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晋江,购买比例低于50%,需等三天,补足可立看~  这两日府中事物一切如常,滇宁王妃走前已做好了周全的安排,一应年节筹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乐&文&小说{www}.{}{}.{}

掩藏在这其下的不妥,是又过了三五日之后才被有心人察觉了出来。

挺简单,但又挺不简单:前后加起来,滇宁王已有足足五日没有踏入清婉院的院门。

冷冬时节,后院里的人心却为此悄悄燥热浮动了起来。

侍妾们互相串门的频率渐高,孟夫人的居处门槛一天之内被三拨人先后造访。

来意都差不多,无论开场白是什么,最终落点都殊途同归——柳夫人是不是失宠了?

这一天来得有点突然,没有预兆,让人难以相信,但细一想,又好像很顺理成章。

柳夫人受宠已经超过十年,这个时间非常漫长,漫长到了众人都已经产生她将受宠一辈子的无望感觉——这无望是针对滇宁王原有侍妾的心情来说。

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柳夫人过了好几个“千日”的好日子,她的面庞依然清婉动人,因为保养得宜,嘴角眼尾没有丝毫痕迹,可不能否认,她的年纪确实已经不再鲜嫩了。

滇宁王如果对她产生厌倦,是一件太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孟夫人心里本已如猫抓一般,再被侍妾们一搅和,更加难以按捺,但可惜的是她也没什么门路去打听其中的切实问题。

她与柳夫人势同水火,不可能愿意纡尊降贵主动踏进清婉院的大门问柳夫人本人,要是平常吧,还好乘着早上去荣正堂请安时打探一下,但现在时近年底,滇宁王妃平时就不乐意多见底下的妾室们,借着年节忙碌的由头,索性把她们这阵的请安都免了,她也没法上门。

至于孟夫人自己本身得力的人手,柳夫人受宠若斯都栽培不出什么势力了,何况是她?

一群女人只好坐在后院里胡猜,同时瞪大了眼望着等着,此时时日尚短,还不那么好说,因为滇宁王没进清婉院的门不错,但同时也没召其余侍妾,只是歇在前院书房。

这个雾里看花似的状况使得侍妾们暂时还不敢做多余的事,也不敢冒犯清婉院,只是清婉院外,一直在路过的丫头们多了些。

院内。

结香脸色苍白,神情又惭愧又后悔又愤怒:“夫人,都是婢子的错,婢子愚蠢,害苦了夫人。”

柳夫人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但没有发怒,只是道:“罢了,事已至此,不要多想了,顺其自然罢。”

结香的泪珠迸出来,膝盖一软跪下去:“夫人,您去跟王妃娘娘禀报,就说我不安分,把我撵出去罢!”

柳夫人轻蹙了下远山般的黛眉:“不要胡说。”

结香眼眶通红,哽咽道:“夫人,我没胡说,我胡言乱语惹怒了王爷,您明知如此,还什么都不做,对婢子没有任何惩罚,王爷看在眼里,心里要怎么想呢?”

柳夫人道:“如何没有惩罚,我不是已经说了,罚你一年的月钱,降成二等。”

“但我还在夫人身边,王爷如今不来,很显然并不满意。”结香的泪珠砸在地上,“夫人,您不要为婢子一个卑贱下人惹怒王爷,婢子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夫人能保婢子到今日,婢子已经很感激了。”

柳夫人沉默片刻,反问:“你能担保,我撵了你出去,王爷就能回心转意了?”

结香:“……”

这她哪里敢保证?她要是能掐滇宁王的心意掐那么准,那天也不至于一句话把滇宁王惹得抬腿就走了。

柳夫人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丝苦笑:“既然不知道,就不要乱出主意了。固然你行事莽撞,但也有我心意不坚,有妄想叫你看了出来之故,非你一人的过错,如今叫我拿你填坑撒气,又有什么意思呢?”

结香感激无尽,伏地呜咽得停不下来。

拿下人撒气顶锅的主子还少吗?别说这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就是下人本无过错,被迁怒吃挂落的也大有人在。像柳夫人这样是非分明宽容温柔的主子,才是罕见。

柳夫人弯腰扶她:“好了,别哭了,就算王爷从此不来,王妃不是个会作践人的性子,我若受了旁人欺辱,去求王妃做主,王妃也不会坐视不理,日子照样过下去就是了。”

这旁人特指孟夫人,柳夫人再失宠,她身上有夫人品级,只要不是她本人太懦弱到提不起来,那普通侍妾就欺负不着她。

“怎么算‘照样’呢?”结香急了,忙胡乱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您就看院子外面那些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们,这才几天,她们已经踩了上来!夫人金玉一样的人,怎么能受这个羞辱,婢子绝不甘心!”

“那你又能如何?”

结香犹豫着道:“王爷一直歇在书房,并没召见别人,也许还有缓和的余地,夫人是不是炖一道暖身的汤水——”

这是妾室们邀宠常用的手段,不算别出心裁,但她不太敢说下去,实在又怕自己出错了主意。

柳夫人沉思了一会,摇了头:“——有些行险,如果王爷不肯见我呢?如今外面那些人还并不确定王爷的心意如何,我这一去,如有不谐,就等于告诉她们了。”

结香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心焦不已:“那要怎么办才好?您和王爷间总这么冷淡,更不是事啊。要么,世子那边——”

滇宁王是这座王府至高无上的天,有脸面有能力左右他决定的人太少了,滇宁王妃算一个,但滇宁王妃的地位太稳了,底下的妾室们无论怎么闹,都威胁不到她,她用不着使什么抬一个压一个的手段,那就没必要理会柳夫人。

再就是沐元瑜了,不管怎么说,王爷冷淡这位小世子的时候,她们总是努力帮着说过话的——

“这个念头绝不要有!”柳夫人的声色立即严厉起来,“你忘了我和你再三说过的,不要管世子的事。如今王爷只是不再来这里而已,尚没有降下任何惩罚,你胆敢拉扯世子,后果就不一定如此了,哪怕这里就此一直冷落下去,也不要动世子的念头!”

结香吓了一跳,忙道:“是,夫人不要生气,婢子也是一时急糊涂了,夫人先前说的话,婢子都记着的。”

柳夫人的脸色方缓了一点下来:“这样才对。”

靠不住的找了没用,靠得住的又不能找,结香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好一会终于又想出来一招:“实在无法的话,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

这是让柳夫人“病”了。

柳夫人心中一动,这倒不失为一个对策。

指个胸闷心悸的由头,请大夫来开个太平方,滇宁王听到了,若怜惜她自然会来看一看,若不来,她就顺着这由头“病”得更重一些,不用出院门,短时间内至少也不用出去受孟夫人的嘲笑。

她慢慢点了点头:“可以一试——不过现在还是罢了,后日就要开祠堂祭祖了,这时候我请大夫熬药的,没得让人觉着晦气,待过了这个年罢。”

结香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夫人往日何等荣宠,一朝出了点错,竟连请大夫这样的小事都要小心翼翼地算着时候。

怕惹柳夫人伤情,她硬忍了回去,鼻音浓重地道:“是,都听夫人的,婢子这回一定不自作主张了。”

柳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微叹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盛宠——

呵,这所谓的“盛宠”,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其中滋味了。

**

人心各异中,很快到了除夕这一日。

一大早,滇宁王府三间朱红正门大开,里外簇簇一新,沐氏主支旁支们的子弟陆续到来。

滇宁王于神殿前先摆了香案,设了炉瓶,与滇宁王妃领着沐元瑜向北而跪,遥拜过天子之后,方再往祠堂方向而去。

在宗祠大门前遇见了前来的沐二老爷一家,沐二老爷脸色一冷,看也不看滇宁王,昂首进门,沐二夫人默默无语地跟在其后,再后面,沐大沐大夫妇犹豫片刻,见沐元茂冲滇宁王躬了身,便还是跟着行了礼,只是随后便忙跟上了沐二老爷。

沐元茂落在最后,不过月余不见,他看上去竟似沉稳了些,沐元瑜着意往他脑门上望了望,只见他额角上只还有一点淡淡的痕迹,不细看看不出来,大约再过一阵便能完全褪去,心下松了口气。

沐元茂自己伸手摸摸额角,冲她比了个药瓶的手势,又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药很好用”,这两个动作一做,他那点沉稳顷刻没了,又变成沐元瑜熟悉的那个跳脱三堂哥,沐元瑜忍笑,会意地回了他个眼色,没有开口同他搭腔。

进入宗祠正堂,摆在最前列最居中尊贵的位置不是沐家先祖的遗像,而是一面形如筒瓦、精铁铸造的劵书,上面以金漆填字,工整地列满了劵面。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金书铁劵了,沐家先祖是开国功臣,这一面铁劵的内容一开头就是“开国辅运”,含金量和分量都是十足十。

民间传说里有金书铁劵可以免除死罪的传说,沐元瑜逮着机会仔细看过,发现真有——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三死,子免二死,以报尔功。

滇宁王敢胆大包天玩出一套以女充子的把戏,可能多少有家里这面护身符给兜底的缘故。

祭祖正式开始,仪式肃穆而冗长。

沐氏繁衍至今,人丁算得兴旺,不过不少在外地,路途太远赶不过来,能来的大致把内外堂厅廊檐填满了,沐二老爷失了王位,但他血脉极近,在祠堂里的排位也很靠前,连带着沐元茂和沐元瑜也隔得不远,不过沐元瑜作为下一代沐氏的领头人,祭祀中的许多流程都少不得她,不能分神,没法背着沐二老爷与沐元茂多交流什么。

及到礼毕,王府里备了合欢宴,招待前来祭祖的族人们,这合欢宴沐二老爷参不参加就要看情况了,早期他是绝足不来的,后来慢慢火气下去了些,若有族人苦留,他也能赏点薄面多呆一会,但今年恐怕是难了。

果然,任凭族人上来搭话,沐二老爷只是冷面摇头,很快领着一家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族人中有耳目灵敏的已经知道这对老兄弟是又闹起了龃龉,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节下提多了未免坏气氛,便都装了个若无其事,热热闹闹地吃了宴,各自告辞散了。

杨晟上门,沐二夫人正生气,本是不要见他的,但他竟硬闯了进来。

也是凑巧,沐大沐二这个辰光都在卫所里当值,沐二老爷赶去滇宁王府找麻烦了,还把府里大半青壮下人都带了去,以至于杨晟硬闯时,门上竟分不出人来拦他,让他一路闯到了垂花门里。

总算他还知道理,进二门时把带的随从都留在外面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后院,饶是如此,也把沐二夫人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这、这无法无天的蛮子!”

杨晟即是当地俗称的所谓“土司家的少爷”——本朝疆域,分两京十三省,云南行省作为国朝最西南边陲者,内有百夷种族,外有暹罗安南等近十个部落小国,地理人文复杂如乱麻,又远离中枢,上千年下来,造就出了土司这一特殊的割据势力。

现今的云南大大小小约有百余个土司,杨家在当地传承数百年,杨晟之父杨宣抚使在这些土司里能排到前三,手里钱权人一样不缺,身上那个四品官职,与其说是朝廷封他的,不如说是笼络他的。

顺带一提,实力最大的第一号土司是滇宁王妃的父亲。

杨晟本来不住云南府里,杨家本家在陇川那边,但因他是长子,早晚要接杨土司的班,宣抚使是朝廷特命的土官职,同杨晟连襟展维栋之父所任的都指挥使不一样,只要土司势力能维系住,宣抚使这个职位可以一并世袭下去,将来也可以传给杨晟。

既做了朝廷的官,少不得要跟朝廷的各方官府衙门打打交道,杨晟成亲后,就搬到了官衙最多的府城来,为以后接班做一做准备。

几年下来,跟衙门的关系怎么样还未见成效,杨少爷风流的足迹是快遍布了整个云南府。

沐元瑜赶到时,只见离着二门不远处,两拨人相对而立,泾渭分明。

一拨以沐二夫人为首,身侧拥着五六个丫头婆子,另有一装束明显不同的少妇近侍在旁,单论外貌年纪,与沐二夫人仿若一对姐妹花,但沐元瑜知道,这实则是一对婆媳,那少妇乃是沐大的妻子,沐大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说一句,这两本是古代的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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