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耗到天都黑了,我还是没有承认赌钱的事,大眼也有点无奈。他不知道给谁挂了个电话,说:“这个小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承认。你看怎么办?”电话那边不知道是谁说着什么,大眼连连说:“是,好的,好的,我马上办。”

放下电话,大眼就对我说:“我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把你赢的钱都给我交出来,少一分我就放你的血。”说着话,他在腰里拽出一把警用匕首,装作用手指去实验刀刃是否锋利的样子。我一看,警察还带动刀吓唬的?就问大眼:“你哪个派出所的?把你证件给我看看?”大眼拿刀比量一下我说:“看什么看?你还想看什么?”

这个时候我已经确认他俩不是警察了。否则,警察办案子会在旅店里?还怕人?还要拿刀放血?工作证不敢给我看清楚?

大眼示意那个胖子搜我的身。胖子翻得很仔细,把我所有口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连钢镚儿都没放过。我出门时口袋里揣了7000多元,一个手机,一个身份证,一个驾驶证,一串钥匙,一包烟。我出门从不带银行卡,他们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拿着我的钥匙说:“你家住哪儿呢?走,带我们去看看。”我低着头干脆不说话。

他们看我不干,也一时没了主意,一起凑走廊里研究去了。我也在想如何脱身,看来不拿钱出来是脱不了身了。可带他们回家无论如何不行的,这几年辛苦千点钱的卡就在家里藏着呢,搜出来赔大了。但是不给钱还走不了,看来只好想歪主意了。

一会儿他们研究完了,大眼先进来。他从床上那7000多元里拿出400元来,打发许丽去买吃的和喝的。一会儿许丽就买回来好几大包,各种汉堡,饮料,小吃。大眼自己又从我那钱堆里拿出100元出去买了一些啤酒。他们就在旅店的床上吃喝起来。

二代也挺带恨的,他竟然叫许丽喂他薯条吃。许丽就一根根地抹上酱亲密地喂给二代吃。他们又是吃又是喝的,竟然没人给我点东西吃。我饿得肚子咕咕响,看着他们吃,我只能偷偷吞咽着口水。

由于确认了他们不是警察,我也不怕说赌钱骗二代的事了。他们吃喝差不多了,一个个酒足饭饱,二代和许丽手拉手出去了,胖子也走了。大眼把从我包里搜出的钱和我的身份证、驾驶证都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电视打开以后就过去整理床,整理好后,舒服地躺着看电视,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拿我手机翻看通讯录,估计他是在翻我家里人的电话,但是累死他他也翻不出。我爸爸的名字我用“白板”代替,妈妈的用“发财”代替,哥哥的用“9饼”代替,嫂子的是“8饼”。

大眼就是把脑袋想破也不会想到这些麻将代表我的家人。而我这样存电话,主要是怕万一电话丢了,有人冒充我跟家里人要钱,说我车祸了如何如何的,叫家里人给哪个账户汇款什么。这样的骗子很多。在这里我也建议大家把自己家人的电话存上自己知道的代号,别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大眼翻到了我这些标记的号码,可能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叫白板、发财、9饼的,自己小声地乐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说:“真是赌鬼,存个名字也是麻将,你的麻友吧?”我说:“是啊,经常一起玩麻将,但是叫不上名字。”他点点头,说:“麻将你也捣鬼骗钱了吧?”我说:“没啊,打得小,赢了都去吃喝了。”他不再问我,低着头继续研究我的手机。

我磨蹭着没话找话,说:“我以前在××派出所做过保安,认识好多警察,你是哪个所的啊,大哥?”大眼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说:“你管我哪个所的干什么?你以前在的那个派出所所长是苍所长,现在退了。你都认识谁啊?说说。”那所长确实姓苍。虽然我做保安,但是跟他们接触不多,但是这会儿我一定得想起几个来。我努力地去想我遇到过的那些警察的名字,终于想出那么几个人来。

我说:“我知道所里有个老毕,嘴巴歪着,喜欢喝酒。还有个大庆,是个转业军人,出现场可猛了。对了,那老李还在当保安部长吗?”大眼看我说得都对,接着我话说:“你说的我都认识。老毕早调走了,去人民路所了,大庆还在所里,老李都多大岁数了。当保安部长那时候早都退休了,在所里发挥余热而已,现在早死了。”

我就借着他的话继续试探他:“大庆还那么胖吗?”大眼不耐烦地说了句:“他不胖,就脸圆。”看来我知道的他都认识。可他不像警察啊,怎么会认识我说的这些人呢?

我说:“我虽然不做保安了,可我现在和大庆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喝酒,也经常找他办事,他人不错,很是够义气。”其实我就是瞎说,人家大庆才不认识我呢。以前我这样的保安多了去了,我算老几呢。

大眼看我这样说,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说:“大庆也是我哥们儿。你不早说,要认识大庆事情就好办了。”他主动递一支烟给我点上,并把我的手铐打开,说:“你这个案子没办法,必须要追回钱来。看你认识大庆,我卖个面子给你,你也不用嘴硬不承认骗了二代的钱。这件事情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不是你咬牙不承认就能赖过去的。这样,你要是就是咬着不承认,我也不问细节,也不追究你诈骗,你把骗人家的钱退回去,我就放了你。你看怎么样?”

我故意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钱我退。不过在我手里可没那么多,一来是大家都分了,二来出去吃喝玩乐也花了不少了,确实没那么多钱。只要你不办我个诈骗罪,我认。你说怎样就怎样。”大眼听我这样一说,马上来了精神,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到我面前,又递给我一支烟,说:“早点这样嘛,你看看你浪费这些无用的时间。”

我讨好地说:“是不是给了钱就可以走了?”大眼看我这样说,简直乐坏了,说:“对,给钱就可以走,我就不办你个诈骗罪了。那你现在能退回来多少钱?”

我说:“钱我有,都在我表弟那里放着,只是没有那么多啊,一共70万。我给他挂个电话叫他给送来,你看可以吗?”其实我们四个人平分了那些钱,我根本没70万元可以给他,我的目的是争取挂电话找人救我。

大眼说:“你早点这么坦白就好了嘛。看你费这劲,自己找罪受。”他好像又想起来我说的钱数,好像和他要的数字不一样,就问我,“怎么就70万呢?那些钱哪里去了?”我赔着笑脸说:“不是好几个人嘛,我们都分了。目前在我手里就这么多。我能不能先把这个钱拿出来,等完了我负责找那几个朋友要,叫他们都吐出来。”

大眼考虑了一下,好像在他看来有70万元也不错,他就说:“你今天先把70万元拿出来,剩下的钱我给你时间你去找你的同伙要。不过身份证得押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什么时候把证件给你。”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补充说,“钱不用叫你表弟送,你给他挂个电话,我派个人去取就可以了。”

我说:“那不行,那样他会以为我被人绑架了呢。”大眼说:“绑架?你放屁。我们是警察。”说着话,又把他那证件拿出来亮了一下,可惜我就看到个封皮:警官证。我看着那证件,有心还想要看看里面内容,可碰到大眼那牛一样的眼睛,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哪里能不答应啊,我主要还是想找帮手来弄他呢,不让我挂电话我根本没机会不是?而目前大眼好像很顾忌我叫人来送钱,看来我得再卖卖乖。我就说:“我给我表弟挂电话叫他送来吧,他是个老实人。他也知道我在外面做这些事,还总劝我不让我做了,总担心我哪天出事。这不,果然被他的臭嘴说中了。他的胆子可小了,要不然这样好的分钱买卖我还能不带着他啊?”

大眼看来被我说得有点动摇了,他又问了一句:“你表弟是做什么的?”我赔着笑脸说:“我表弟是去年从农村跟他父母搬来这里的,平时没工作,早上去水产品批发市场批点货出来在马路边上摆着卖,赚点辛苦钱。我知道错了,我承认我所做的一切事,这个钱我退。只要你们不关押我不办我个诈骗,怎么都行。”

这个时候许丽和二代手拉手进来了,可能是去看了场电影,互相讨论着电影里的事。大眼邀功似地对二代说:“这个小子被我修理老实了,他答应赔钱,先赔70万。”二代说:“我输了110万呢。干吗不都赔?”许丽也跟着这样问。我问许丽:“钱都分了,不是分你5万了吗?”许丽一听就火了:“你什么时候给我5万了?”这样一说起来,我才知道,混混竟然把他女朋友该得的那份私吞了,难怪人家把他踹了,该踹!

可任我怎么说退钱,大眼还是有顾虑,他不想让人把钱送到这里来,坚持叫我给我表弟挂电话,他派人去取。局面一时有点僵。

大眼考虑了一下,他说:“这样,你给你弟弟挂电话,但是你得按照我的话去说。你就说你骗了别人110万,被警察扣了,现在要退赃,叫他把钱送到电影院门口,到了挂电话,我安排人去拿。你要争取宽大处理,知道吗?”我唯唯诺诺地点头。他就把我电话递给我,又加了一句:“我看在你认识大庆的面子上同意这样处理,你可别给我耍花招啊。要不就给你带回所里处理,你知道后果的。为什么在招待所,就是要看你什么态度,你懂吗?”我继续猛点头,说一些感谢的话。大眼好像还不放心,说:“我可在边上听着呢,一定按照我的话去说。”我继续点头。

本想给三元挂电话,可是考虑他住得远。想来想去,还是挂电话给小艾。小艾离这里就几条街。我从电话里调出小艾的电话,挂了过去。小艾可能在喝酒,里面声音很嘈杂,听得到有人说干杯之类的话。小艾接电话,我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清楚。他叫我等下说,可能他离开了饭桌,让我再说一次。我说:“我赌钱骗人钱犯事了,现在被人扣了。”

大眼紧张地凑到我身边,手虚伸着,好像我一说错话就要立刻把我电话抢过去。我故意瞪大眼睛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看着房间门口。大眼看我表情不对,马上转头去看门口谁来了,其实门口鬼都没一个。我看大眼转头,立刻对着电话说:“在青春宾馆307,速送钱来。”大眼听我说得有点变味,就一把把电话抢了过去,踹了我一脚,问我:“怎么个事?为什么不按我说的话说?”我装着害怕的样子说:“我按照你的话说了啊,叫他送钱来。哪里说错了?”大眼对着我脸又打了一拳,但是力气不大,又骂我:“我叫你说被警察扣了,你怎么不说?再说你说房间号干什么?”

我说:“电影院和这里不就是一个地方嘛,我怕他到了电影院拿那么多钱不安全,电影院门口那么多小偷。”大眼拿着我的手机,仔细地翻看我刚才挂的电话。我存的是小艾的绰号:精神病。这个名字全市的混混没有不知道的,简直太响亮了。大眼看着电话里存的名字,又看看我,问:“你表弟叫精神病?”我说:“是啊,我俩开玩笑,我叫他精神病,他叫我神经病。”

大眼还有点疑虑,问我:“不是跟健哥那个脑子被人打坏了的精神病?”我本想继续装糊涂,可看样子好像大眼认识他,就干脆和大眼交了实底:“是他,他就是我表弟。”大眼不相信地看着我,说:“就你那样认识小艾?你不吹能死啊。”

我看出他的胆怯了,就说:“吹不吹一会儿来了不就知道了吗?他常住的酒店就和这里隔四条街,来得很快。”大眼继续瞪着我,还不想服软,强硬地说:“精神病怎么了?我这是警察办案。怎么还怕了他不成?你给我坐下。”说着又踢了我一脚。

大眼拿着我的手机,看着号码,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来,边看我的手机边按着号码出了门。不大一会儿,他就回到了房间,穿起大衣,把我的电话和钥匙都丢在床上,对我说:“你先别走,我去接你表弟。我认识他。记得,你别跑,你证件可是在我手里呢。”说着话拉着那胖子和许丽他们就出了门。

我才不走呢,我还等着小艾来弄他呢。可等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大眼是不是跑了?我把房门打开,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走到楼梯那里试探性地往下走几步,也没人。我又回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还没见到大眼回来,我就又去楼梯那里看。

就在这个时候,小艾带几个人噔噔地上了楼梯,正好和我打个照面。小艾见面就说:“正喝酒呢,哪个混蛋把你扣了?我来带他去喝酒。”我说:“刚才还在这里呢。怎么没了?”小艾好奇地看着我说:“老三,不带耍兄弟玩的,到底你被没被人扣了啊?”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了,这个叫我三言两语如何说得清楚啊?我说:“真的被人扣了,刚才不知道咋的人就跑了。你是不是接到什么电话了。”小艾说:“对啊,是接了个电话,问我是谁,还问我是不是和健哥在一起。”我一听就明白了,大眼挂的电话,试探呢。这个家伙好狡猾。

我一看,人跑了,身份证、驾驶证、钱都被人拿走了,没地方说理去了,而看目前的形势是没地方抓大眼了,干脆跟着小艾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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