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仙姑说道∶“那商人原是你家的福星,等明日媒婆再来,只说他若能解救我家丈夫,这女儿自便许他,分文也不希图,绸帛银器一件也不要,先要如何解救我丈夫的官司妥当出来,俺合家团圆,任凭他择日来娶。别话不必多说。”这康夫人听说,一一记在心里,仙姑也就告辞而去。

金桃儿在旁听了半晌,也不敢多言。自从那仙姑一出门时,金桃儿暗暗的合他母亲说道∶“我虽时常与他见面,不知道他是甚麽仙姑,我在後边跟着他,看他往那里去?”康夫人点了点头。

那金桃儿就轻轻的随着仙姑而行,及走至园中,见一华采小门,随他走到门里,只见怪石青花,清香拂面,进了一座三间的大厦。那仙姑转身迎过,说道∶“康姑娘,请到寒舍坐一坐。”那金桃儿见他看见,素日也与他见面,遂缓步而去。及至走入房中,忽见一位年幼的书生在那里看书,金桃儿意欲转身回避,仙姑说道∶“康姑娘,你且请坐,不必因男女之别,遂做那躲避的俗见。”金桃儿无奈,只得坐下,仙姑开言说道∶“你是闺中幼女,那晓世上的弊端,只为你貌美爱人,那商人一见就动了心猿,令白公子说亲,不料做出这杀人的事情。今日虽说是许那商人的亲事,不过是借他的福星救你父亲的性命,及至你父亲的性命保全,那福星自然消灭,也是他大数已尽,其心不端,其财该破。小娘子,你的年纪也该配婚,昨日在桃花园中寄诗,及二次在花园会面,即是此人。你我与他皆前世有缘,且是配合之後,此人还要乡会重科,有官星照临,日後还发达你康家的门户。我这一番的话,皆是你终身的结果,不可告诉你母亲就是了。”谁料那仙姑话方说完,康夫人也随在後边,不敢骤然进去,只在门旁聆听,及至话说已毕,康夫人急忙进入,仙姑让坐说道∶“老夫人进来,有失迎接,望乞恕罪。”康夫人说∶“仙姑,你说的那里话来,方才讲的经由,我已尽然听见,今日就依仙姑的高谕,俺夫妻二人生死不忘仙姑的大德。”言罢,遂纳头下拜。叫过金桃儿当下谢了仙姑,命他三个在此成亲。康夫人就辞别而去。

只喜仙姑施恩,却忘了幽明的幻景。列公,你说那金桃儿跟来,虽是自己的主意,他母亲随来,也是不放心的意思,究竟总是这仙姑的送用,以致如此。

自康夫人一去之後,方才请过李相公来相见,那李辉枝就向前深深一揖,金桃儿也就勉强还礼,李辉枝说道∶“今日蒙仙姑的玉成,又蒙康老伯母的见爱,小生原是前生的造化,望乞娘子容纳。”金桃儿舍羞,并不回答。仙姑在旁说道∶“暂且请坐,今日既然许下亲事,日後自成夫妇,金姑娘亦不必如此含羞,且拿酒来,交饮一杯。”两个侍女酌上了仙酿,仙姑就中劝让李相公在旁奉陪,酒到数巡,那仙姑说道∶“天色将晚,你且回去,过日选择吉日,再会佳期。”说罢,那金桃儿谢了一谢,就出门回到家中。

见了母亲,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母女二人甚是如意,至於李辉枝与仙姑房中玩景,俱各按下不表。

且说那媒婆到了明日早晨,就来到康家请安问好,说∶“康奶奶,你的主意是否定了没有?”康夫人答道∶“主意早已拿定,不要那人的分厘,也不要他 缎首饰,惟要他救了我家的丈夫,官司了然, 便准他择日娶亲。”那媒婆一听此话,就如拾了一个银人一般,开口答道∶“奶奶放心,要咱大爷完不了官司,我就替他偿命,君子一言为定。我先给奶奶道喜。”那媒婆道了喜,即刻辞去到白公子家来,见了白公子说道∶“事已妥当。”白公子道∶“怎麽说法?”媒婆道∶“先要二百两银子,不准明交,恐被人耻笑,然後再救那康建的关节信行,方才应许。”白公子道∶“二百两银子倒也不妨的,救康建的关节信行有虑,我与那商人说知,你过些时日听我的信息便了。”那白公子说着之後,即刻回那商人,把媒婆的话如此这般说了一遍。那商人说∶“不妨,目今按察司署中,有我的表弟现管刑名,我当下写一封字去叫他务期保全康建的官司,易如反掌。字去之後,等了几日,果有按察司的驳查的文书到来,方去再说亲事行聘如何?”白公子听说此话,甚是妥当。二人对坐饮酒,当下就取过笔砚,写了一通书札,着人迳投按察使司去了。

那商人说道∶“我因这几日有事,目今有一只洋船起身,少两个人照管,昨日荐来两个人不得妥当,急等用人。洋船起了身就没了事了。”白公子一听说用人的话,就说道∶“现有两个妥当人,何不叫他前去?”商人说∶“哪两个人?”白公子说∶“就是昨日谋害姜某他父子二人,用他跟洋船出去,他又蒙情在外,或是三年或是五年,家中官司完了,就是他回来也彼此无事了。”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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