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去理智 

连着有好几天,商戒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犯在了他的手上,每每有人垂头丧气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显然就是被批得很惨。

就连和商戒自小一起长大的临川,都免不了在一些小事上被他苛责。

这让公司每个人的心底都绷紧了一根弦,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犯在了这位心情很不美丽的总裁的手上。

在家里,仆人和江醒醒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家主这几天的坏心情。

仆人们谨小慎微地做好了自己份内的事情,便溜了个无影无踪。

江醒醒则被迫每天要对着这座冰山吃饭生活,也觉得压力颇大啊。

一点小事不留神,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扫,江醒醒背后都要冒冷汗。

有时候为了活跃气氛,她讲冷笑话,结果每次都被他像看傻子似的盯着,江醒醒干笑几声,终于放弃了。

明知他心情不好,她便不再对他撒娇了,晚上也不会抱着枕头赖在他床上不肯走。

江醒醒乖乖地在家里当起了透明人,尽可能不要引起这位坏脾气丈夫的注意。

即便江醒醒给自己穿上了透明衣,让自己没有任何存在感,走路都轻轻地,好像反而更加引起了他的不满,总是有意无意地找茬。

晚上吃过饭,商戒站在落地窗边,随手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

江醒醒低声提醒他:“商先生,您不抽烟的,这样……” 

“对身体不好”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商戒便生硬地打断了她:“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吗,怎么,他能做的事,我不能做?”

江醒醒:…… 

什么他啊我的,明明就是一个人,哪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

她不再说话,默默地缩回了房间。

商戒将剩了一半的烟头用力按进了烟杠,莫名觉得烦躁。

几分钟后,江醒醒裹着洁白的浴袍下楼,她想去后院泡温泉。

商戒淡淡道:“刚吃了饭,不能立刻下水,对身体不好。”

“哦。”

江醒醒依旧转身去了后院,没有理会他的告诫。

商戒默了片刻,跟了上去,加快了步履,大步流星追上去。

仆人们见状,都不免担忧了起来。

很少见商戒发这样大的火。

院子里的温度比室内要低了许多。

江醒醒脱了浴袍,坐在了爬满绿植的温泉池畔,修长而光洁的小腿探入了池中,划了划水,一道道波纹荡漾开来。

朦胧的水雾间,她扔开了浴袍,露出了内里的两截式的黑色泳衣。

她腹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平平整整,薄薄的肩膀挂着绳结式的泳衣吊带。

商戒顿住了脚步,只望了她一眼,便立刻挪开了目光,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我说了,刚吃完饭不能下水。”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平静:“休息半个小时再泡温泉。”

江醒醒“哦”了一声,依旧没有理会他,撑着身子,进入了温泉池中。

所以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反抗他连日来的“冷暴力”吗。

他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而她湿润的发丝垂挂在单薄的香肩之上。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宛如峡谷般的深缝。

商戒很绅士地移开目光,却说道:“今天的你一定要和我作对?”

“没有啊。”

江醒醒语调平静:“只是你以前就不会管我。”

这句话就像一枚尖锐的刺,突然扎在了他的心头,冒出一滴血珠子。

商戒的手握紧了,半截袖子下,白皙的手臂泛起几条青色脉络。

“所以你留在我身边,是一直在企盼着什么,对吗。”

你盼望我突然有一天会消失,你盼望那个更符合你心意的男人回来,对吗。

江醒醒低着头,沉声说:“商先生,我没有期盼什么。”

“谎言。”

“不是谎言。”

江醒醒固执地说:“我不愿意离开你,只是因为我舍不得,仅此而已。”

“你舍不得什么?”

商戒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你舍不得他一个人的无期徒刑,你要陪着他,你每天亲吻我,也是在亲吻他。”

他的语调平静,仿佛在叙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而江醒醒眼神中也透着几分不甘和反抗,一字一顿道:“他就是你。”

商戒想说,不是,他不是我,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哽咽着,很酸…… 

这种心痛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冷静的头脑开始有了温度,就像煮沸的水,翻涌着要滚出来。

他的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整个将她抱出了水池,然后扯来浴巾挂在她的身上,直接将她扛回了屋子。

“哎,你干什么!”

江醒醒拼命反抗,却被他挂在肩上,根本使不上劲儿。

他扛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房门,不顾她发丝间的湿润,直接将她放倒在了深蓝色的松软大床上。

江醒醒没料到的是,一贯保持稳重的商戒会突然发难,这样的事可不像这位礼貌而冷淡的绅士做的出来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

她着急了,因此脑子更加混乱,丧失了理智,还不等江醒醒说话,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头便咬住了她的唇。

江醒醒猝不及防,湿漉漉的脚趾头绷直了,如临大敌,紧张万分。

商戒似乎不会接吻,没有技巧,只是一味地舔舐和撕咬,丝毫不给她留任何余地,这让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商……商先生。”

她在拼命的呼吸里,唇齿间溢出娇滴滴的唤声,这让商戒心里的野兽越发难以控制。

“我是你的丈夫。”

他啃咬着她,呼吸急促:“怎么,你不是很想上我的床吗。”

江醒醒的手攥成了拳头,手腕因为被他桎梏着,白皙的肌肤变得绯红。

“你……你放开,弄疼我了!”

江醒醒本能地弯曲膝盖,顶住了他平坦坚硬的小腹,使得他无法再靠近她。

“商戒!”

她嘶声喊出了他的名字,然而就在这时,商戒只感觉太阳穴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骤然松开了她。

江醒醒脱离了他,赶紧往边上挪了挪,防备地看着他。

头疼欲裂,他本能地蜷起了身子。

江醒醒不明所以,见他似乎很痛苦,又忍不住问了声:“商先生,您怎么了?”

商戒闭上眼睛,耳边不断传来女孩稚嫩尖锐的叫声,这声音,仿佛来自黑暗的最深处,直击灵魂……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江醒醒颤抖的手,触到了他的脸,灼烫的温度瞬间从指尖漫上来。

“商先生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

江醒醒将他扶起来:“哪里不舒服?”

他突然甩开了她的手:“走,离开我。”

然而这时候,商戒的眼神再度发生变化,他声音低醇,握着她的手格外用力:“不准走!”

仿佛是两个灵魂,快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了,他痛苦难忍,跪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江醒醒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颤抖地拿起了他的手机,想着是不是给他的医生打电话,然而这时候,商戒突然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按近了自己。

他的眼神非常用力,额间也漫上了一道道青筋。

他附上她的耳畔,用力咬了咬她的耳垂,喘息着,沉声道:“回你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 

那是江醒醒第一次看见犯病的商戒。

在这之前,无论是第一人格在线,还是第二人格出现,至少他这个人是处于比较正常的状态,头脑清晰,思维活跃。

可是昨天晚上的江醒醒,却看见了商戒完全失去理智的另一面。

人格间相互切换的痛苦,看上去可怕极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个男人的精神疾病。

他看上去如此强大,却又是如此的脆弱。

江醒醒不生他的气了,她有些心疼他。

两天后,摄影棚有工作人员告诉江醒醒,一个超帅的外国大帅哥找她。

江醒醒一听说是外国人,心里便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湖畔边,她见到了西服束身的劳伦斯医生。

劳伦斯无论在任何时刻,总是严格地要求自己的衣着外貌,穿得总是非常正式,以至于江醒醒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惧感。

就像第一次在红房子剧院,他让人带走了第二人格的商戒。

这一次江醒醒隐约也能猜到他的来意。

简单而礼貌的寒暄之后,劳伦斯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希望你能离开他,这是为了你好,当然,更大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他好。”

江醒醒的心被刺了一下,本能地对他表现出了敌意:“我丈夫他知道您……来找我吗?”

“商先生不知道。”

劳伦斯说道:“是我自己决定来找你,因为你和第二人格有很深的情感联系,只要你留在他身边,就会影响他的治疗,也会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我怎么影响他的治疗……” 

“江小姐,精神治疗方面的问题很复杂,我恐怕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但你只需要知道,你留在商先生的身边,我们的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

两个人格之间的情绪感受都是互通的,你的存在,也会让商先生游移不定,无法下定决心。”

江醒醒突然看向他:“下定决心做什么?”

“杀死第二人格。”

劳伦斯冷酷无情地替她说出这几个字。

江醒醒感觉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开始抽痛起来:“既然情绪和感受都是互通的,那么……那么你怎么能杀死其中的一个呢,你杀死其中一个,另一个不会难受吗?”

劳伦斯摇了摇头,无法向一个外行解释他专业上的事情,只说道:“精神治疗本来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但是商先生希望自己变成正常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别人没有权利加以置喙。”

劳伦斯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江醒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状态,脑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无论有多么的不舍和眷恋,但是劳伦斯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她。

这是商戒自己的人生,旁人无权置喙。

…… 

次日清晨一大早,江醒醒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确定了外面没动静,才提着行李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女仆看见她提着箱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夫人!”

江醒醒连忙示意她噤声:“嘘,我走了。”

女仆连忙压低声音道:“可是,商先生……” 

江醒醒连忙道:“是他的意思啦。”

“是吗?”

女仆表示怀疑,虽然商先生近段时间对夫人冷落了许多,但是大家伙儿都看得出来,他心里一定是有夫人的。

“您真的要走吗?”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江醒醒也来不及跟她们好好告别,她担心待会儿会遇上商戒,就不好解释了。

“哎……夫人您要不再等等,少爷他……” 

“不等了,反正都是要走的。”

她拖着行李箱刚刚出门,迎面便撞上了遛狗晨跑回来的商戒。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装,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一截小臂,缀着几粒饱满的汗珠,脖间挂着一条白色的汗巾。

商戒肤色本就偏白,此刻一身休闲运动装,让他显得年轻了好几岁,看起来跟大学校园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模样并无二致。

他手里攥着狗的牵引绳,犹疑的目光,落到了江醒醒手边的行李上。

深咖色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波澜。

江醒醒:…… 

总算知道女仆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商先生。”

她心虚地唤了他一声。

商戒的脸色明显是沉了下去,不咸不淡地问:“要走?”

“嗯,打扰了这么久,我想……我应该要回去了。”

江醒醒不敢看他的眼睛。

“回哪里去。”

“我自己的家。”

商戒将金毛带回院子里,栓在了狗屋旁边的木桩上。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留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摸了摸金毛的脑袋,却没有回头,或许是不希望让她看到此刻眼底的不舍。

“房子很大,多一个人没什么。”

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但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江醒醒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改变,她柔声说道:“谢谢您了,商先生。”

婉拒的话语,有时候也能刺伤人心。

他冷嗤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不再理会她。

江醒醒离开的时候,抬头望向金毛狗:“大毛,妈妈走了,你留在这里,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

金毛似乎也感受到了情况不对劲,它冲她的背影拼命吠叫,江醒醒强忍着心里的酸涩,走得头也没回。

二楼的落地窗边,商戒的手攥成了拳头。

…… 

当天下午,劳伦斯的办公室里,碎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

劳伦斯是骨灰级的古董爱好者,只可惜眼拙,花了大价钱淘来的古董物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不过唯有这一件古朴的青花瓷瓶,是商戒帮他寻来的真品,产自元代景德镇,正儿八经的元青花。

它碎掉的时候,劳伦斯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的玻璃心哐啷破碎的声音。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去找她。”

尽管商戒来之前已经吃过镇静的胶囊,但是此刻很难平息心头的怒火。

他眼里透着森然的寒意:“这件事你越界了,劳伦斯。”

劳伦斯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蹲下身,将瓷瓶的碎片小心翼翼捡起来,摇了摇头,叹道:“Louis,作为你的精神医生,我做什么都不算越界,还记得吗,这是你自己给我的权限。”

Louis是商戒大学时期使用的英文名。

“我给你的权限,仅限于在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使用。”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凝着冷意,一字一顿道:“现在是我,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生活。”

“可是那个女人,她并不属于你现在的生活。”

劳伦斯收好了所有的瓷瓶碎片,小心翼翼地装好,转身对他说道:“她属于过去,属于你的第二人格。”

商戒固执地说:“她是我法律上的妻子。”

从他愿意将称呼从“江小姐”改成“夫人”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认可了这段关系。

劳伦斯震惊于商戒在这件事情上的执着,说道:“Louis,以前的你可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以前的商戒,孑然一身,胸有沟壑都是他的锦绣江山。

他要将商氏集团推向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峰,而除此之外的任何事,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看来他真的影响了你啊。”

商戒沉声道:“他就是我。”

“不,他不是,他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随地伺机占有你的身体,而我要做的就是阻止他,Louis,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这是他所希望的吗?

谁不想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谁不想主宰自己的人生。

以前他总是将第二人格与自己剥离,不肯承认他。

而现在,他竟然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如果承认,是不是那个女人所爱的人,就会是他?

这个认知就像一个毒苹果,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引诱他在混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Louis,病愈之后,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追求她,以你的魅力,难道还会担心搞不定女人吗。

但是现在,你必须克服第二人格对你的影响。”

商戒坐到了旋转椅上,脸色低沉:“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私下里见她。”

劳伦斯看着商戒,露出了困惑的神情:“Louis,难道你爱上她了吗。”

听到这句话,商戒眼角肌肉猛地颤了颤,倏尔,他淡漠地说:“如你所言,只是第二人格的感情影响我罢了。”

“希望如此。”

劳伦斯见他总算平静了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任何情感羁绊都会影响我们的治疗,现在你必须抛开这些。”

商戒离开的时候,劳伦斯突然叫住他:“你的气色很不好,最近睡不好吗。”

商戒冷冷地睨他一眼:“我老婆都被你劝跑了,我指望我能睡什么好觉?”

劳伦斯淡淡一笑:“你也会开玩笑了。”

“不过,最近倒是真的经常做梦,梦到同一个人。”

“哦,什么内容。”

“一个小女孩,看不清脸,头发很长,皮肤非常白。”

“听着像是噩梦。”

劳伦斯打了个哆嗦:“最近看了《咒怨》么。”

商戒没理会他的玩笑,眸色变得有些深沉:“她站在很远的地方,总是对我做同一个动作。”

他伸出左手,勾了勾无名指:“一直这样。”

劳伦斯微微蹙眉:“这是第二人格的下意识动作,目前我们还弄不清楚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做。”

“或许这个小女孩,和我的病情有联系。”

商戒说:“只是我看不清她的脸。”

劳伦斯道:“今天太晚了,下次你过来,我们进行一个催眠治疗,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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