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主在听到老岛主冲云栖池叫了一声帝君后, 整个人就傻眼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帝君了?

怪不得华卿一直跟他说她和她那个道侣没黄。

岛主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这是梦的话, 这一定是他有史以来做过的最可怕的一场噩梦了,而比这更可怕的就是, 这还不是梦!

岛主在刚刚看到老岛主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的胳膊上掐过一把了, 现在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他也不需要多此一举再伤害自己一次了。

陆琏看着岛主的脸上覆上一层绝望的神色来,连忙上来,小声安慰说:“淡定点,也许这人的名字就叫帝君,又也许老岛主的眼神不太好, 看错了。”

岛主偏过头幽幽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在这一瞬间, 陆琏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懂了岛主这目光中的含义。

他在问自己,你信吗?

说实话, 陆琏自己也是不信的, 但事已至此, 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轻轻叹了一声,对岛主说:“想开点,老岛主还在这里, 看在老岛主的面子上,帝君肯定不能出手杀了你。”

他们两个再次庆幸,当时没有搞出霸王硬上弓这等缺德的法子。

老岛主没能琢磨过来云栖池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含义,便又引了一个话题,询问云栖池:“帝君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栖池看了岛主一眼,老岛主也跟着看了过去,问道:“你把帝君给叫来的?”

岛主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老岛主心想这倒霉孩子没事把帝君给叫上逍遥岛是要干嘛啊?

他正想要开口问一下,便听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又传来浪花滔滔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华卿从水中缓缓出来,她的身上却不沾半分水痕,老岛主直接愣在了原地,口中喃喃问道:“萧嫦婳?”

华卿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向他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对他道:“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老岛主仔细回忆了一下,从上一次见到萧嫦婳到今日,差不多也有一千年了。

华卿从海面上飞身而下,来到云栖池的身边,看了一眼还在呆愣中的岛主,抿着唇笑了笑,对老岛主说:“你的儿子很像你。”

听华卿提到岛主,老岛主联想起刚才云栖池那古怪的表情,突然间灵光一现,他看着自家的儿子。

“你说的那个修仙界第一美人……”老岛主停了停,指着华卿问岛主,“不会是她吧。”

岛主呵呵干笑了一声,对着老岛主诚实地答道:“就是她啊。”

下一刻,岛主就看着老岛主慌慌忙忙地抬起手,为了防止自己在巨大的震惊中直接昏过去,掐着自己鼻子下面的人中。

岛主本来也挺慌的,结果现在看到他爹这个表现,突然觉得有点搞笑了。

老岛主看他不动,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可真给你爹争气啊!

华卿看着这父子俩的表情也觉得有趣,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也没什么事,你的儿子还挺可爱的。”

岛主哀怨地看了华卿一眼,他觉得华卿长老果然真的是越来越像他娘了。

老岛主抬手在岛主的脑袋上又拍了一下。

云栖池开口说:“先回去吧。”

老岛主、云栖池和华卿三个人走在前边,留着岛主和陆琏耷拉着脑袋,跟着戴着枷锁的囚犯似的跟在后面,表情十分难过,如丧考妣。

老岛主带着他们在逍遥岛从前议事的大厅之中,自从逍遥岛的人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剩下了岛主和陆琏两个人之后,这大厅就许久没有人来了,老岛主挥一挥手,使了一个清洁术,将眼前大厅中的灰尘都给清除干净,几个人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老岛主这才开口问华卿:“这些年你都在哪里?我帮着帝君找了你很久,都没有你的一点消息。”

华卿答道:“在天黍门。”

“天黍门?”当年老岛主也不是没有去天黍门找过华卿的踪迹,但是并没有看到她啊,她总不可能做个杂役弟子吧?

华卿提醒了一句:“华卿。”

纵然老岛主向来都很有涵养,此时也没忍住飚出了一句脏话出来,谁特么能想到她能将自己给搞成那副样子,向华卿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我找不到。”

他虽然没有见过华卿,但是听说过天黍门的华卿长老的各种传闻,任凭借他十几个胆子,他也没敢将华卿与萧嫦婳给联系在一起啊。

老岛主连连叹气,当初还是自己的想象不够大胆,不然的话肯定早就找到华卿了。

云栖池等着老岛主叹完气后,才向他开口问道:“燕音在优钵罗境中怎么样了?”

听到云栖池问起燕音,老岛主的脸上也不禁多了点笑容,对云栖池说:“挺不错的,楼霄拿了好几本话本给他,他一边看一边骂作者,看起来精神挺不错的。”

华卿托着下巴听着老岛主说起燕音在优钵罗境中的日子,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来。

老岛主说完之后,忽然想起自己刚来时候看到海面的那一层血沫,便问云栖池:“怎么把海里的蛟妖给杀了?”

云栖池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燕音的药还差一样海灵芝,这海灵芝是被蛟妖看守的,我们与它讲了半个多时辰的道理,没能感化它,就只能刀剑相向。”

老岛主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他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向云栖池打听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怎么和蛟妖讲道理的吗?”

华卿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他给蛟妖念了半个时辰的道德经,我要是蛟妖,我能当场撞石头自尽。”

老岛主摇了摇头,反驳华卿说:“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现在天底下有多少人想听帝君说一段道德经都听不到吗?”

华卿望着老岛主,那目光仿佛在问老岛主你怎么堕落如斯,她摇了摇头,说:“倒也不用这么说吧,当年他给你将道德经的时候你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

老岛主为了保持自己的设定,长叹一声,说了一句我当年十分后悔。

华卿简直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还能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老岛主在云栖池的手下都经历过什么,她转移话题,问道:“这孩子怎么一直在逍遥岛上,不出去看看吗?”

说起这事,老岛主也非常苦恼,他道:“这孩子从小就在逍遥岛上长大,一出岛就哭个不停,我也没有办法。”

岛主听到他们两个说起自己,立刻竖起耳朵。

华卿好奇问他:“那他这样以后如果飞升去了天界,也要哭吗?”

“这个……”老岛主看了大厅角落里,正在努力装鹌鹑妄图降低踪迹存在感的岛主,道:“我怀疑以他现在的天赋,能不能飞升还不好说。”

岛主:“……”

他看出来了,这是亲爹没错了。

岛主挥了挥手,觉得他们两个在这里似乎有点多余,“行了,你和陆琏就先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岛主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般立刻带着陆琏逃跑似的离开了大厅之中,再在这里听着他爹抹黑自己,说不定他要抡起棒子与他爹大干一场了。

等着岛主和陆琏都立刻后,老岛主向云栖池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回天界吗?”

云栖池看了华卿一眼,道:“回罄鹤山看一看。”

老岛主点点头,对云栖池道:“之前我去看过一眼,有人好像想要闯进罄鹤山的结界当中,我出手将那结界又给巩固了一下,这些年没去,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了。”

华卿道:“多谢了。”

“不用谢不用谢,”老掌门摆了摆手,“我当日有负帝君所托,这些也是我该做的。”

老岛主话音落下,大厅中一时又没有了声响,云栖池打算带着华卿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就动身去罄鹤山去,眼看着他们两个要走了,老岛主有些犹豫地开口,叫住云栖池:“那个帝君……”

云栖池回头看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老岛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想在逍遥岛上多待一阵子,陪一陪我儿子。”

云栖池点点头,“你如果实在放不下他,可以跟楼霄一样,在逍遥岛上设置一个传音阵,没事的时候与他说说话。”

老岛主低下头,作沉思状。

他儿子恐怕不太想跟他说话吧。

华卿睡了一觉后,记忆倒是又恢复了一些,那些云栖池离开后的日子,就像是在看一出加快的皮影戏,几个画面不断地在她的眼前循环,又匆匆而过,她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清晨,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桌上的玉瓶表面映着模糊人影设,华卿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神情有些惘然。

云栖池其实原本是想等着她记忆完全恢复之后,再与她一起回罄鹤山去,但是华卿想要先回去看一看,云栖池便也只能依着她了。

从逍遥岛离开后,云栖池带着华卿前往罄鹤山去,当年罄鹤山下只有一座人烟稀少的小小村落,这几年也渐渐发展成一个人数颇多的热闹小镇,只是罄鹤山上有华卿当年留下来的结界,想要上山的人最后常常会在半山腰上迷了路,大半天后又会走到山脚下去。

故而一直有罄鹤山闹鬼的传闻在山下流传。

凡人对鬼神之事颇为忌惮,但是修仙者们就不一样了,凡是来此的修仙者大多都能看出这里是有一道高人留下的结界,想来那山上面定然有不少的宝贝,于是一波接一波的修仙者来到这里,想要得到罄鹤山上的宝贝,但是他们总是总是空手而归,纵使他们将各种各样的结界都已经研究得明白了,却仍然打不开罄鹤山上的这道结界。

华卿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还有一对道友在半山腰处打着转儿,大半天的工夫走了还不到十尺,华卿看着都替他们着急,她与云栖池对视了一眼,便现身在这两位道友的面前。

两个道友骂骂咧咧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察觉到外人的到来,立刻停止了吵闹,其中一位看着华卿张着嘴不说话,而另一位知道他们也是想要破开这罄鹤山的结界,啧啧了一声,说道:“别白费功夫了。”

华卿很欣赏这人在看到自己之后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态度,便对着他笑了一笑,然后带着云栖池向前走了一步,一道银光在她周身闪过,流华簌簌而下,她与云栖池就这样轻易地进入到了结界当中。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道友瞬间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云栖池与华卿两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被华卿很欣赏的那位道友开口问道:“他们真的进去了?”

“进去了。”

道友又问:“这二人是什么人?”难不成是这罄鹤山的主人?

同伴沉思了片刻,回答他说:“我觉得,可能是天黍门华卿长老。”

“你怎么知道?”

“现在都在传华卿长老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刚才的那一位道友如果不是华卿长老,我真想象不出来第一美人还能是什么样子了,你看不出来吗?”

道友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无辜地对自己的同伴说:“我是个瞎子啊。”

同伴:“……”

不好意思,真的是忘记了。

华卿与云栖池一起沿着山路缓缓向山上走去,有些久远的记忆再一次地从华卿的脑海中缓缓划过,她环顾左右,虽然这里没有外人涉足,但到底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小半个时辰后,华卿他们来到了山顶,之前云栖池在这里建造的小楼已经被树木花草遮盖得严严实实,对华卿按了按额角,忍不住感叹说:“我可能,真的有太长的时间没有回到这里了。”

云栖池抬起手来,一点星光从他指尖溢出,茂密的枝叶瞬间哗啦哗啦地摇晃,随后将分散开来,露出里面精致的小楼来,华卿仰着头,这里被尘封了多年,今日终于重见了天日。

她先云栖池一步,进了小楼当中,这里的家具上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无数的尘埃在日光下缓慢的浮游,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云栖池当年留下来的笔墨,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年过去,竟也没有褪色,她向前又走了两步,打开柜子,里面全是她小时候买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这里。

华卿神色有些恍惚,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回过头去。

云栖池正站在门口处,逆着光,他的身影完全被笼罩在明亮的日光中,有些看不清楚,但是华卿莫名觉得此刻他应当是笑着的,他轻轻对华卿说:“我回来了,嫦婳。”

华卿努力想要给他挤出一点笑容来,但是眼睛上却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云栖池走过来,抬起手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干净。

华卿看着他,没有动作,直到云栖池收回手,她才缓缓抬起手,抱了云栖池一下,云栖池的身体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正当他抬起手想要回抱住华卿的时候,华卿已经推开他,上楼去了。

云栖池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一笑,随后跟着她一起到了楼上去。

楼上房间里的摆设也都与她当年离开时都是一般模样的,华卿看了一会儿后,从柜子里翻出两条抹布出来,十分友好地分了一条给云栖池,云栖池知道华卿的打算,没有动手。

华卿啧了一声,直接给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们两人没有用灵力,就像是她小时候一样,与云栖池一起将这座小楼从里到外都清扫干净,等将这份工作结束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了,华卿站在二楼的窗边,俯视着下面的园子,映着灯火,花枝葳蕤,早就伸到了栏杆的外面。

云栖池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就听见华卿对他说:“我觉得我明天差不多应该就能全部想起来了。”

云栖池一时无言,华卿开着玩笑说:“要是明天早上我醒来,想打你怎么办?”

云栖池默默从灵物袋中翻出挑出几样法器,放在华卿的面前,“想用哪个?”

华卿:“……”

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她抬头对上云栖池的眼睛,忽然有些迟钝地发现云栖池这一段时间来其实也不好过,或许自己真的要打他一段,他才会开心一点。

华卿的目光从那些法器上一一扫过,琢磨了一番,她要是真动手打了云栖池,这算不算是欺师灭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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