在一次意外中离世。”

婉柔道。

“只有你幸免于难吗?”晓露问。

“我因为生病,在医院住院,他们收工后一起乘车去医院看我,公车在路上与一辆大客车相撞,起了大火,死了八个人,其中两个就是我的父母。”

竟然是这样一个悲惨的故事,晓露不知说什么才好,唯有默默地替她搓背。

“我被送到孤儿院,在孤儿院过了五年,10岁才被人领养。我还记得我妈妈的模样,她白白的皮肤,黑黑的头发,好漂亮好温柔的样子。爹爹的样子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很凶,常常朝我妈发火,他们一吵架,我就躲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虽然看不到婉柔的表情,但晓露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伤感。她的身世与米处长介绍的基本相符,现在晓露更具体地知道了她的籍贯是绍兴。沉默了一会儿,晓露想起什么,问道:“你父母在你5岁就去世了,婉晴怎么会比你小这么多呢?”婉柔回过头,看着晓露说:“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改天我再讲给你听。我泡够了,我们起来吧。”

两人牵着手走回卧室,婉柔脱掉睡袍,裸身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晓露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边,不敢乱动。过了许久,没有婉柔的动静,晓露转脸看她。婉柔似乎睡着了,长睫毛轻轻地覆盖下来,鼻翼微微翕动,呼吸沉稳。这个白天冷漠高傲的女人,此时卸去了全部伪装,一丝不挂地在自己身旁安然入睡。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切,晓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过了一会儿,晓露也撑不住了,倦意如海潮般席卷而来,很快将她卷入睡眠深洞。

在梦中晓露感觉自己抱着一床丝缎被,那么的柔软光滑,舒服极了。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人钻到了自己怀里,呼出的气息热热地喷在自己的胸部,晓露觉得全身发热,却睁不开眼睛,搂着她继续坠入香甜温暖的梦乡。晓露被清晨的鸟叫声惊醒了。她努力睁开眼睛,过了几秒才明白梦中那床柔软光滑的丝缎被是张婉柔。她真的躺在自己怀里,自己的手正抱着她。婉柔还在酣睡。她睡着的样子显得很清纯,比醒着的样子更漂亮。晓露看着她,对这个比自己整整大一轮的女子涌起一阵爱怜。被婉柔枕了一晚的胳膊感觉发麻。晓露放开她,将身体平躺,想把手慢慢抽出来。她刚一动,婉柔便紧紧地抱住了她。晓露心里惊了一下,原来她刚才并没有睡着。婉柔喃喃地说:“抱住我,别放开,好吗?”那声音是那么柔弱,让人无法拒绝。晓露不由伸出手臂,重新将她抱在怀里。她看着怀里的女子,白如凝脂,柔若无骨,肉体散发出温香。晓露在刹那间忘记了自己是女子的事实,有了类似男子的情怀。她紧紧地拥抱着这具暖香的身体,好像热恋中的少年抱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心里充满了爱意。婉柔在晓露的怀里扭动着,嘴里发出娇柔的呻吟。晓露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婉柔兴奋起来,她让晓露转过身去,自己把脸贴在晓露的背上,亲吻着她的脊椎骨,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动,嘴唇清凉,动作熟练。晓露翻转过来,抱住她。两人的嘴唇粘在一起。婉柔的身体娇小柔软,皮肤冰凉光滑,宛如丝缎。婉柔覆盖着她,反复执拗地贴近、亲吻、抚摸、缠绵。头渐渐下移,好像要将情欲塞入她的体内,再重新掠取。婉柔的身体里散发出的奇异幽香,带着荷尔蒙的气息,让晓露如入幻境。

婉柔终于停止动作,她倒在床上,闭着双眼,娇喘微微。良久,她睁开眼睛,看着晓露。晓露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垂下眼帘。婉柔拿过晓露的手,轻轻地在自己的小腹下面打圈。

“晓露,你看,我的那儿低而无毛,你的却高高隆起,毛发浓密。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呢。”

婉柔的身体光滑如玉,腋下没有任何毛发,小腹下也一样,阴阜玲珑小巧,阴唇如花瓣般张开。晓露那儿则呈馒头状,生长着一片浓密曲卷的黑森林,看上去生机蓬勃。婉柔用手拨开那片黑森林,温柔地揉捏着覆盖在下面的阴蒂。爱液流了出来。她的食指和中指插了进去,慢慢抽动。

“爱我吗?”婉柔低声问。

“爱。我爱你。”

晓露呢喃着回答。情欲如涨潮般弥漫向四肢,身体为之控制。一种莫名的悲哀伴随着潮水而来,连同情欲灌注到体内,在胸口晃荡。她翻身将婉柔压在身下,用自己的下体用力磨蹭着婉柔的下体,婉柔发出销魂的呻吟。极度快感混合着极度悲哀,晓露尖叫起来。

高潮过后,两人疲惫地瘫在床上,婉柔闭着眼依偎在晓露的胸前娇喘。晓露沉默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不知在想些什么。人生的一个重要关口被突破。晓露觉得时间一下过去了好多年。良久,婉柔抬起头来,看着晓露的眼睛问:“晓露,你以前和男人睡过觉吧?”

“嗯。”

晓露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晓露不知如何回答。男女交合才符合天理人伦。女人的阴道是男人阳具的天然容器。抛开繁衍后代的作用不谈,单就性行为而言,阴道要在充分的被插入和摩擦中才能获得快感。两女交合,性器官无法充分交融,阴道产生饥渴感,这是无法弥补的缺憾。但男人在性行为中过于注重阳具在阴道中的感觉,缺乏做前戏的耐心,急于进入让自己得到性高潮。一泄如注后,便迅速抽离。女性的阴道快感持续的时间很短,甚至还没有得到,性行为就已经结束。女同间相恋,做爱前会做很长的前戏,长时间的抚摸、亲吻,让全身肌肤都得到爱抚。女性间心意相通,细腻微妙的感觉一一得到呼应,光滑柔软的肌肤亦让整个过程充满舒适感。

“性的作用是让人得到快乐。要得到这快乐,女人不一定需要依靠男人。”

婉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晓露下面那片黑森林,温柔地说。

晓露看着婉柔荡漾着春水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婉柔亲了一下晓露的右耳,又轻轻地抚摸着晓露的眉毛,柔声说:“我最喜欢你的眉毛,有一种英气,还有你的这双丹凤眼,这么高高地向鬓角吊上去,眼波一横,把人的魂都勾了去!”晓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姐姐打趣我呢,姐姐才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婉柔问:“晓露,在你眼里,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晓露看着婉柔的眼睛说:“在我眼里,姐姐是个谜。”

“谜?”

“姐姐在夜晚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性感、最温柔的女子,是女人中的女人。”

晓露道。婉柔笑了笑,问:“那白天呢?”晓露想了想,说:“白天的姐姐冷静、理智、果敢,好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巾帼女杰。嘿嘿,我也说不好,反正姐姐白天和晚上好像两个人。”

听了晓露的话,婉柔开心地笑了:“你是喜欢白天的姐姐,还是晚上的姐姐?”晓露脸红了:“我当然喜欢晚上的姐姐,那么娇,那么媚,对我那么好。”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又想做白天的姐姐。”

“为什么呢?”婉柔扬了一下眉毛。

“因为我觉得女人不应该只想着靠别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能够凭自己的努力成就一份事业,是我最向往的。工作着的女人最美丽,也最值得尊敬。”

晓露答。婉柔盯着晓露的脸看了许久,脸上慢慢绽开笑容:“早就看出来我的晓露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有梦想才会有未来。”

晓露不好意思地说:“我哪有什么大志,随便说说罢了。”

“晓露,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理想吗?”婉柔问。

“理想?”这是第三次有人问同样的问题了。晓露答:“小时候,我去邻居家看电视,看到一部美国登月的纪录片,便立志将来要当一名宇航员,飞到月球上去看看。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想当记者,去采访各种各样的人。长大了,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幻想。我现在的理想是成为姐姐这样的人,有自己的事业,赚很多的钱。”

“你赚这么多钱打算干什么呢?”婉柔问。

“有了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除了给养父母治病,还可以到全世界去旅行,还可以买大别墅,躺在意大利的‘大屁股’里洗澡!”晓露说。

“哈哈哈!”婉柔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伏在晓露身上。许久,她才忍住笑,对晓露说:“晓露,你真可爱。”

笑够了,婉柔道:“再睡一会儿吧。”

她将被子一卷,侧身睡了。晓露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为自己的身体轻易地接受了婉柔的挑逗获得快感而感到吃惊。原来觉得同性恋不可思议,真的经历了,才知道并不神秘。她这时才理解米处长要求她成为张婉柔的“闺中密友”的真正含义,也明白了蒂娜在得知自己去做张婉柔的助理时,为什么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看来张婉柔是“拉拉”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晓露的眼前出现了琳达的形象,她媚眼如丝,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晓露心里若有所悟,一股阴丝丝的冷气从心底冒出,她的心颤抖了一下。一种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倦意再次袭来,晓露翻了一个身,也睡着了。

晓露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婉柔在身边用手托腮,半立着身子看着自己。她身上披了一件半透明的黑纱睡袍,完美的身体曲线在黑纱的掩映下愈加显得风情万种。

“醒了?”婉柔嫣然一笑。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晓露问。

“快中午了。”

“啊?”晓露吃了一惊。

“我感觉自己只打了一个盹,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

婉柔笑笑:“睡够了就起来吧。”

说完,自己先翻身下床,起身去了浴室。十多分钟后,婉柔出来了,对晓露说:“你也洗洗吧,洗完下去吃午饭。”

晓露洗完澡,依然穿回昨天那套衣服从浴室出来。婉柔已经打扮好了。清淡的妆容,乳白色套裙,头发高高挽起,她又成了白天那个矜持干练的张总。两人下了楼,李妈已经把碗筷摆好,正从厨房端菜。

“小姐,先喝一碗汤吧。”

李妈给婉柔盛了一碗天麻枸杞炖乳鸽汤。婉柔接过汤,示意晓露坐下,慢慢地开始喝汤。晓露轻轻说了声谢谢,看到婉柔的态度似乎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便不再说话,默默地低头喝汤。喝完汤,婉柔叫李妈盛了半碗米饭,桌上的菜不过意思一下地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婉柔道。

“我也吃好了。”

晓露连忙放下筷子。李妈用盘子给婉柔端来一杯温水和一张热毛巾,婉柔用水漱了口,用毛巾擦了嘴和手,把毛巾扔回盘里。李妈退下。

“我一会儿去别的地方办事,你自己去上班吧。”

婉柔道。

“嗯。”

晓露也站起来。婉柔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会开车吗?”

“会。但没有驾照。”

晓露答。

“车库里有辆灰色的奥迪,你拿去开吧,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别忘了尽快去考个驾照。”

婉柔道。晓露看着婉柔,想开口拒绝,婉柔又说:“那辆车的颜色我不喜欢,好久没开了。要不要随便你,不想要的话你就自己打车去上班。只是这里打车不太容易。”

婉柔从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放在餐桌上,一扭身,上楼去了。晓露有些尴尬地看着婉柔的背影,又看看李妈。李妈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正在收拾餐桌。晓露想了想,拿起餐桌上的钥匙,出了门。晓露来到车库,看到停在那里的那辆灰色奥迪。看样子很久没有人开过了,车身覆盖着一层薄灰。晓露坐上去,看到油箱还是满的,打火启动都没有问题,便慢慢将车倒了出来。晓露将车开到宿舍楼下,回房间换了一套红色套裙,步行来到俱乐部上班。整个下午,晓露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与张婉柔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她不知是喜是悲。往下还会遇到什么事情,她心里也没有底。4点的时候,人事部的刘经理来电话,要她到一楼的“蒙娜丽莎”厅开会。晓露关上办公室的门,来到一楼。名爵俱乐部的大厅和包厢全用“名人”的名字命名,诸如“达芬奇”

“贝多芬”

“拿破仑”

“伊丽莎白”,等等。

“蒙娜丽莎”是一个三百多平米的大厅,常被人包下来举办时尚沙龙和联谊会。晓露走进去,看到“蒙娜丽莎”里灯火通明,四周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看来俱乐部全体员工都来了。大厅的中央摆着一个圆形的台子,张婉柔跷着二郎腿,坐在台上白色的沙发椅上,看起来像个女王。看到晓露进来,张婉柔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露出笑意。她招呼晓露上来,晓露便站在婉柔

的椅子后面。婉柔开口说话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向大家介绍我的新助理张晓露小姐。”

张晓露向大家轻轻点了点头。下面的人看到这个总经理助理不过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姑娘,不知她有何来头,纷纷议论起来。

“大家安静!等我说完,谁要发言请站上来!”婉柔眼光一扫,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这几个月我忙于其他生意,抽不出太多的精力打理俱乐部的具体事务。最近俱乐部的管理出现了一些问题,发生了几起盗窃事件;员工之间不团结,吵架、打架时有发生。更严重的是还出现了与客人争吵的事件,导致两位会员退会。诸位上岗前都进行过岗位培训,应该了解俱乐部的制度,跟随我多年的老员工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脾气。对我忠心,对俱乐部有贡献的人,我不会亏待他,但犯了错的人我处罚起来也绝不手软。张晓露小姐是我请来的助理,也是我的契妹,她将协助我管理俱乐部。就是说,她也有监督处罚你们的权利。下面欢迎张总助讲几句话。”

有人鼓起掌来。晓露没有思想准备,亦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一时有些慌乱。听到张婉柔说自己不仅是她的助理,也是她的契妹时,心里跳了一下。这时她感觉到婉柔那双软绵绵的手握了她一下,心里镇定下来,接过了婉柔手里的话筒。清了清嗓子,晓露开口了。她的声音异常的清晰沉稳。

“大家好,我叫张晓露,是张总的助理,亦是她的贴身保镖。维护张总的利益是我的神圣职责,我判断是非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是否对张总有利,对俱乐部有利。只要是对张总和俱乐部有利的事,什么都可以做;反之,就要坚决禁止。俱乐部的奖惩条例大家都清楚,我不在这里重复了。”

晓露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说:“现在是下午4点半,餐厅马上就要开始营业,我不多说什么了,现在我点一下名,点到名字的请到我面前来,让我认识一下。点过名的,就可以离开去做上班前的准备。”

下面骚动了起来,许多人在交头接耳。这样的全体点名还是第一次。刘经理连忙上台对晓露小声地说,现在没有花名册。晓露淡淡地答,不用花名册也可以点。刘经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纳闷地走了下去。婉柔似笑非笑地看着晓露,什么也没说。

“大家安静一下。开始点名了。”

晓露表情严肃,声音洪亮,眼神里透出一种令人生畏的光芒,迅速把场面镇住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我按部门点,先点部门经理和主管的名字,再点组员的名字。一个部门的人数全部点完后,这个部门的人才可以离开,明白了吗?第一个,人事部经理刘继英。”

刘经理站到晓露前面。

“黄小仙!”第一天领晓露去报到的那个女郎走了过去。

“安琪!”漂亮的公关部长走了出来。

“陈虹!”

“李卫东!”……管理人员和后勤部门点完后,该点服务生的名了。

俱乐部的服务项目有十几个,每个项目下的服务生加起来有200人,没有人相信张晓露能记得下200个服务生的名字。张晓露不慌不忙地按照服务项目点出一个个人名,居然毫无差错。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服务生走出来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张晓露,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最后一名服务生的名字点完,大家都被这个有着惊人记忆力的新助理镇住了。刘经理毫不掩饰地露出崇拜的目光。只有张婉柔不动声色地跷着二郎腿在旁边看着,嘴角隐约露出笑意。点完名后,员工纷纷离开。刘经理走上来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仅凭看过半天的花名册就能把所有的人名都记住?”

“我也不知道,记忆力是天生的吧。”

晓露谦逊地笑笑。安琪扭着屁股走上台,张开臂膀拥抱晓露,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亲爱的露露,你刚才的样子太帅了,我爱死你了。”

晓露笑了笑,挣脱了她的怀抱。人员陆续离去。刚才挤满人的“蒙娜丽莎”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张婉柔和张晓露两人还留在台上。

“晓露,口渴了吧,刚才一口气点了这么多人的名。”

婉柔站起来,给晓露递过一瓶矿泉水。

“没事。”

晓露接过水喝了一口。

“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婉柔乜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晓露。

“天晓得!”晓露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在武校见你的情景,你也是那么一副冷冷酷酷的表情,眼神里有一种霸气,很有杀伤力。你要是个男人,今天一定有许多女孩爱上你。”

婉柔道。晓露笑了笑,没说话。

“我没看错你,你是一个能帮上我忙的人。今后俱乐部的事你就费心了。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婉柔道。

“姐姐请放心,我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晓露答。

婉柔拍了拍晓露的肩膀,缓缓下了阶梯,径自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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