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台风带来的一股强冷空气袭击了上海,虽没下雪,但是温度至少下降了四五度,瑟瑟的北风声在每家每户的窗台外整整折腾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几棵静默的紫丁香树在庭院里微微地摇摆着,不时有几片落叶被吹下,飘飘荡荡地落在奶白色的廊檐下。凛冽的寒意从被拉开的落地窗中徐徐而入,让站在窗前往外凝望的那个女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妈,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我头疼得要炸开了,我受不了了,我要回楼上去!”

房间里,宽大沙发上,脸色苍白的少年突然双手抱头,痛苦地低喊了一声。

余美琪忙转过身,美丽的脸庞上现出关切的表情,温柔地劝慰道:“儿子,心理医生说你这是自闭,你不能总这样,得走出来,你爸爸的事已经这样了,你要……”

“别说了,别提我爸爸!”少年一脸泪水地仰起脸,粗暴地打断了母亲的话。

余美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李阿姨推开客厅的门,小心翼翼地说:“太太,客人来了!”

余美琪的脸色顿时阴沉下了,哼了一声,微微皱眉说:“请她们进来吧。”

“我不想见警察!我不要见警察!”少年的嘴唇轻轻颤动起来。

“不是警察,是你姐姐和那个女人,还有律师。”余美琪轻轻说。

正说着,客厅的门无声地推开了,一台轮椅缓缓地被推了进来,轮椅上坐着的中年妇人呆滞的脸庞让余美琪母子都心中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雨和邱云升到达紫丁香公寓时,天空又开始呈现出阴郁的灰色,有细细的雪花开始飘飞。两人刚走到廊檐下,还没进屋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不相信杰克会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你们,子鸣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他不会不考虑子鸣的。”余美琪怒气冲冲地说。

一个女孩尖细的嗓音冷冷地说:“唯一的儿子,哼,爸爸就是被这个唯一的儿子骗得好惨!”

“你什么意思?”余美琪的声音明显微微发颤。

“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很明白。”女孩子刻薄地说。

“别吵了,你们别吵了!”一个男孩子爆发似的狂喊一声。

一阵难堪的寂静!

苏雨望望邱云升,点了点头,拉开门,两人快步穿过玄关走进了客厅。发生惨案的这间屋子显然被主人刻意重新布置过,但此刻沉闷压抑的气氛显然包围着这里的每个人。

正不知如何缓和气氛的中年律师看见苏雨他们进门,忙起身笑道:“邱队长、苏先生,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宣布罗先生的遗嘱呢,就等你们到场了!”

邱云升和律师握了握手,又和余美琪打了个招呼,就和苏雨一起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邱队长、苏先生,这两位是子鸣在香港的姐姐子欣和她的母亲!她们是昨天专程赶来处理杰克的后事以及听吴律师宣布遗嘱的。”余美琪似乎竭力压抑着情绪,用平静的语气介绍着。

那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孩子转过头,朝苏雨他们冷冷地点了点头,那张酷似罗永俊的脸庞毫无表情。然而,邱云升和苏雨的目光却很快被她身边轮椅上的老妇人所吸引。中年妇人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墙上罗永俊的大幅照片,那眼神说不出是哀伤还是怨毒。

“我妈妈自从和我爸爸离婚后,情绪低落,常常很长时间不说话,渐渐地就不能行走了。医生说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以致引起身体功能丧失。”罗子欣显然看出了苏雨和邱云升心里的疑惑,摸摸中年妇人的手,轻声说道。

余美琪忙岔开话题,对律师微微笑道:“吴律师,现在人都到齐了,闲话就不说了,请你现在宣读遗嘱吧。”

“好的,那我就把罗永俊先生生前定下的最后一份遗嘱宣读一下。”中年律师清了清嗓子,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了几张折好的纸,小心地打开,朗声读着:“我罗永俊就此定下遗嘱,把我所有的不动产和动产——现金、股票以及其他有价证劵变卖,全部金额成立基金会,用作慈善事业!至于家人的安排,由长女罗永欣负责整个基金会的运作,其母赵碧玲可按月在基金会领取到相应生活费。我的妻子余美琪可得到上海的紫丁香公寓的永久居住权,直到她去世。次子罗子鸣由我妻子自行抚养。”

遗嘱宣读完简短的几分钟内,客厅中一片沉默,每个人似乎都在默默思忖着什么。

“杰克,你做得真绝!”余美琪轻轻地从嘴唇中吐出几个字。

罗子欣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望着垂着头呆坐在沙发上的罗子鸣,嘴角露出一丝怜悯的笑容,轻轻说:“这不是你的错,全是你妈的错。我原来一直以为爹地糊涂,看来他一点也不糊涂!妈咪,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走吧!”说完,她并不看余美琪一眼,径直推起轮椅往门外走去。

邱云升刚要张口叫住她,被苏雨暗暗使了个眼色,便没有吱声,看着这母女两人缓缓地走出紫丁香公寓的大门。

余美琪深深舒了口气,优雅地起身,略带歉意地送客:“邱队,你看这遗嘱也宣读完了,既然杰克这么决定了,我会尊重他的决定。那么,他的案子就请你们警方抓紧调查吧。我儿子这两天精神还是很不好,我先送他上去休息,不陪你们了。”

“等等,罗太太,其实我们今天来,一是来听听罗先生的遗嘱,二来就是来找你儿子聊聊。”苏雨礼貌地接过她的话头说。

“什么,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去睡觉。”罗子鸣脸色骤变,刚要起身离开又被邱云升严厉的眼神震住。

“罗子鸣,你别害怕,这都是警方必需的询问过程。难道你不希望早日搞清楚你爸爸被害的真相,我们只想和你聊聊,并没有恶意。”苏雨温和地说。罗子鸣有些无奈地搓着手,紧紧咬住了嘴唇。

“邱队长、苏先生,求求你们千万别刺激他了。自从他爸爸出事,他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觉。”余美琪心疼地哀求道。

“妈咪,我想让白兰陪着我。”罗子鸣突然抬起头,恳求地望着母亲。

“哦,好,我去叫她。”余美琪忙走到客厅门前,朝着楼梯上叫了两声。

不一会儿,机敏、生气勃勃的白兰就出现在客厅门前,她的到来似乎给沉闷的氛围中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气息。余美琪则走出了客厅。

“邱队长、苏先生,你们好。子鸣,你怎么了?我在这儿。”白兰笑盈盈地和苏雨他们打过招呼,便坐在了罗子鸣的身旁,两人的手很自然地轻轻握在了一起。

罗子鸣的瞳孔中一瞬间流露出的光彩已经让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少年心里藏着的强烈感情。

“白兰,你好,又见面了,怎么,这几天你都住在紫丁香公寓里?”苏雨眼光一闪。

“子鸣的情绪很不稳定,余阿姨也被这些事弄得很疲惫,所以她让我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帮着照看一下。”白兰轻轻微笑着说。

“可是,我们是对罗子鸣做案情询问笔录,白兰在旁边,这合适吗?”邱云升望着苏雨,微微有些皱眉。

苏雨微微一笑:“算了,邱队,罗子鸣还未满十八岁,再说这也不在警局,就让白兰陪着他吧。”

邱云升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掏出了电子记事簿,缓缓开口:“罗子鸣,现在我的询问是代表警方的,你必须实事求是地回答问题,如果说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明白吗?”

罗子鸣望了望白兰,默然地点了点头。

“在你爸爸罗永俊遇害的那天下午,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在学校啊,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整个下午我在学校参加舞台剧《歌剧魅影》的演出。演出结束后我就在休息室睡觉。直到郑导接到我妈妈的电话,说家里出事了,才去休息室叫醒我。”罗子鸣的这段话说得很流畅,神色也很平静。

“嗯,和上次何警官询问你时说的完全一致。但是,你确定你在演出期间没有离开过吗?”邱云升犀利的眼光在罗子鸣的脸上打转。

“当然确定,我是主角,没有我演出根本没法进行。在场的观众都可以帮我作证。”罗子鸣微微垂下头,回答得很干脆。

“不对,蝴蝶剧社中还另有一个幽灵,你的替身——江涛!”一直没说话的苏雨此时插嘴道。

“江涛,可是他那天下午根本不在,他弄伤了手,早就离开了。”罗子鸣猛地抬起头,赌气似的提高声调说。坐在一旁的白兰温柔地拉了拉他的手。

苏雨注视着罗子鸣,缓缓开口:“江涛不慎弄伤了手,他家的司机来接他离开,这件事整个蝴蝶剧社的人都知道。可是,很奇怪,据那个司机说,车子刚拐出了一个街口,江涛就说有样东西落在剧社里,要求他倒回去,而且停在了学校的后门。当江涛再回到车子里时,他居然又戴上了那个白色的幽灵面具。更奇怪的是,司机很肯定地告诉我们,他闻到他家小主人身上多了种奇特的烟草香味。”

说着,苏雨起身走到那个硕大阴森的壁炉前,拿起上面搁着的一个金色雕花的盒子,轻轻弹开,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转身望着脸色已经有些泛白的罗子鸣,扬了扬手里的烟,一字一句地说:“我想那个司机闻到的应该就是这种土耳其香料烟的味道吧,在蝴蝶剧社你专用的那个化妆台里,我们的警员找到了半盒这样的土耳其香料烟。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请那位司机来闻一下。”

罗子鸣咽了咽口水,轻轻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烟草香味能代表什么,不错,那盒烟是我带去剧社的,但我有时候也会请江涛抽这种香料烟。”

“是吗?可见你并不了解江涛,他家的司机之所以会觉得奇怪,那是因为江涛其实从小就患有哮喘病,他非但不能吸烟,而且根本不能闻任何异样的香味。”

屋里一阵长久的沉默,罗子鸣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再说说江涛手上那个伤口吧,今天早上我和邱队长在来这儿之前先去了江涛的家,很奇怪,他手上的那个长长的伤口竟然已经痊愈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于是,我给他表演了一个小小的化妆技巧,帮他恢复了那个伤口,同时他也就恢复了关于那个下午演出时的记忆。来听听他怎么说……”苏雨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一个键。

一段空白后,江涛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警官,我……我承认,我是撒了谎,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杀人的事啊!那天早上,罗子鸣突然找到我,说是让我帮个忙。他说,他有件很隐秘的事情想背着家里所有的人和他爸爸谈一谈,让我在下午的演出中替他半场。而且要绝对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其实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但是,他说了一个条件,的确很打动我——那就是如果这次我帮了他,他就会告诉玫瑰他另有喜欢的女孩,让玫瑰死心。这样,我也就有了可以追求玫瑰的机会了。为了玫瑰,我才答应了他。”

苏雨的声音响起:“说说那天下午的具体情况,你们怎么做的?”

“嗯,先是由我去假装被道具刀弄伤了手,离开演出现场,然后,再叫司机把车子倒回来,停在学校的后门口,我走进去,悄悄溜进化妆室,穿好戏服,戴好面具。这时候白兰就在约好的那个时刻把那盏道具吊灯的灯绳隔断,灯一落下来,全场一片漆黑混乱,我就乘机上台,替换了罗子鸣,他则从后门跑出去上我们家的车子离开,到了医院再把司机老梁甩掉回紫丁香公寓就可以了。警官,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天下午他老爸竟然被杀了,我真的和杀人的事没有丝毫的关系,这一切全是罗子鸣的主意。”

苏雨默默地关掉了录音。

“子鸣,告诉他们真相吧,没事的,警察不会冤枉你的!”白兰打破沉默,深深地望着罗子鸣,低声而坚决地说。

罗子鸣似乎被她的眼神所鼓励,缓缓开口:“我——是——我那天下午回过家,但是,我回来的时候我爸爸还活着。我知道我妈妈下午会去参加圣诞舞会,家里佣人也都放假了。我想跟我爸爸单独谈谈,所以就找到江涛,让他做我的替身,好让我悄悄地回到家里去。可是,当我用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客厅时,阿来正在门厅里守着,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我爸爸也很不高兴,他好像在等什么人,觉得我打扰了他。我们只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话就不欢而散了。前后大概也就十分钟吧,我就又离开了家,打了辆车,赶回学校里,躲在休息室里,直等到整个演出结束,江涛回到休息室里,我们才把衣服换了一下,他从后门离开,我则假装睡觉,关好门。直到……直到郑导敲门进来告诉我爸爸遇害的事。后来,你们警察调查时,我很害怕,我不敢说出我回过家的事。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就一直隐瞒着。”

邱云升和苏雨互相交换

了一个眼神,邱云升问道:“罗子鸣,你虽然还未满十八岁,但也是小伙子了。你隐瞒惨案发生当天回来过的事实,这一点对你很不利,现在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你这么瞒天过海的回家究竟要和你爸爸谈什么机密的事情?这点很重要。”

罗子鸣微微低着头,好半天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闭口不语。

站在壁炉前的苏雨轻轻开口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确实难以启齿,因为这事关你的身世和你母亲的名誉。还是由我来说吧,当我昨晚询问梦幻酒吧那个酒保时,听到他说莫华清那天下午曾经在电话中说,让一个人忍耐一时,过不多久就会接他过来同住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个人就是你。今早警方调取的你的手机通话记录中,已经清楚地显示了莫华清的手机号码。近两个月来,你多次和他通话,发短信。为什么你们突然这么频繁地联系,结合刚才你姐姐罗子欣那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原因只有一个——其实,你就是莫华清和余美琪的私生子,罗永俊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那天下午回来也就是想和他谈这件事,你打算和他挑明,离开罗家,结果他很生气,谈话不欢而散,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罗子鸣开口了:“我告诉他,我要离开紫丁香公寓,和妈妈一起离开他,因为他早就不再爱妈妈了,近一年来对我也很冷淡。我原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连头都没抬,冷冷地说,世上无不散的筵席,去找你的亲生爸爸吧,对你会更好。我当时真是气极了,就算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大声喊了句‘冷血动物!’然后就转身走了。出了门,我就给莫华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决定了和他一起生活,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和妈妈走,谁知他让我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他把手上的这部戏拍完后再来接我。至于罗永俊,就算他还活着,我对他也没有什么留恋了,那天下午,我和他的父子之情已经断了。”罗子鸣缓缓抬起头来,语调阴郁地说。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莫华清是你亲生父亲这件事的?是不是你母亲余美琪告诉你的?”邱云升追问道。

“不是,我妈妈生怕我知道真相,她怎么也不会告诉我的。是莫华清,两个月前,他突然来到我们学校,找到我,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当年我妈其实是在和他热恋,因为他当时不肯公开恋情,所以妈妈负气和他分手,和罗永俊闪电结婚。他怕我不信,还拉着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那天晚上他和我聊了很多,他说他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娶妈妈,也想对我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他希望我回到他身边生活。起初我也很挣扎,但是后来两个月里,罗永俊对我和我妈妈的态度越来越差,促使我下了离开紫丁香公寓的决心。”

“子鸣,你确定你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你爸爸罗永俊和阿来两个人在家,没有别人在?还有,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表情和神态有什么异样?”苏雨抱着肩缓缓问道。

“确定,没有其他人。但是阿来的表情很紧张,罗永俊也像是心神不宁,似乎在等什么人。”

白兰这时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说:“邱队长、苏先生,子鸣亲生父亲这件事他早就告诉过我,他那天下午回来真的只是和罗叔叔谈谈,请你们不要怀疑他。”

苏雨凝视了她一会儿,点点头,温和地说:“白兰,你放心,我们警方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一定会深入调查清楚的。我相信阴霾掩不住天空,真相一定会大白。”

邱云升很严肃地接着说:“罗子鸣,你之前的证词已经干扰了我们警方的办案。这样吧,明天你去刑警队再重新做一份笔录,把真实情况再原原本本地陈诉一遍。”

罗子鸣望望白兰,无言地点点头。

“白兰,你先陪子鸣去休息吧。再帮我们请子鸣的妈妈进来。”苏雨微笑着说。

余美琪刚推门走进来,就触到邱云升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她微微低下头,在沙发上优雅地坐下。舒了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满的语气问:“邱队长、苏先生,看来你们是怀疑我和我儿子,把我们受害人家属当成重点嫌疑犯来审问了。”

“罗太太,你上次说那天下午在梦幻酒吧里参加圣诞舞会,一直待到警方打电话给你,告知你罗先生被害,才急忙赶回紫丁香公寓,是吗?”邱云升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

“是啊,怎么?”余美琪有些迟疑地问。

“可是我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说了谎,你在舞会进行中悄悄在梦幻酒吧的酒窖里见了一个人。你们正在谈话之际,你的手机接到了保镖阿来的电话,接了电话后你就急急忙忙地从酒吧的后门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回了紫丁香公寓,由于匆忙,你还把你的那个银色皇冠状头饰忘在了酒吧的酒窖里。”

余美琪怔住了,用手掠了掠垂在额际的几丝卷发,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罗太太,你回到紫丁香公寓后,就来到客厅找你的丈夫罗永俊,还特意给他端来了一杯红茶,可是,他对你的出现很震惊,猛然回身之际还打翻了你手里的红茶。那块泼有红茶污迹的地毯我们已经化验过了,证明是无毒的。说明你回来并不是想加害你丈夫,只是急着要和他谈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不要试图否认,载你从新天地回到紫丁香公寓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对你印象很深,因为他觉得你长得很像他女儿喜欢的一个香港女明星,只是他不知道你就是那位香港女明星本人。”

余美琪微微闭上眼,静默了两分钟,才睁开眼缓缓答道:“是,我回来过,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和莫华清见面就是谈儿子的事,我不想让儿子跟着他。他身边断不了漂亮的女演员,儿子跟着他不会受什么好影响。可是,杰克已经知道了我和莫的事情,我在紫丁香公寓也待不长了,我想让莫华清帮我和儿子在上海买套公寓,由我带着子鸣生活。可是他非要说服我们和他一起生活,正在争论的时候,我接到了阿来的电话。他告诉我杰克要在那天下午见他的前妻和女儿,可能会更改遗嘱,对我和子鸣不利。因为我帮阿来的妹妹介绍了一份在片场当助理的工作,他一直很感激我。于是我就急忙从酒吧的后门出来,打了一辆车回到家里。就像邱队长所说的那样,我从厨房端了一杯红茶给杰克,想和他好好谈谈。我走进客厅,轻轻叫了他一声,可是,他猛地转过身来,把我手上的茶杯都碰翻在地毯上。他看到是我,就皱着眉,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刚要说话,他就冷冰冰地说,他正在等很重要的客人,让我先离开,有什么事晚上再说。还说了一句,怎么母子俩都是一个样。我后来才知道子鸣也回来过,和杰克闹得很不愉快。看杰克那样子,我死心了,想着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就离开家去了正大百货,逛逛街,解解闷。谁知后来接到了李阿姨的电话,她第一个回到公寓,就发现杰克和阿来被害了。”

余美琪望望邱云升和苏雨,生怕他们不相信似的,又提高声调说:“我到公寓的时候,杰克还活着。阿来也活着。阿来在电话里明明告诉我,杰克是在家里等他的前妻和女儿。我想,如果后来又来了什么人的话,那应该就是他的前妻和他的女儿罗子欣。你们应该好好去查查她们。就算不是她们杀的人,说不定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至于我,我在逛正大百货的时候买了好几件衣服,售货员应该还记得我,你们可以去查一查。”

“你放心,这个情况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警方对所有人都会一视同仁地对待的。”邱云升的回答似乎让余美琪长长松了口气,她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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