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铺老板这样一说,吓了我一跳,小海也吓一跳。我们下意识扭转身子去看修理铺的老板。最受惊吓的是传勇,当下条件反射要用手去捂眼睛,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妥当,手举起来停在那里。还是小海反应快,他马上认真地盯着传勇的眼睛看,一边看,一边笃定地说:“红吗?不红啊。”一听就是瞪眼说瞎话,但是当时也只能这样说。

小海这样一说,给传勇一个台阶下。传勇作势要揉眼睛,接着小海的话茬说:“昨天熬夜了,打了一夜的麻将。”那老板一说话,我有点蒙,当时没想好如何接。传勇这么辩白,我也就凑脸去看传勇的眼睛,说:“熬夜熬的,我熬夜也这样。”宪国也没闲着,好好端详了一下,说:“不红啊。”小海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你们研究人家眼睛干什么?赶紧发牌。”估计传勇就怕我们看出他的猫腻,一直在极力掩饰,听小海催着发牌,正中下怀,马上就说:“快押快押。”

但是那个老板还挺执着,他又换了个角度,指着传勇的眼睛说:“你们看嘛,确实是红色的。”我在心里翻着白眼,遇到这样的人真是叫人无奈啊,哪壶不开他偏提哪壶。

传勇正在发牌,听店老板还说这事,就顿了一下,没有接着发牌。他看看我和小海,想从我俩的表情上看看我俩是不是也怀疑他了。毕竟他有鬼,心里知道。我们心里很搓火,老板再搅和下去,这个局就算完蛋了,我们可是忙活了十多天才组织起来的。没办法,这个时候需要救场,我们只能继续演下去。我说:“是得了红眼病吧?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单位一个女的得了红眼病,那才叫吓人呢。”小海也跟着点头说:“是啊,红眼病传染。”宪国也跟着说:“不能和红眼病的人对着看,那样会传染的。”

传勇看大家都这样说,松了一口气,说:“最近眼睛总发涩,我就总揉,总感觉进了沙子一样。但是绝对不是红眼病,我好好的,怎么能得那个病。”

老板这个时候才“哦”了一声,讨好道:“别老用手揉眼睛啊,买点眼药水,吃点消炎的药。”

传勇还有一圈牌没有发,我催传勇说:“你发啊,怎么这么磨叽呢?发个牌磨磨叽叽的。”

传勇表情极不自然,接着我的话说:“急什么?我忘记发到哪门了。”然后装模作样去看切的是几,去数谁家都是几张牌,算算刚才发到了谁家,可算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老板说的是大实话,我们在场的四个人都知道那是大实话。眼睛被揉红了、眼睛熬夜熬红了,和戴这种眼镜的红色差别很大。在50瓦灯泡的灯光效果下,带了隐形眼镜的眼睛是一种幽幽的红,有点像香港鬼片里鬼的眼睛,冒着红光的那种。对此,传勇自然要极力掩饰,而我们几个,极力配合,帮他把谎圆回来,虽然我们都真切地看到传勇的眼睛红得离谱。

看着传勇慌乱的神色、不自然的表情,我当时一点好笑的心思都没有,倒是替他着急,心里想:哥们儿,千万要稳住,我们几个决不把你眼睛红当回事的,你放心吧。

由于大家都不承认,老板不再坚持。他掏出烟来,“啪”的一声点着了,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抽烟,优哉游哉地接着看热闹。

我两个小时没抽烟了,这两个小时是为了钱才拼命忍住的,小海也是个烟鬼,他也在拼命忍。当老板吐烟圈的时候,我甚至都能看到小海深深吸气,貌似要把人家吐出来的烟吸一点来解馋。我瞅了小海两眼,那意思是,鄙视你。其实我也没多大出息,我是把手指头凑鼻子上深深嗅着——那是我抽烟时候夹烟的位置,有挥之不去的烟草的味道。奈何啊,我也犯烟瘾了,可是传勇身上带的钱还没光呢。我跟自己说:老三,一定要忍住。

虽然只有老板一个人抽烟,由于空间很封闭,所以对传勇还是有影响的,足以让他眼睛发涩。他几次使劲眨巴着眼睛,有时候还去揉一下。我心里暗自着急,心想:大哥,别续了,千万别给揉掉出来了。还好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传勇一去揉眼睛,我的心就跟着他的手悬起来。

又玩了一会儿,传勇可能觉得视线不是很好,要求换个方位。可能是因为他对着灯,感觉视线不好,也可能是他觉得老板吐出来的烟都冲到他面前,让他不得劲。这时,他要求和小海换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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