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打电话之前的各种酸涩和动容在这一刻消散得干干净净。

什么暗恋什么苦涩,全都是假的。在老狗逼的字典里根本不会有疼痛青春这种玩意。

她心疼刚刚真情实感的自己,呵呵道,“我就知道。”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许庭深的声音顺着电流里传到她耳边,染着戏谑和笑意,“很想看我哭的样子?”

姜初不说话了,她其实是害怕,害怕自己曾经辜负过他。她已经辜负过一次了,如果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第二次,她该有多心疼。

那些藏在暗无天日的断层里的,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如果他刻意隐瞒,那么结果也只能是死无对证。

许庭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极力隐藏着笑意,“是啊,曾经因为对你爱而不得,我茶饭不思、辗转难眠,‘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这么可怜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

姜初十分友好地问他,“那么多人去死,你怎么不去呢。”

“小没良心的,我死了就没人疼你了。”他喉咙里溢出轻笑声,“你舍得?”

她当然舍不得,于是噘着嘴,“挂了挂了。”

许庭深嗤笑一声,“这丫头。”

迟星刚拍完走过来,随口问,“你在这干嘛呢?”

“你很饿?”

迟星:“?”

“你问我不是为了吃狗粮吗?”许庭深走近揉了揉迟星的狗头,“乖,狗粮不会少你的。”

迟星打掉他的手,“滚!”

许庭深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招人烦,他拿起一瓶矿泉水,嘲讽道,“你怎么还没杀青呢?是一分钟NG59次还是故意赖在剧组不走蹭吃蹭喝?”

迟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偏偏许庭深毫无察觉,继续说,“不会是因为……舍不得你哥我吧?想在剧组里给我端茶递水……”

他翻个白眼,“你要脸吗?”

“你还贩卖人体器官?”

“……”迟星无语,真想告诉许庭深那些天天喊着“哥哥好A”、“哥哥好酷”、“哥哥上我”的粉丝,这他妈就是个老畜生,跟他谈恋爱或者做朋友每天能被气出三吨血。

他感慨,“都不知道姜初怎么受得了你?你哪有我会疼人,你只会欺负她。”

许庭深听出点不对劲来,拿着矿泉水瓶架在他脖子上,“看不出来啊,你还敢对姜初有非分之想?”

迟星还没来得及否认,矿泉水瓶在他脖子上做出杀人灭口的动作,耳边许庭深的声音带着威胁和幼稚,“她是我一个人的,你收回你龌龊的思想。”

“……”

“我不会疼人?”许庭深嗤笑一声,收回放在他脖子上的“凶器”,轻慢的语气里又带着讥讽,“我会不会你去好好问问姜初。”

感觉自己又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迟星“呸”了一声,他放弃了这个话题,“元旦的时候你不是要去水果台参加跨年晚会么?我妈让你顺便去吃个饭。”

许庭深这回终于正经了点,“知道了知道了,毕竟我才是他的亲儿子。”

“我呸,你什么时候成我妈的亲儿子了?”

“你妈上次亲口跟我说的,不对,是我妈。”许庭深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拜访阿姨的。”

迟星白了他一眼。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姜初被母亲叫回家吃饭,弟弟坐在妈妈旁边撒着娇,她只是乖乖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姜初,

你不是最爱吃糖醋排骨吗?”

她点点头,夹了一块放在碗里,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姜初躲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虽然房间一直上着锁,但是还是被人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姜初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除了她那个调皮的弟弟没有第二个人。

她蹲下身将高中时候的一些书信和纪念品捡起来放进盒子里,无意间翻到了自己的速写本。

姜初自学过画画,虽然底子薄弱,但胜在有天赋。她随手翻开看了看,突然指尖一顿,某一页是一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抱着篮球,他一双动人的眼睛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掀开衣服的下摆准备擦汗,露出漂亮的腹肌线条。

姜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画的怎么好像是许庭深?

她高一的时候喜欢抱着速写本到处乱画,那时候她跟许庭深还不是一个班,见到许庭深的第一面只觉得惊为天人,于是随手画了下来。

后来速写画满了她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换了一本新的。

按理来说她应该早就认识许庭深的,然而姜初这个人有个毛病,再好看的一张脸也记不住三秒,她略微有些脸盲,得多看几遍才能认出来。

惊为天人是惊为天人,只不过只惊了那么几分钟,睡了几个晚上就忘记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许庭深如果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气死,她觉得遗憾又觉得好笑,拿出一本新的素描本坐在旁边静静画了起来,等回过神外面已经黑了。

她下了楼,姜初母亲正好来了一句,“看这天气估计快下雪了。”

下雪?

姜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下雪那么浪漫要是能跟许庭深一起看就好了。

在家待了几天她就迫不及待定了飞机票去横店,上次去的时候还是演员的身份,这次去就变成了探班的某人亲属,想到这姜初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好像整个人都被蜜糖包裹着。

不知道是姜初运气好还是什么,到了横店正好下了第一场雪。

雪很小,像是柳絮一样洒落在她肩头上,微白的世界褪去些许色彩,给人一种更惬意更安静的感觉。空气里沁着寒意,仿佛呼吸一口都是冬天的味道。

姜初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红色的围巾绕在脖子上,她没有直接去片场,而是先去了吃饭的包厢。姜初来之前没跟许庭深说,偷偷告诉了迟星,想给许庭深一个惊喜。

于是许庭深被迟星诓到这儿的时候只看见有小小的一团坐在椅子上,看见他来了之后几乎是蹦起来的,直接跳到了他怀里。

向来冷静自持的许庭深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仿佛心脏被什么给狠狠击中了,女孩的手缠住她的脖子,双腿绕在他精瘦的腰上,他下意识伸出手托着她的臀部好让她不会掉下来。

许庭深再流氓此时也脸红了,女孩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他的手更是放在某尴尬的地方,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上去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你来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姜初本来很得意,现在这个姿势让她也有点尴尬,于是说出的话略微没了底气,手指轻轻地戳在他脊背上,“我是来突击检查的,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哑然失笑,凑在她耳边,语气暧昧,“你不来,我怎么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姑娘不说话了,挥拳砸在他背上,许庭深知道她又害羞了。

他笑了笑,随即慢慢把她放下来,免得自己真的做出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姜初拽着他

的衣摆,扬起一张笑脸

,“今天是初雪。”

许庭深挑了挑眉,“初雪怎么了?”

姜初只觉得初雪浪漫,一时间被他问倒了,想了好半晌之后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下初雪的日子,任何谎言都值得被原谅。”

“你要对我撒什么谎?”许庭深轻笑一声,“你放心,不管下不下雪我都不会原谅你。”

姜初:“……”

正常男朋友不应该说“不管下不下雪我都会原谅你”吗?这男朋友是个假的吧,要不放在网上卖了算了。

她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

菜已经上了,姜初拿起筷子,她垂着眸子,声音小小的,“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许庭深看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肯定做错了什么事,他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微微靠近她,“你干什么了?”

“我说了你会看在今天是初雪的份上原谅我吗?”

许庭深撩起唇角,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不仅不会,还会给你惩罚。”

“我……”但是姜初还是想要跟他说清楚了,于是下定决心说,“其实我们俩之前分手……”

许庭深的表情顿时变得不悦起来,他嘴角带着笑,却让人无端觉得寒冷,“不是说好不提这件事了吗?”

姜初放下筷子,白皙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我说打赌是骗你的。”

他长睫颤了颤,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嗓音沙哑,“什么意思?”

许庭深几乎想从这里逃走,他害怕听见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比如她是因为厌倦了跟他在一起,所以随意编了一个借口。如果是这样,只会比之前的更伤人。

许庭深早就说服了自己,不管他从前是不是被玩弄,他都不可能再放手了。可是姜初,仍旧想揭开伤疤。

“我以为你当时不喜欢我,所以故意编了这样的理由骗你,后来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你了。”女孩的眼眶有点红,无比艰难地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可脑海里分明是喜悦微微占了上风,好比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明明早已经放弃了希望,却突然看见了绿洲。

姜初,就是他的那片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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