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夹杂着微微的呼啸声,扫过街面,落下的几片梧桐树叶呜咽着不肯离去。天空中又微微地飘起一些小雪花,刚晴了一天的上海又开始被忧伤的白色渐渐笼罩。

新天地的梦幻酒吧里,墙上别致的救生圈挂钟刚刚走过九点,吧台里的酒吧伙计正忙着擦拭一个个晶莹的高脚酒杯,制作新鲜的柠檬水,做好迎客前的准备。

酷似舱门的酒吧门刷的一下被拉开,一个披长发,留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挽着一个染着金色短发的女孩很潇洒地走了进来。

“莫导!今天收工早啊。”几个伙计纷纷和中年男人打着招呼。被称为莫导的男人随意招招手,和金发女孩拣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一个机灵的伙计马上殷勤地给他们送上了两杯浅蓝色的饮品。莫导和金发女孩一边端着酒杯轻轻抿着一边互相依偎着窃窃私语,举动亲密无比。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客人,大多衣着光鲜,举止高雅,而且大多数客人都点了那种浅蓝色的饮品,边喝边聊,时不时听听台上驻场歌手的深情演唱。梦幻酒吧里的气氛开始热闹起来,新天地的夜生活也不紧不慢地开始上演了。

苏雨和邱云升一拉开酒吧红白相间的拉门,就被这里独特的室内设计吸引住了。除了不能行驶,这里设计得像一艘真正的船舱: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救生圈式样的相框,每个客人的座位都被设计成一个小救生艇的模样,酒保们都穿着帅气的水手服走来走去为客人们送着酒水。

“哇,真有点子,是不是这儿的老板原来是个水手啊?”邱云升低声感叹着。

“不是,这儿老板娘的老公原来是个水手!”苏雨轻轻回了一句,用手肘碰了碰他,两人径直走向吧台,在旋转的高脚凳上坐下。

邱云升压低声音很好奇地问苏雨:“苏雨,你查过这家酒吧的背景?怎么知道老板娘的丈夫原来是个水手?”

“哦,这个不用查也知道,看墙上挂的照片里,十幅里有八幅都是同一个男人在不同背景海滨的照片,而且这个男人的左臂上还文着一个锚的图案。再看看这个酒吧的装饰,说是个水手开的没错吧?但是,进门口那边的全体员工的合影里却没有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女人站在一帮子年轻员工中间,不是他妻子又会是谁?”苏雨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扫视整个酒吧。

“两位先生,想喝点什么?”一个模样机灵的伙计拿出两只高脚杯轻轻放在台子上。

“跟他们一样!”苏雨一指旁边的一对男女面前的杯子。

“梦幻海洋!先生好眼力,这是我们这儿的招牌饮品。”说着,酒保手脚麻利地帮苏雨和邱云升各倒了一杯。苏雨端起杯子轻轻在手里晃着,并不急着品尝。

邱云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砸砸嘴,点头道:“还不错嘛。伙计,再来一杯,我想问一下,昨天下午你们这里是不是搞了个庆祝圣诞的化装舞会?”

“是啊,这位先生,昨天我们这儿被包了场,一些演艺界的人士在这儿开化装舞会庆祝圣诞。不瞒您说,我们梦幻酒吧在新天地可是很有名气的,一些在上海拍戏或者常住的导演、演员、歌手什么的平时都喜欢过来坐坐的。”酒保一边手脚不停地忙着一边搭着话。

邱云升望望手里的空杯子,轻轻摇摇头,笑着说:“嗯,这酒吧名气是不小,价格也不低啊,一杯酒一百多,不是高收入者还真是来不起啊!苏少,今天可是你请客啊!”

苏雨微微一笑,抿了一口“梦幻海洋”,笑着对酒保说:“伙计,你这酒调得真不错。”接着用手一指吧台后面墙上挂着的一排相框问,“这些照片上拍的都是来这里的一些导演、演员、歌手吧?”

“是啊,内地的、港台的都有,你们要是常来啊,说不定能遇上其中几位呢。”

“这个不是……”邱云升仔细看看,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惊讶地说,“罗永俊吗?原来他也常来这儿啊?”

酒保回头瞥了一眼,一边用力抹吧台一边感叹地说:“哦,杰克,他的歌我也挺喜欢的。昨天看网上新闻说他死了,被人杀了,就死在上海,不知道是不是假新闻,现在这娱乐圈里的事可真难说。两个月前吧,他倒是来这儿坐过几次,后来就没见过人了。不过,他太太是这儿的常客,每周都来的。”

“他太太?余美琪?”邱云升追问道。

“对,就是那个被称为‘不老的玉女’的余美琪,她本人的确漂亮,我见过很多次了,多半都是和演艺圈的一些人在这儿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

苏雨抬了抬下巴,朝那边角落里的一对男女望了一眼,问:“伙计,那边穿红色毛衣的那位先生是不是在海外获了大奖的那个导演莫华清?”

酒保忙伸头望了一眼,笑道:“先生,你眼力真好,就是他,他昨晚是扮成吸血鬼来的,搂着的就是这位小姐。”

苏雨和邱云升互望了一眼,果然挖出了些昨晚化装舞会的线索。苏雨刚要再问,一个领班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敲敲吧台,递上一个小巧的银色头饰问道:“托尼,你看看这个,是今天一大早在后面的酒窖里捡到的。你昨晚当班,看看,记不记得是哪位客人丢下的?”

酒保拿起银色头饰,仔细看看,困惑地摇摇头:“昨晚客人起码有上百,整个酒吧里都挤满了人,我忙得脚都不沾地,哪儿有时间去仔细看客人戴的头饰,真没印象了。”

“能让我看看这个头饰吗?”苏雨放下高脚酒杯,很有礼貌地问。

“哦,先生,你见过这个头饰?请帮着认认吧。”

苏雨接过头饰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又在手里转着圈细细看了看,半晌才把头饰递给了邱云升。自己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邱云升一边看一边推测道:“这个头饰可不是个便宜货,应该是在珠宝店里定做的。金属光泽还很亮,做成的时间应该还不长。也可能是主人专门为昨晚的圣诞化装舞会定做的。这个戴头饰的女子应该很有钱啊,要不就是有人为了讨她欢心而送给她的礼物。”

“礼物,应该是一份礼物!”苏雨突然轻轻开口。他拿过头饰,翻过来,指着一处说,“因为这里有送礼者的心声。”

邱云升、那个叫托尼的酒保、领班都不由得凑上去睁大眼睛细看,才看清那儿有一行不易发现的小字:“献给亲爱的海伦,永远美丽!”

“这位先生真厉害,这么小的字都被你发现了!”领班低声赞道。“可是谁是这个海伦呢?”邱云升眉头紧皱起来。

“我想起来了!罗太太余美琪,她的英文名就叫海伦,我好几次听见她的朋友这么叫她!”领班突然兴奋地说。

“余美琪?”苏雨和邱云升同时追问了一句。

酒保搔搔头,努力回忆着说:“是啊,可是……可是昨晚余小姐走进来时,我想想,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裙子,很长,快拖到地了,胸口开得很低,头发是高高盘起来的,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小包,但是,头上……头上好像并没有戴这个头饰啊!当时,我迎面和她碰见,还和她打了个招呼,问她准备扮成谁,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我知道她昨晚扮成了谁。”苏雨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谁?”在场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特洛伊神话中的绝世美人海伦!你们看,这个头饰被刻意做成了皇冠的模样,而且上面的橄榄叶图案也是古希腊时期的神圣之物,常被用于贵族的装饰。余美琪昨晚穿的拖地长裙,头发盘起的样式也都是古希腊贵族妇女的装束,再加上这行小字,可以肯定她是想扮成和自己同名的那个异国美女。”苏雨很耐心地分析道。

邱云升轻轻一拍吧台,“啊”了一声:“特洛伊——那不是古希腊的神话嘛。对了,那里面是有个王后叫海伦,被别的国家的王子给拐走了,所以引起了两国之间的战争。原来余美琪扮的是她啊!”

领班听了也连连点头,笑着说:“这位先生,你脑子真是转得太快了!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既然是罗太太的东西,我就先帮她保存着,等会儿再打电话给她,让她有空来取吧。”

“不用麻烦了,这东西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转交给罗太太的。”邱云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领班和酒保面前一晃。

“原来是两位警官。”领班和酒保的表情骤然不自然起来。

“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例行调查的。你们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避讳什么。”苏雨忙安慰他们,一边努努嘴问酒保,“对了,那边的莫导昨晚是什么时间来酒吧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你还有印象吗?”

“莫导来得挺迟,舞会开始后才进来,陪他来的那个女孩子个子又高脸又有点像混血儿,我就特意望了望。至于他何时离开的,我就不记得了。舞会到十二点半左右才结束,大家玩得都很尽兴,大多数人都没提前走,我想莫导那么爱玩的人应该也会留到最后吧。”酒保想了想,小声答道。

“没什么事了,你们去忙吧,谢谢你们的配合。”

等酒保和领班各自忙乎去了,邱云升拿起吧台上的那个银色头饰,低声嘟囔着:“余美琪怎么会跑到酒窖里去呢?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怎么会随意把它丢在酒窖里就走了呢?一定是接到我们警方的电话,知道丈夫出了事,一时慌张才丢下的。”

苏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走,咱们去会会那位莫导。”说着,就起身自顾自地穿过三三两两的神情倦怠暧昧的男女,往红白相间的拉门处走去。邱云升只得赶紧把银色头饰塞进包里,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

“哗啦——”拉门被苏雨轻轻拉开,两人一踏出音乐嘈杂的酒吧,外面新鲜而寒冷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苏雨,你这……”邱云升刚想问什么,就被面前的一幅热情四溢的画面封住了嘴。

门前悬着的两盏仿古式汽灯在雪夜的幽暗背景里散发着昏黄而温馨的光。一对男女正在灯下门廊边拥作一团,男子的手狠命地搂着女子纤细的腰肢,就像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们吻得如此忘情,以至于苏雨已经走到面前才有所察觉,男子猛地推开怀里的女孩,用喝得通红失神的眼睛瞪着两个默默立在一旁的男人:“你……你们是谁?”

“莫导吧?你好,我叫苏雨,这是刑警队的邱队长,我们正在调查昨天发生在紫丁香公寓的一起凶杀案,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

苏雨温文尔雅的态度让莫华清渐渐放松下来,他皱了皱眉头,对身边那位衣着火辣的女孩亲昵地耳语了几句,女孩不大情愿地瞥了苏雨他们俩几眼,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警察,我还以为是那些八卦记者呢。两位警官,你们想问什么呢?紫丁香公寓的事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莫华清耸耸肩,有些无奈地问。

“莫导,上我们车里吧,稍坐一会儿,聊几句,这外面也太冷了。”邱云升说着,掏出警官证对莫华清亮了亮。

三个男人手插口袋,无言地走向停车场,地面上浅浅的积雪踩在脚下还有些滑滑的感觉。

邱云升刚一关好车门,拧亮车顶灯,莫华清就半摇开车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默默靠在后座上。

苏雨从前排扭过头来问道:“莫导,你和罗永俊的太太余美琪很熟吧?去年你执导的一部片子起初是确定她当女主角,后来又临时换角,香港那些八卦杂志挖出了你们早年就曾经是恋人,后来因你移情别恋而分手,这确有其事吧?”

莫华清脸色暗了暗,缓缓开口道:“我们以前只是一般朋友,一群圈内的朋友在一起喝喝茶,吃吃饭什么的,并没什么特殊关系。记者们喜欢搞这些绯闻,我有什么办法?至于小琪老公被烧死的事,我也是才听说。我和杰克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他和什么人有仇我不清楚,所以我想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莫导,我们并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想问问余美琪昨晚在梦幻酒吧的活动情况,她是什么时间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酒吧的?”

莫华清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昨晚带剧组在片场赶排一场戏,过来有点迟,那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小琪,并没有和她说话。她好像是扮成了古希腊美人海伦的样子,和那个上海小演员刘阳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酒吧的,我就不清楚了,没有特别注意。你们可以去问那个刘阳,昨晚他一直跟小琪形影不离的,应该知道。”

“刘阳,不就是最近演一出武打电影红起来的那个男演员?”苏雨沉吟着。

邱云升从包里掏出那个银色头饰递过来问道:“莫导,你看到余美琪的时候,她是不是正戴着这样一个头饰?”

莫华清接过,瞧了一眼,很笃定地说:“她当时戴的就是这个玩意儿没错,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变,还是小女孩性格,爱装成个公主皇后什么的。”

苏雨微微一笑,问:“莫导,你还记得昨晚刘阳扮成了什么人吗?”

莫华清显然极不耐烦,猛吸了一口烟,答道:“我从不看那些无名小卒,谁管他穿什么衣服,扮成什么人。小琪丈夫被烧死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什么。”

“莫导,谢谢你的配合,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络你。”邱云升望望苏雨,看他默默无语,就很客气地跳下车,帮莫华清打开了车门。

莫华清下了车,从怀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简短地说了句:“爱丽丝,完事了,你过来吧。”

不一会儿,一辆大红色敞篷跑车就从停车场那头飞也般地开了过来,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停在了莫华清面前。莫华清并不跟邱云升、苏雨打招呼,径直跳上车,车子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这车开得真酷啊!司机不就是刚才和莫华清亲热的那个女孩吗?苏雨,莫华清的这个漂亮女助手还真不简单啊!”邱云升望着远去的车子,在瑟瑟的寒风里裹紧了大衣。

苏雨缓缓地踱到他旁边,轻轻说:“看她的架势,的确有专业赛车手的水平!那辆车也是今年某奢侈品牌刚推出的新款限量车,价格不菲啊!”

“还是限量车!苏雨,难怪队里那几个小子都叫你电眼神探,你还真是过目不忘呢!”

“上车吧,邱队,不然电眼也要变雪盲了!”苏雨跺了跺脚,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邱云升一边上车发动引擎,一边追问道:“苏雨,你说从今晚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余美琪有没有可疑?”

苏雨注视着车窗外如柳絮般在夜风中飞舞的雪花,良久没有答话。

“苏雨,你在想什么?想到什么线索可得及时告诉我,我这脑子虽然不如你灵光,但是追捕犯人,彻查线索,我可是条好警犬啊!”

“邱队,你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值得敬重的前辈。我只是在想余美琪昨天在紫丁香公寓里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邱云升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心急地问道。

苏雨缓缓说:“她说她昨天下午在楼上卧室里穿好了为舞会准备的长裙,戴好了头饰,才下楼来到客厅和罗永俊告别。可是,今天晚上梦幻酒吧的酒保是怎么说的?他说余美琪走进酒吧的时候,头上并没有戴任何头饰。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谁说了谎?”

“对啊,这是个很明显的破绽啊!”邱云升一拍方向盘,颇有些兴奋,“我想说谎的应该是余美琪,那个酒保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照理他不会说假话的。”

“我也这么想,余美琪来到酒吧时没有戴头饰,除非是她半路上把已戴好的头饰拿了下来,但那种头饰是插在头发中的,一拿下来势必会弄乱头发,像余美琪那种出门很注重形象的艺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那么做的。那么,也就是可以推测她来到酒吧时并没有戴头饰,那么那件头饰后来是怎么戴到了她的头上呢?是某一个人在舞会开始前,送给她的?这种情况是很可能的,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又会是昨晚的哪一位来宾呢?”

“莫华清?或许是那个刘阳?如果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那么仅凭这头饰上的刻字也可以判断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这还是说不通,怎么头饰会被丢在了酒吧的杂物间里?这东西既贵重又如此有纪念意义,为什么余美琪会把它丢在杂物间里了呢?”邱云升说着,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苏雨的眼睛在黑暗的车里亮如星光。

“什么可能?”

“只有一种情况下,余美琪会摘下头饰,那就是和某个人激情缠绵之时,她或者是自己摘下,或者是被那个男人摘下了头饰。”

“你是说,余美琪昨晚在梦幻酒吧其实是来和某个男人幽会的?”邱云升听得出神,不由得把车子熄了火,停在路边。

“从目前情况来分析,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不然,那个头饰就不会出现在酒窖里,如果是被人偷了,那么余美琪肯定当时就会叫嚷起来。可以肯定她是自己走到那个隐蔽黑暗的酒窖里去的,那么她去那里除了去约会某个人还会干什么呢?如果不是正在处于某种激情难抑又唯恐被人发现的情况下,那余美琪就不会那么慌张地丢下那个头饰。沿着这条思路思索下来,我想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苏雨冷静地分析道。

邱云升掏出一根烟点上,又递给苏雨一根,兴奋地说:“想想还真的只有这种可能了。那么昨晚和余美琪相会的男人会是谁呢?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男人呢?如果他和余美琪有这种隐秘的关系,那么他也就有杀害罗永俊的动机了。”

苏雨接过烟,并不吸,只是在指间中绕着:“那个男人,我想应该不难查出,我们手上已经有了很多线索,他跑不了。但我现在依然在想余美琪说的话。邱队,今天脑子实在接收了太多讯息,我想我该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明天我再去队里和你继续讨论案情吧。”

邱云升虽然还想追问,但他看出苏雨的确是已经露出浓浓的倦怠之色,他掐灭香烟,一踩油门:“好,我先送你回云外天宾馆吧!明天早上好好睡个懒觉,别急着来。我们等你吃午餐。”

苏雨整个人慵懒地窝在了座椅上,双眼微闭,轻轻说了句:“邱队,明天一早你一去队里,先请技术部门的同志把紫丁香公寓的前后门的监控录像再查一遍,务必查仔细。”说完,他就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也不再出声。

轻盈的雪片不断扑打着车窗,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中,伴着黄浦江悠悠的江水声,此时的夜宛如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透过不断来回晃动的雨刷,邱云升远远望见了一处霓虹灯上“云外天”三个飞扬遒劲的大字,他用力踩了一下油门。

夜已深沉,宾馆房间里还亮着一片温馨的晕黄色灯光,浴室的门半敞着,传来“哗哗”的水声,浴缸里,汩汩的热水轻轻地漫过苏雨的脸庞,他正渐渐抛去自我的躯壳,进入另一个完全封闭而神秘的空间里。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思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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