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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悠悠,眼前这一名老道,也好似要乘风而去。笔~趣~阁www.biquge.info

在看见对方的刹那,见愁已然有些微怔;在听见这一番言语的刹那,她却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不是因为对方昆吾首座的身份,不是因为对方名传十九洲的声望,只因为他是那个收谢不臣为徒之人。

于是,片刻的沉默。

见愁注视着横虚真人,坦坦荡荡,也无所畏惧。

唇边挂上一分近似于后辈对前辈的恭敬,她拱手行礼时候,挑不出半分的破绽来,人在接天台上,对着横虚真人一揖到底。

“真人谬赞,晚辈尘缘未斩,心性不佳,此试不过侥幸,惟愿后试竭尽全力,不堕崖山威名。”

这话,隐约透着些耳熟的味道。

――尘缘已斩,心性绝佳。他日寻仙问道,通天大能,必有你一席。

脑海之中忽地又回荡出一句话来。

横虚真人抬眸瞧着见愁,面上一片平静,还有一点点的笑意,颔首道:“胜而不骄,已是心性难得。见愁小友倒不必妄自菲薄了。”

说着,横虚真人向着下方一些的位置看去。

“第二试已结束,余者有六。你等已渡过重重险关,抽得龙筋,皆可持龙筋进入第三试。”

接天台上,包括见愁在内,共计六人,只怕是历届小会之中颇为罕见的一次“人多”。

见愁为首,四十四座接天台稳居第一。

夏侯赦次之,累计接天台二十四座。

剩下的四人里,如花公子接天台十六,小金十三,姜问潮十一,左流十,虽然看着不多,可他们也是实实在在持着龙筋能进入第三试的人,怎么着也算是如今中域左三千新一辈之中的翘楚了。

横虚真人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来。

“此次空海猎龙,诸位各有收获,空海道印一出空海,便不可再继续使用。不过,它们却会在各位小友的体内,留下一枚‘印种’,算是留下了修习之法。小会过后,你等勤加修炼,用心体悟,未必不能尽复这道印的威能。”

竟然有“印种”?

站在接天台上的几个人,这会儿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在空海之中使用的道印,威力颇为强大。

见愁从没想过,这道印出了空海还能使用,没想到如今横虚真人竟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印种……

她思索着,立刻沉下心神,内视一番。

意识沉入眉心祖窍,几乎瞬间就来到了灵台。

三枚虚虚的灵光漂浮在灵台上方,受到见愁心意的影响,微微晃动。

三枚!

御岛,水空遁,深海之缚!

除了见愁一开始就有的道印之外,后来击败唐不夜所夺得的两枚道印,竟然也留下了“道种”!

这可真是意外来的收获,一下让众人高兴起来。

横虚真人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又道:“此刻崖山扶道长老有俗务在身,咱不得空,所以你等可借机修整一二,照旧闻钟为令,自便即可。”

“多谢横虚掌门……”

下面不少人听见“俗务在身”四个字都忍不住露出几分古怪的神情,不过当着横虚的面,自然是所有人都齐声道谢。

见愁可不觉得扶道山人能跟什么“俗务”挂上干系。

她皱了皱眉,却不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云海广场之上的横虚真人,也不多言,只收了声音,笑对见愁道:“不必担心你师尊,怕过不一会儿便会出现。”

“是。”

见愁心里疑惑刚冒出,就听横虚真人开口说话,顿有一种自己被看破之感,当下也不多言,只应了一声。

横虚真人淡淡点了点头,便在这云海广场上一个转身,竟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向着诸天大殿而去。

昆吾首座一走,原本还算安静的整个昆吾主峰,顿时喧闹了起来,议论起空海之中的一战。

什么“今年竟是野路子出身的占了两个”啊,“崖山大师伯那道印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有那道印在手,一人台简直毫无悬念嘛”等等乱七八糟的事。

概括起来,无非是见愁太强,众人都觉得下一试是她稳赢了。

毕竟,她身负帝江风雷翼。

虚弱的唐不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败的。

更何况,帝江风雷翼反击的乃是“两张机”。

想来,在众人想法之中,这一届小会的结果已经定下来了。

只是于见愁而言,一切还充满变数。

她再次向着四周看去,却没有看见半个白月谷的人,陆香冷更是半点踪迹也寻不着,于是不由得眉头一皱。

云海广场的边缘上,此刻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似乎他们观战的位置也从下面换到了上面。

周承江正好也在上面。

他站在站在两个年长的龙门长老面前,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话。

那两位长老交代了几句,便朝着诸天大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周承江似乎会意,点了点头,目送这两人下了云海广场。

见愁远远看见这一幕,思索片刻,便直接御空而去,来都了周承江前面,含笑打了声招呼:“周道友。”

这声音……

周承江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转过脸来看见愁的时候,已经只有满脸的苦笑。

“唉,若周某没猜错,道友此来,想必是要问问龙鳞道印一事的后续。”

“还有香冷道友。”

要问的事可不少。

她眼见着周承江离得近,心知他人在上五,知道的应该也读,所以顺便过来一问。

听得周承江已经猜出了她一半的来意,见愁干脆补上了另一半。

只是……

在“香冷道友”四个字出口的瞬间,周承江已经无声皱眉:“白月谷陆道友,怕不很好……”

见愁一下怔住。

***

云海广场尽头,恢弘的诸天大殿漂浮在最接近苍穹的高度。

灿烂的光辉洒落在它身上,为其披上一层耀目的光芒。

横虚真人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浅蓝色光幕,于是,便听见了里面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声。

“还我龙门!”

“别扯淡了,龙族鼎盛时期那么多座龙门,还能全是你龙门的了?”

“你的意思是这龙门还不是从我龙门出的了?”

“废话,要真是你龙门的我敢拿出来用吗?这分明是我那徒弟曲二傻孝敬山人我的小玩意儿,不过借了你留在小龙门水底湖的功法给它‘开了个光’,这才能用……”

“孝敬?小玩意儿?!”

……

龙门长老庞典,听着无耻无赖的扶道山人这话,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张老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眼见着就要撸袖子跟扶道山人再战几场。

“庞长老。”

一道淡漠之中含着威压的声音,忽然从背后想起。

眼见着要动手的庞典,一听了这声音,立刻收手,回转身来,便瞧见是横虚真人来了,于是道一声:“真人。”

之前在云海广场上,他与扶道山人少不得过了两招。

横虚真人眼见着这两位中域鼎鼎有名的人物掐了起来,只怕坏了名声,便请他们入诸天大殿好生说话,还布置了一道隔绝旁人查探的结界。

哪里想到,现在回来没见争端止息,反倒有几分变本加厉味道。

横虚真人走上前来,一眼便看见庞典气呼呼的样子,反倒似乎是“罪魁祸首”的扶道山人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

心里叹了口气,横虚保持着那波澜不惊的平淡口吻开口:“扶道兄做派,我向来了解,倒不至于在此事上撒谎。只是……孝敬一说,倒是有点意思。”

谁不都知道龙门保留了遗留自上古的“龙门”,以保证给后世弟子的传承。

龙门的存在,想来机密,曲正风一崖山弟子,哪里来的一座“龙门”孝敬给扶道山人?

扶道山人未必撒谎,只是这龙门的来历,颇有几分出奇。

扶道山人翘着腿,听得横虚此言,只哼了一声。

“曲正风那二傻子难得尽尽孝心,看看你们一个个紧张得。你龙门只管放心,我崖山还不稀得用此物来谋算什么。更何况此门残破,门内世界又透着一股诡异,我曾探测过了,才敢扔到空海当做这一局的小惊喜。”

惊喜?

确定不是惊吓?

那么恐怖的威势,出现在小会之中,当时观战之人多少被吓得面无人色?

庞典已经无力再反驳扶道山人了:这老王八蛋扯淡起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好在龙门查验过,门中有大小龙门十数座,一座没少,估摸着扶道山人这龙门的来历,的确与他宗门无关。

既然有这一座九龙门在,那见愁的龙鳞道印便挺好解释了。

庞典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周承江主动为见愁背锅,还得了《人器》炼体之法作为交换,一时也觉得没什么气了。

他干脆一甩袖子:“成,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反正承江倒霉,今年的一人台算是没了机会……”

“嘿嘿,你门中此子也算是天赋卓绝……”

扶道山人本想要客气两句,可话没说到一半,诸天大殿之外的天空之中,却陡然炸开一团霞光,一下照亮了整个大殿。

未出口的话瞬间被卡住。

像是被人咬了一口一样,扶道山人一下站了起来,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外面。

“问心?!”

云海广场上,周承江还慢慢对见愁说着话:“……白月谷来了人,带走了陆仙子。我听人说,出现在陆仙子身边的那一条巨蟒,乃是邪物……”

话音未落,西面天空忽然覆压过一股恐怖的气息。

见愁一下抬首望去,只见西面一片深紫色的云,渐渐扩大,绵延数百里。

云层厚实,电光隐约攒动,不时有震荡人心的轰鸣。

那个方向……

心底暗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师弟们说,曲正风已经回崖山闭关,准备突破元婴!

天地之间,忽然起了一点点玄异的变化。

昆吾之上,还未来得及离去的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

“是崖山的方向!”

“有人在突破吗?”

“是不是问心?”

“好大的劫云……”

……

西海边,九头江尾,望江楼。

江水横流而去,浪涛阵阵,传到高楼之上。

绣金线地毯铺满,桌台之上放着美酒千盏,一柄宝剑横在桌案之上,妖娆的美人儿将那酒盏端了,照旧朝榻上华服男子身上凑。

“侯爷……”

软糯的声音,只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剑眉星目,带着一种凛然的贵气。

这男子穿着一身近似于蟒袍的华服,倚在榻上,似乎醉生梦死,眼见得又一杯美酒倒来,便忍不住一笑,就着美人手腕饮了,叹一声:“好酒!”

“那您多喝两杯?”

这可是千年的玉液琼浆,寻常修士难以得到,珍贵无比。

只是,在剑侯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望江楼紫衣剑侯薛无救,向来只爱美酒佳肴相伴,名剑美人作陪……

美人想着,拎起了酒壶,又倒了一盏,便要将男子服侍个服帖。

没料想,在她第二盏就端来的瞬间,一直懒洋洋倚在榻上的紫衣剑侯,竟忽然之间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带了几分诧异,看向西面,崖山方向。

桌案宝剑之上,划过流光一道。

多少年了,昔年齐名的“东西一剑”,他这“西一剑”已成紫衣剑侯,东一剑曲正风,却还停滞于元婴修为,多年不得进。

“终是想开了吗……”

一声感叹,他笑了一声,便将桌案上宝剑提起,消失在高楼之上。

那一片已经许久没有在十九洲出现过的劫云,吸引了近乎整个十九洲大能修士的注意。

出窍是一道坎,一旦能迈过,便又算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此境界,像是一道壁垒,划分了一般与超凡,纵使之前再厉害,跨不过这一道坎,也终于白搭。

望江楼,望海楼,通灵阁,北域阴阳两宗,西海禅宗,雪域密宗……

一道又一道强大的灵识,跨越了无尽空间的阻隔,来到崖山的边缘。

这里,便是劫云的正中心。

无尽劫云翻涌起来,像是在崖山的天穹上扔了一片海洋。

或是在修炼,或是在闲聊,或是在山林之间行走……

崖山境内,不管是寻常人,还是崖山的弟子和长老,此刻全数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天空。

执事堂前。

毕言与羲和两位长老,一个严肃死板,一个诙谐稳重,此刻却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望着还鞘顶之上。

在那里,一道身影在鼓荡的风中站立,已经许久不曾动。

满地尘土尽数被狂风卷走,只有大一些的沙石还留在原地。

粗糙的地面上,满布着一些刀剑的痕迹,似乎是曾有人在这崖山最高处切磋比划留下。

陡峭的平台,像是被人一剑削平。

高大的崖山巨剑,如同亘古不醒一样,伫立在曲正风视线的尽头。

他望着这一把剑,像是听不见耳边呼啸的风声,也听不见头顶噼啪作响的雷电之声,更听不见那冥冥之中想起的喝问……

问尔修士,心何所向!

已经过去了四日,昆吾谢不臣虽还未归来,只怕也不远了。

只可惜……

他们再快,也快不过他突破的速度。

三百余年困囿于同一境界,堪称是十九洲少有之事,而且还是曲正风这样原本的天才。

长久的时间,让他几乎吃透了这个境界之内的每一样东西。

可以说,他是整个境界唯一的噩梦,是所有同境界的修士难以企及的存在,甚至有修士刚踏入元婴期的时候,曲正风是元婴期第一人,在这修士突破元婴到达出窍之后,曲正风还是元婴期第一人……

九重天碑之上其他人的名字换来换去,唯有曲正风名姓三百年如一日,风吹雨打不动。

如今,是时候了。

曲正风没有去看头顶随时会爆发的劫云,也没有去理会这一场问心道劫。

他的心,不必问。

劫云数百里覆盖,就连很远很远的白月谷也被覆盖在内。

曲正风迈步前行,走在这还鞘顶上,像是走过他在崖山的一段又一段岁月。

往事如霎沙,悉数从回忆里流淌过去。

他来到那一柄崖山巨剑之前,伸手出去,抚摸着它石质的外表,感觉这被岁月雕琢出来的粗糙,和六百年不曾出鞘的寂寞。

“喝了我六百年的酒,如今我将行,你可愿同往?”

“……”

冰冷的剑身,像是屹立在还鞘顶上的一块顽石,沉默没有回应。

可曲正风也没有等待。

仿佛,他只是自语这么一声,也仿佛他半点不在意崖山巨剑的回答。

一抬手之间,身形飞起,宽大的织金黑袍在阴惨的苍穹之下,闪过一道炽烈的亮光,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手,一掌拍下!

“咔咔咔……”

在元婴期停留三百余年的恐怖修为积累,瞬间爆发。

澎湃掌力,透过这一柄顽石一般的崖山巨剑,一下传入了整个崖山的山体之中,颤颤震动了起来。

“轰隆隆……”

山体继续摇晃,甚至连坚硬的山石也从山体剥落出来,掉进了下方九头江的江流之中。

曲正风五指猛然朝着那石质之中一扣,顿时只见只冒出一个剑柄一点点剑身的崖山巨剑,竟然缓缓朝着上方拔了一寸出来!

只这一寸,已地动山摇!

一时之间,恍惚有一种山崩地裂之感。

不少灵照顶上的崖山弟子,只觉脚下震动,站立不稳,纷纷大叫起来:“这是怎么了?”

执事堂前,几名长老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只是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它,愿意跟他走!

乌黑的眼仁底下,有一种奇怪的沧桑与伤怀。

崖山剑,崖山剑。

崖山弟子的心中,人人都有一把剑,如此才能遇事拔剑,无所畏惧。

他忘不了的事,崖山剑也忘不了。

于是,弥天镜上的枯骨,终于睁开了眼睛,血肉重新覆盖满身。

他抬首而望,便看见在这无尽黑暗的天空之中,那一柄从还鞘顶插下的巨剑剑尖,缓缓从底部脱离,慢慢朝上,很快消失在了山岩的岩峰之中。

“唉……”

一声长叹,枯骨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重新陷入了无尽的沉寂。

金光炽烈,划破无尽阴云。

整座崖山,如同一柄坚硬而古老的剑鞘,而剑鞘之中的剑,沉睡在山体之中已久。

此时,它却被曲正风从还鞘顶上,缓缓拔起,一寸一寸,缓慢而坚定。

像是从剑鞘之中将宝剑抽出,寒光乍破,刀枪铮鸣!

呼啸的剑吟,响彻天地。

没有人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是何物发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声音,除此之外,天地再无二声。

崖山巨剑,长有千丈,出鞘之时便已刺破苍穹。

曲正风的身影,在这巨剑之侧,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他只抬手一接,如同一座山雕刻而成的巨剑,便化作了一道傲然于天地的金光,落在他掌心之中。

一片灿灿的金色,仿佛连天际的劫云都要被金光逼散。

没有人看得清曲正风手中握的是什么,只能看见这一刻,他昂藏的身躯被隐在那一片燃烧的金光之中,整个崖山范围之内,都被照亮。

没有人能分清,到底哪个是他,哪个是剑。

也许他就是崖山剑,剑就是崖山他。

抬首而望,崖山剑在手,三百年苦修不辍,眼前问心道劫又算什么?

问心问心,心志不坚者易受其苦……

可他从不怀疑自己。

于是在这一片金光之中,曲正风朝着那乌云盖顶的苍穹,持剑斩去!

“轰”地一声,剑气纵横三万里,袭天而去!

数百里劫云,被这纵横剑气拦腰斩断,就连天地之间游窜的电蛇,也难以抵御这一剑的剑光,在接触的刹那便青烟一样湮灭。

整个天际,安静了片刻。

而后,一片炸响。

狂风吹卷而来,凄厉无比,压抑厚重的劫云,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压,由凝聚而破碎,竟如退潮之水一般,被风一卷,轰然散去!

崖山一剑斩,光寒十九洲!

曲正风回看一看,脚下群山茫茫,原野苍苍,只将唇角弯起一分,而后自还鞘顶一跃而下,向西面剪烛派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唯有……

那朗朗的声音,还留存在众人耳边。

“不复崖山门下,我自入魔而去,后会有期!”

“……”

什、什么?

下方诸位长老只看见曲正风将崖山巨剑拔起,震惊于他一剑劈散劫云的赫赫威势,眼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这样凛冽的一句话回荡在耳边,一时震悚无限!

慌忙之间,毕言、羲和等四位长老身形一闪,已出现在还鞘顶上。

古拙如顽石的崖山巨剑,已消失无踪,整个还鞘顶上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原地留有一个数丈方圆的巨大孔洞,朝下一看,幽深黑暗,通向崖山未知的地底……

昆吾主峰,诸天大殿之上。

崖山之外有护山大阵,隔绝一切灵识的查探。

横虚真人与庞典亦无法穿破这一层隔膜,窥见劫云崩散的全貌,只勉强感知到了那一股惊人的剑气。

劫云既散,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必是曲正风已经成功渡劫,突破元婴,成为出窍修士。

无比的震惊之下,庞典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大笑起来:“三百年啊,厚积而薄发,恭喜扶道兄,恭喜扶道兄了!”

曲正风多年以来,多有携崖山之名外出行走,人人都知他处事有度,分寸拿捏恰当,乃是难得的一个人才。

不管是样貌,品行,见识,都格外出色。

纵使在天才辈出的崖山,他也是难以叫人移开目光的所在。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他困囿于元婴期已久的修为,过了某个时限,困在一个境界越久,突破的可能越低,多少人为她他捏了把汗,私底下认定他再无突破的可能。

谁想到,如今竟然上演了这样震动十九洲的一幕!

就连横虚真人,上千年修炼出一颗止水般的心,在瞧见那劫云崩碎的一刻,也不禁起了些微的涟漪。

只是,与庞典不同,他心底隐隐有一种难言的压抑之感……

兴许是因为曲正风对昆吾始终难以放下当年的敌意吧?

他叹了一声,也笑着看向了前方的扶道山人:“恭喜扶道兄了,崖山又出一出窍大能。”

扶道山人站在最前面,站在这昆吾的最高处。

他身材枯瘦,穿着一身不知多少年没洗的油腻道袍,手里还端着之前与庞典吵架时候的鸡腿,此刻正怔怔望着那一片已经崩散的劫云,许久没有说话。

与横虚庞典不同,他乃是崖山明面上辈分最高的那个人,崖山的大阵不会阻挡他的灵识进入……

乱糟糟的眉毛下面,那一双透亮的眼底,似乎涌现出了什么,可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向西面剪烛派去了……

扶道山人脑子里钝钝的一片,听见横虚与庞典的道贺,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可喜可贺……”

不复崖山门下,我自入魔而去。

能不是喜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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