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白天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晚上早早聚在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二代就显得很着急的样子,催大家快点吃完好找地方玩扑克。

地方我们早就谋划好了,就在混混租的房子里。吃完饭我们就来到这里,当然还是我来坐庄。玩的时候我开玩笑地问二代:“看你急的,带多少钱来玩啊?”二代说:“1万2。”我一寻思,昨天赢我的,加上他自己本来的5000元,正好是12000元,看来这个二代是准备拿我下小崽儿呢。我连说:“玩得不大,1万2够了,够了。”

玩的时候,我观察二代,发现他确实很享受揭点的过程。无论押了多少钱,他总喜欢把两张牌一起拿起来,看了一张以后就慢慢地抿着扑克,一点点地把另一张扑克的点露出来。每当他发现两张牌配出大点的时候就会兴奋地大叫。

今晚可不会再放饵给他了,该把本钱收回来了。我们从6点多一直演到近11点,因为必须有个演来回的过程,急不得,不能在短时间内把他的钱赢光。可混混以前没和我们一起演过局,他觉得很磨叽。在我赢一把连赔四把的时候就开始急躁起来,在他看来,赶紧痛快地把二代12000元赢来得了。这样来回拉锯,赢一把再输一把的,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二代手里的钱赢光?所以混混没事总去动员二代多押钱,或者他自己多押,叫二代跟他,有的时候还故意说:“放放局得了。这样100、300的,要玩到什么时候?痛痛快快的,该死该活鸟朝上。”看我没反应,他就继续说一些其他暗示性的话,提醒我赶紧把二代的钱杀光。无论我如何拿眼睛看混混,他都不懂我的意思。还好,二代全部的心思都在扑克上,根本没注意混混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然了,要把把用9点杀二代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我没有这样做。

有一把二代输了,本来他押了200元,输了以后他继续押200元。可混混着急啊,他看怎么提示我都没反应,再看二代这样押,就自作主张从二代钱堆里拿出700元,在二代本来押钱的那门补了100元,把600元分成两半,分别押在另外两门上。二代不同意,把混混押上的钱收了回来。混混很着急,说:“信哥哥的,你不是输了吗?只有这样押才能赢回来。”

按照我们当时的玩法,一人押300元是可以每门都押的。我们在一起玩了两天,二代也知道这个押法可以,但是混混这样做也太不像了。二代在专心看着牌,我拿眼睛看着混混,希望混混能看到我给他的暗示。可混混根本不看我,他在看二代的牌。当二代亮出是个7点,另外两家都是8点的时候,他装作很惋惜的样子使劲地捶着床垫,嘴巴里骂着二代,说如果听他的一把就可以赢回来900元。

我看混混演得太不像了,必须马上停止牌局。我拿起自己的牌,也是个7点,但是我没亮,直接把牌合了进去,给他们统赔。这段时间根本不用出千,很多时候自己来的大牌我装小点统赔。二代手里还有3000多元的样子,算起来他把昨天赢我的钱还了回来还输2000元左右。我赔完钱后,装作很满足的样子,把扑克一丢说:“今天赢满足了,不坐庄了,你们看谁想坐谁坐吧。”

表面上,小海输了16000元给我,三元输了23000元,混混输了6000元。其实这些都是假账,回头谁的钱谁还拿回去。本来就是我们几个人演二代,所以我不玩了自然就没人坐庄了。

我装作动员小海和三元他们坐庄,他们都说不做。我就说:“今晚我赢钱了,走,咱们出去玩去。”及时结束了牌局。

出来都快11点了,我们干脆去酒吧玩。到了酒吧,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我贴着混混的耳朵把他好一顿教训,告诉他以后不准这样做。具体怎么演,什么时候该叫二代输钱,我有数。

二代站在过道里,一手举着烟花,一手举支荧光棒,跟着音乐陶醉地起舞。看着他青涩的样子,我一度有过不忍。我那么大的时候不也一样被人当成猪来宰吗?他身上依稀有一点我以前的影子。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二代,我算老几?渔民的儿子。人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多得很,不千白不千。5000元还只是人家每天带的零花钱呢,人家天天抽苏烟。想到这里,我使劲喝了一口酒,该杀,是得好好杀杀。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个问题。我记得很清楚,我就从那天开始考虑人与人的不平等,这个不平等从出生就被打上了烙印。比如我,一个渔民的儿子,父亲辛苦一年攒的钱都不如人家二代一个星期的开销。我输了钱跑路,除了外债,还输掉了父母一辈子操劳积攒的血汗钱。就算我不输钱跑路,可我有什么?城市户口?广泛的人际关系?良好的教育?钱?统统都没有。再看看人家二代,天生的,什么都有。我彻底想明白了:人与人的不平等就是出生的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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