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店老板的哥哥看我想去看看,就叫我在烟草店等着,说去看看情况再过来,看来离赌局的地方不远。

等了大概20分钟,他急匆匆地回来,说可以过去了。说着话,叫我和小海上路边一辆车里。烟草店老板要继续守店,那小混混也跟着上了车。上车后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那哥们儿很是热情,跟我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的,搞得像分别好久的朋友似的。

上了车,烟草店老板的哥哥不急于开车带我们去,他给我介绍车上坐的那个人,那人叫老苗。老苗趁着介绍的工夫,从包里拿出了一副扑克,说:“玩下我看看,你是怎么出千的。”我说:“不玩。这个没有必要。”老苗看我不想演示给他看,有点尴尬,说:“我就是有点不放心,看看你的手艺,也好心里有个谱。”我告诉他:“我能出千拿钱就是了,就是输了也和你们没关系。你还要看啥啊?”

老苗没继续坚持,示意可以出发了。这个时候我就有了一种预感,我不是去宰人家那边的猪。只是一种预感而已,要让我当时立刻反应过来,基本不可能。我虽然接受了他们说的那些人都很谨慎的说法,但是多年赶局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局不简单。

车子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家旅馆门口。车子停好后,老苗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人家这里玩的是先亮货,10万元本钱,你带了没有?”

我说:“没带啊,我今天来又不是直接上去玩,我先看看再说。”他看看我,又看看烟草店老板的哥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抬头看我在盯着他看,有点尴尬地打着哈哈说:“到了到了,走,我带你上去看看。”我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是否带了10万元?我没表现出来,故意应和着他说:“这个地方环境不错,你开的旅馆啊?”

老苗说:“我哥们儿开的,所以我常来玩。”说着话,我们就进了这家旅馆。一进门就是服务台,那里坐了个中年妇女。她看我们来了,赶紧起身,伸手在墙上摘下一把钥匙,把挨着服务台的门打开,让我们进去。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里连着居民楼的楼道。老苗轻车熟路地带我们上了四楼。他站在一扇门前轻轻地敲着,里面确认是他才把门打开。一进去就看见厅里放着一张好大的麻将桌,有6个人已经在那里玩起来了。

老苗直接拿钱上去排队,等着下把牌多带他一门。他跟别人介绍说:“我哥们儿,也来玩玩,不是外人。”现在是7个人在围着麻将桌玩,可偏偏留下一把椅子。看情形,那椅子是给我留的。

我凑了过去,说:“看会儿热闹,没带那么多钱。”说着话我就站到了老苗身后,没去那把空的椅子上坐。那几个在玩的也都表示可以上来玩几把,老苗带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不见外。他们互相说着这样的话,在我看来是要给我吃定心丸。

我脑子里还在画着魂:不是上桌必须亮10万元才可以吗?怎么我没亮就喊我上去玩?

我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斗得很激烈了,三家谁也不让谁,都在1000元一次地互相跟着。一会儿桌子上的钱就起了堆,大概堆到了4万多元。老苗就伸头去看他身边一个哥们儿的牌。那哥们儿也有点犹豫,把牌拿给老苗看。我也趁机瞄了一眼,是个带9的同花。老苗看完了没有任何反应。那哥们儿回头看看我,好像鼓起勇气,又去跟了五手,看那两家还继续跟,显得有点不舍得的样子把牌丢了进去,不跟了。另两家又继续斗了好几手,终于,一家买了牌,Q同花买的A同花,输了。

赢家把钱都拿到自己面前理好。看那堆钱的大小,估计有6万元了。三家同花能斗出6万元来,是挺猛。

赢家开始洗牌发牌。一家看牌跟了200元。轮到老苗,他很猛,直接闷500元。接着下边两家也跟着闷了起来。一家看牌跑了。庄家看外面有闷的,也跟着闷了500元。头一家也不让,跟1000元。真是好局。这家伙,要是谁出一把千,不得拿个10万元进账啊?要分三家好牌,一把20万元是最少的。

烟草店老板的哥哥凑了过来,拍着我说:“看,多好的局,上去玩几把。”老苗也推了一下他隔了把椅子的哥们儿说:“你让让,让老三坐这里。”我说:“今天没带多少钱,跟一把都不够的,不玩了。你们玩你们的。”

他们看我实在没有上去玩的意思,就继续玩自己的,再没人理我。我就站那里看。他们玩的扑克在我这个城市里不多见,是一种曲别针扑克。我居住的这个城市一般商店里卖的都是敦煌扑克和三A扑克,曲别针扑克很少见。我站那里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的曲别针扑克是一种密码扑克。因为以前我就有过一副,所以简单看了几把就认出来了,这样我看任何一家的牌都是一目了然。

认出了扑克,再想想前边老苗和烟草店老板哥哥的一些表现,我就知道原因了。他们是一群老千,专门抓凯子呢。老苗和烟草店老板哥哥就是牵猪的,我有幸被他们当成一头猪牵到了这里来。

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些人在引我入套呢。就拿前边这个9同花的哥们儿来说,9的同花敢这么跟,我不看他吃的我看他穿的。他戴了个假的金戒指,好像刚戴上,还不是很习惯,总拿手去摸一下。本来我也看不出是假的,可他多摸几把我就注意到了。常戴戒指的人手指上都有痕迹,他那里毛痕迹都没有,一看就是临时装门面戴的。而且那戒指的光泽,怎么看都不像真的。

这样的群千局不怕你有手艺,你最好有点手艺才好,千得你更爽,而且你输了还哑巴吃黄连,怨自己点背。你发大牌人家都认得,不跟你就完了。你还能把把发牌?可能有人会问了:“你不是也认得吗?上去认啊?”

我虽然也认得,可他们人多,而且也都认得牌,我上去也是个死。虽然他们知道我是老千,但是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一是我不好赢,二是我赢了,他们也会找我出千的证据来下我的钱。在他们看来,老千也不都是全能的,你可能会这样一些东西,但是你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密码扑克。所以我一直在强调,老千没有高低之分,只看谁懂得更多,懂得多才不会上当。所以我虽然被人当猪牵来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就当看个热闹,跟他们学习学习也不错。

所以我就饶有兴趣地挨个观察他们,看他们表演。有个哥们儿衬衫敞着,露出一条很大的金项链,真假就不知道了。看看刚才那个哥们儿的假戒指,再看看这个哥们儿粗粗的金项链,我想起一个笑话。那笑话说一个哥们儿买了条假的金项链,喝得醉醺醺的,去洗桑拿,结果一下池子,悲剧了,那金项链竟然浮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没控制住,自己笑了一下。大家虽然在表演,可都拿我当主角呢,可能我这个笑让他们觉得我在这样认为:这些人这么猛,要是上去搞一下能赢好多钱。所以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说:“哥们儿,别看热闹啊,来,上来玩玩。你还想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局。”

我连连摆手说:“没带那么多钱,局是真好,我喜欢这样玩。这样,我去凑点钱来玩。”小海也跟着附和说:“局真不错,值得玩。”说着话,小海用手摸着自己的鼻子。这个是我俩的暗号:不好,撤!

原来不单是我看出来了,小海也看出来了,他在提醒我呢。估计小海不是看出扑克作假,而是看出这些人演戏的成分比较大,因为演戏他也算是半个行家了。

我也摸着鼻子,算是回应他我知道,让他放心,我没这么傻。就这样的千局想千到我?简直做梦。

说着话,我就找借口说下午还有事,明天凑钱来玩,还努力做出一种兴奋的表情来。临出门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们虽然还在表演着,但是都带着一丝遗憾的表情,可能看我没上去玩,已经懈怠了,表演得也不那么卖力了。

下了楼,我们没走旅馆的门,直接从居民楼里出来了。那混混可能跟他们都不熟,也跟我俩出来。他很兴奋,直呼过瘾,好像是他在赌钱似的。我们溜达着往烟草店的方向走,小海就故意问那个小混混:“你怎么找的这么大的局?真不错。”那混混一听就说:“我和烟草店老板是哥们儿,我们经常一起去摆事。我听烟草店老板说有大局,所以就和你联系了。这个局真好,一次拿个40万都没问题。”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把这孩子兴奋的,走路都跳着走了。

小海推辞说:“我俩去凑钱,回头和你联系。”那混混说:“海哥,我联系的局啊,一定要带我一份,千万别把我扔了啊。我看海哥你也是个讲究人,以后我就什么也不干了,专门给你们联系局。我老家那边大局也不少,等我给联系看看。”

看样子混混真的没看出来,他就好像发现了一条发财的光明大道,这个可比他丢苍蝇蟑螂来钱快多了,怎么能不叫他兴奋。

看他还继续跟着我们,我就说:“这样,搞到本钱了再和你联系。我俩现在还有点事去办。”他一听我都这样说了,就跟我要电话号码。我说:“你找到小海就找到我了,我俩总在一起。”他就说:“那你们忙,我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去上网。晚上我们要守城,我是行会老大,带了1000多个兄弟呢。”看来这个哥们儿蛮能吹的,网上带着1000多兄弟,有屁用啊。

回去的路上我问小海:“你小子行啊,有进步,能看出点事来啊。”小海说:“咱俩看的角度不一样,你看的是桌面,我看的是桌子下边,他们互相在拿腿碰呢。”原来桌子下边还有一番风景,看来这些家伙不懂得玩肢体语言。

本来这个事到此就算完了,我没有再去的打算,也没十分放在心上。当天晚上是小艾一个哥们儿过生日,所以我们都去吃蛋糕了。

晚上和小艾他们一起喝酒,完了去歌房唱歌。在歌房里一顿蛋糕大战,我最倒霉了,想跑没跑出去,被人按在那里,头发上、衣服上、脸上,几乎所有地方都被人抹了满满的蛋糕奶油。后来一看自己没了人样子,干脆也拿起蛋糕挨个追人家抹。那个晚上是个奶油漫天飞舞的晚上,所有参加的人衣服都没有干净的。

我们折腾到下半夜,都穿着奶油衣服,满头满脸挂着奶油去找桑拿洗澡。洗完了在休息的时候,我就把下午遇到的这个局当成笑话来说给小艾听。可能这个事说给任何人听都是个笑话,听听就完了,可小艾听了可不是笑话,在他看来,是来了进钱的买卖了。我一看小艾那兴奋的样子,那神色,立刻就后悔把这个局说给他听了。

可小艾不依啊,非要我说,我也不敢不继续说下去。小艾听完了,把他那几个朋友都叫一起合计去了,听那意思是准备去抓他们现行,然后以他们出老千为借口,没收他们的钱。我有点担心,怕最后搞成抢劫,那可不好。我一直是个良民,就是偶尔出点千赚点钱,可不想和抢劫挂上边。

小艾吩咐哥们儿把大家所有的衣服送到健哥的酒店去洗,明天中午前必须送回来。他又安排人去给我准备10万元的本钱,安排小海继续跟着我进去。需要他们进的时候,小海挂电话给他或者强行把门从里面打开,剩下的事情由他们来处理。我只负责教大家认扑克就完了。

我想反对,但小艾一直这么强势,他说要做什么,没人能阻止得了,包括我。主要是以前小艾吃过这样的甜头,抓到老千就意味着来钱了。躺在大沙发床上,我悄悄地使劲呼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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