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狼族的住地位于灵山村的南边, 这里靠近温暖舒适的南方,物产丰富多样,四周巍峨的大山里, 养育了许多动物, 经常会发生兽潮。

被冰雪覆盖的寒冷冬季, 相对于灵山村来说也要短一些。

白露抱着苏瑶, 很快出了族地, 前往族地北面的大山。

外面的积雪大多已化冻,水塘里的冰面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路边的草丛里露出了几抹新绿,生机盎然的春天正在悄然来临。

下雪不冷化雪冷, 没一会儿苏瑶就被吹的小脸刀割般的疼。她顿时没了玩闹的兴致,沉声问向身边的女人:“还有多久才能到?太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别着急呀,马上就到。”

白露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水塘里, 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想死, 那她就地解决了她吧。

虽然这个地方离族中太近, 很容易被发现, 但她只要小心一点, 也不是不能瞒天过海。

“你等着,我先跟你玩个好玩的游戏。”

白露四下望了望, 见四周没人, 顿时放心了。

她把苏瑶放在了地上,从草丛里搬了一块篮球那么大的石块出来,并且从怀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一头牢牢地系在了石头上,另一头却空了出来。

苏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这个女人是想在她身上绑上石头, 再连人带石头一起扔进水塘里吧。

不得不说这个害人的主意,简单粗暴又恶毒,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那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苏瑶从储物戒里拿了一枚针,在指尖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画着巫阵,一边念念有词。

罪过罪过,宠爱她的自然之力,她只是用巫术反击而已,可没有用巫术害人,所以这不算步入邪魔歪道,请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她吧。

虽然嘴上说着罪过,但是苏瑶画巫阵的动作丝毫不慢。笑话,她学的是巫术,又不是圣母功法,岂有被恶意针对了还不报复回去的道理。

“来,我把绳子给你绑腰上,我们就能玩游戏了。”白露恶意满满地靠了过来。

苏瑶像个傻白甜一样,一无所觉的嫌弃地问:“绑个绳子有什么好玩的?”

“我可以拉着绳子,把你吊在半空中,像荡秋千一样,一上一下可好玩了。”

好玩你就自己玩吧。

苏瑶眨了眨眼,指尖轻轻一画,一脸得意的白露便发现,她全身除了眼睛都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

白露双眼里划过一抹恐惧,苏瑶却从她手中抽走了绳子,笑眯眯道:“你怎么不绑?你不给我绑,那我给你绑吧。”

说着,她用绳子圈在女人的腰上,绑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便宜舅舅教的巫术还是很有用的,比如说禁言咒,比如说这个当初为了让她赢得比赛,他教的束缚猎物的阵法。

道理都是相通的,既然能束缚住猎物,自然也能束缚住人。苏瑶私下里练了好多回,早已炉火纯青。

绑好了绳子,苏瑶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接下来就应该我拉着绳子,把你吊出去了。”

不,死丫头你住手。

白露快要咆哮出声,但她嘴巴压根动不了,更别说是发出声音了。

苏瑶提了提手中的绳子,沮丧道:“你太重了,我提不动你。”

白露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她便听到面前的小豆丁自言自语道:“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摇摇晃晃地后退,再加速冲了过来,在白露一脸惊恐中,她被砰的一声踢进了水塘里。

薄的像纸一样的冰面,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冰凉的水灌进了白露的鼻子嘴巴里,呛得她几近窒息。

好在一落入水中,她便能动了。

她努力活动着快被冻僵的四肢,艰难地往岸边爬去,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定在岸上那小小的人影身上。

死丫头,给她等着。

“阿姨加油,你快成功了。”

苏瑶拍着手给白露打气,一不小心,她的脚踢到了还在岸上的石头。

咕噜一声,石头滚入了水塘里。

原本化出爪子,已经够到岸沿的白露,被下坠的石头一带,瞬间又被扯入了水塘里。

“苏瑶!”

白露再顾不上维护她温柔小姨的人设,声音怨毒地叫了一声。

苏瑶吓的一个哆嗦,委屈地抹了抹眼睛:“你掉水塘里了,我给你打气加油,你居然吼我。哼,我不跟你玩了。”

话落,头上的小啾啾一甩,苏瑶转身就走。

白露阴沉着一张脸从冰水里爬了出来,冻得嘴唇泛青。她强忍着哆嗦拦住了迈着小短腿根本走不快的苏瑶,口齿不清道:“藕抱泥回去。”

“穿着湿衣服不好,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苏瑶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衣服上都在滴水,看着就觉得好冷。

但是她依然坚持要害她,这算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最敬业的反派了。

白露回答地咬牙切齿:“不用。”

苏瑶默默地从储物戒指里拿了一件厚实的外套裹在身上隔水隔冷,穿好后她抬了抬下巴:“抱吧。”

既然这人不死心,总要成全她不是,她一向是乐于助人的小仙女。

白露嫉妒地看了小丫头手上的储物戒指一眼,这片大陆上会炼制储物法器的妖极少,他们风狼族能拥有储物戒的人不超过五个。

可这小丫头片子就有一个,等会她死了,一定不能忘了把她手上的储物戒给扒下来。

抱起苏瑶,白露就要把她丢进水塘里,这回连石头她都不想绑了,先把她弄死再说。

苏瑶却声音幽幽地来了一句:“那边有人看着我们呢。”

白露一惊,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四处溜达。虽然他们离她还有一些距离,可是如果她这边闹出了动静,肯定会把他们引过来。

想到这里,浑身湿漉漉的白露只能不甘地放弃把苏瑶扔水塘里的想法,抱着她忍着凛冽的冷风,转入了北边的山里。

一路上,她还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显然是感冒了。

苏瑶第一次对这人产生了敬佩,坏的这么坚定,也是不可多得。

由于还没有开春,这个时节没有什么人会来山里,但是山中饿了快一个冬天的野兽们已经离开了巢穴,开始四处活动。

兽吼声时不时传来,白露在一个大洞前站定,这回她不再跟苏瑶废话,直接把她向那个足有四五米深的大洞里扔去。

“阿姨,原来你想害我。”苏瑶手脚并用挂在白露身上,小脸上满是受伤。

白露得意一笑:“那是你蠢。”

苏瑶:“……”

她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刚才她被束缚住不能动的事,她就不能用她那装满水的脑子稍微想一想吗?

白露显然脑容量有限,这会只想着弄死苏瑶,而在弄死她之前,她先惦记上她手上的储物戒了。

扯了两下,见没有扯下来,她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刀,直直地向苏瑶的手指砍去。

“替身术!”

苏瑶指尖晃动,念出了咒术。

下一秒白露的刀重重地削在了苏瑶左手食指上,想象中的鲜血迸溅,断指乱飞的场景的确是出现了。但伤的不是苏瑶的手,而是白露的手,她的左手中指从指根处整齐地被斩断,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距离太近,苏瑶也被滋了一身的血,而白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手嚎得林中的飞鸟都被她惊走了。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露气得失去了理智,她拿着刀,不停地狠狠扎向苏瑶。

小丫头一动未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很快白露身上的伤更多了,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她总算是知道害怕了,扔掉手中的刀,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苏瑶再次施了一个束缚阵,把人困在原地,她捡起地上的刀,踩着地面潮湿枯败的落叶,缓缓在白露面前站定。

“我娘以前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你为何要害她?”

“你以为我想要她照顾?”白露尖利地吼道,“原本我有爹娘疼爱,是石英害死了他们,如果父母活着,哪轮得到她来照顾我?”

苏瑶眼神更冷:“我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刚才你要杀我,神已经开始惩罚你了。你如果还不说实话,那么你将永远被留在这座大山里。”

白露闻言一个哆嗦,总觉得面前小孩子看她的视线,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一想到这一路以来遇到的怪事,被林中的冷风一吹,不能动弹的她就更害怕了。

咦!

苏瑶突然发现胸口热热的,垂眸一看,自从把她跟凶兽哥签订了同命契约后,就一直处于死机状态的玉佩,这会竟然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因着这一路的折腾,装玉佩的袋子已经跑到了她的衣服外面,袋子上面被喷了不少白露的鲜血,这会玉佩正贴在袋子上像个瘾君子一样疯狂吸收那些血液。

这是什么情况?

苏瑶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玉佩,它并没有伤她,反而窜进了她的掌心里,产生了一股向前的牵引力。

她的面前,正是一脸惊恐,一直尝试着挪动身体却一直没有成功,精神随时都会奔溃的白露。

等苏瑶反应过来时,玉佩已经自发贴到白露后背上的伤口处,鲜血疯狂的被它吸入,白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

“下来。”

苏瑶面色一沉,伸手使劲去抠,却不想玉佩贴的死紧,她抠都抠不下来。

“看来,你是想被我毁掉。”

苏瑶面色更冷,虽然觉醒了器灵的法器会更加强大,但是如果它脱离了主人的掌控,那不要也罢。

察觉出苏瑶语气里的冷漠,极度渴望灵力的玉佩不甘不愿地飞回了她手中,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掌心。

苏瑶无视它的卖萌,更因为它满身是血嫌弃不已,这回她压根不愿带回脖子上,直接把它扔进了储物戒里。

瞥了一眼神情萎靡了许多的白露,她直接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阵。

白露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修为被抽走了不少,联想到小丫头嘴里的神罚,顿时瘫软在地,不停地告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都是我的错。”

“当年生病的是我,父母进山是为了给我找治病的灵植,才会葬身兽口。”

“我嫉妒姐姐,她长得漂亮,身体健康,所有人都喜欢她。而我什么都没有……”

“啊……为什么她不去死,不,不不,是我该死,最该死的人是我。”

说着,白露用头不停地往旁边的树上撞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状态。

苏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狂躁,偏执,活在自己的臆想里,不是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特么到底是演技好,还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不等她想明白,林中传来了兽吼,显然是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来的。

撞树撞的满脸是血的白露,总算停止了她癫狂的行为,一双眼睛惊恐中又带着一抹迷茫望着野兽奔来的方向。

苏瑶咬了咬牙,用了五滴血,布了一个超大的束缚阵。

巫族人施行巫术时就有这点不好,力量来自血液,每次都要以血为引,这让她怀疑,巫族人是不是每个人都贫血。

布好阵,她就要下山,看了看陡峭的山路,再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她对一旁傻愣愣的白露招了招手。

“野兽来了,不走等着它们把你咬碎吗?别傻站着了,你把我送回去,神应该能赦免你的一些罪行。”

苏瑶摸了摸头发,自从开始修习巫术,她越来越有像神棍方向发展的趋势,老是拿神的那一套忽悠人。

哎,希望神放过她这个小蚂蚁,不要劈她。

在苏瑶地催促下,白露总算是站了起来,背着她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她也不怕白露再使坏,毕竟有替身术在,她身上所有的伤害,都会反弹到她身上。

过来的五头野兽,虽然都被束缚住了,但是很快有三只便挣脱掉,冲了过来。

苏瑶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能困住两只已经是她的极限。

“快跑。”

苏瑶急得大吼,但是失血过多,妖力被吸走一大半的白露,压根就快不起来。

看着自己的小手,苏瑶快哭了,她今天又在要不要割手手中反复横跳。

“瑶瑶!”

远远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正准备英勇割手的苏瑶双眼顿时亮了,从白露身后探出小脑袋,用力地挥了挥手。

“娘,娘……我在这。”

石英听到她的声音,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当她看到满脸是血的白露,眸中闪过一抹错愕,警惕地想把女儿接过来时,才发现他们身后还追着三只野兽。

平地一阵风,石英把三只体型只能算中等的野兽吹到一边,她化成兽形,把女儿抢过来放到了背上。

石英跑了一段距离,听到身后的惨叫,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入眼的便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妹妹,被野兽撕咬的可怕场景,但她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的方向,哭着向她求救:“姐姐,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石英脑中一片恍惚,她当年被骗进兽潮时,何尝不是这样绝望又极度渴望活着?

可那时,除了阿风,再没来人救她。

苏瑶感受到狼妈的僵硬,叹了一口气,看似凶巴巴的狼妈,其实心很软。

她摸了摸她脖子处的毛毛,轻声道:“娘,想去救就去救吧,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开心。”

“崽儿……”

石英呢喃了一声,把苏瑶放在了地上,转身把那三只野兽撞开。

白露已经浑身是血,胳膊和腿上好几处被咬得血肉模糊,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她看了石英一眼,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

很快族里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石英见有人来了,背起苏瑶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进家门,她就化成了人形,坐在凳子上,沉着一张脸问:“你不是给我留纸条,说你跟族中小孩一起去玩了吗?你怎么会跟白露在一起?”

苏瑶紧张地怼手手:“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玩,我就跟她去了。”

“如果不是你自愿跟她走,她能骗走你?”石英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危险,你还跟她走在一起,不怕她弄死你吗?”

那女人已经想弄死她好几回了。

这话苏瑶不敢说出口,只是殷勤地给娘亲倒了一杯水:“娘你别生气,也别太担心,我会巫术呀,一般情况下都伤不到我。”

“那你为何会无缘无故昏迷?巫术不要布阵的时间吗?万一别人上来直接就拧断你的脖子,你会巫术有什么用?”

苏瑶:“……”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所以反派死于话多,是很有道理的。

眼见着狼妈越来越生气,苏瑶乖巧认错:“娘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每次闯祸认错都很快,但是下回你还是会乱来,今天我非给你个教训不可。”石英撸起了袖子。

哪个幼崽不挨父母的揍?就她家这个一回都没有挨过,所以她才这么无法无天。

完了完了,今天屁股要不保。

苏瑶吓坏了,一边往屋外跑,一边搬救星:“爹,爹,你快来,救命呀……”

“叫你爹来也没用。”石英气狠了,说什么今天也要让女儿吃上巴掌炒肉。

苏瑶跑到院门边,就被石英抓住了,她的巴掌高高举起。

就在苏瑶眼泪汪汪的发现今天逃不掉时,林风背着一个包裹,从外面回来了。

一看这架势,他顿时吓坏了,冲上前去抓住了妻子的手:“媳妇儿,你这是干啥?”

“她撒谎,到处乱跑不说还跟白露在一起,最后差点被猛兽吃了,我今天非打她不可。”

“不能打不能打,崽崽她还小,身体又那么弱,打坏了怎么办?”

“她就跟你一个样,一点不让人省心。你快点给我让开,再不让开,你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打?”

“如果你能消气的话,就打我吧。不过你别用手打,手会疼,要不我去给你拿根棍?”

苏瑶&石英:“……”

这人真是,让你气都气不起来。

石英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父女俩一指:“看到你们就烦,都给我站墙角去,午饭不许吃了,一直给我站到天黑。”

林风松了一口气,抱起地上的女儿,乖乖地站到了客厅门后面的角落里。

石英也没有胃口吃饭,回卧室躺床上睡觉去了。

第一次被罚站墙角,苏瑶满脸惊奇,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咕噜咕噜。

她寻声望去,林风不自在地捂住了肚子,那声音正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爹,你饿了。”

苏瑶陈述了一个事实,然而下一秒,她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毕竟今天耗费了那么多灵力,她早就又累又饿。

林风叹息一声:“爹没事,你也别生娘的气,她是太担心你了,等她气消了,我们就有饭吃了。”

苏瑶:“……我没生娘的气,我是说,我储物戒里面有好吃哒,我拿给你。”

林风:“……”

他差点忘了,女儿有个作弊器。

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林风还是摇了摇头:“爹就不吃了,你娘如果发现我们偷吃,肯定会更生气。你饿了就拿些出来吃,记得吃完把嘴巴擦干净。”

爹,你咋对这事这么熟悉?娘还说她像他,估计他当初没少干二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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