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来,遥远有种下不了床的感觉,昨晚上那狂风骤雨的一轮简直是既难受又爽翻了,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滋味,但他很喜欢。

偶尔来上这么一次感觉不错,但天天来肯定会死掉的。

然而当他走出客厅,就发现谭睿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谭睿康今天没有去上班,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亲遥远,没有做早饭,坐在茶几前抽烟。

遥远本来想不玩了,告诉他详情,结果看到餐桌上空空如也,瞬间就怒了。

没有早饭?!昨晚上被那样来,早上不知道做点好吃的来补偿?居然没有早饭?!是可忍孰不可忍!

遥远脸色黑了,进去刷牙洗脸,顺便洗澡清理干净。

谭睿康始终没有说话,双眼中蕴含着难言的痛苦,眼中布满红丝,就像座雕像坐着。

遥远本来想告诉他的,现在又不想说了,自己开微波炉热早饭吃,不做拉倒,我自己会做饭。

叮的一声,遥远泡了自己的茶,无所谓地吃早饭。

“什么时候结婚?需要我去联系不。”谭睿康的声音已经沙了。

遥远说:“不知道呢,先订婚再说,你忙你的吧,没事,我自己来就行,到时候还得问问思琪她家的意思。”

谭睿康说:“我上班去了。”

遥远道:“哦。”

谭睿康起身走了,遥远心想不会去寻短见吧,应该不会……谭睿康的心理一向很坚强的,他知道遥远也离不开他,不可能去跳楼撞车什么的。

当天谭睿康很早就下班回来,遥远本来都打算饶了他了,但谭睿康的反应明显超出了预期,而且居然没买菜!

遥远决定再给他一枚炸弹尝尝,反正都准备了,不打击报复也是浪费。

他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面前一大叠红色的婚礼请柬。

谭睿康静静地看着他写。

新郎:赵遥远。新娘:魏思琪。

“晚饭去哪吃?”遥远头也不抬问道。

谭睿康说:“你写完再说。”

遥远说:“你帮我写几张,你的朋友你请。”

谭睿康没有接,看着遥远,遥远又推了推,说:“喏。”

谭睿康接过,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摊开请柬,写上——

新郎:赵遥远。新娘:魏思琪。

“你结婚那会。”遥远笑道:“也是我帮你写的请柬,记得么?”

谭睿康没有说话,遥远看了看,在新郎一栏写上:赵遥远,又在新娘那里写上:谭睿康。

“要是咱们能结婚就好了。”遥远漫不经心道。

谭睿康在自己那张请柬上填上新郎:马骝。新娘:牛奶仔。

遥远笑了起来,谭睿康没有笑,说:“你写吧,我去洗澡,写完出去吃饭。”

谭睿康拿了衣服进浴室,遥远在外面偷听,听到浴室里传来谭睿康压抑的哭声,他哭了很久。

遥远又凑到磨砂玻璃前朝里面张望,看到谭睿康的身影跪着,伏在浴缸的边缘,痛苦地颤抖。

要怎么说清楚呢?遥远发现自己好像又玩得有点过头了。

谭睿康几乎不说话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沉默得近乎可怕。

翌日早上,遥远说:“哦,对了。”

谭睿康坐在门边穿球鞋,没有看他,遥远道:“晚上订婚宴,七点,在福田喜来登酒店,407包间,两家人摆一桌。”

谭睿康说:“知道了。”

谭睿康开门出去,临走时问:“订婚钻戒准备好了么?”

遥远说:“没有,待会和我爸去买。”

谭睿康道:“我下班前去买吧,六点半到那里。”

他头也不回地关上门,走了。

遥远在想谭睿康晚上去喜来登酒店,对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包间,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当场就笑抽了。

他把两大两小四只猫喂好,公司经理打电话来,遥远想起今天要开始干活,便出门去带兼职学生认路。

赵国刚恰好也来了公司,看着好几个大学生,问遥远:“宝宝,你打算今天去买东西?”

数名大学生马上狂笑,遥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道:“别这么叫!我还活不活了!”

赵国刚说:“进来,有事问你。”

遥远进办公室,顺手带上门,学生们都知道赵国刚是这个公司的老总,不禁议论纷纷。

“你要买东西么?我给你带?”遥远说。

赵国刚给他一张单子,说:“健身中心的预算你看看,暂时不用带东西,你没找思琪联系了?合不合适也不说,光请一顿饭这就算完了?”

遥远一听到就头疼,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赵国刚道:“怎么不管?你不喜欢就再找个合适的,你的眼光太高了,思琪是好女孩,这样都看不上……”

遥远到办公桌旁坐下,自顾自捋衬衣袖子,说:“这不关眼光高不高的事,我不想结婚。”

赵国刚道:“怎么能不结婚?!”

遥远马上道:“凭什么不能不结婚?你自己要结婚就必须要求全天下人都和你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赵国刚道:“全天下结不结婚我管不着,你是我儿子,你必须结婚!”

遥远:“算了吧,你去再婚的时候还惦记着我是你儿子了?”

赵国刚道:“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遥远道:“我为什么要想结婚?这么过就挺好,你不让我去相亲我一直不想说,现在你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就得说清楚,我真没结婚的打算,而且以后别再让我去相亲了,没这个兴趣。这次是给你面子,下次我可就装作吃了摇|头|丸去见面了。”

赵国刚:“你……”

遥远道:“你要延续赵家的香火就找你小儿子去啊,我又没这个责任。”

赵国刚:“不提这个,你不结婚,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你?男人没有女人的照顾会老得很快……”

遥远:“我哥会照顾我。”

赵国刚:“睿康也有他的家庭,他离婚以后也会再婚。”

遥远:“他就算再婚也会照顾我啊!不是一直这么说的吗?你又知道他要再婚了?你问过他的意思没有?他恰恰跟我说以后都不结婚了呢,想找远方亲戚过继个小孩。”

赵国刚:“你妈妈也不可能让你不结婚……”

遥远叫道:“让我妈来跟我说啊!你把她叫出来试试?旧账还没算呢,她第一件事就是先给你两巴掌你信不信?”

赵国刚:“……”

遥远道:“就这样。”

赵国刚怒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你到底成熟不成熟!”

“我很成熟!”遥远道:“就是因为我长大了,我才会要求决定我自己的人生!当初你要去结婚我没有干预你,现在我不结婚你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决定!不管我有十个老婆还是没有老婆,你始终都是我爸!但你别用自己的人生原则来规划我,行吗?”

赵国刚气得不住喘气,片刻后他说:“随便你吧,等你四五十岁就会想结婚了。”

遥远道:“如果到那时候也不想,你千万记得不要再和我重复这段谈话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你不结婚,以后财产留给谁?”赵国刚说:“延续后代是人类的天职……”

遥远道:“我哥会过继个小孩给我。如果他能生的话,你可以去找他商量。”

遥远随口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又道:“你小儿子生了也可以给我个,这多好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不是最烦我跟你老婆关系不好么?等大家这些当事人哪天都千秋万代了,子孙后代一笑泯恩仇,反正身上都流着你的血,谁的财产有什么关系?再过百儿八十年,到我自己都死了,更无所谓钱留给谁了。”

赵国刚蹙眉说:“宝宝,你说认真的?”

遥远无所谓道:“爸,你总把钱看得这么重做什么?大不了你也可以找老家爷爷那边过继一个给我啊。能有什么区别?”

赵国刚道:“你不懂家庭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我懂得很!”遥远道:“我比你们都懂!爸!不是结了婚有老婆小孩就叫家庭的!世界上不幸福的家庭何其多?我现在已经有一个家了,请你不要再用你的家庭观来套在我身上!”

赵国刚长长叹了口气。

“而且。”遥远道:“有些话我只是不想说得太清楚,我想你早就心里有数了,不是么?你为什么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我对你的感情,不因为我结不结婚,或者和谁结婚而改变。”

父子沉默良久。

遥远知道赵国刚一定知道的,黎菁离婚那会嚷嚷出来,舒妍也是他刻意去安排的,赵国刚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赵国刚又叹了口气,说:“是爸爸害了你。”

“不是。”遥远说:“我觉得我很幸福,真的,妈妈去世以后我就一直不幸福,心里总缺点什么,现在我终于过得开心了。我真的很高兴,能活得自由自在的,还能吃饱穿暖,还有我哥陪着我,没什么求而不得的事。你正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又这么自私,不让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然,你如果一定要我结婚,我可以去结婚……但我只会很痛苦,你要觉得离开了我还伤我不够,这辈子不把我彻底折磨疯,折磨死你就不能放心的话,你说就行了,你说‘宝宝,爸爸希望你娶老婆’,那么我可以为了成全你的面子,这就去找个女孩求婚,然后痛苦一辈子。”

赵国刚眼圈发红,重重出了口气。

遥远说:“爸,我去赚钱养家了,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赵国刚闭着眼,许久后说:“路上注意安全,你回去以后再想想吧。”

遥远:“我会的,你也再想想吧,我想了十几年了,你才想了这几年呢。”

遥远松了口气,出外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过来,现在给你们发钱。”

他拿出一个鞋盒,里面装着几大叠人民币,说:“身份证先押在这里,用护照就可以通关了,每人领四千块钱,打个收条。回来交了货就还身份证,结算薪水。”

一百,两百,三百……助理数钞票,每人发了四千,收条和身份证收进抽屉里,十五个人,六万块钱发下去。

遥远取出:“现在跟着我走,带你们去香港玩。包一顿午饭。”

遥远带着十五个学生去坐地铁,说:“咱们是代购,知道吗,代购!绝对不是走私,不要混淆了概念,咱们买的东西都是国家批准可以携带,不用收关税的……”

“……大家在这里排队过关,过去以后如果找不到人,就在第一个集合点的牌子下面等,记得了是繁体字,集合点……跟着人走就行了,看人朝哪里走朝哪里走……”

“在这里换钱,其实你就算不换,有银联卡直接刷卡也是可以的,不过建议还是换了比较方便。”

“好了!人都齐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跟我来,每人一张八达通,回去以后要还给我……先去逛逛街吃饭,自己想买什么也是可以的,进口的巧克力都很不错,建议适当买点回去送老婆……”

“护肤品,奶粉,手机每人带一个,盒子压扁了收进箱子里放好,机|打|发|票收好,刚好四千……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自己过来逛!是的,以后会给你们单子!现在认识路了,下次上班的时候就自己过来了,几个人一起来也可以,但别让我等太久,会说广东话最好,说普通话也没问题的……你管我买润滑油做什么……别看了!莎莎是上市公司,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比专柜便宜很多,你们到时候直接把单子给服务员就行,让她们帮你配好,付完钱就可以走了,现在每人办一张会员卡,地址都填这个……小票,发|票千万千万要记得,没票的我不收货啊!先说清楚了。”

遥远带着一群人蝗虫一般入侵各大商店,能办打折卡和会员卡的都办了,地址全部填上齐辉宇在香港的住处,让他每天去清理邮箱的传单就好。

中午还带着员工们找了家必胜客,四人一桌吃披萨,出来又给他们办了香港本地的手机卡,装在新买的手机里。

学生们各自背着包,提着四大罐奶粉,遥远道:“香港的关是完全免税的,不用怕有人拦你,大家一起过关,回内地海关有时候会抽查,大家可以各自分散排队,也过得比较快。”

“咱们是代购,这些东西包括手机,都是自用的,懂吗?”遥远又强调道:“不用怕,不会被抓去喝茶的,一声就行,我来想办法,税的钱我来出,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看到到处塞宣传资料的某些人们就让他们走开,别拿任何传单,知道吗?”

“咱们只是帮客户买点奶粉和护肤品,带太多东西是不行的,那种人就是走私了,看。”遥远示意他的学生员工们看另一个地方,那里有个走私犯在身上绑了五六层手机,足足有六七十台,被缉私员拦住,一层层地解开手机。

遥远面无表情地说:“像那个人的行为,明显就是犯法的了,懂吗?”

学生们同情地点头。

过完关,回到公司,几名员工点好货,收了八达通,把收条和身份证还回去,又每人发放五百元薪水,遥远道:“根据你们的课表已经排好班了,每月只许出入境四次,每十四天两次,港澳通行证到期以后自己去办续期,办好以后寄到学校怕丢的话,邮到公司来也是可以的,都不要贪心,频繁出入境就算你没带什么东西,也容易被留下来几个小时,浪费时间不划算,记得了啊。”

学生们领到钱,跑一趟就有五百,简直是赚翻了,纷纷研究值班表,朝遥远拜拜。

遥远又安排自己公司的职员去联系快递公司,填单上门收货,根据淘宝店的销售记录卖掉一部分,其它的当做库存,留着慢慢卖。手机重新装盒,拿去给周爽卖。

他在淘宝商城开的铺,生意一开始就很不错,他错开了所有学生的兼职时间,保持每天打印一张单子出来,让一个人上门领单过去代购,陆陆续续的,资金就不用一次给出太多,每天买四五千的东西,赚七八百左右的差价足够,大头给兼职学生,每天自己抽成两三百。

至于客服,装箱和后勤,都让远康和万林的职员兼任就行,反正全在领工资没活干,有效发挥所有生产力。

遥远把远康改造成了淘宝店,颇有点成就感,等到六月份iphone3gs上市的时候那就是暴利了,每带一次可以赚一千多。

遥远把事情全部搞定,再安排个赵国刚公司的经理,让他负责到时候发钱点货,收身份证发身份证,联系兼职员工排班等问题。

“咱们公司里有谁是本地户口的也可以去赚点外快。”遥远又吩咐那经理:“或者方便托家里人代办港澳通行证的,都可以。”

经理无奈莞尔,接下工作,于是遥远全部事情分发完,忽然有点无聊。

这种店根本不用自己来看着,开个头就可以自己运转了,初期每月盈利也有接近

一万……于是又可以回家睡觉了。

遥远看了眼表,六点四十。

手机不停地响,上面亮着谭睿康的名字,遥远自己坐在办公室里乐。

“老板,下班了么?”经理推门进来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来锁门。”遥远说。

员工都走了,只有遥远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外面灯红酒绿,华灯初上,石板烧的招牌亮着灯,女人世界购物广场在做商演促销,和对面的顺电打擂台打得不亦乐乎。

遥远穿着西装,躺在转椅里,两脚|交叉搁到办公桌上,皮鞋擦得铮亮。

办公室的日光灯照得他有点困,遥远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是慕容雪村的《天堂向左,深圳往右》,赵国刚买的。

翻了几页,手机还在响,铃声是卢巧音的《垃圾》,遥远跟着动情地唱。

“留我做个垃圾……常留恋于你家……从沉溺中结疤,再发芽……”

遥远拿着在香港买的润滑油盒子当麦克风,摇来摇去,借着铃声的伴奏唱k。

手机停了,片刻后又响起,这次换了铃声,是赵国刚的来电。

赵国刚:“宝宝,你骗你哥说要订婚?”

遥远爆出一阵大笑,说:“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啊!”

赵国刚:“你哥把戒指都给你买好了,刚刚还在问我是怎么回事。还不接他电话,你在什么地方?不在家里?”

遥远乐道:“好的我知道了,现在给他回电话。”

遥远挂了电话,给谭睿康打,谭睿康接了,怒吼道:“你在做什么?!这很好玩?!”

遥远边玩润滑油边漫不经心道:“改时间啦,下周再订婚。”

谭睿康道:“你说谎!姑丈说你根本没和那女孩联系!”

遥远笑得差点翻到桌子下去,谭睿康又道:“在什么地方!我要揍死你!”

遥远道:“你猜?”

办公室大门打开,谭睿康面无表情地看着遥远。

遥远马上找地方躲,谭睿康摔上门大吼道:“太晚了!”接着一个箭步冲过来,揪着遥远,道:“你……你!”

“你!”谭睿康那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遥远笑着讨饶,谭睿康揪着他衣领把他提起来,手指抵着他喉咙,说:“你你你……”

遥远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环住他的脖颈,动情地吻了上去。

谭睿康箍着他的腰,狠狠地低头吻他,把他按在办公桌上,愤怒地看了他一会,遥远眼里荡漾着笑意,捏了捏他的耳朵。

谭睿康平静下来,说:“你太狠了,你是在报复我?”

遥远说:“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对我的么?大家扯平了。”

谭睿康:“还以为你真的要结婚……不行!这根本不一样!”

遥远:“有什么不一样?”

谭睿康悲愤地吼道:“不一样!你是故意的!我是无心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耍得团团转……”

遥远又大笑起来,谭睿康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惩罚般地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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