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多了人人都能看出来,消息传到反贼耳里怎么办?”明德帝替子侄说话,不知想到什么,忽的叹了口气,用只有楚倾能听到的声音道:“老了老了,朕还记得当年与你并肩作战时的情形,一眨眼二十几年过去了,轮到他们兄弟俩显威风了,咱们只能在这儿干等着。”

语气里满是怀念。

楚倾却听出了旁的意思,皇上拿定王女婿与他们君臣相比,莫非?

楚倾探究地看向明德帝。

明德帝只负手上前,跟他议起福建战事来。

关系到未来储君,知道太多并非好事,楚倾也不再想那些,认真与他探讨。

天色将晚,楚倾才回了侯府,换完衣服去了莲院,这会儿早将小女儿上午气人的事情忘了。含珠也忘了,忧心问他,“爹爹,是不是福建有了消息?”

楚倾在路上已经想清楚了,因此没有绕弯子,打发丫鬟们出去,他瞅瞅乖乖坐在榻上抱着枕头玩的外孙,没把小家伙放在心上,低声嘱咐女儿:“怀璧与定王故意吃了败仗,怀璧诈死诱胡家军轻敌,所以菡菡得搬回王府去,丧事期间装装样子,然后老老实实待在长风堂,别再出门了。”

他先说了,免得日后女儿从别处听到女婿死了的消息,白白伤心难过。

含珠脑海里一片纷乱,紧紧盯着他,“爹爹如何知道他是诈死?”会不会程钰真出了事……

光是一个念头,含珠眼泪就不受控制涌了出来。

楚倾心疼地不行,连忙用更低的声音解释了战报上的暗语,为了让女儿相信,还捏造了一些,最后还想发毒誓证明自己没有骗人。

含珠慌忙按下男人的手,不许他瞎说,“我信我信,爹爹别说了!”

她信楚倾,更信她的丈夫,信程钰绝舍不得丢下她们娘仨。

“爹爹!”

解决了战报,父女俩正要商量怎么操持假丧事,榻上的元哥儿突然脆脆喊了声。

含珠震惊地扭头。

元哥儿看看娘亲,歪过身子望向门口,又喊了声爹爹。

程钰走后,儿子只有在楚倾提起“怀璧”二字时才会想起爹爹,旁的时候含珠不会多想,现在一听儿子喊爹爹,含珠压在心底的思念全都涌了上来。忍不住泪,又不想让楚倾瞧见,含珠匆匆去了外头。

元哥儿茫然地望着娘亲。

楚倾走过去将外孙抱了起来,低头亲了一口,“元哥儿乖,等你跟舅舅一般大了,外祖父教你功夫好不好?学了功夫,长大了就可以陪爹爹一起去打仗了。”

元哥儿眨眨眼睛,过了会儿摇摇头,扭过身子指榻上的枕头。

舅舅说学功夫就不能睡觉了,他要睡觉,才不学功夫。

楚倾弄懂外孙的意思后,哭笑不得。

当天晚上,楚倾就将女儿外孙送回了静王府,临走前再次嘱咐女儿别对任何人提这个秘密,哭不出来就拿动过手脚的帕子抹眼睛。含珠郑重应下,回头虽然不忍舅母妹妹伤心,怕影响程钰的大事,依然守口如瓶,只盼着程钰快点凯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惋惜朝廷少了个英杰的。

顾衡听说程钰死了,当时就笑了,她少了一个靠山,他则少了一个威胁。

心里高兴,夜里与妻子敦伦,顾衡忘了收敛,孟仙仙连声哀求他才回神,看看身下越发消瘦早已因为病症减了颜色的妻子,顾衡也没了兴致,倒在一侧,缓了会儿才起身帮孟仙仙收拾。孟仙仙知道丈夫没有尽兴,很是自责,闭上眼睛哭道:“子衍,我,我给你抬个通房吧?”

她病了这么久,没法伺候他,他对她好,她也该顾及他的苦处。

“胡说什么。”顾衡惩罚般捏了她腿一下,见她哭了,他无奈地帮她擦泪,“心疼我就快点好起来,别拿这种话气我。”

他不要旁的女人,孟仙仙又欢喜又愧疚,靠到他怀里哽咽。

他对她这么好,她真的舍不得死,可她知道,她没有多少日子了,今早还咳了血,没敢告诉他罢了。

她眼泪不断,顾衡柔声安抚,脑海里想的却是去年寿安长公主死了后,太医们说的话。

如果妻子真如太医当时所说,最多能撑一年,那距离寿安长公主的忌日已经不足一个月了。程钰这时候死,是不是老天爷要给他机会抢回含珠,好弥补曾经的遗憾?

顾衡笑着闭上眼睛。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妻子死了,含珠嫁他为继室,掀开盖头,美人一如当初。

云阳侯府,齐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福建战事紧张,他现在过去,很容易抓住机会立功。

那就趁明日世子到王府祭拜时见她一面吧,如果她肯给他机会,他马上去同侯爷请辞。倘若她只当他是世子的侍卫连机会都不给他……

齐智苦笑,真那样,明日,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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